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我是被烫醒的。
不是发烧的那种烫。
是滚烫的水珠砸在背上,烫得人猛地抽搐的那种烫。
眼皮像粘了胶水,使劲扒开一条缝,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呛人的硫磺味,混着老澡堂特有的潮湿霉味。
视线里晃着个赤条条的男人。
不是一般的男人。
宽得能挡住半面墙的肩膀,古铜色的皮肤被蒸汽熏得发亮,每一块肌肉都像被铁匠反复捶打过,硬得能反光。水珠顺着他紧实的后背往下滑,流过腰侧时,突然拐了个诡异的弯——那里有一道疤。
一道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过的疤,狰狞地趴在肌肉沟壑里,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两度,看得我后脖颈子直发麻。
醒了
男人突然回头,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得硌耳朵。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寸头,高眉骨,鼻梁挺得像座小山,嘴唇很厚,抿着的时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正低头看我,水珠从他下巴尖滴下来,砸在我胸口,又是一阵刺辣的烫。
赵……赵总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终于对上号了。
这是赵猛,某器材公司的老板,我这个实习生的顶头上司。
可我昨天明明还在现代写字楼里改PPT,改到凌晨三点,心脏突然一揪,眼前一黑就没知觉了。怎么一睁眼,跑到这破澡堂子里来了还跟我老板赤身裸体地待在一起
发什么愣赵猛皱了皱眉,伸手过来。
我吓得猛地往后缩,后腰撞在瓷砖上,疼得嘶嘶吸气。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还挂着水珠。那只手很大,指节粗得像小萝卜,掌心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练力量的。
怕什么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震得我耳膜发痒,都是男人,你身上有的,我哪样没有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身肌肉,那道疤,还有他看我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发毛。
我这才发现,自己也光着。
一条廉价的灰色浴巾松松垮垮围在腰上,刚才一缩,早就滑到大腿根了。
穿……穿衣服吧赵总。我结结巴巴地说,手忙脚乱地想去抓浴巾。
急什么赵猛突然弯下腰,热气呼在我脸上,水刚烧好,不搓澡等于白来。
他说着,抄起旁边的搓澡巾,在手里甩了甩。那声音啪的一下,在空旷的澡堂里特别响。
过来,给你搓搓背。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到淋浴喷头底下,热水把他的头发浇得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你这小身板,一看就缺锻炼。
我僵在原地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
穿越
我居然穿越了
穿到了这个也叫林宇的实习生身上
这具身体瘦得像根豆芽菜,胳膊细得能被赵猛一把捏断。后脖颈子那里隐隐作痛,伸手一摸,能摸到一道浅浅的凸起——像是旧伤。
磨蹭什么赵猛又催了一句,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让你过来就过来。
他是老板,我是实习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背对着他站好。
瓷砖地滑得很,我光脚站着,脚趾头都在使劲抠地。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一条温热的毛巾搭在了我肩膀上。
放松点。赵猛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我下手有准头。
他的手搭上我后背时,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粗粝的搓澡巾擦过皮肤,带着点疼,却又不像想象中那么用力。他的动作很慢,甚至可以说有点笨拙,像是第一次给人搓澡。
热水哗哗地浇下来,蒸汽越来越浓,把我们俩裹在中间。
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露,就是一种淡淡的皂角味,混着他身上的热气,说不出的好闻。
这里……他的手突然停在我后背偏下的位置,怎么回事
我一愣。
那里也有疤
问你呢。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个地方,像有电流窜过,我猛地往前一窜。
没……没事。我慌里慌张地说。
原主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涌进来。
是疤。
是被人推倒在楼梯上磕的。
高二那年,几个校外的混混堵着原主要钱,原主不给,被他们推得滚下楼梯,后背磕在台阶角上,缝了五针。
是不是被人打的赵猛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我听不懂的咬牙切齿。
不……不是。我赶紧否认。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哪敢乱说话
他没再追问,手上的力道却重了点。
搓澡巾擦过那道疤时,我疼得嘶了一声。
忍着点。他说,声音有点闷,搓开了才好得快。
接下来的几分钟,澡堂里只有哗哗的水声,还有搓澡巾摩擦皮肤的沙沙声。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我颈窝附近,热乎乎的。
能感觉到他的胳膊偶尔碰到我的胳膊,那温度烫得我心慌。
更能感觉到,他搓到我后脖颈那道疤的时候,指尖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似的。
好了。他突然说,把搓澡巾扔到旁边的筐里,自己冲冲吧。
我赶紧转过身,不敢看他。
他已经转过身去拧毛巾了,宽宽的后背对着我,那道疤在水汽里若隐若现。
我低头冲澡,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个赵猛,到底什么意思
哪有老板第一天上班就拉着实习生来澡堂子的
还有他看我的眼神,他摸我疤痕时的样子……
