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ICU病房里那该死的机器一直在嘀——嘀——地叫,像催命符。
每一次‘嘀’声,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太阳穴。
视野的右下角,那串血红的数字就跟着闪烁一下:
`71:59:48`
我死死攥着小雨的手腕,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冰凉冰凉的。
我把身体里最后那点热乎的灵力——拼命往她身体里灌。
脏器衰竭太快,准备宣布吧。门外医生的话像冰锥子扎进我耳朵里。
屁用没有!
那点灵力一进去就散了。
胸口猛地一疼,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溅在她惨白的脸上。
视野里的数字猛地一跳:
`71:56:32`
仿佛那口血带走了不止是灵力,还有我们共同的时间。
我回来了,回到这鬼地方才七个小时。
上辈子,就为抢一颗破筑基丹,我得罪了人,结果呢那帮畜生当着我面把小雨…
现在,这破病又要把她从我手里夺走!
突然,小雨的手指头抽动了一下,死死勾住了我的衣角!那破机器嘀嘀嘀疯了一样尖叫!
室颤!快,除颤仪!医生护士全冲了进来,乱成一团。
我脑子嗡的一声,这场景……跟上辈子小雨快不行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真是快急疯了!
一口咬破舌头,混着血就在心电监护屏上画救命符。
可那破符文刚碰到屏幕,滋啦一声,冒股青烟就散了!
一股焦糊味冲进鼻子,电极片都炸飞了。
一个护士使劲拽我:家属出去!
混乱中,我摸到小雨脖子是冰凉的。
底下透出一块块紫黑色的斑!
我浑身血都凉了。
上辈子。
这尸斑是她断气前最后才出现的!
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脖子上一凉,我爸死前塞给我的那块旧铜镜滑了出来。
沾了我的血之后,怪事发生了。
那破镜子像活了一样,吸着病房里的光,镜面上猛地浮起一行血淋淋的字:
逆转代价:金丹换三日阳寿
眼前一花,我好像又看见上辈子死的时候,丹田里那颗金光闪闪的金丹炸得粉碎。
更恐怖的是,那裂开的金光里,晃动着小雨她那被砍下来的手……
换!给我换!
我红着眼,五指像钩子一样狠狠插进自己胸口。
感觉像把心都掏出来了。
金光碎片嗖地钻进铜镜。
几乎是同时
病人有呼吸了!自主呼吸!医生喊了一嗓子。
`67:59:59`
我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刚咧开嘴想笑。
抹了把脸上的血汗再看那镜子,魂儿差点吓飞!血字变了:
灵力枯警告!
轮回镜预知次数:3次
灵气复苏:71:59:48→71:59:47
手里沾血的镜子突然变得滚烫!像块烙铁!
预知强制触发!
脑子里轰地一下,塞进来一堆吓人的碎片:
小雨躺在手术台上,一个血糊糊的腰子(肾)被扔进玻璃罐的药水里泡着;
一只戴着个怪蛇戒指的手,啪地在一个写着捐赠书的纸上盖了个章;
最后,那个倒计时跳到零的时候,小雨被数不清的黑影子撕成了碎片!
哥哥……病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
我连滚带爬扑过去:小雨!
可她眼睛闭得死死的,根本没醒!
再一看那破机器,代表肾衰竭的指标又飙红了,刺眼的红!
窗外咔嚓一个炸雷,惨白的闪电照亮我糊满血的脸。
三天。
我拿命换来的金丹,就买了三天的命
不
2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脸上,我踉跄着冲出医院大门。
肺里火烧火燎。那颗金丹没了,身体里空得像个破口袋。
就剩点稀薄的灵力勉强吊着口气。
五十万!小雨换肾的钱,像座山一样压在我心上。
三天!镜子上的倒计时像个恶鬼在后面追。
赌场…我喉咙里都是血腥味,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出来。
这是最快弄到钱的地方,也是最快送命的地方。
可我没得选!
