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地毯很厚,吸走了所有声音。
林晚星蜷缩在床单里,指尖划过锁骨处淡淡的红痕,那是沈知衍昨夜留下的。
男人的气息还残留在枕间,雪松混着烟草味,烈得像他灌她的威士忌,此刻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她悄声起身,捡起散落在地的裙子。
丝绸划过皮肤时,那些隐秘的灼痛又冒出来——他太凶了,像头被惹恼的狮子,把她的挣扎都碾成了情动的喘息。
玄关处,沈知衍还在睡,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难得卸下了平日的冷硬。林晚星看了一眼,转身带上门,把那间充斥着酒气与暧昧的套房,连同那个男人,彻底关在了身后。
她没带他给的那张黑卡,也没拿他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腕表。只带走了自己的包,和满身无法言说的痕迹。
三个月后,林晚星在南方小城的巷口开了家花店。孕吐来得汹涌,她扶着墙干呕时,总能想起沈知衍那晚的眼神——炽热,占有,却唯独没有温度。
他们是在一场酒局上认识的。他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她是跟着老板来陪酒的小职员。他替她挡了几杯酒,后来把醉得站不稳的她塞进车里,却没送回公寓,而是开去了酒店。
她该恨他的。可身体记得那晚的沉沦,记得他失控时在她耳边低哑的喘息,记得他清晨醒来时,指尖划过她后腰的温柔——尽管那温柔或许只是酒后的错觉。
直到验孕棒出现两条红杠,林晚星才后知后觉地慌了。她不敢联系他,那个活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不会需要一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更不会需要她这样平凡的母亲。
她换了手机号,搬离了原来的城市,像一粒被风吹走的沙,隐没在陌生的街巷里。
沈知衍找到她时,是初冬。
他站在花店门口,黑色大衣上落着雪,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寒意。林晚星正弯腰给一盆水仙换土,凸起的小腹在洗得发白的棉布裙下格外明显。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星。他开口,声音比冰还冷,你跑什么
她下意识往后缩,后腰撞到花架,一盆多肉摔在地上,泥土溅了她一裤脚。沈知衍几步跨进来,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孩子是谁的他盯着她的肚子,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林晚星咬着唇不说话,眼眶却红了。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戾气:不敢说还是说,你早就找好了下家,带着我的种……
是你的!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声音发颤,沈知衍,这是你的孩子!可我不需要你负责,你走!
他的手猛地收紧,随即又像被烫到般松开。沈知衍低头看着她泛红的手腕,喉结滚动,眼神复杂得吓人——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谁准你走的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谁准你不告而别,还揣着我的孩子……
我不告而别林晚星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沈总,那晚之后,你联系过我吗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吧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他语塞了。那晚醒来时身边是空的,他以为又是一场露水情缘,甚至没费心去查她的名字。直到半个月前,助理无意间提起那个在酒局上被他带走的女孩辞了职,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才莫名地慌了,疯了一样动用所有关系去找。
原来她不是蒸发了,是带着他的一部分,躲了起来。
跟我回去。沈知衍的语气软了些,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她躲开。
不。林晚星往后退,护住肚子,沈先生,我们两清了。
两清他低笑,眼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林晚星,你怀了我的孩子,想跟我两清
他开始疯狂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清晨送来温热的早餐,傍晚守在花店门口,她去产检,他就开车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像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有次她孕吐得厉害,蹲在路边吐得天昏地暗,他冲过来,笨拙地给她递纸巾,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很难受
林晚星别过脸不看他。
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晚星,我知道错了。那晚是我混蛋,我不该……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但你不能把我排除在外,这也是我的孩子。
她的心其实早就乱了。看着他笨拙地学换尿布,看着他对着育儿手册发呆,看着他在她半夜抽筋时,迷迷糊糊爬起来给她揉腿,那些冰封的恨意,好像慢慢融化了。
除夕夜,小城放起了烟花。林晚星站在窗前,肚子已经很大了,动一下都费劲。沈知衍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很轻:别再跑了,好不好
