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小甜文】
太子发现他的专属暗卫霜序有个毛病——但凡有人靠近他三尺内,房梁就会传来捏碎瓦片的声响。
某日他故意让丞相之子搀自己,当晚就被霜序堵在书房:主子若缺人扶…向来规矩的暗卫哑着嗓子贴近:属下能抱得更稳。
第一章
窗外的雨滴敲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宸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砂墨在奏折上晕开一小片红晕。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房梁暗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殿下,礼部尚书王大人在殿外候见。内侍轻声禀报。
宣。祁宸放下毛笔,整了整衣襟。
礼部尚书王大人趋步入内,行礼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即将到来的祭祀大典准备事宜。
祁宸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时不时扫过房梁某处。
当王大人说到激动处,不自觉地靠近太子身侧时,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从屋顶传来。
祁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来了。
王大人浑然不觉,仍在靠近。
紧接着,一片碎瓦从屋檐坠落,在殿外的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王大人这才惊觉自己僭越了君臣之礼,连忙后退三步,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殿下恕罪,老臣一时忘形...
无妨。祁宸温和地抬手,王卿忠心可鉴,近些说话也无碍。
话音刚落,房梁上又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捏紧了拳头。
祁宸几乎能想象出那个总是隐在暗处的身影此刻紧绷的样子。
送走王大人后,祁宸踱步到窗前。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气息。
他忽然想起明日是赏花宴,朝中年轻子弟都会入宫。
一个顽劣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来人,去请丞相府的谢瑜公子明日早些入宫,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次日御花园中,百花争艳。
祁宸特意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亭子,确保某个藏在暗处的人能看清一切。
谢瑜一袭月白长衫,风度翩翩地走来行礼。
殿下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祁宸故意咳嗽两声,做出虚弱状:近日偶感风寒,谢卿可否扶本宫到那边走走
谢瑜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搀住太子的手臂。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祁宸衣袖的刹那,不远处一棵老树上传来枝叶不自然的晃动声,惊飞了几只栖息的小鸟。
殿下当心脚下。谢瑜浑然不觉,殷勤地扶着祁宸缓步前行。
祁宸眼角余光瞥见树影中一闪而过的黑影,心情莫名愉悦。
他故意放慢脚步,几乎半靠在谢瑜身上,听着不远处树丛中传来的细微声响——那像是有人将树叶捏碎在掌心的声音。
赏花宴结束后,祁宸如常批阅奏章至深夜。
烛火摇曳中,他忽然感到一阵微风拂过,烛影晃动了几下。他没有抬头,但嘴角已经扬起。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一道黑影无声地从梁上落下,单膝跪在案前。
来人一身夜行衣,面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正是他的专属暗卫——霜序。
属下有要事禀报。霜序的声音低沉平稳,但祁宸敏锐地听出了其中压抑的情绪。
说。祁宸故意不看他,继续低头批阅。
今日...谢瑜公子与北境商贾有秘密往来,恐有不妥。霜序的声音顿了顿,属下建议殿下...与他保持距离。
祁宸终于放下笔,抬眼看向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暗卫。
霜序跪得笔直,目光垂视地面,看似恭敬,但祁宸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正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这是霜序紧张时的小动作。
哦只是这样祁宸缓缓起身,绕到霜序面前蹲下,近距离地凝视那张被面具遮去大半的脸,本宫还以为,你是为了别的事。
霜序的呼吸明显一滞。
祁宸伸手,指尖轻轻挑起暗卫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如寒星般清冷,此刻却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霜序,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殿下,十年三个月零四天。
精确到天的回答让祁宸心头一颤。
他松开手,站起身背对着暗卫:起来吧。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但霜序没有如往常般退回暗处。
祁宸感到一道身影靠近,接着,他的手腕被轻轻握住。
殿下若缺人扶...向来规矩的暗卫声音哑得不像话,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势将祁宸转过来面对自己,属下能抱得更稳。
祁宸心跳猛然加速。