钻进一条臭烘烘的小巷,雨水混着垃圾的馊味直冲鼻子。
我背对着监控,咬破舌尖,哆嗦着画符。
视野边缘那串
`58:30:15`
的数字像鬼火一样飘忽不定,干扰着我的专注。
每一次灵力输出,那数字就模糊一下,仿佛我的视线也跟着生命一起在流逝。
混着血和唾沫,我哆嗦着手指,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案。
这就是上辈子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破招财符,现在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招财术·改!
符咒红光一闪,像个烧红的烙铁印在地上,滋地冒了股白烟,瞬间就被雨水冲得只剩个淡淡的红印子。
`58:35:16`
一股强烈的虚脱感猛地袭来,我,眼前一阵发黑,差点一头栽进旁边的垃圾桶。
强撑着挪到那个叫金满堂的地下赌场门口,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汗臭味差点把我熏晕。
换了点可怜巴巴的筹码,我像游魂一样晃到一张玩骰子的赌台。
荷官摇骰盅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嗡嗡响。
拼了!
我把所有筹码都押在小上,手心全是冷汗。
骰盅揭开。
1、2、3,六点小!
赢了!
筹码翻了一倍!
心脏刚跳快一拍
`58:45:45`
的数字像冷水浇头,
这点钱够什么小雨等不起!
胸口轮回镜猛地发烫,预知画面涌入,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58:45:59`
在疯狂闪烁,警告我危险逼近!
心脏刚跳快一拍,胸口那块破铜镜又突然烫得像是要烙进我肉里!脑子里嗡地一下,闪过两个血淋淋的画面:
画面1:
一个装修豪华的房间里,一只戴着狰狞蛇头戒指的手,正慢悠悠地敲着键盘。屏幕上,赫然是我刚才在小巷画符的监控录像!那手指放大、定格在我脸上。画面2: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伸向小雨脸上那个透明的氧气面罩!手指捏住了那根细细的氧气管。
草!我头皮瞬间炸了!
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比外面的雨还冷。
有人盯上我了!
小雨那边也有危险!
招财符,招来的不是财,是催命鬼啊!
3
我一把抓起赢来的筹码,像被鬼撵一样冲出赌场,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冷风一吹,那股虚脱感更重了,头晕眼花,看路灯都带着重影。
不行!钱还不够!小雨还在等!那个拔氧气管的画面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脑子里。
去哪医院不行,五十万还差得远!
那个蛇戒男人肯定在医院有眼线!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直到看见街角昏暗路灯下支着个破塑料布的古董摊。
摊主缩着脖子打瞌睡,鼾声一起一伏。在这慢得令人窒息的节奏里,我视野里
`58:56:18`
的跳动显得格外刺眼和急促。
我喘着粗气蹲下,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沾满泥灰的瓶瓶罐罐。
突然,指尖碰到一个歪脖子青花罐子,冰凉的触感下,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的气钻了进来—是残留的土沁和微弱灵气!
`58:55:02`
仿佛也亮了一下,像是在催促。
上辈子鉴定法宝的本能还在!
元青花!是真货!虽然品相很一般,但绝对够值钱!
狂喜瞬间冲昏了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老板,这个罐子多少钱
老头抬了抬眼皮:五千。
我要了!我手忙脚乱地掏钱,生怕他反悔。
就在我指尖碰到罐子,想调动一丝灵力确认内部有没有暗裂时
噗!
`58:54:01`
数字的跳动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
我像被针狠狠扎进了太阳穴!眼前猛地一黑,喉咙一甜,血腥味涌了上来!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吐血。
是啊,灵力彻底枯竭了,我现在就是个稍微强壮点的普通人,甚至更虚弱!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抱着罐子,跌跌撞撞冲向最近的古玩店。
一番讨价还价,凭着上辈子对行情的模糊记忆,硬是把这破罐子卖了二十万!
厚厚一沓钞票揣进怀里,沉甸甸的,像抱着小雨的命。
我咧嘴想笑,嘴角却尝到了铁锈味,刚才强压下去的血还是渗出来了。
顾不上擦血,我攥着钱,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向医院。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交钱!手术!小雨有救了!
