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最高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天之骄子,却被陈阳用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做枷锁,逼我放弃直博,困于家庭。
他功成名就,志得意满,我却已从璀璨的珍珠磨成黯淡无光的鱼目。
十几年婚姻,当初的爱情也消磨殆尽,我成了他口中平庸无聊的黄脸婆。
重生归来,我正站在毕业典礼的主席台上,看着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问我嫁不嫁。
嫁给他！嫁给他！……
周围的起哄声浪翻涌,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这一次,我盯着他期待的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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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嫁给他！嫁给他！
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像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混沌的意识里。
我喉咙发紧,费力地睁开眼,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头还在嗡嗡作响,带着濒死前那种熟悉的钝痛。
不对……我不是该躺在医院那张冰冷的病床上吗
消毒水的味道,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还有陈阳最后来看我时,那副不耐烦又施舍般的嘴脸……明明已经油尽灯枯了,怎么会有这么吵的声音
视线渐渐聚焦。
明亮的礼堂,台上的导师,台下的同学,头顶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周围是攒动的人头,一张张年轻的脸,穿着和我身上一样的学士服,流苏在耳边晃悠。
校长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窗外的香樟树绿得发亮,礼堂的空气里满是栀子花香和青春的燥热。
这场景……太熟悉了。
熟悉到像是刻进了脑海深处,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反复出现。
我下意识地抬手,触到手里攥着的硬纸壳,低头一看,正是我的学位证书,边角被我捏得发皱。
旁边有人撞了撞我的胳膊,笑着起哄：林微,发什么呆呢陈阳都上台了！
陈阳……
我猛地转头,就看见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身影,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正一步步朝我走来。
年轻的脸庞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眼里的光芒亮得刺眼。
和记忆里那个站在病床前,带着一脸嫌弃和无奈的男人,渐渐重合又撕裂。
这是毕业典礼。
也是他当众向我求婚的那天。
我不是在做梦
指尖传来证书边缘硌人的触感。
阳光落在皮肤上是真实的温热,甚至能闻到陈阳手里玫瑰的甜香……
这一切都清晰得可怕,绝不是那些模糊破碎的梦。
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前世临死前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
油腻的灶台,永远洗不完的尿布,婆婆尖利的抱怨,陈阳越来越冷漠的脸,还有那个年轻实习生亮闪闪的眼睛……
最后是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想自己这一辈子,到底图什么。
图了个把自己从拿奖拿到手软的学术苗子,活成了个围着家庭打转、连呼吸都嫌多余的黄脸婆。
微微,开心吗
陈阳已经走到了面前,手里的玫瑰递到我眼前,红得像一团火。
他单膝跪地,打开了那个丝绒戒指盒,周围的起哄声浪瞬间掀翻了天。
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我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那张还带着青涩的脸,眼里尚未被生活磨去的光。
不是梦。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岁这年,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的地方。
2
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被家庭琐事缠身,我是同学们眼中的天才学霸,老师眼中的优秀门生。
在同学们还在奔波找工作,或者努力考研的时候,我的导师早已向我投出了橄榄枝。
一年前加入导师的团队,攻坚新技术,我的聪慧和努力被导师看在眼里,他极力推荐我直博。
而当时的我,一方面为导师的欣赏而激动,一方面又被男友陈阳的劝说而困扰。
我喜欢解剖那些复杂的分子结构,喜欢在实验室里盯着仪器等待数据的瞬间,喜欢导师说林微这个思路可以时的成就感。
可陈阳不喜欢,他总说：你那些研究能当饭吃吗以后我养你,我们生个可爱的孩子,你在家把孩子带好,把我照顾好就行。
进入大四以后,他好像一直对我潜移默化地灌输女孩更重要的是家庭这个观念。
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女孩子家,找个稳定工作,早点结婚生娃才是正经事。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理所当然,仿佛我从小到大拿的那些奖状、奖学金,在家庭主妇这个头衔面前都不值一提。
如果我不同意他的观点,他就同我冷战,要么就是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换得我的求和。
即便吵得最凶的时候,我也没有考虑过同他分开。
青梅竹马二十年,从穿开裆裤一起爬树,到高中时偷偷传的纸条,再到大学同校不同系的相互照应,这份感情早就像老树盘根,早已融进我的骨血里。
如果和陈阳分开了,那就是剥离我的一半血肉。
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可是让我告别热爱的学习和研究,我同样无法割舍。
也许看出了我的摇摆不定,在我的毕业典礼上,我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发言以后,在我学生生涯最高光时刻,陈阳向我求婚了。
当时的他捧着玫瑰大步流星地走上台,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林微,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操场,带着满满的深情。