霜序从未如此逾矩,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暗卫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包围着他,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脉搏处。
霜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祁宸压低声音,却没有挣脱。
暗卫的眼神暗了暗,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僭越,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属下失态,请殿下责罚。
祁宸却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刚刚拉开的距离。
他伸手抚上霜序的面具边缘,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身体。
十年三个月零四天...祁宸轻声重复,这么久了,你终于敢说出心里话了
霜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就在祁宸以为他又要退缩时,暗卫突然抬手覆住了太子放在自己面具上的手。
殿下...一直都知道
祁宸笑了,这次是真心的、愉悦的笑容:房梁上的瓦片都快被你捏没了,本宫再迟钝也该察觉了。
霜序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祁宸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冷若冰霜、杀人于无形的暗卫,此刻手足无措的样子可爱极了。
今晚别回暗处了。祁宸轻声说,留下来。
第二章
祁宸发现了一件极有趣的事——他的暗卫霜序,是个醋坛子。
自从那夜书房对峙后,祁宸像是找到了新乐子。
他开始刻意在各种场合与人亲近,只为观察霜序的反应。
今日早朝后,他特意留下兵部侍郎李大人商讨边关军务。
李卿,靠近些说话。祁宸招手,眼角余光扫过殿内阴影处。
李大人受宠若惊,连忙凑近。
就在他距离太子仅有两步之遥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将拳头砸在了柱子上。
祁宸嘴角微翘,故意又向前倾身,与李大人几乎头碰头地研究地图。
殿外接二连三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烦躁地踱步踩断了树枝。
殿下,这...李大人疑惑地望向声源处。
无妨,许是野猫。祁宸面不改色,继续。
这样的场景近日频频上演。
御书房里,祁宸会让年轻的内侍为他磨墨,手指不经意地相触;御花园中,他邀世家公子同乘一舟,手臂相贴。
而每当这时,总有瓦片碎裂、树枝折断或是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响从暗处传来。
朝臣们对太子突然变得如此亲和感到困惑,但无人敢质疑。
只有祁宸知道,这是他与霜序之间一场无声的较量。
今夜宫中有宴,祁宸特意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霜序去年生辰时送他的玉佩——虽然是以属下偶然所得,不敢私藏的名义。
他知道霜序一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他。
殿下,您今日气色真好。宫女红袖为他斟酒时,祁宸故意握住她的手腕。
多亏你们细心照料。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隐藏在殿梁上的人听见。
咔嚓。
一片琉璃瓦从檐角坠落,在殿外石阶上摔得粉碎。
几位大臣惊讶地抬头,祁宸却只是轻笑。
殿下,您似乎心情很好丞相谢大人举杯问道。
是啊,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玩物。祁宸意有所指,仰头饮尽杯中酒。
宴会进行到一半,祁宸佯装微醺,让红袖搀扶自己离席。
他几乎半靠在宫女身上,感受着暗处那道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目光。
就在他们穿过回廊时,一声巨响突然从头顶传来。
红袖惊叫一声,只见一段栏杆凭空断裂,重重砸在几步之外。
殿、殿下!有刺客红袖脸色煞白。
祁宸却笑了:不是刺客,是只...护食的狼崽子。他摆摆手,你退下吧,本宫自己回去。
遣走宫女,祁宸转向阴影处:出来。
霜序如鬼魅般现身,面色比平日更加苍白,眼中翻涌着祁宸从未见过的情绪。
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属下失职,惊扰殿下,请责罚。
祁宸没说话,只是伸手抬起霜序的下巴。
暗卫的眼中布满血丝,下唇有一排清晰的齿印,像是极力隐忍什么。
跟本宫来。
太子寝殿内,祁宸屏退左右,只留霜序一人。
他坐在床沿,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暗卫,忽然觉得这几日的游戏索然无味。
把面具摘了。
霜序浑身一僵,缓缓抬手解下面具。
面具下的脸轮廓分明,剑眉星目,左颊却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从眼角延伸至下颌。
这是十年前为保护祁宸留下的。
祁宸心头一颤。
他早知霜序容貌俊朗,却不知那道疤至今仍如此明显。
更让他心惊的是霜序此刻的眼神——那里面盛满了痛苦与克制,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你在生气祁宸轻声问。
属下不敢。
说实话。
霜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
为什么
殿下...明知故问。霜序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祁宸起身走到霜序面前蹲下,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我要听你说出来。
霜序猛地抬头,眼中压抑的情感终于决堤:因为我看不得别人碰您!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随即重重叩首,属下该死...