那该死的倒计时还在一秒一秒地跳,但至少,我抢回来一点时间!
冲进住院部大楼,直奔缴费处。
我把那沓还带着体温的钱拍在柜台上,声音嘶哑:缴费!陈小雨!肾移植手术!
窗口里的收费员是个中年女人,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我的单据,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怪,像是同情,又像是…躲闪
陈小雨她语气有点迟疑,她的费用…不用缴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血都凉了半截: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缴了
她叹了口气,从窗口底下拿出一张被撕成几半的纸,勉强拼在一起递了出来。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刺眼的抬头,《自愿器官捐赠同意书》。
底下签名栏,赫然是一个歪歪扭扭、明显是伪造的陈小雨签名!旁边还盖着个鲜红的公章!
你来晚了,你妹妹以经停止呼吸了。有人替你妹妹‘捐’肾了。女收费员压低了声音,眼神瞟向走廊尽头,刚走没多久…手续…很齐全。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嗡——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死死盯着那张的纸,视野里
`57:59:56`
仿佛凝固,下一秒失控般疯狂模糊!时间被偷走了!
伪造的签名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眼睛。捐肾自愿
谁!谁干的!我一把抓住收费窗口的栏杆,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女收费员被我吓得往后一缩,连连摇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就是…就是王医生经手的…
4
王魁!
这个黑医的名字像闪电一样劈进我的脑海!
上辈子就听说过这个畜生,专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冲垮了我仅存的理智!
我像疯了一样冲向小雨的病房。
门开着,病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凌乱地掀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被粗暴地扯掉了线,屏幕一片漆黑。
小雨——!!
我嘶吼着,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骨传来钻心的痛,却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
没了!人没了!人被带走了!就在我去弄钱的这几个小时里!
我的胸口又猛地传来一阵滚烫,比在赌场那次更烫,几乎要把我皮肉烧穿!是轮回镜!它第三次发烫了!
`57:49:32`
脑子里像被强行塞进一部血腥的纪录片:
倾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泥泞的山路上。
一辆没有标识的白色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车厢里,小雨像破布娃娃一样躺在简易担架上,脸色死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那双眼睛我认得!是王魁!)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正是那份伪造的捐赠书!
画面猛地切换:在一个急转弯处,山体突然剧烈震动!巨大的石块混合着泥浆轰然滚落!面包车司机惊恐地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湿滑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失控,狠狠撞断护栏,翻滚着坠下漆黑的悬崖!
最后画面定格:悬崖底部,湍急浑浊的河水边,半截断裂的石碑被泥石流半掩着,上面似乎刻着模糊的字迹…镜头拉近,对准了石碑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嵌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像是个微型摄像头
最后一次预知机会了!我低吼着,牙齿咬得咯咯响,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机会只有一次了!王魁!周少!你们这帮杂碎!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5
时间不等人!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冲出去硬拼就我现在这状态,跟送死没区别。
报警那伪造的手续天衣无缝,等警察走完流程,小雨的肾早没了!
我掏出那个破旧的智能手机,手因为愤怒和虚弱抖得厉害。
点开一个充斥着广告和诈骗信息的本地暗网论坛,注册了个乱码ID。
我把手机里仅有的几张小雨躺在病床上、瘦得脱形的照片(幸好之前拍了),连同我怀里那厚厚一沓二十万现金的照片,一起发了上去。
标题:【悬赏二十万现金!急!】人渣黑医王魁,伪造器官捐赠书绑架我妹妹陈小雨!求线索!求证据!求阻止!车号XXXXX,正往城北山区方向!
正文:
照片里是我妹妹,尿毒症晚期,等着换肾救命!这个叫王魁的畜生,伪造捐赠书把她绑走了!现在就在一辆白色无牌面包车上,正往城北盘山公路去!谁能提供关键证据或者阻止他,这二十万现金就是你的!现场给钱!救命钱!求扩散!求转发!
帖子发出去了,像石沉大海。
我死死盯着屏幕,冷汗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56:58:59`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突然,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提示音像爆豆一样响个不停!
