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人为她主持公道,那她就自己讨回来!
沈令容,你不是想藏着捂着自己假千金的身份吗我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是我回来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任凭沈缙怎么猜也不会想到,那些流言是她花银子找人散布出去,她做的隐蔽,沈缙不可能查到她身上。
想让她还像前世那样捏着鼻子认下,门都没有!
沈池鱼伸出受伤的手,掌心向上接住伞檐滴落的雨水,她在轻微的刺痛中让脑子更加清醒。
依照她预想的,今晚只能溅起水花,没到满城皆知的程度,是谁在背后帮了她
她初来京都,谁也不认识,也许那人是想借她的手对付相府。
对方不知是敌是友,她接下来行事要更加谨慎才行。
姑娘,不是,雪青拍了下嘴,快速改变称呼,小姐,您身子弱,在风口吹久了容易生病。
嗯。沈池鱼继续抬步向前。
远离正厅的明亮和热闹,西苑偏僻的小路上,只有主仆二人携风带雨相伴而行。
次日一早,林氏那边送来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送人来的嬷嬷道:夫人说了,二小姐才回来,怕是不习惯和众人一起用膳,日后可自行在小厨房解决三餐,不必过去前面。
沈池鱼冷冷扫了眼那嬷嬷,心中轻嗤,林氏不是怕她不习惯,是怕她带有脏病,别传给了其他人。
劳烦嬷嬷替我告诉母亲,多谢她的关心。
那嬷嬷不屑地瞥了眼泥人一样的沈池鱼,连礼都没行就施施然走了。
府里的下人惯会捧高踩低,相府当家主母的态度,决定了下人们对待沈池鱼的态度。
送来梧桐苑的三人,一个个鼻孔朝天、偷懒耍滑。
一说到干活,三人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有问题,雪青喊了几次也不再喊了,自己把活全部干完。
没事干的三人,晒着太阳聚在一起,磕着瓜子嚼着舌根。
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偏要把那乡下丫头接回来,让大小姐难过了好几天。
就是,我们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被派到这边伺候,出去见了其他姐妹,我都抬不起头。
什么乡下丫头,那嬷嬷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边晒太阳,边对两个丫鬟招招手,半遮着嘴道:我听说,那位是从窑子里走出来的,在里面待了好几年呢。
丫鬟们满脸惊讶:啊那是不是被人......
剩下的话没好意思说出来,丫鬟们又道:怪不得夫人嫌弃,我瞧她一眼也觉得脏眼睛。
话落又是一阵窃笑。
院子里的闲言碎语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沈池鱼放下手中的绣绷,指尖微颤,在雪青愤然要冲出去和她们理论时,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站住。沈池鱼声音很轻,却透着威严。
雪青双眼通红:小姐,您别管,让奴婢去撕了她们的嘴。
你打了她们,旁人就能有理由还击,沈池鱼抬眸,笑容苦涩,以我目前的能力,我护不住你。
奴婢不怕挨打,奴婢就是听不得她们那么编排您。
沈池鱼心下一暖,她起身捏了捏雪青气鼓鼓的脸颊:我的来处无法更改,她们不说,别人也会说,你能堵住悠悠众口吗
不能。
那些话就是说给我们听的,你若冲动行事,就着了她们的道,到时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雪青一愣,顺着自家小姐的目光望向窗外,发现那嬷嬷虽然装作闲谈模样,眼睛却不时瞟向房门,显然是在观察她们的反应。
雪青恍然:她们是…有人指使
沈池鱼冷笑:若无人授意,她们哪儿来的胆子议论,又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相府千金出身青楼,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沈缙为了颜面,只会想办法遮着掩着,不会大肆宣扬。
可是在她回来之前,相府的主子们却个个都知道,如今下人们也开始谈论起来。
这背后搞鬼之人除了沈令容,她想不到还能有谁。
至于目的,则是让她在府里抬不起头,最好是羞愧的待不下去。
院外的哄笑声忽然拔高:听说那些地方出来的姑娘,最会勾引男人了。
那嬷嬷呸地吐出瓜子皮:野地里爬出的贱胚子,打小就学怎么勾男人,离近点就能闻到一股子骚味。
狐媚子嘛,见着男人骨头就酥,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那嬷嬷斜眼瞥向房门:明日世子也会来赴宴,可得让大小姐盯紧了,别让某些人钻到空子往上扑。
嬷嬷说得是,这人哪得有自知之明,野鸡哪儿能和凤凰比,不是自己的东西,惦记也是白惦记。
说着,几人又笑得前仰后合。
雪青告诫自己要忍,但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沈池鱼拍了拍她的肩膀:且让她们得意几天,有她们哭着求饶的时候。
窗外残阳如火,灼痛双眸,想到明天赴宴的人,沈池鱼捏了捏指尖。
赵云峤......
她无声念着这个名字,恨意在胸腔翻腾不止,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暮色四合,相府各院陆续点起灯火,吃过晚饭,林氏把沈池鱼叫去了芷兰院。
随着走近,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传进耳中,又在丫鬟的一声二小姐到了后,戛然而止。
沈池鱼迈步而入,只见林氏端坐主位,沈令容站在她旁边,两人脸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收回的笑意。
女儿给母亲请安。沈池鱼福身行礼。
林氏淡淡嗯了一声:这么晚叫你来,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她示意沈池鱼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与承平侯的夫人是手帕交,我们早年约定,若各有儿女,就结为亲家。
谁知第一胎生得都是男孩,直到林氏再次怀孕,大夫诊断为是个女娃娃,侯夫人高兴地不行,当即就要指腹为婚。
谁也没想过,十月怀胎,孩子呱呱落地,竟会出现金枝抱错一事。
令容满月礼时,侯夫人带了媒婆下聘,两家互换庚帖,定下婚约。
林氏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在沈池鱼脸上逡巡,试图看出什么来。
按理说,这婚约本该是你的,林氏放下茶盏,瓷器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但令容与云峤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感情甚笃。
她话锋一转:况且你的事情,我也没瞒着那边,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沈池鱼端坐着,一阵穿堂风吹进房间,烛火摇曳,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母亲的意思是她声音轻软,低垂的眸子里凝着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