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苏黎世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金色的光斑落在霍三爷为我戴上的戒指上,折射出细碎而耀眼的光芒。
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手里的天鹅绒盒子里,那枚戒指的设计其实很简单。
一圈细小的碎钻,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中间一颗湛蓝色的宝石。
那颗蓝宝石的颜色,像极了傅云深衬衫袖口上,我送给他的那颗。
苏念。
霍三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无法代替你生命里那些沉重的过去。
但我希望,我能有幸陪你,走向一个全新的、光明的未来。
我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坚定,突然就想起了三年前。
他第一次来傅家谈合作的时候。
他坐在傅云深的对面,眼神锐利得像一只翱翔在天空的鹰。
可就在他无意中看到我手背上,因为经常输液而留下的密集针孔时。
他那锐利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怜悯。
离开的时候,他悄悄塞给我一枚造型奇特的徽章,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
小姑娘,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找我。
原来,有些人的善意和温柔,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地藏在了细节里。
只是那时的我,眼盲又心瞎。
我愿意。
我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我的左手。
就在他把那枚代表着承诺的戒指,稳稳地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时。
不远处的古老教堂,传来了一阵悠扬而庄重的钟声。
霍三爷站起身,将我紧紧地拥进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像冬日里最和煦的阳光,瞬间就驱散了我心里所有残留的、属于福尔马林的阴冷气味。
傅云深在楼下。
他低声说,温热的下巴轻轻地抵在我的发顶。
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已经站了快二十个小时了。
我没有回头。
也没有兴趣回头。
手机里刚刚收到了弟弟苏阳发来的最新消息。
他在苏黎世大学的生物基因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身后的背景墙上,贴着一张他刚刚获得的国际奖学金证书。
这就够了。
所有我爱的人,都在走向光明。
而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在坠入地狱。
白清欢的死讯,是昨天收到的。
据说,她被傅云深的人扔到一个偏僻的欧洲小镇后,因为受不了刺激,彻底疯了。
最后在一个大雪天,活活冻死在了街角。
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的木头兔子。
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母亲,那个在订婚宴上,亲手把我按在地上,逼我给傅云深磕头的女人。
被霍三爷的人送去了乡下的一个疗养院。
每个月会有一笔足够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费打到她的账上。
但她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靠近我和苏阳半步。
这是她亲手抛弃我们兄妹,应该付出的代价。
至于傅氏集团,它的破产清算程序,在上个星期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那些曾经被傅家打压、迫害过的企业和个人,都从N资本这里,拿到了他们应得的赔偿和公道。
而傅云深......
听说,他从医院醒来后,就放弃了所有的治疗。
任由后背那恐怖的伤口感染、发炎、溃烂。
他拒绝住院,也拒绝见任何人。
每天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固执地守在N资本的总部大楼下。
从日出,到日落。
好了,我的苏总,该去为我们的新总部剪彩了。
霍三爷笑着,牵起了我的手,带我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剪彩台。
就在那条象征着新生和希望的红色绸缎,被金色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的瞬间。
我清晰地听见,楼下的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像是某种重物,从高空坠落,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灿烂的阳光,落在我和霍三爷紧紧交握的手上。
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的温度,透过我的皮肤,清晰地传到了我心脏的位置。
这颗曾经被当作容器,被当作祭品的心脏。
在这一刻,终于开始,真正地,为它自己而跳动了。
远处的教堂钟声再次悠扬地响起。
像是在为所有死去的苦难送别。
也像是在为浴火重生的我们,献上最美好的祝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