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猪圈里的“克夫”女 > 第一章

我和姐姐陈夏出生那天,村口的王半仙掐指一算,说我们家出了两个极端的命格。
一个,是天生旺夫益子的好命。
另一个,是克夫绝后的灾星。
我爹娘信了。
他们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姐姐,把我当牲口一样养在猪圈。
十八岁那年,村里最有钱的大老板李天佑回来,点名要娶我这个克夫女。
姐姐不甘心,在新婚前夜,爬上了李天佑的床,结果被打了出来。
第二天,她哭着求爹娘,说她被村里的混混糟蹋了,这辈子都毁了。
我爹娘心疼得要死。
当天晚上,他们在我的饭里下了老鼠药。
等我断了气,他们把我卖给了路过村里,给人配阴婚的车队。
然后,让姐姐穿上我的红嫁衣,替我嫁给了李天佑。
十年后,李天佑带着得了怪病的姐姐,和她生的八个痴呆女儿回了村。
请来了当年那个王半仙,驱邪。
1
厉鬼索命
王半仙在院子中间摆了个香案。
案上点了三炷香,插着一把桃木剑,还放着一碗黑乎乎的符水。
我姐陈夏,挺着一个水缸那么大的肚子,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哼哼唧唧。
她那八个痴呆女儿,就围在床边,流着哈喇子,嘿嘿傻笑。
我爹陈老汉,和我娘,紧张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李天佑,那个我名义上的丈夫,穿着一身与这个破院子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装,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王半仙抓起一把米,噗地一下喷在空中,嘴里念念有词。
他绕着竹床跳大神,手里的铜铃摇得叮当乱响。
突然,他脚下一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我爹娘吓得脸都白了。
大师!大师!你怎么了
王半仙猛地睁开眼,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指着躺在床上的陈夏,用一种不男不女的怪腔调,尖叫起来。
孽障!你们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鬼神!
他说完,又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正好喷在我姐那张浮肿的脸上。
陈夏吓得嗷一嗓子,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院子里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师,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爹抖着声音问。
王半仙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我刚才请了神仙上身,神仙说了,你们家十年前死的那个女儿,根本不是克夫命的陈晴!
你们家用一个旺夫命的闺女,顶替了一个灾星去死!
现在,那枉死的厉鬼回来索命了!你们骗得了人,骗不了鬼!
她要让你们全家,都给她陪葬!
这话一出,我爹娘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李天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他走到我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摔在香案上。
大师,别管死的是谁,你就说,有没有办法解。
王半仙看着那沓钱,咽了口唾沫。
解……能解!但必须知道那厉鬼生前都经历了什么,把她的名字补到生死簿上,才能让她魂飞魄散!
快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天佑转头,死死地盯着我爹。
我爹看着床上被吓得快断气的陈夏,又看了看那八个痴呆外孙女,终于一咬牙。
我说!我说!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李天佑,也对着满院子的村民,哭嚎起来。
家门不幸啊!都怪我没教好女儿!
当年,晴晴那丫头,不知廉耻,跟村里一个野男人好上了!我跟她妈一气之下,就要把她嫁出去!
可她死活不肯,非要跟那个野男人私奔!结果,半路上,俩人吵了起来,拉拉扯扯的,一起从山上滚了下去,出了车祸,都死了!
他说得声泪俱下,好像真的一样。
我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他。
十年了。
他撒起谎来,还是这么面不改色。
2
真相大白
陈老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完。
王半仙却摇了摇头,翻着白眼,又用那种怪腔调说:
不对!神仙说了,你说的是假的!
那厉鬼的怨气,还在加重!你再不说实话,你这个宝贝女儿,今天晚上就得肠穿肚烂!
床上的陈夏一听,配合着惨叫起来,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爹!娘!救我!我肚子好疼!好疼啊!
我娘心疼得直掉泪,扑过去抱着她。
我爹也急了,指着王半仙的鼻子骂:你这个神棍!到底想怎么样!