烟花在夜空炸开,亮得晃眼。林晚星摸着肚子里轻轻的胎动,忽然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
沈知衍,她轻声说,你得对我好点。
他愣住了,随即紧紧把她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映着他眼底失而复得的狂喜。
原来有些错过,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晴朗的春日。
林晚星被推进产房时,沈知衍在外面守着,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他掐灭烟,掌心全是汗,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痛呼,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发慌。
他从未这样害怕过。怕她出事,怕那个小小的生命有闪失,更怕自己再失去一次。
三个小时后,护士抱着襁褓出来,笑着说:恭喜,是个男孩,六斤八两,母子平安。
沈知衍冲过去,却没先看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产房的门。直到林晚星被推出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才快步上前,握住她没输液的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晚星,辛苦你了。
林晚星虚弱地笑了笑,指尖动了动,回握住他。
月子里,沈知衍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守在家里学着照顾人。他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换尿布,被尿了一身也不恼;学着冲奶粉,比例总是不对,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月嫂;夜里孩子一哭,他比谁都醒得快,抱着小家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林晚星躺在床上看着,心里某个角落渐渐被填满。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连咖啡都要指定牌子的男人,如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眼底带着红血丝,却在给孩子拍嗝时,露出小心翼翼的温柔。
有天夜里,孩子又闹了,沈知衍抱着哄了许久才睡着。他轻手轻脚地放回婴儿床,转身看见林晚星醒着,坐在床边看他。
怎么不睡他走过去,替她掖了掖被角。
看你。林晚星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沈知衍,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随便的女人
他的动作顿住了,沉默片刻,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以前是我混蛋。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手背,我从来没对谁上过心,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所有关系都能拿钱来算。直到你走了,我才知道……心里空了一块,多少钱都填不上。
林晚星没说话,指尖划过他的手背。那里有道浅浅的疤,是他找她时,在雨里跟人起了冲突,被碎玻璃划的。
我找了你五个月。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涩,每个城市的花店都问遍了,看到跟你身形像的女人就追上去,好几次被当成疯子。晚星,我从来没那样过,像个傻子一样,怕你已经忘了我,怕你身边有了别人,更怕……你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的心猛地一揪,原来他那些看似阴魂不散的纠缠里,藏着这么多惶恐。
沈知衍,她抬起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没忘,也没别人。只是那时候,我太怕了。怕他的冷漠,怕自己配不上,更怕这场意外最终只是一场笑话。
他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不用怕了。我在。
孩子百天那天,沈知衍办了场简单的家宴,只请了最亲近的人。他抱着孩子,站在林晚星身边,给她介绍自己的长辈,语气里的郑重,像在宣告什么。
席间,他的母亲拉着林晚星的手,说了许多道歉的话,眼里是真切的愧疚。林晚星知道,沈母起初是不同意的,觉得她配不上沈知衍,是沈知衍一次次据理力争,甚至放话要带着她们母子搬出去,才让老人家松了口。
回去的路上,林晚星靠在车窗上,看窗外掠过的灯火。沈知衍握着她的手,轻声问:在想什么
想我们第一次在酒店见面。她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那时候真没想到,会有今天。
他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我也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会为一个女人疯狂,没想到冰冷的生活里,会闯进这样一团温暖的光。
孩子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沈知衍看了一眼,又看向林晚星,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晚星,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去领证吧。
林晚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用力点头:好。
领证那天,天气很好。沈知衍穿着笔挺的西装,林晚星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孩子,在民政局门口拍了张合照。