祁宸却笑了,伸手抚上霜序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那道疤:终于肯说出来了
霜序怔怔地望着他,眼中的情绪从震惊逐渐转为某种复杂的渴望。
祁宸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应该停止这场危险的游戏,却鬼使神差地更加靠近。
知道吗你捏碎瓦片的声音,比任何乐曲都动听。祁宸低语,每次听到,我就想...把你从暗处揪出来,就像现在这样。
霜序的呼吸变得急促,祁宸能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
暗卫的手抬起又放下,像是在挣扎该不该触碰眼前的人。
属下...不该...
不该什么不该有非分之想祁宸轻笑,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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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序的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却诚实回答:想...抱殿下。
祁宸心头一热,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边关急报!是内侍总管的声音。
霜序瞬间戴上面具退回阴影处,速度快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祁宸整理了一下衣襟:进来。
内侍呈上军报,祁宸浏览后眉头紧锁:北境叛乱...父皇命我三日后率军督战。
内侍退下后,霜序立刻现身:太危险了!请让属下...
你当然要跟着。祁宸打断他,我只带你一人。
霜序的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坚定:属下誓死保护殿下。
祁宸走近他,伸手整理了一下暗卫的衣领。
这个动作让他们几乎呼吸相闻,祁宸看到霜序的瞳孔微微扩大,喉结上下滚动。
我不要你死。祁宸轻声说,我要你...好好活着,继续为我吃醋,继续捏碎那些瓦片。
霜序的耳尖又红了,他低下头,却掩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遵命。
祁宸忽然觉得,这场危险的游戏,他玩得有些上瘾了。
当夜,祁宸批阅军报到深夜。
窗外忽然刮起大风,吹得烛火摇曳。
他抬头,发现霜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案前,手中捧着一件披风。
殿下,夜深露重。
祁宸挑眉:今日怎么主动现身了以往不都是躲在暗处偷偷关心
霜序的耳根又红了,但这次他没有退缩:属下...想看着殿下。
这句直白的话让祁宸心头一热。
他接过披风,指尖故意划过霜序的手掌,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
三日后出征,你怕吗祁宸问。
有殿下在,属下无所畏惧。
油嘴滑舌。祁宸轻笑,却忍不住伸手抚上霜序的面具,今晚别戴这个了。
霜序犹豫了一下,缓缓摘下面具。
烛光下,那道疤显得格外明显。
祁宸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那道伤痕,感受到霜序的呼吸变得急促。
当年若不是你...祁宸喃喃道。
属下心甘情愿。霜序握住他的手腕,却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圈住,殿下不必挂怀。
祁宸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的试探,或许对霜序而言是一种折磨。
这个忠诚的暗卫,十年如一日地守护着他,将所有情感压抑在心底,而他却以看对方失控为乐。
霜序。祁宸正色道,若我...不再与人亲近,你能保证不再损坏宫中的瓦片栏杆吗
霜序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欣喜:属下...尽量。
尽量祁宸挑眉。
殿下天人之姿,难免有人...霜序的声音低了下去,属下只能保证不损坏重要建筑。
祁宸忍不住笑出声:罢了,随你吧。他顿了顿,声音变得轻柔,但记住,无论多少人靠近我,能站在这个位置的...只有你。
霜序的眼中瞬间亮起光芒,像是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辰。
他单膝跪地,执起祁宸的手,轻轻将额头贴上去:属下...铭记于心。
祁宸感受着手背上微凉的触感,心中某个角落悄然软化。
出征在即,前方或许危机四伏,但有这个人在身边,他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第三章
出征前夜,祁宸辗转难眠。
窗外雨声淅沥,他盯着床帐上晃动的影子,思绪飘回霜序那双受伤的眼睛。
自从那夜在寝殿摘下面具后,霜序似乎更加沉默,但现身的次数却明显增多——不再只是隐在暗处,而是会主动为他添茶、披衣,甚至在他批阅奏折到深夜时,无声地递上一碗温热的安神汤。
祁宸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轻唤一声:霜序。
没有回应。但祁宸知道,他一定在。
我知道你听得见。祁宸走到窗前,望着被雨水打湿的庭院,出来吧,我想说话。
一阵微风拂过,霜序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三步处,单膝跪地:殿下。
祁宸回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霜序依旧戴着那半张银面具,黑衣融在夜色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明日就要出征,你该好好休息。祁宸说。
属下不累。
祁宸走近几步,伸手想触碰他的面具,却在半空中停住。
他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恶劣行径——故意与人亲近,只为看霜序失控。
而霜序呢始终隐忍克制,连吃醋都小心翼翼,只敢捏碎几片无关紧要的瓦片。
我...祁宸喉头滚动,这些天,我做得过分了。
霜序猛地抬头,面具下的眼睛睁大:殿下何出此言
故意刺激你,看你不安。祁宸苦笑,像个恶劣的孩童。
霜序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解下面具。
月光下,他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殿下不必自责。属下...其实很欢喜。
欢喜
因为殿下注意到了。霜序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注意到了属下的...心思。
祁宸心头一颤。是啊,他早该明白,对于霜序这样活在阴影中的人而言,能被看见、被在意,已是莫大的恩赐。
傻子。祁宸轻声说,这次真的抚上了他的脸,以后不必躲了。
霜序的睫毛轻颤,像受惊的蝶翼:殿下...