李天佑没说话。
他只是对自己身后站着的两个黑衣保镖,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保镖,像拎小鸡一样,一边一个,把我爹从地上架了起来。
他们拖着他,走到了院子角落那个臭气熏天的猪圈旁。
噗通一声,就把我爹的头,死死地按进了又脏又臭的猪食槽里。
里面全是剩饭剩菜和猪的口水。
我爹拼命挣扎,手脚乱蹬,嘴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说不说实话
李天佑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我娘和陈夏,都吓傻了,连哭都忘了。
院子里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眼看我爹就要被呛死了,保镖才把他拎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堆污秽物,咳得撕心裂肺。
我说……我说……
他终于怕了。
他指着猪圈,哆哆嗦嗦地说:
晴晴那丫头……她……她不是跟人私奔死的……
是……是十年前,我……我贪财,把她卖给了路过村里,给人配阴婚的车队……
这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王半仙,都装不下去了,瞪大了眼睛。
李天佑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尸体呢
车队嫌她晦气,半路上……就把她给杀了,扔了回来……我爹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一样,我……我们嫌脏,就……就把她扔进了猪圈底下的化粪池里……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切。
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猪圈。
我从小,就是睡在这里的。
夏天,蚊子咬得我浑身是包。
冬天,冷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钻进来,冻得我整夜睡不着。
吃的,是他们给猪准备的馊饭。
而我姐陈夏呢
她睡在温暖的房间里,吃着我娘给她炖的鸡汤。
她说,我是灾星,跟我待在一个屋檐下,会沾了晦气。
我爹娘也信了。
所以,我活着的时候,住猪圈。
死了,连个坟都没有,还是被扔在猪圈里。
李天佑听完,没再说话。
他走到猪圈旁,对着那两个保镖,抬了抬下巴。
挖。
3
化粪池秘
两个保镖找来了铁锹和锄头,对着那个又脏又臭的猪圈,就开挖了。
挖开一层混着猪粪的烂泥,底下,是一个用水泥封死的小口。
保镖抡起大锤,哐哐几下,砸开了水泥盖。
一股能把人熏晕过去的恶臭,从洞口喷涌而出。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一些白色的蛆虫,在边缘蠕动。
李天佑拿着手电筒,往里照了照。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脸色惨白的陈老汉一家。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平静得可怕。
既然找到了地方,那这事,就好办了。
他走到王半仙面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大师,你刚才说,要解了这怨气,得把她的名字补到生死簿上,对吧
王半仙接过钱,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还要……还要给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后事,让她走得体面,怨气才能消!
李天佑点了点头。
他走到我爹娘面前,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叔,婶,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晴晴她……毕竟也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既然她死得这么冤,那我就给她补办一场冥婚,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我李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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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她在下面,也能安息了。
我爹娘一听,眼睛都亮了。
把一个死了十年的灾星,嫁给村里最有钱的大老板。
这不仅能消灾,还能攀上高枝,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行!行!天佑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们晴晴能嫁给你,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娘抢着答应,生怕他反悔。
陈夏也松了一口气,捂着肚子,虚弱地笑了。
她以为,只要把我嫁出去了,这场灾祸,就算过去了。
李天佑没再看他们。
他对着身后的保镖吩咐道:
去,把村里最好的棺材,最好的寿衣,都买回来。
再通知下去,三天后,就在这个院子里,我李天佑,要娶陈晴为妻。
全村的人,都来吃席,我请客!
