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黎世的雪,下得又大又安静。
我站在N资本总部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被白雪覆盖的城市。
手机屏幕上,傅氏集团的股价曲线,像一条垂死的绿蛇,正以断崖式的姿态疯狂下跌。
那条曲线的走向,像极了我被推进手术室那天,监护仪上心率曲线的最后一段。
傅氏在欧洲的所有分部,资金链都已经断裂了。
霍三爷走过来,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我手边的桌上。
他身旁的平板电脑上,正滚动播放着最新的财经新闻。
《百年傅氏涉嫌巨额洗钱,多国警方已介入联合调查》。
这个标题,红得刺眼,也红得痛快。
这是我执掌N资本后,对傅云深开的第一枪。
霍三爷曾说,傅云深这辈子最在意的,除了白清欢,就是傅氏集团。
那是他爷爷白手起家,一点一滴创下的商业帝国。
他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要让傅家在你手里,变得更辉煌。
现在,我要亲手将这份辉煌,砸得粉碎。
我点开一封加密邮件。
里面是傅氏那位跟了傅云深十几年的财务总监,亲手写下的供词和所有内部账目的证据。
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在看到我让人寄给他,他宝贝儿子在瑞士雪山之巅滑雪的照片后,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背叛。
霍三爷安排的这场意外惊喜,显然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作选择。
傅云深昨天又去太平间了。
霍三爷翻动着手里的文件,淡淡的说。
对着那口为你准备的空棺材,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嘴唇都冻紫了,差点被活活冻僵在里面。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杯壁传来的温热,让我想起傅云深以前总喜欢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他总会皱着眉说：念念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冰,像个小冰窖。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那是他笨拙的心疼。
现在我才知道,他只是怕这颗为白清欢准备的备用心脏,在移植前受了寒,影响了质量。
还有,白清欢那边,情况不太好。
霍三爷继续说着,像是要把所有好消息都一次性告诉我。
她的身体对那颗‘陌生人的心’,产生了极其严重的排异反应。
医生说,那颗心脏在她身体里,就像一颗被激活的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停跳。
我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想起白清欢用高跟鞋碾碎我头发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处心积虑地想要我的心,却不知道,我这颗心,早就被傅云深的冷漠和残忍,冻成了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又怎么可能在她那副肮脏、算计的胸腔里,好好地跳动呢
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发来的短信。
发信人的号码,显示来自国内。
我知道,那是傅云深。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我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下去。
五年的时光,像潮水一般在黑暗里翻涌。
他给我织的那件歪歪扭扭的丑毛衣。
他为了给我买一份梅花糕,在寒风里排了两个小时的队。
他替我挡下那把淬毒的匕首时,后背淌下的温热的血......
这些曾经被我当成宝贝一样珍藏的记忆碎片,曾被我小心翼翼地拼凑成爱情的模样。
现在再回头看,才发现,那不过是养肥一头待宰祭品的精美食饲料。
廉价,又可笑。
傅氏在亚洲区的负责人,刚刚主动联系我们了。
霍三爷的声音,将我从翻涌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很识时务,表示愿意交出傅氏在整个东南亚市场的所有产业,只求我们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我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微苦的灼烧感,却让我感觉无比的痛快。
告诉他。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已经被我拉黑的号码,一字一句地说道。
想要活命,就把傅云深当年挪用公司公款,给白清欢买心脏搭桥手术设备的所有证据,原封不动地交出来。
霍三爷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够狠。
这等于是在傅云深的棺材板上,再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我笑了。
对付傅云深那样的豺狼,不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又怎么对得起,太平间里那具,替我躺了整整三天的无辜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