明日出征,我只带你一人。祁宸收回手,去休息吧,这是命令。
霜序欲言又止,最终低头应是,退入阴影中。
但祁宸知道,这一夜,他们谁都无法真正入睡。
三日后,行军至边境小镇。
连日奔波让祁宸疲惫不堪,但他坚持不露疲态,只在无人处悄悄揉捏酸痛的肩膀。
殿下,前面有家客栈。霜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马侧,声音压得极低,属下已探查过,安全。
祁宸点头:今晚就在此休整。
客栈简陋,最好的房间也不过一张床、一桌一椅。祁宸沐浴后坐在床边,看着霜序一丝不苟地检查房间每个角落,从门窗到床底,甚至每一块地砖。
行了,歇着吧。祁宸说,你也去洗洗。
霜序僵在原地:属下...就在门外守夜。
外面下雨了。祁宸指了指窗户,雨点正噼啪打在窗棂上,这是命令。
霜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低头应是。
他转身要走,祁宸又叫住他:就在这洗,隔壁没热水。
这下霜序连耳根都红了。
祁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平日冷峻的暗卫此刻手足无措的样子,故意背过身去:放心,我不看。
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接着是水声。
祁宸盯着墙壁,却无法控制地想象霜序沐浴的样子——那具身体上一定布满了伤痕,每一道都是为他而留。
殿下...霜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祁宸吓了一跳,转身发现他已穿戴整齐,发梢还滴着水,身上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洗好了祁宸嗓子发干,那...睡吧。
房间只有一张床,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霜序立刻后退:属下睡地上。
胡闹,地上凉。祁宸皱眉,床够大。
霜序的眼中闪过挣扎,最终低声道:属下不敢僭越。
祁宸忽然起身,一把抓住霜序的手腕将他拉到床边:我说了,这是命令。他顿了顿,声音放软,就当...让我安心。
霜序终于妥协,僵硬地躺在床沿,几乎要掉下去。
祁宸叹了口气,翻身背对他:放心,我不碰你。
烛火熄灭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雨声渐大,雷光偶尔照亮室内,祁宸看到墙上霜序僵直的影子,忍不住轻笑:放松点,我不会吃了你。
属下...不习惯。霜序的声音紧绷。
祁宸突然转身,在黑暗中准确找到霜序的手,轻轻握住:现在呢
霜序的手瞬间绷紧,却没有抽回。
祁宸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这只手能轻易取人性命,此刻却在他掌中微微颤抖。
殿下...霜绪的声音哑了。
嘘,睡吧。祁宸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明日还要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霜序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
祁宸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窗外的雨声和身侧人的呼吸,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安宁。
这个为他挡过刀剑、饮过毒酒的人,此刻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信任地将生命交到他手中。
祁宸轻轻收紧手指,在心底许下一个承诺。
天微亮时,祁宸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他眯眼看到霜序正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回被褥中,然后无声地下床。
这么早祁宸慵懒地问。
霜序身形一僵:吵醒殿下了属下该死。
祁宸撑起身子,晨光中霜序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祁宸记得那是三年前秋猎时,霜序为他挡下刺客的箭留下的。
过来。祁宸招手。
霜序顺从地走近,祁宸突然伸手触碰那道疤。
霜序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躲开。
还疼吗祁宸轻声问。
早不疼了。霜序低声回答,眼睛却不敢与他对视。
祁宸的手指沿着疤痕游走,感受到霜序的肌肤在他触碰下微微战栗:这些年,你为我受了多少伤
属下职责所在。
不是职责。祁宸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是因为...你在意我。
霜序的瞳孔微微扩大,晨光中他的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祁宸忽然想起这些天发现的那些小细节——每天清晨出现在案头的安神茶,夜里悄悄为他盖好的被褥,甚至是他随口称赞过的野花,第二天总会出现在书房的花瓶中。
这些...祁宸指了指那些无形的关怀,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霜序的耳尖又红了,他低下头:属下...僭越了。
祁宸心头一热,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殿下!紧急军情!