照片里,他微微侧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她也笑着,眼角的弧度温柔得像春风。
回去的路上,沈知衍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又握住林晚星的手:以前总觉得,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无所谓。现在才知道,身边有你,有孩子,才叫家。
林晚星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婴儿奶香味,心里甜得发腻。
那些失控的夜晚,那些疯狂的追逐,那些辗转反侧的思念,终究都成了此刻掌心的温度。
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一开始就完美契合,是穿过误解与伤害,依然愿意为对方停下脚步,愿意笨拙地学着去爱,去珍惜。
车窗外,阳光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孩子周岁时,沈知衍把公司大部分事务交给副手,带着林晚星回了趟她曾隐居的南方小城。
花店还在,是托付给相熟的邻居照看的。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阳光穿过玻璃花房,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星抱着已经会蹒跚走路的儿子,看着熟悉的花架,眼眶忽然有点热。
还记得吗沈知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我找到你的那天,这里掉了一盆多肉。
林晚星笑了,指尖划过一盆刚开的茉莉:记得,你当时凶得像要吃了我。
是怕。他低头吻她的发旋,声音很轻,怕你再跑一次,怕这地方我来得太晚,连你的影子都抓不住。
儿子咿咿呀呀地伸出手,要去够架子上的向日葵。那是林晚星最喜欢的花,沈知衍后来在自家花园里种了一大片。他弯腰把孩子抱起来,举得高高的,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口水蹭了他一肩膀。
沈知衍,林晚星看着他们父子俩,忽然开口,你说我们算不算先婚后爱
他把孩子放回地上,让他扶着花架学步,转身牵住她的手:算,也不算。他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水,在酒店那晚,我就该知道,栽了。
只是那时的他,习惯了用冷漠伪装,习惯了把心动压在坚硬的外壳下。直到失去,才懂得慌不择路地去追。
傍晚在巷口的小饭馆吃饭,老板娘还记得林晚星,笑着打趣:姑娘,这是孩子爸爸吧一看就是疼人的。
沈知衍替林晚星剥着虾,闻言抬头笑了笑:应该的。
林晚星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起他第一次笨拙地给孩子换尿布的样子,想起他在产房外攥皱的烟盒,想起他无数个夜里轻手轻脚哄孩子的背影。这个曾经连系鞋带都嫌麻烦的男人,如今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她们母子。
回去的路上,儿子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沈知衍握着林晚星的手,忽然说:晚星,再给我生个女儿吧,像你一样,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林晚星脸一红,拍开他的手:谁要给你生。
他低笑出声,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我求你生。
第二年春天,林晚星真的生了个女儿。眉眼像她,皮肤白得像瓷,沈知衍抱着襁褓,小心翼翼得像捧着全世界,连呼吸都放轻了。
儿子已经会跑了,围着婴儿床转圈圈,奶声奶气地喊妹妹。林晚星靠在沈知衍肩上,看着这两个小小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委屈和不安,都成了铺垫。
沈知衍低头吻她的额头,轻声说:谢谢你,晚星。
谢她没在他最混蛋的时候彻底放弃,谢她带着一个生命,等他学会如何去爱。
有天夜里,林晚星被女儿的哭声吵醒,睁眼看见沈知衍已经抱着小家伙在喂奶。他动作熟练,眼神专注,月光落在他侧脸,柔和得不像样子。
醒了他回头看她,声音很轻。
嗯。她坐起身,看着他哄女儿,你以前总说,孩子吵。
那是没见识过他们的好。他把女儿放回婴儿床,走过来躺下,把她揽进怀里,现在觉得,家里吵吵闹闹的,才像日子。
林晚星往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混着婴儿的奶香味,心里踏实得很。
她想起那个从酒店逃离的清晨,天还没亮,她攥着裙摆,像逃离一场梦。却没想过,这场梦里,藏着后来的万家灯火,藏着一个男人笨拙的追逐,和一辈子的温柔。
窗外的月光很软,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沈知衍的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那里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也见证了他们从失控到相守的全过程。
晚星,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感慨,遇见你,我才知道,人是会被捂热的。
像冰遇见了火,像荒原遇见了春雨,像他这颗曾经硬邦邦的心,遇见了她这汪润得恰到好处的水。
林晚星没说话,只是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原来最好的结局,从不是一开始就完美,是穿过荆棘,跨过误解,依然愿意为对方停留。
是他在身后疯狂追逐,她在前方悄悄等待,最后在某个温暖的清晨,终于牵住彼此的手,再也不放开。
岁月还长,他们的故事,会在柴米油盐里,慢慢润成最温柔的模样。
女儿三岁那年,沈知衍带全家去海岛度假。
沙滩上,儿子沈念星像只脱缰的小野马,举着塑料铲追着海浪跑,小短腿溅起一串银花。女儿沈念晚穿着粉色的小泳衣,被林晚星抱在怀里,肉乎乎的小手抓着爸爸的衣角,咿咿呀呀要去捡贝壳。