他又顿了顿,看了一眼院子四周的土墙。
对了,再找人来,在村里几个主要路口,还有这个院子四周,都装上最好的监控。
我爹愣了一下。
天佑啊,这……这装监控干什么
李天佑笑了笑,那笑容,看得我后背发凉。
叔,我怕啊。
我怕晴晴她……怨气太重,到时候闹出什么动静,吓到大家。
装上监控,全天录着,也算是有个防备。万一真出了什么邪乎事,也好让大师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我爹娘连连点头,说他想得周到。
只有我,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他。
我知道。
这场冥婚,不是办给我看的。
这些监控,也不是用来防鬼的。
他要防的,是人。
他要审的,也是人。
三天后的那场好戏,我还真有点期待了。
4
冥婚惊变
三天后,我们家院子里,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灵棚。
灵棚正中间,摆着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棺材是空的,里面只放着我生前穿过的一件旧衣服。
李天佑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式唐装,胸口戴着一朵白花,站在棺材旁边,表情肃穆。
全村的人都来了。
他们不是来吊唁的,是来吃席的。
院子里摆了三十多桌,流水席从中午一直开到晚上,比过年还热闹。
我爹娘和陈夏,也都换上了新衣服,满脸堆笑地在人群里敬酒。
他们觉得,只要把我的婚事办了,家里就能从此高枕无忧了。
陈夏甚至还悄悄对我娘说:妈,你看李天佑对我姐多好,死了都这么风光。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可得让他对我这个活着的姐姐,更好一点才行。
天黑了。
王半仙掐着点,宣布吉时已到,冥婚仪式正式开始。
他让陈夏作为娘家人,跪在棺材前,给我送行。
陈夏不情不愿地跪下,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
李天佑没说话。
他只是走到灵棚后面,拿起一个遥控器,对着院墙上挂着的一块巨大投影幕布,按了一下。
幕布亮了。
上面出现的,不是什么喜庆的龙凤呈祥。
而是一段清晰得吓人的,黑白监控录像。
录像的角落里,显示着时间:十年前,我结婚的前一夜。
画面里,我爹娘,把一碗下了药的汤,端进了我的房间。
我喝下汤,很快就晕了过去。
然后,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把我从床上拖了下来,扔进了猪圈。
紧接着,镜头切换。
是陈夏的房间。
她兴奋地穿上本该属于我的红嫁衣,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脸上的笑容,得意又恶毒。
院子里,瞬间死一样地寂静。
所有吃席的村民,都停下了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幕布上的画面,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爹娘和陈夏,也傻了。
他们看着那段录像,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得干干净净。
这……这是什么!我爹指着幕布,声音都在抖。
李天佑关掉投影,慢慢地从灵棚后面走了出来。
他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平静。
只剩下,积攒了十年的,冰冷的恨意。
陈老汉,十年前,你把我给你家的监控,当成是辟邪的摆设。
他走到我爹面前,一字一句地说。
你没想到吧,它能录像,还能联网,还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存十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已经瘫软在地的陈家三口。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他一挥手。
院子外面,几十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冲了进来。
他们关上大门,把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5
年复仇
院子里乱成一团。
村民们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我爹娘和陈夏,被两个保镖按着,跪在了灵棚前。
李天佑!你想干什么!你这是犯法的!我爹还在声嘶力竭地喊。
李天佑没理他。
他走到陈夏面前,蹲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
你不是说,你是旺夫益子的好命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陈夏的耳朵里。
那你告诉我,你生的那八个女儿,为什么个个都跟傻子一样
陈夏浑身一抖,惊恐地看着他。
我……我不知道……是你……是你找的那个村长的傻儿子不行!
是吗
李天佑笑了,笑声里全是残忍。
他站起来,对着人群喊了一声:老五!带上来!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又老又丑,头发都掉光了,嘴里还缺了好几颗牙。
是村里那个靠捡垃圾为生的流浪汉。
他走到李天佑面前,点头哈腰的。
老板,您找我
李天佑指着跪在地上的陈夏,问他:你认识她吗
流浪汉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认识,认识!俺当然认识!这不就是俺那八个傻闺女的妈嘛!
这话一出,陈夏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胡说!流浪汉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在地上。
照片上,是他和陈夏躺在一张床上的不堪画面。
当年,是这位老板找到俺,说让俺帮忙,给你‘借个种’。每次完事儿,都给俺一百块钱呢!
陈夏看着那些照片,又看看李天佑,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发疯一样地尖叫起来。
是你!李天佑!是你害我!