霜序瞬间恢复冷峻模样,眨眼间已穿戴整齐,面具覆面,仿佛刚才那个柔软的瞬间从未存在。
祁宸整理好衣袍,沉声道:进来。
信使呈上密函,祁宸浏览后眉头紧锁:叛军提前行动了,我们得加快行程。
信使退下后,霜序立刻开始收拾行装。
祁宸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忽然问:害怕吗
霜序停下动作,转身直视祁宸:有属下在,殿下不必担心。
我不是问这个。祁宸走近他,我是问,你害怕吗
霜序沉默片刻,轻声道:属下只怕...护不住殿下。
这句简单的回答让祁宸心头一颤。
他伸手抚上霜绪的面具,这次没有犹豫,轻轻将它摘下。
晨光中,霜序的脸棱角分明,眼神坚定又温柔。
听着,祁宸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活着,不只是为了保护我,明白吗
霜序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化为某种更深沉的情绪。
他缓缓点头:属下...遵命。
祁宸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走吧,该出发了。
离开客栈时,雨已停了。
祁宸翻身上马,看着霜序如影子般无声地跟在一旁。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霜序的侧脸上,祁宸突然发现,这个总是隐在暗处的暗卫,在阳光下竟如此耀眼。
行军途中,祁宸时不时能感受到霜序的目光。
当他回头时,那双眼睛又迅速避开,但那一瞬间的温柔已足够让他心头微热。
或许,这场出征不仅是平定叛乱的机会,更是他看清自己内心的旅程。
而那个始终守护在侧的暗卫,早已不仅仅是护卫那么简单了。
傍晚扎营时,祁宸特意命人将他的营帐与霜序的安排在一处。
夜深人静,他听到帐外轻微的脚步声,知道是霜序在守夜。
进来。祁宸轻唤。
帐帘微动,霜序无声地出现在内:殿下
外面冷。祁宸指了指床榻边的位置,今晚就在这里守。
霜序犹豫了一下,最终走到指定位置跪下。
祁宸无奈,起身将他拉起来:坐着守。
两人并肩坐在床榻边,肩膀几乎相触。
祁宸能闻到霜序身上淡淡的铁锈味——那是兵器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血腥气,想来是今日小规模冲突中留下的。
受伤了祁宸皱眉。
霜序摇头:小伤,不碍事。
祁宸不由分说地扯开他的衣领,果然看到肩上一道新鲜的刀伤,虽不深却仍在渗血。
他心头一紧,立刻唤人取来金创药。
转身。祁宸命令道。
霜序顺从地背对他。
祁宸小心地为他上药,感受到手下肌肉的紧绷:疼就说。
不疼。霜序的声音有些哑,殿下亲手...是属下的荣幸。
祁宸的手顿了顿,忽然俯身,在伤口附近的完好肌肤上轻轻落下一吻。
霜序猛地一颤,几乎要跳起来。
殿下!