叮咚!叮咚!叮咚!…
回复!转发!私信!帖子像被扔进滚油里的水,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痛骂人渣,有人质疑真假,但更多的人在疯狂转发!
截图像病毒一样在各大社交平台蔓延!
黑医王魁绑架尿毒症少女
二十万悬赏救命
的词条开始出现!
我冲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城北!盘山公路!快!多少钱都行!
司机看我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眼神像要吃人,吓得没敢多问,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
我点开一个被顶到最上面的直播链接,标题赫然是:【直击黑心诊所!人肉王魁!】
画面晃动得厉害,显然是用手机偷拍的。
一个戴着口罩的主播正假装看病,镜头扫过诊所里那些劣质的锦旗和王魁那张油腻虚伪的脸。
王魁穿着白大褂,正对着几个举着手机、情绪激动的围观者假笑:…都是自愿捐献,是人间大爱、你们不要听信谣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私信,只有一张照片:城北盘山公路XX路段,山体松动,暴雨预警!小心滑坡!
就是预知里那个地方!
出租车在暴雨中艰难爬行,雨刷器疯狂摆动也看不清前路。
司机骂骂咧咧:这鬼天气,开快会出事的!
我看着直播画面里王魁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想着小雨空荡荡的病床,看着怀里那叠被雨水打湿边角的钞票,再感受着胸口轮回镜那冰冷的触感。
一股暴戾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等不及了!就算耗干最后一点命,也要在所有人面前撕下你这畜生的画皮!
我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直播间的发言框,用尽全身力气,在对话框里敲下了一行字,然后,狠狠按下了发送键。
几乎在信息发出的同一瞬间,我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仿佛全身的血液和生命力都被强行抽走!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
十年寿命。
轮回镜启动幻术的代价,开始支付了!
师傅,再…再快点…
我瘫在后座,气若游丝,视线开始模糊。
风暴,开始了。
6
手机屏幕上,王魁那张油腻的脸还在假笑,嘴里喷着自愿、大爱的谎言。
他背后那些劣质的锦旗,在晃动的镜头里像招魂幡一样刺眼。
每听他多说一个字,我胸腔里那团暴戾的火焰就烧得更旺一分,几乎要把我残存的理智烧成灰烬!
不能再等了!
小雨被绑在去悬崖的车上,每一秒都是催命符!
指望警察
指望网络曝光慢慢发酵
等他们找到证据,小雨的肾早就被泡进福尔马林罐子了!
燃烧吧!三十年!我给你!
这个念头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意识深处。
目标死死锁定直播画面里王魁那双狡诈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看着伪造的捐赠书!看着小雨被抬上车!
我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是点在发送键上,而是狠狠按在紧贴着心口的轮回镜上!
冰冷粗糙的镜面瞬间变得滚烫滚烫!
比烙铁还烫!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剧痛猛地炸开!
呃啊——!
我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后弹起,又重重砸回出租车脏兮兮的后座上。
眼前不是发黑,而是瞬间变成一片刺目的血红!
耳朵里灌满了尖锐到极致的蜂鸣,盖过了窗外的暴雨和司机惊恐的兄弟你咋了
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我鼻腔、嘴角涌出,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是血!我能感觉到,有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正被那面贪婪的镜子疯狂抽走。
不是灵力,是更深层的、支撑我心跳和呼吸的东西!
三十年寿命,这就是启动幻术的代价!
视野在血红和模糊中疯狂闪烁。
`44:44:44`
我拼命集中最后一点即将涣散的意识,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王魁。
成了!
轮回镜冰冷的提示在意识里闪过:
幻术·无常索命——目标锁定:王魁。寿元燃烧:三十年支付完成。
诊所里,王魁正对着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年轻主播假笑,不知道大祸临头,正在唾沫星子横飞:我们尊重每一位捐赠者的意愿,这是生命的延续,是最高尚的…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太吵了不,是太安静了刚才那些举着手机嗡嗡议论的人呢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主播的手机屏幕——那是他习惯性观察舆情的地方。
屏幕里还是自己的脸,但那是什么!