是你让我生的这些贱种!
李天佑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
你不是喜欢装公主吗我就让你给全村最脏最臭的男人生孩子。
你不是觉得你命好吗我就让你生一窝傻子,让你断子绝孙!
你不是旺夫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到底旺了谁!
他话音刚落,王半仙就走了过来,摘掉了头上的帽子,抹掉了脸上的锅底灰。
露出来的,是一张精明干练的脸。
他对着李天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天佑哥,事儿都办妥了。
我爹娘看着这个突然变了样的大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你不是王半仙
我呸!王半仙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天霸!是我哥的远房表叔!
他指着李天佑,又指着我那口空棺材。
我们哥俩,等了十年,就是为了今天,给晴晴妹子讨个公道!
我爹娘和陈夏,彻底瘫了。
她们终于明白,从李天佑回村的那天起,她们就掉进了一个精心策划了十年的陷阱里。
李天佑没再看她们。
他对着那两个按着我爹娘的保镖,冷冷地挥了挥手。
扔下去。
保镖会意,像拖两条死狗一样,拖着还在哭喊求饶的我爹娘,走到了那个被挖开的化粪池旁边。
不要!天佑!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求求你!看在晴晴的面子上,饶了我们吧!
李天佑没回头。
噗通!
噗通!
两声闷响。
哭喊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一圈圈荡开的,肮脏的涟漪。
6
绝望深渊
院子里,只剩下陈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看着化粪池的方向,又看看李天佑,吓得浑身筛糠一样抖。
别……别杀我……
天佑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看在我陪了你十年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她连滚带爬地,想去抱李天佑的腿。
李天佑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像躲什么脏东西。
杀了你
他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太便宜你了。
他对着身后的保镖,又使了个眼色。
两个保镖走上来,一个按住陈夏的肩膀,另一个,粗暴地捏开了她的嘴。
王半仙,不,李天霸,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老虎钳。
陈夏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眼里的恐惧,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她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天霸没理她。
他把老虎钳伸进她嘴里,夹住那条还在不断挣扎的舌头,然后,用力一绞。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鲜血,顺着陈夏的嘴角,喷涌而出。
她痛得在地上打滚,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李天佑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走到那个捡垃圾的流浪汉面前,扔给他一沓钱。
去,把后山那几个跟你一样,一辈子没碰过女人的光棍,都叫来。
流浪汉接过钱,眼睛放光,屁颠屁颠地跑了。
李天佑又走到已经说不出话的陈夏面前,蹲了下来。
他看着她那张沾满了血和泥的脸,轻声说:
你不是喜欢当公主吗
我送你去个好地方。
那地方,在深山里,没水没电,但男人多。
他们会把你当‘共妻’,会好好‘疼’你的。
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应该够他们玩很久了。
陈夏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半小时后,流浪汉带着四五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光棍回来了。
他们看着地上像死狗一样的陈夏,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
李天佑让人找了把剃头推子,亲自上前,把陈夏那一头她最宝贝的长头发,一绺一绺地,全都剃光了。
然后,他像扔垃圾一样,把这个光着头、没了舌头的哑巴,扔给了那几个光棍。
带走吧。
算我送给你们的。
那几个光棍,欢天喜地地,拖着还在地上抽搐的陈夏,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陈夏的下半辈子,会在无尽的黑暗和屈辱里度过。
她会成为她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活得,比猪狗还不如。
7
骸骨重生
陈夏被带走了。
院子里的村民,早就被吓得跑光了。
李天佑遣散了所有的保镖和亲戚。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有我,这个看不见的魂魄。
他没管满地的狼藉,也没管灵棚里那口空棺材。
他走到那个被挖开的化粪池旁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从天黑,站到天亮。