别动,药还没上好。祁宸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却看到霜序的耳根红得滴血。
这一刻,祁宸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些刻意的试探,那些隐秘的关注,那些无法言说的悸动,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他想要这个人,不仅仅是作为护卫,而是更亲密、更永恒的关系。
霜序。祁宸轻声唤道。
属下在。
祁宸想说些什么,帐外却突然传来警报声。
霜序瞬间进入戒备状态,面具不知何时已戴回脸上:殿下留在此处,属下去去就回。
祁宸还未来得及回应,霜序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帐外。
片刻后,打斗声响起又平息,霜序带着一身血气回来:几个探子,已处理了。
祁宸点头,突然注意到霜序袖口有一抹鲜红:你受伤了
霜序迅速将手背到身后:不是属下的血。
祁宸不信,强行拉过他的手检查。
果然,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他心头一痛,立刻亲自为霜序包扎。
为何隐瞒祁宸声音发紧。
霜序沉默片刻,轻声道:不想让殿下...担心。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祁宸心里。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任性的试探,对霜序而言是多么残忍。
这个人为他挡刀剑、饮毒酒,却连受伤都不敢让他知道,生怕增添他的负担。
以后不许这样。祁宸声音严厉,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任何伤,我都要第一个知道,明白吗
霜序怔怔地望着他,眼中似有星辰闪烁:...遵命。
夜深了,霜序坚持守在帐内。
祁宸拗不过他,只好命令他坐在椅上休息。
半梦半醒间,祁宸感觉到有人轻轻为他掖好被角,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在黑暗中微笑,假装熟睡,心中却已下定决心——待到平定叛乱,他一定要让这个默默守护他十年的人知道,那些碎瓦声响背后,是他同样悸动的心跳。
第四章
边境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
祁宸站在营帐外,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手中紧握军报。
叛军已经逼近十里外的山谷,今日必有一场恶战。
殿下。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祁宸转身,霜序单膝跪地,一身劲装,银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自从那夜为他包扎伤口后,霜序似乎更加沉默,但眼中的温度却与日俱增。
准备得如何祁宸问。
一切就绪。霜序抬头,眼神坚定,属下会寸步不离殿下左右。
祁宸伸手想触碰他的面具,却在半途停住。
大战在即,他不能分心。只是点点头:记住你的承诺——活着。
霜序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头应是。
战场上,血腥味很快盖过了草木的清香。
祁宸身着轻甲,指挥若定,霜序如影随形,剑光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地。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心有灵犀。
殿下,右翼突破!副将高声报告。
祁宸正要下令,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丝寒光——来自百步外的山崖。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那是淬了毒的箭矢,正对准自己的心口。
有埋伏!他大喊,却已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猛地扑来。
祁宸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人紧紧抱住翻滚在地。
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接着是浓重的血腥气。
霜序!
祁宸挣扎着坐起,只见霜序倒在他身上,右肩插着一支乌黑的箭矢,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边衣袍。
面具在翻滚中脱落,露出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护...护驾...霜序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满足,这次...终于...光明正大...抱到殿下了...
话音未落,他已昏死过去。
霜序!祁宸的喊声撕心裂肺。
他一把抱起暗卫,厉声喝道,全军听令!掩护撤退!
回到大营,军医查看伤势后脸色凝重:箭上有毒,虽不致命,但会引发高热。若能熬过今夜,便无大碍。
祁宸挥手屏退众人,亲自为霜序清理伤口。
当剪开染血的衣衫时,一块玉佩从霜序贴身的暗袋中滑落。
祁宸拾起一看,心头猛然一震——这是他十年前随手赏赐的普通玉佩,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如玉,背面刻着一个细小的宸字,显然被人日夜珍藏。
傻子...祁宸喉头发紧,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
夜深了,营帐内只余一盏孤灯。
祁宸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霜序苍白的面容。
高热使他不断呓语,大多是保护殿下小心之类的字眼。
祁宸一次次用湿巾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太子。
殿下...霜序突然在半梦半醒间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走...
祁宸心头一热,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十年了,我还能去哪
霜序似乎听懂了,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却仍不肯松开手。
祁宸任由他抓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拂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没有面具的遮挡,此刻的霜序看起来异常年轻脆弱,那道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知道我为何总爱惹你吃醋吗祁宸低声自语,因为只有那时,我才能确定...你的眼里全是我。
霜序的高热持续到次日午时才稍退。
祁宸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军医确认脱离危险,他才允许副将汇报军情。
叛军已溃退,殿下英明。副将躬身道,只是...末将有一事不明。
说。
那暗卫...不过是个下人,殿下为何如此...副将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祁宸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如刀。
他是我的命。祁宸一字一顿,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副将脸色煞白,慌忙退下。
三日后,霜序终于苏醒。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索面具,却发现它好端端地戴在脸上。
环顾四周,自己竟躺在太子营帐的内间,身上盖着锦被,伤口已被妥善处理。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霜序浑身一僵。
祁宸掀帘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药。
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多日未好好休息。
殿下!霜序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祁宸一把按住。
别动,伤口会裂开。祁宸坐在床边,将药碗递给他,喝了。
霜序顺从地接过,一饮而尽。
药苦得让他皱眉,却不敢抱怨。
祁宸看在眼里,突然从袖中掏出一颗蜜饯塞进他嘴里。
殿下霜序惊讶地睁大眼,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苦涩。
小时候我嫌药苦,母后就这样做。祁宸轻声解释,目光柔和,看来对你也有用。
霜序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祁宸却突然拿出那块玉佩:这个,解释一下。
霜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属下...僭越...