屏幕上原本飞快滚动的弹幕,此刻全都变成了血淋淋的字迹:
杀人犯!
还她肾来!
下地狱吧!
血债血偿!
……
更恐怖的是,屏幕上那些观众的头像全都变了!
一张张原本或愤怒或好奇的脸,此刻全都扭曲成了青面獠牙、眼冒绿火的恶鬼!
它们挤满了屏幕,獠牙开合,无声地咆哮着,无数双鬼爪似乎要穿透屏幕抓向他!
啊——!
王魁头皮瞬间炸裂!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后退,撞翻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拼命揉眼睛,再看过去。
直播间里那些围观的人,那些刚才还在质问他的人,
他们的脸也在融化!皮肤剥落,露出森森白骨和蠕动的腐肉!眼珠子掉出来,挂在腐烂的脸上!
他们全都变成了屏幕里那种恐怖的恶鬼!
正缓缓地、无声地向他围拢过来!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仿佛真实地灌满了他的鼻腔。
滚开!别过来!鬼!鬼啊!
王魁彻底疯了!他挥舞着双臂,像驱赶苍蝇一样胡乱拍打,歇斯底里地尖叫。
他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沙哑、仿佛从九幽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响,盖过了他所有的尖叫:
王魁…
这声音像冰锥,刺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三年前,那个富商万万万的儿子,移植的心脏…
王魁浑身一僵,瞳孔缩成了针尖!
真的是‘自愿捐赠’的吗
那个名字,那个事!是他最深、最见不得光的秘密之一!
你以为,把知情人都处理干净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悬崖下的石碑,那场车祸…周少
王魁的呼吸彻底停滞!
那地方!那场他精心策划的意外!
……
不——!!
王魁最后一点理智彻底崩断!
那声音,那石碑,那场车祸。
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周少!
极致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碾碎了他所有的狡辩和侥幸!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
他嘶嚎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尖锐刺耳。
是周少!是周少要陈小雨的肾!她的配型是周少点名要的!
我只是办事的!我只是条狗啊!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他一边哭喊,一边疯狂地用头撞地,额头上鲜血直流,混合着眼泪鼻涕和地上的污秽,糊了一脸,狰狞可怖。
轰!
整个直播间,整个网络,彻底爆炸了!
周少
点名要肾王魁自曝*陈小雨配型*惊天黑幕*的词条像海啸一样瞬间冲上所有平台热搜榜首!
弹幕彻底疯了:
我艹!!!周少哪个周少
录音了!都录音了!人渣!
小雨的肾是被点名的细思极恐!
周家!是那个周氏集团的周家吗
快救人啊!那姑娘还在车上!
报警!快报警抓人!
……
7
周少吗
我瘫在出租车后座,嘴里全是腥甜的血沫子。听着王魁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笑了。
成了。小雨,哥哥给你报仇了…
一股难以抗拒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像黑色的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我。
支撑着我的最后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车底。
耳朵里的蜂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又像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海。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呛出喉咙,我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剧痛,更多的血沫喷溅出来,染红了前座的靠背。
兄…兄弟!撑住啊!医院!我送你去医院!司机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车子猛地加速,在暴雨中疯狂冲刺。
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感觉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只有一种不断下坠的冰冷感,越来越快,越来越深…像是要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小雨…哥…尽力了…对不起…还是…
`04:04:04`
8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时间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比上辈子被天雷劈碎金丹还要冷,还要绝望。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的光芒,在黑暗深处亮了起来。
那光芒很熟,像小雨小时候生病,我整夜守着她时,床头那盏小夜灯的光。
光芒渐渐汇聚,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瘦瘦小小,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
是,小雨
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那么脆弱,又那么清晰。
她看着我,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手指指向我心脏的位置——指向那面带来力量也带来灾祸的轮回镜。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没有声音,但那句话却直接在我即将溃散的灵魂深处炸响:
哥哥…别信镜子…
嗬…嗬…
`03:44:44`
剧烈的咳嗽和窒息感把我从黑暗的深渊里猛地拽了回来!