从幼儿园到大学,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从校服到婚纱,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一希望我以后的人生里,永远有你！
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盒,红玫瑰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嫁给我吧！毕业就结婚,我养你一辈子。
掌声雷动,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答应他！
嫁给他！
喊声浪涛一样涌过来。
我看到导师皱起的眉头,看到父母眼里的犹豫,更看到陈阳脸上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在怕我拒绝,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我的喉咙像被堵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变成了涩涩的哽咽。
二十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变成了沉重的枷锁。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看着周围同学兴奋的脸,好像只要我说一个不字,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
微微,别让我下不来台。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恳求,也带着压迫。
最终,我在一片欢呼中,点了点头。
3
戒指套进无名指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烫得我心口发疼。
我看到导师失望地转过身,感觉手中的证书忽然变得有千斤重。
那天的阳光明明那么好,我却觉得,我的世界,开始落灰了。
毕业那天,我把所有的专业书打包收进储藏室。
陈阳说：这才对嘛,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嘛,家里又不缺你那点工资。
婚后的生活,像一碗温吞水,慢慢熬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陈阳在一家不错的公司做销售,应酬很多,每天回家都带着一身酒气。
我学着煲汤,学着熨衬衫,学着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曾经能在实验室连续待十几个小时的人,如今却对着菜谱研究怎么把鱼煎得不破皮。
婆婆搬来跟我们住,美其名曰照顾我们。
她总在我擦桌子时说：女孩子干活要麻利点,你看你擦个桌子都慢吞吞的,难怪陈阳总说你不像个过日子的。
她会翻我的衣柜,嫌弃我买的衣服太艳丽,不像个成了家的人。
她会在陈阳面前抱怨我连个汤都煲不好,读书读傻了。
我试着跟陈阳沟通,说我想找份跟专业相关的工作,哪怕不进实验室,做个图书管理员也好。
他皱着眉打断我：我赚钱不够你花吗非要出去抛头露面你就在家好好待着,把孩子生了,比什么都强。
可我不想只做个家庭主妇,我鼓起勇气反驳,我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是我陈阳的老婆！他提高了音量,女人的本分就是相夫教子,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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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真的怀孕了。
孕吐反应严重时,我抱着马桶吐到胆汁都出来。
陈阳却在旁边玩敲着电脑,头也不抬地说：哪个女人怀孕不这样娇气什么。
孩子出生后,日子更是被切割成无数个碎片。
夜里要起来喂奶,换尿布,白天要给孩子做辅食,陪他玩,还要应付婆婆的挑剔。
曾经能在实验室操作复杂仪器,做出完美试验的手,如今沾满了奶粉和洗洁精。
曾经参加学术论坛,意气风发讲演论文的我,现在天天研究着食谱和早教。
4
有一次同学聚会,我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去了。
大家围着我,七嘴八舌地问：林微,你现在还做研究吗听说张教授那个项目做得特别成功,当初要是你去了……
我勉强笑了笑,还没说话,陈阳就接过话头：做实验那么辛苦,我怎么舍得微微去受累她现在在家带孩子,可比做那些没用的研究强多了。
我看到同学们眼里一闪而过的惋惜,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那天我顾及孩子,并没有化妆,因为带孩子甚至没有时间洗个头,穿的也是为了照顾孩子方便而选购的休闲服。
而曾经跟在我身后问问题的师妹,如今已经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穿着得体的套装,说起专业领域的事,眼睛里闪着我熟悉的、却早已熄灭的光。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陈阳说我养你一辈子。
原来这养,是折断我的翅膀,让我困在他画的牢笼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儿子上幼儿园后,我终于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
有一天突发奇想,我偷偷翻出储藏室里的专业书,却发现很多理论都已经陌生了。
手指划过那些熟悉的公式,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我认命地把书又塞进了储藏室的最里面,把我已经放弃的梦想,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成了再也不敢触摸的存在。
5
陈阳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成了部门经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也换了一样又一样。
我问他,他就不耐烦地说：跟客户应酬,难免的,你别多想。
直到那天,我去他公司送一份他落在家里的文件。
在楼下咖啡厅等他时,看到他搂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腰走出来。
那女孩穿着白衬衫,扎着高马尾,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陈阳低头跟她说着什么,眼里的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