沈知衍蹲下来,替女儿擦去脸上的沙,指尖触到她软乎乎的脸颊,眼底的温柔能溺死人。慢点跑,摔了会疼。他对着疯跑的儿子喊,语气里哪还有半分当年的冷硬,只剩为人父的絮叨。
林晚星坐在遮阳伞下,看着这父子仨。阳光把沈知衍的轮廓晒得发亮,他正弯腰给女儿捡了只彩色的贝壳,女儿咯咯地笑,搂着他的脖子亲了口,留下个湿漉漉的口水印。他也不擦,就那么带着印子,笑着去追跑远的儿子。
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老公这么会带孩子。同行的闺蜜笑着打趣。
林晚星抿了口果汁,嘴角弯起: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是被日子磨软了,被孩子的笑声泡暖了,更是被她这几年的温柔,一点点润透了。
夜里,孩子们睡熟后,两人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看星星。海风带着咸湿的气,吹起林晚星的长发,缠上沈知衍的手腕。
还记得吗第一次在酒店,你也是这样,头发缠着我。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林晚星脸一红,拍开他的手:哪有。
怎么没有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时候就觉得,这头发真软,人也软,像块浸了水的玉。只是那时的他,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去触碰,差点把这块玉摔碎了。
林晚星看着他眼底的星光,忽然问:沈知衍,你后悔过吗后悔当初的失控,后悔后来的错过。
他沉默了片刻,握紧她的手:后悔没早点找到你,没早点告诉你——那天从酒店醒来,我翻遍了你的包,想找你的联系方式,却只找到一张花店的名片,上面没写名字,只有个地址。
只是等他忙完手头的事,再按着地址找过去时,花店已经换了主人。他那点后知后觉的心动,像被掐灭的烟,只剩点余温,却在后来的日子里,慢慢燎原。
所以后来找到你时,我才那么怕。怕这又是一场梦,怕伸手一抓,人又没了。
林晚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酸酸软软的。她凑过去,吻在他下巴那道浅浅的胡茬上: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他低头,深深吻住她。海风吹起纱帘,月光落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那枚素圈婚戒,在夜里闪着温润的光。
回去后,沈知衍把那张皱巴巴的花店名片装裱起来,挂在了书房。林晚星看见时,笑着问他:这么丑的名片,挂着干嘛
是藏宝图。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藏着我的宝贝。
儿子上小学那天,沈知衍推掉了重要的会议,亲自开车送他去学校。小家伙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忽然转身抱住爸爸的腿:爸爸,你要早点接我,还要给妹妹买棒棒糖。
好。沈知衍弯腰揉了揉他的头,眼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林晚星抱着女儿站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清晨,她攥着裙摆从酒店逃离,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这个男人有交集。却没想过,命运早就在暗处系了根线,绕了几个弯,终究还是把他们缠在了一起。
女儿上幼儿园后,林晚星重新开了家花店,就在沈知衍公司附近。每天中午,他都会过来坐一会儿,喝杯她泡的花茶,听她讲上午遇到的趣事——比如哪个老太太买了束玫瑰,说是要送给结婚五十年的老伴;比如哪个小姑娘对着向日葵发呆,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他总是耐心地听着,偶尔插句话,眼神温柔得像看着全世界。
有天下雨,和他们第一次同撑一把伞那天很像。沈知衍送林晚星回家,车停在楼下,雨刷器来回摆动,划出一道道水痕。
晚星,他忽然开口,我们再拍张婚纱照吧。
林晚星愣了一下:我们不是拍过了吗
要重新拍。他转头看她,眼里有认真的光,要拍你笑的样子,拍孩子们围着我们闹的样子,拍……我们现在的样子。
拍那些被岁月润透了的温柔,拍那些从失控到相守的圆满。
婚纱照拍出来那天,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照片里,林晚星穿着简单的白裙,沈知衍穿着浅色西装,两个孩子挤在中间,笑得露出豁牙。背景是他们家的花园,向日葵开得正盛,阳光落在每个人脸上,暖得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沈知衍从身后抱住正在浇花的林晚星,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说:你看,我们把日子过成花了。
林晚星笑着回头,吻在他的唇角:是你把我,浇成花了。
是他那场带着悔意的疯狂追逐,是他后来小心翼翼的温柔灌溉,让她这株曾在角落里瑟缩的花,终于能在阳光下,肆意地开得绚烂。
风吹过花园,向日葵轻轻摇晃,像在为这对从意外开始的恋人,唱一首温柔的歌。
晨光透过纱帘时,林晚星是被浑身的酸意唤醒的。
她动了动指尖,腰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钝痛,像是被重物碾过又慢慢舒展开的酸麻。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上来——他克制下的炽热,落在小腹上的轻吻,还有最后缠在他肩头的、带着点哭腔的喘息。
脸颊腾地红了,她想坐起身,后腰却像被抽走了力气,刚撑起半个身子就疼得倒回枕头上,倒抽一口凉气。
沈知衍早就醒了,正侧身看着她,眼底带着点揶揄的笑,指尖还在轻轻摩挲她胳膊上的红痕。醒了
别碰我!林晚星瞪他一眼,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哑,还有点压不住的羞恼,都怪你!