我像离水的鱼一样在座位上弹动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眼前依旧是模糊的血色和旋转的光斑。
兄…兄弟!你醒了撑住!马上到医院了!司机的声音带着哭腔,油门几乎踩到了底。
医院不!不能去医院!周少!那帮杂碎肯定在医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抓小雨,现在镜子暴露了,我也成了目标!去就是自投罗网!
去…去城北…我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盘…盘山公路…坠…坠崖点…
我必须赶到那里!找到那个微型摄像头!那是钉死周少和王魁的唯一希望!
兄,兄弟!前面就是盘山公路入口了!雨太大了!路况太差了!再上去太危险了!
司机的声音带着恐惧,车速明显慢了下来。挡风玻璃外,暴雨如注,能见度不足十米。盘山公路像一条扭曲的巨蟒,在黑暗的山影中若隐若现。
危险我他妈还有更危险的吗
钱…给你…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怀里那叠被血浸透、湿漉漉的二十万现金,整个扔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开…开上去…找…找坠崖点…石碑…
司机看着那堆染血的钞票,又看看后视镜里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咬了咬牙,猛地一打方向盘:妈的!拼了!你抓稳!
车子咆哮着冲上了湿滑陡峭的盘山公路。
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像要把我的骨头震散架,每一次甩尾都让我撞在冰冷的车门上,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嘴里不断涌出带着黑色碎块的血沫。
眼前的景象更加模糊,紫黑色的血管纹路像蛛网一样在视野里蔓延。
就在一个急转弯处,司机突然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山!!山塌了——!!
轰隆隆——!!!
如同预知画面重现!
前方不远处的山体在暴雨的冲刷下发出恐怖的呻吟,巨大的石块混合着泥浆洪流,如同咆哮的巨兽,轰然倾泻而下!瞬间堵塞了大半个路面!
司机本能地猛踩刹车,同时疯狂向右打方向盘!轮胎在湿滑的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绝望的尖叫!失控了!
砰!!!哗啦——!
车子狠狠撞在路边堆积的落石上,车头瞬间变形!挡风玻璃炸裂成蛛网状!
巨大的冲击力把我像破麻袋一样甩向前方,额头重重磕在碎裂的玻璃上,温热的液体糊住了眼睛…
世界天旋地转,剧痛,冰冷。
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雨水从破碎的车窗灌进来,打在我脸上,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司机趴在安全气囊上,不知死活。
走…走啊…小雨…证据…
一股不知从哪榨取出来的力气支撑着我,用肩膀撞开扭曲变形的车门,滚落在冰冷的泥水里。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带来短暂的刺痛和清醒。
盘山公路…坠崖点…石碑…就在…就在下面!
我手脚并用,像一条濒死的蠕虫,在泥泞湿滑的山坡上,朝着预知画面里那个悬崖边缘,朝着那浑浊的河水方向,不顾一切地向下爬去!
尖锐的石块划破了衣服和皮肤,冰冷的泥水灌进伤口,每一次挪动都耗尽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视野越来越暗,紫黑色的纹路几乎覆盖了全部视线,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慢,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终于,我滚到了崖底!浑浊冰冷的河水拍打着岸边。
借着天际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我看到了——那半截断裂的石碑!大半截都被泥石流掩埋着,只露出顶端一小部分。
就是它!预知里的证据就在它下面!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过去,手指疯狂地抠挖着石碑底部冰冷粘稠的淤泥!指甲翻开了,血肉模糊也感觉不到疼!快!快啊!
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方块!
我把它死死攥在手里,举到眼前——是一个被淤泥包裹的微型摄像头!
还在闪着极其微弱的红光!
它还在工作
它录下来了
录下了王魁的车祸
录下了…真相!