他伸手拂去女孩肩上的落叶,动作自然又亲昵。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我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手里的文件被我攥得变了形,纸张的边缘割得手心生疼。
晚上陈阳回来,我把文件扔在他面前,问他那个女孩是谁。
他先是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说：哦,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挺机灵的,带带她。
带她需要搂搂抱抱吗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你胡说什么！他提高了音量,就是同事间的正常交流,你别一天到晚在家闲得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我闲得慌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陈阳,我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在你眼里,就只是闲得慌吗
你做什么了他冷笑一声,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在家看看孩子,做做饭,这叫付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以前是能进实验室的！我是能拿最高奖学金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是你让我放弃的！是你说要养我的！现在你觉得我没用了,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是吗
你能不能别总提以前那些破事他烦躁地挥挥手,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现在就是个家庭主妇,跟人家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实习生能比吗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我的好,他只是不在乎。
他享受着我为家庭的付出,却又鄙夷着这份付出带来的平庸。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没有等他回家。
我强忍着泪哄睡了孩子,靠在床头,想着过往,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我心里的某个东西,也跟着一点点死去了。
6
后来,陈阳越来越明目张胆。
他会把那个实习生的照片设成手机屏保,会跟朋友炫耀公司里有个很崇拜他的小姑娘。
而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每天做饭、洗衣、接孩子,活得像个笑话。
有一次,我在菜市场碰到以前的导师。
他头发白了不少,看到我,惊讶地问：林微你怎么……
他没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穿着肥大的休闲装,提着一兜青菜,满脸憔悴。
曾经那个在学术研讨会上侃侃而谈的女孩,早已被生活磨成了这副模样。
老师,我……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导师好像明白了一切,他叹了口气,对我说：林薇,如果你想改变自己,换一个生活,那你自己就要行动起来。
永远记住,走出第一步,就是胜利的开始！
导师给了我一张师妹的名片,说去我想继续学业,可以去找师妹求教。
她现在是我们大学的知名教授,正在深入研究我们当时提出来的课题。
我捏着那张名片,像捏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回到家,我把名片藏在枕头底下,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蜡黄、眼神空洞的女人,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我要换个活法,我要找回我自己。
可还没等我付诸行动,我就因为长期抑郁和劳累,晕倒在了家里。
送进医院时,医生说我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心脏问题,需要立刻住院。
陈阳来医院看我,手里拿着一份离婚协议。
林微,我们离婚吧,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跟小雅是真心相爱的,她比你懂事,也比你……鲜活。
小雅,就是那个实习生。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
原来,我用二十年青春和一生梦想换来的婚姻,最终只落得个不鲜活的评价。
弥留之际,我仿佛又回到了毕业典礼那天。
阳光正好,陈阳单膝跪地,周围是起哄的人群。
如果……如果当时我没有点头,会怎么样
7
林微！答应他！
嫁给他！嫁给他！
起哄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把我从混沌中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眼前是熟悉的礼堂,耳边是熟悉的声音,手里……还攥着那本烫金的学位证书。
我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学士服,流苏垂在耳边,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陈阳就跪在我面前,举着戒指盒,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周围的同学都在拍手叫好,校长和导师站在不远处,表情各异。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和狂喜。
我重生了。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改变我一生命运的这一天。
前世的种种,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飞速闪过：婆婆的挑剔,陈阳的冷漠,孩子的哭闹,厨房里的油烟,病床上的绝望……
还有那个年轻鲜活的实习生,和陈阳那句冰冷的我们离婚吧。
钻心的疼痛和悔恨瞬间攥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微微,快答应啊！
陈阳催促道,眼里的期待变成了一丝不耐。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林微,别犹豫了！,陈阳对你多好啊！
对我好
前世的记忆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起头,直视着陈阳的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躲闪,没有犹豫,更没有害怕他会尴尬。