十年了,你一直带着祁宸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霜序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为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后,霜序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是殿下给的。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祁宸心头滚烫。
他伸手摘下霜序的面具,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因为这个
霜序的睫毛轻颤,眼中泛起湿意:因为...心悦殿下。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祁宸深吸一口气,突然俯身,在霜序惊愕的目光中,吻上了他的唇。那是一个轻柔如羽的触碰,却让两人都浑身战栗。
我等这句话,等了十年。祁宸抵着他的额头低语。
霜序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的唇,仿佛要确认刚才不是幻觉。
殿...下
叫我祁宸。太子柔声道,私下里。
霜序的眼中瞬间涌出泪水,但他倔强地眨眼忍住:属下...不敢。
祁宸叹息,伸手抚上他的脸:那我要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卫,你可愿意
霜序的呼吸一滞:那暗卫的职责...
你依然是我的影子,我的利剑,我的一切。祁宸轻声说,只是不必再躲在暗处吃醋了。
霜序的耳尖瞬间红了,他垂下眼睫:殿下...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祁宸故意逗他,知道你捏碎了我东宫大半的瓦片还是知道你每次看到我与旁人亲近就浑身紧绷
霜序羞得几乎要钻进被子里,祁宸大笑,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将人搂住:我很欢喜。
欢喜
欢喜有人这样在意我。祁宸的声音变得认真,不只是因为我是太子,而是因为...我就是我。
霜序抬头,眼中的情感纯粹而炽热:属下...不,我...从第一眼就...
祁宸再次吻住他,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唇舌交缠间,十年的克制与渴望终于找到了出口。
当他们分开时,两人都气息不稳。
等回宫后,祁宸抵着他的唇低语,我要向父皇请命,让你正式成为我的贴身侍卫。
霜序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陛下会同意吗
他会。祁宸自信地说,因为没人比你更懂得如何保护我...和爱我了。
霜序的脸又红了,但他鼓起勇气,主动在祁宸唇上轻啄一下:属下...遵命。
祁宸挑眉:这是以下犯上。
那殿下...要惩罚我吗霜序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是祁宸从未见过的神情。
祁宸心头一热,再次将他压进床褥:等你好起来...有的是时间慢慢罚。
回宫那日,阳光格外明媚。
皇帝亲自在殿前迎接凯旋的太子,当看到紧随其后的霜序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儿臣有一事相求。祁宸跪地行礼,请父皇准许霜序担任儿臣的贴身侍卫。
皇帝打量着跪在祁宸身后的年轻人,目光锐利:抬起头来。
霜序顺从地抬头,面具已经摘下,露出那张带着疤痕却依然俊朗的脸。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问:你愿意为太子死吗
父皇!祁宸急声制止。
霜序却平静地回答:回陛下,不愿意。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殿内一片哗然。
祁宸惊讶地回头,却见霜序继续道:因为殿下命令属下活着。比起为殿下死,活着保护殿下...更难,也更有价值。
皇帝沉默片刻,突然大笑:好!答得好!他转向祁宸,朕准了。另外...他压低声音,你母后当年那块定情玉佩,看来是找到主人了。
祁宸耳根一热,没想到父皇早已察觉。
皇帝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好好待他。能为你挡箭的人不多,能为你活着的...更少。
从那天起,霜序正式成为太子贴身侍卫,银面具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象征身份的玉牌。
他依然如影随形地跟着祁宸,只是不再躲在暗处。
某日朝会上,礼部尚书又一次凑近太子说话。
突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从殿柱旁传来——霜序手中的玉牌裂了一道缝。
祁宸嘴角微扬,在袖子的遮掩下悄悄勾了勾霜序的手指:醋坛子。
霜序面色如常,耳尖却悄悄红了。
这一次,他不需要隐藏,因为太子殿下...是他的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