8
找…找到了…
我想笑,却只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身体的力量被彻底抽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水里。
视野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前,我仿佛看到那沾满污泥的微型摄像头,微弱地闪了一下。
小雨,哥…拿到…证据了…
周少,你…跑不掉了…
9
冰冷的泥水灌进我的口鼻,带着浓重的土腥和铁锈味。
每一次喘息,每一次心跳,全身骨头都在呻吟。
但我赢了。
尽管每一次挪动耗尽力气,视野变暗,
`00:04:59`
的数字也模糊不清。
心脏沉重跳动,像在为
`00:04:58`
读秒。
指尖死死抠着那块冰冷的金属方块,淤泥裹着它,微型摄像头,还在微弱地闪烁,像垂死者的脉搏。
小…雨…
血沫堵在喉咙里,变成模糊的气音。
周少…王魁…你们的报应…来了!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把残存的那点稀薄得几乎不存在的灵力,如同挤干一块浸满血的海绵,狠狠压向那冰冷的摄像头。
嗡
微弱的红光猛地炽亮了一瞬!
沾满泥污的镜头似乎轻微地旋转了一下,对准了我。
成了,证据,激活了…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往上浮。
剧痛和冰冷在迅速离我远去,一种诡异的、解脱般的平静笼罩下来。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色,却在血色中央,亮起了一块清晰的光斑。
像是手机屏幕,又像是某种投影。
光斑里,没有预想中翻滚坠崖的白色面包车,没有王魁惊恐扭曲的脸,没有泥石流。
那是一个房间。
一个温暖、干净到刺眼的房间。
柔和的顶灯洒下光晕,昂贵的实木地板泛着温润的光泽。
镜头在移动,像是在被谁拿在手里把玩。
它扫过宽大舒适的病床,雪白得一尘不染的被褥。
最后,定格在床边一个背对着镜头的身影上。
那身影纤细,穿着宽松柔软的丝绸病号服,长及腰间的黑发柔顺地披散着。
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
我的呼吸,连同我残存的生命力,瞬间凝固了。血液在刹那冻结成冰。
不可能!
幻觉!一定是临死的幻觉!是轮回镜在骗我!
那个背影缓缓转了过来。
一张脸,清晰地出现在那片光斑的中心。
苍白,瘦削,下巴尖尖的。
眼睛很大,却不再是记忆中那种被病痛折磨得黯淡无光的模样。
那里面盛着一种冷冻灵魂的冰冷。
陈小雨。
我的妹妹。
她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间我耗尽金丹、燃烧寿命、在泥泞里爬行也未能为她换来的舒适奢华的病房里。
脸上没有一丝病容,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她的视线,穿透了摄像头,穿透了冰冷的雨夜,穿透了泥泞和垂死的距离,精准地钉在了我身上。
然后,她笑了。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如同精心设计过的面具被激活。
那笑容里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嘲弄。
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边缘。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撕开某种薄膜的声音,在我濒死的意识里被无限放大。
她脸上那层苍白病弱的皮,如同蛇蜕一般,被她的指尖优雅地掀起、剥离。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轮廓更清晰,线条更冷硬。
肌肤是健康的象牙白,嘴唇饱满,带着天然的嫣红。那双眼睛褪去了伪装出的虚弱,显露吞噬一切的寒潭。
依旧是陈小雨的五官基础,却褪去了所有属于妹妹的柔弱痕迹。
只剩下一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微微偏着头,对着镜头。
对着我。
轻轻启唇。
声音不再虚弱,不再气若游丝,而是清泠、稳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进我的耳膜,砸碎我最后的世界:
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现在信镜子了吗
轰——!!!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炸成了亿万片染血的碎玻璃!
什么金丹换阳寿!什么五十万手术费!什么伪造捐赠书!什么悬崖车祸!
全是假的!
从头到尾!
我像个被精心操控的木偶!
在一条她早已铺设好的、通往毁灭的轨道上狂奔!
每一次挣扎,每一次燃烧,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拯救,都只是把她递过来的绳索,往自己脖子上勒得更紧一分!
而我,陈凡,什么重生复仇的仙尊,我只是一个被镜子利用、被谎言操控、可悲的猎场玩家888号。
别信镜子…
她的警告。
原来不是提醒,而是嘲讽!是最后的玩弄!
噗!
`0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