陈阳,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喧嚣传了出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惊讶、不解、疑惑……
陈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微微,你说什么你别开玩笑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没有开玩笑。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他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玫瑰掉在地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毕业就结婚,我养你一辈子！
你养我一辈子我笑了,笑声里带着前世的悲凉和今生的释然,陈阳,你所谓的养我,就是让我放弃我的学业,我的梦想,我的事业,在家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看你妈脸色,最后再被你嫌弃不够鲜活,是吗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同学们窃窃私语,看向陈阳的眼神都变了。
陈阳的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怒：林微！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是没说过,但你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我看着他,你总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总说我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总说我的研究不如你重要。陈阳,你从来没有真正尊重过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的价值。
我举起手里的证书,高高地举过头顶：我从小到大都拿第一,我拿到最高额的奖学金,我能进最好的实验室做研究,我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科研人员,这才是我林微的价值！
我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孩子的妈,更不是围着灶台转的家庭主妇！
我是林微！我是我自己！
说到最后,我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但是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在我拒绝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生命里的所有沉疴化作飞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阳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呆呆地看着我,脸上的志得意满早就变成了慌张害怕。
周围一片死寂,连风都仿佛停了。
我同样也很优秀,我看着陈阳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有我更大的世界,而不是只有三尺灶台和孩子。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学士服的裙摆被风吹起,像一只重新展翅的蝴蝶。
我听到身后陈阳气急败坏的喊声,听到同学们的议论声,但我没有回头。
阳光穿过窗子洒在我身上,温暖而明亮,像极了我即将重新拥有的人生。
8
林微！你给我站住！
陈阳的声音在身后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没有停,继续往前走,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为我壮行的鼓点。
林微！
他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到底发什么疯就为了那个破研究,你要跟我闹成这样
我不是在闹,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胳膊上留下几道红印。
陈阳,我们不合适。你想要的是一个能在家给你洗衣做饭的妻子,而我想要的是能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的人生。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早点分开对谁都好。
不合适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了
他红着眼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因为我不让你读博我那是为你好！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嫁人不是女人的终点,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疲惫,陈阳,你从来都不懂我。
是,我不懂你！我不懂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做那些没用的研究！没完没了的学业！他吼道,林微,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走,我们就彻底完了！
那就完了吧。我平静地说。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好！好！林微,你别后悔！
我没有回答,转身走向导师。
他站在不远处,眼里没有了之前的失望,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鼓励。
老师,我走到他面前,鞠了一躬,下周进实验室,我没问题。
导师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周围的同学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有人惋惜,有人不解,也有人露出了赞同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陈阳！
我回头,看到李雪站在那里。
她是我们班的同学,一直明里暗里地喜欢陈阳,以前总因为我和陈阳走得近而处处针对我。
此刻,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玫瑰花。
她走到陈阳面前,仰着脸说：陈阳,林微不懂得珍惜你,我懂！你别难过,你看,我愿意嫁给你！