他低笑出声,俯身想扶她:哪怪我了昨晚是谁说……
闭嘴!她没等他说完就红着脸打断,伸手去推他,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那点痒意顺着手臂爬上来,让她更不自在了。
疼得厉害他的语气正经了些,伸手探到她腰后,动作轻柔地按揉着,我给你揉揉
他的力道刚好,酸胀感缓解了些,可林晚星心里的气还没消。她别过脸,看着窗帘上晃动的树影,声音闷闷的:你就是故意的。明知我白天要看店,还……
还那么不知节制。
沈知衍没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拇指按在她后腰的穴位上,换来她一声舒服的喟叹。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讨好的软:是我不对。
知道不对还……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按得泄了气,腰后的酸麻混着点舒服的痒,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下次轻点。他在她耳边保证,热气拂过耳廓,烫得她缩了缩脖子。
还有下次林晚星气鼓鼓地转头看他,眼眶却有点红,不是气的,是疼的,我今天怎么去店里连站都站不稳……
她说着,又想试着起身,刚动了动腿,大腿根就传来一阵酸软,疼得她眼圈更红了。
沈知衍赶紧按住她:不去了,今天店休。他拿起手机,飞快地给店员发了条消息,我已经跟小张说了,让她今天照看店里。
林晚星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的气消了点,却还是忍不住嘀咕:就知道欺负我。
是疼你。他低头,吻掉她眼角的湿意,动作轻得像羽毛,别动,我去给你端早餐上来。
他走后,林晚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阳光透过纱帘,在被单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昨晚的气息,甜得让人脸红。
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疼的时候,总忍不住想怪他,怪他让自己这样没出息,明明累得要命,却还是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没过多久,沈知衍端着托盘上来了,里面放着小米粥和蒸蛋,都是她爱吃的。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小心地扶她坐起身,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
慢点吃。他舀了勺粥,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林晚星张嘴接住,米香混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这个男人连咖啡都要助理泡好送到面前,如今却会为她弯腰系鞋带,为她洗手作羹汤,甚至……在情事里学着克制和温柔。
沈知衍,她含着勺子,含糊地说,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粥渍:以前是瞎了眼。
瞎到看不见她的好,瞎到差点弄丢她。
林晚星被他逗笑了,腰后的疼好像也减轻了些。她接过勺子,自己慢慢吃着,看着他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吃完早餐,沈知衍又替她按了会儿腰,才去公司处理急事。临走前,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有事给我打电话,别逞强。
林晚星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点疼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午后阳光正好,她靠在床头看书,儿子和女儿被保姆带着在楼下玩,偶尔传来咯咯的笑声。后腰的酸胀还在,却像在提醒她,昨晚那些炽热的、温柔的、属于他们的亲密。
原来爱到深处,连嗔怪都带着甜。是他明知她会疼还忍不住的贪恋,是她嘴上抱怨却藏不住的依赖,是这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慢慢酿成的、带着点烟火气的甜润。
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林晚星合上书,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晚上沈知衍回来时,带了束新鲜的茉莉,插在床头的花瓶里。他俯身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问:还疼吗
林晚星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软的:不疼了。
其实还有点酸,却不想告诉他了。
他低笑一声,吻落下来,温柔得像这满室的花香。
窗外的月光很软,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把这个带着点嗔怪和疼惜的午后,酿成了岁月里又一颗甜润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