第二天,他叫来了一辆抽粪车,和一支专业的打捞队。
他让打捞队的人,把化粪池里所有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全都抽干,捞出来,铺在院子里的塑料布上。
他自己,也换上了一身防水服,戴上手套和口罩,跳了下去。
他就那么跪在齐腰深的,混杂着猪粪、垃圾和污水的烂泥里。
用手,一点一点地,摸索着。
他在找我。
找我那被扔进这里,早已腐烂不堪的骸骨。
打捞队的人,都看傻了。
他们从没见过哪个大老板,会干这种又脏又臭的活。
李天霸劝他上来,他不听。
他就那么跪着,找着,从日出,找到日落。
整整一个月。
他把整个化粪池,都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把属于我的,一百多块不完整的,被污秽侵蚀得发黑的骨头,全都找了出来。
他一块一块地,用最干净的清水,亲自冲洗。
洗干净了,就用白色的绸布,小心翼翼地包好。
他抱着那个装满了我骸骨的包裹,回到了他回村后,专门为我盖的那栋,全村最豪华的别墅里。
别墅里,一尘不染。
所有的家具,都是我生前最喜欢的款式。
衣帽间里,挂满了按照我尺寸定做的新衣服。
梳妆台上,摆满了最昂贵的化妆品。
他好像觉得,只要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我就能回来一样。
他抱着我的骸骨,走进了主卧室。
他没有把骸骨放进床上,也没有放进柜子里。
他按了一下墙上的一个隐秘开关。
卧室里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电梯。
他抱着我,走了进去。
电梯下沉了很久。
门开后,眼前的景象,让我这个鬼魂,都震惊了。
地下,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未来感的实验室。
无数精密的仪器闪着幽蓝色的光,发出嗡嗡的声响。
实验室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像水晶棺材一样的玻璃营养槽。
里面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
李天佑抱着我的骸骨,走到营养槽旁边。
他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又疯狂的笑容。
他打开营养槽的盖子,将我的骸骨,一块一块地,按照人形,小心翼翼地,摆了进去。
然后,他走到营养槽的另一端。
那里,连接着无数根粗细不一的管子。
而那些管子的尽头,连接着的,是一张手术床。
和他自己的身体。
8
生命献祭
李天佑躺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床上。
他熟练地,将一根根带着针头的管子,扎进自己的胳膊,脖子,甚至心脏的位置。
他的血液,他的生命力,顺着那些透明的管子,被一点点地抽离身体。
然后,经过那些闪着蓝光的复杂仪器过滤、提纯、转化。
最终,变成一种淡金色的液体,缓缓地,注入到那个装着我骸骨的营养槽里。
我看着他。
这个男人,在我死后,为我布了一个十年的局,毁了所有仇人。
现在,他又要用他自己的命,来换我一个虚无缥缈的重生。
我飘到他面前,想去摸一摸他的脸。
可我的手,只能一次次地,从他消瘦的脸颊上穿过去。
他的嘴唇,因为失血,变得苍白干裂。
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看着营养槽里,那些在淡金色液体中沉浮的骸骸骨,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期待。
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他转过头,对着我所在的方向,笑了。
那笑容,温柔得,和我记忆里,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一模一样。
晴晴,别怕。
他的声音,很虚弱,却充满了力量。
我找遍了全世界,才找到这个办法。
他们说,只要用我全部的生命力做养料,就能重新‘养’出一个你来。
虽然可能会失败,但没关系,我不在乎。
我只想再抱抱你。
一次,就好。
实验室里,仪器的嗡鸣声,越来越响。
营养槽里,那淡金色的液体,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看见,李天佑的头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地,由黑变白。
他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失去光泽,变得干瘪,出现皱纹。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去点燃另一盏,早已熄灭的灯。
我看着他,眼泪,第一次,为一个鬼魂而流。
我想告诉他,别这样,不值得。
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魂魄,在营养槽散发出的光芒中,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感觉,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吸引着,要被吸进那个玻璃棺材里。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我看见李天佑,对着营养槽里的那堆白骨,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幸福的,却又无比疯魔的笑容。
晴晴,别怕。
我很快,就能把你‘救’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