全场再次哗然。
陈阳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看着李雪,又看了看我,眼里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扭曲：好啊,既然你愿意,那我们就结婚！
李雪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她挽住陈阳的胳膊,挑衅地看着我：林微,陈阳那么优秀,你却选择当众下他的面子,林薇,记住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再来破坏我们。
我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陈阳这个渣男,谁爱要就要,就那个鸡毛蒜皮的婚姻,谁爱结就去结。
我林微,有自己的人生！
祝你们……我顿了顿,实在说不出祝福的话,只好点了点头,好自为之。
说完,我转身,大踏步离开了礼堂。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清新而自由。
从今天起,我林微,要为自己而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
实验室成了我的第二个家,那些复杂的分子结构、枯燥的数据,在我眼里都变成了美丽的符号。
导师很器重我,把很多重要的工作交给我做。
我也没让他失望,很快就凭借一个创新的思路,在一个重要的项目中崭露头角。
期间,陈阳找过我几次。
他还是没有放弃,想着说服我。
他一开始是指责我无情,说我毁了他的名声,后来是威胁,说要让我在学校待不下去。
最后见我无动于衷,又开始打感情牌,说他后悔了,说他愿意支持我读博,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都拒绝了。
破镜难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李雪也总是过来宣扬她的主权,这两个颠公颠婆,实在是让我烦不胜烦。
我向导师申请了外派,才得到了清静。
后来听说陈阳和李雪还是结婚了。
他们的婚事办得很快,毕业后没多久就领了证。
听说婚礼办得很热闹,但也闹了不少笑话。
李雪嫌彩礼太少,跟陈阳的妈妈大吵了一架,差点当场取消婚礼。
后来,我偶尔会从同学那里听到他们的消息。
李雪性格强势,又爱攀比,花钱大手大脚,陈阳的工资根本不够她花。
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家里总是鸡飞狗跳。
陈阳的妈妈看不惯李雪的做派,婆媳俩更是水火不容,家里常年弥漫着低气压。
后院起火,陈阳的事业也没什么起色。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是家里烦心事不断,工作上老是受到影响,惹得领导很是不满,几年下来,还是个小职员。
而我,顺利地读完了博士,留校进了实验室,成了最年轻的副教授。
我主持的项目拿了国家级的奖项,发表的论文被顶级期刊收录,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别人尊重和敬佩的目光。
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大,但布置得温馨而舒适。
书房里摆满了专业书和奖杯,阳台上种着我喜欢的绿植。
闲暇时,我会去听音乐会,去看画展,去旅行,把前世没来得及体验的人生,一点点补回来。
偶尔,我也会想起前世的自己,那个困在厨房里,眼神空洞的女人。每次想起,我的心就会轻轻的疼。
这一世,我救了我自己。
真好！
9
五年后的同学聚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推开包厢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看到我进来,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
林教授来了！
林微,你现在可真是我们班的骄傲啊！
听说你那个项目拿了大奖太厉害了！
我笑着一一回应,找了个空位坐下。
没过多久,陈阳也来了。
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不少,头发有些稀疏,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装,显得有些局促。
他看到我,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干巴巴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淡淡回应。
他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没话找话地说：你……现在挺好的。
嗯。
李雪……她没来,家里孩子发烧了。他有些尴尬地说。
他们的儿子已经三岁了,听说很调皮,李雪一个人带得很吃力,脾气也越来越差。
哦,那挺辛苦的。我没什么表情地说。
聚会中途,陈阳出去接电话,我正好也要去洗手间,路过走廊时,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总跟我妈吵架我上班已经够累了,回家还要处理你们的烂摊子！……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买包……行了行了,我挂了！
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最终,他苦笑着说出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没多说,点了点头就走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婚姻之中,陈阳还会不会遇到那个鲜活的女孩。
这就与我无关了。
整个晚上,陈阳一直在闷头喝酒。
他面前的酒杯空了一个又一个。
借着酒劲,他问我：林微,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如果当年你答应了我,会不会不一样
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陈阳,人生没有如果。但我可以告诉你,就算当年我答应了你,我们也不会幸福的。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聚会结束后,我走出酒店,晚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
抬头望去,城市的灯火璀璨,像一片星河。
我想起重生那天,在操场上说的那句话：我同样也很优秀,我有更大的世界,而不是三尺灶台和孩子。
如今,我做到了。
我的人生,终于像这璀璨的灯火一样,光明而耀眼。
这一次,我牢牢地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再也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