发什么呆他又开口了,吓了我一跳。
抬头一看,他已经裹好了浴巾,正靠在墙上看我,嘴角勾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没……没什么。我赶紧关掉水龙头,伸手去拿浴巾。
手刚碰到浴巾,就被他按住了。
他的手很大,热乎乎的,把我的手整个包在里面。
赵总我抬起头,撞进他眼睛里。
他的眼睛很深,像两口井,里面翻涌着什么东西,看得我心头发紧。
林宇。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低得像耳语,以后每周三,跟我来泡澡。
为……为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
你太瘦了。他松开我的手,转身往更衣室走,多泡泡,长点肉。
这理由找的,还不如不说。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道在浴巾下若隐隐现的疤痕,突然觉得这具身体的旧伤,好像更疼了。
换衣服的时候,更衣室的门被推开,进来几个光着膀子的大叔,看到我们俩,眼神都有点怪。
赵猛倒是一脸坦然,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他穿的是那种很简单的白色背心,套在他身上,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的,领口那里露出一点结实的胸肌。
我赶紧低下头,飞快地套衣服。
赵总,这实习生是你亲戚啊一个大叔笑着打趣,带过来开小灶呢
赵猛没说话,只是看了那大叔一眼。
那大叔立马就闭了嘴,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去吹头发了。
这气场,真是没谁了。
从澡堂出来,外面的太阳有点晃眼。
赵猛把我的帆布包扔给我,自己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我愣了愣,也跟着坐进副驾。
车里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
赵总,我们回公司吗我小声问。
先去吃点东西。他发动车子,饿死了。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就路过一家早餐店。
他把车停在路边,让我在车里等着,自己下去买吃的。
我趴在车窗上看他。
他穿着黑色的短袖,牛仔裤,背影还是那么宽,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林宇吗电话那头是个尖酸刻薄的女声,我是张主管的助理,张主管让你现在回公司一趟,他有份报表要你处理。
张主管张涛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张涛是销售部的主管,为人刻薄,总找原主的麻烦。
可是我现在……
现在怎么了那女声打断我,语气更冲了,刚入职就想偷懒告诉你,张主管脾气可不好,你要是耽误了事儿,自己看着办！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心里有点窝火。
这什么人啊
正生气呢,赵猛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一股油条豆浆的香味飘了过来。
谁的电话他把一个塑料袋递给我,脸拉那么长。
是……是张主管的助理,让我现在回公司处理报表。我小声说。
赵猛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豆浆吸管戳开,递给我。
先吃早饭。他说,报表不急。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自己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在我这儿,吃饭最大。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沾了点碎屑,看着有点反差萌。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点暖。
不管他为什么总拉我来澡堂,至少现在,他是在护着我的。
吃着油条,喝着热豆浆,刚才的那点不愉快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赵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你为什么总带我来那个澡堂啊
他咬油条的动作顿了一下,没看我,含糊不清地说：那里的搓澡师傅手艺好。
这理由,还不如不说。
我没再追问,低头喝豆浆。
心里却更加确定,这个赵猛,和原主之间,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
好几双眼睛偷偷摸摸地往我身上瞟,还有人低着头,嘴巴动个不停,一看就是在说悄悄话。
我假装没看见,径直往自己的工位走。
刚坐下,旁边的同事小李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林宇,你可以啊,第一天上班就跟赵总出去‘团建’
团建我愣了一下。
还装呢小李挤眉弄眼地说,刚才张主管在办公室发火呢,说你仗着有赵总撑腰,目无纪律。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张涛,动作够快的。
我没有……
哎呀,我懂我懂。小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暧昧,赵总那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啊你小子有福气。
我被他说得脸都红了,刚想解释,就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咳嗽。
抬头一看,张涛站在那里,双手抱胸,一脸阴沉地看着我。
林宇,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我心里一紧,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站起身,跟着张涛往他的办公室走。
路过赵猛的办公室时,门是关着的。
我不知道,门后面,赵猛正站在窗户边,看着我走进张涛的办公室,手里捏着一个打火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打火机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
2015.6.18。
那一天,是原主被混混堵在巷子里,差点被打死的日子。
也是赵猛腰上那道疤,诞生的日子。
张涛的办公室弥漫着一股廉价烟味。
他把一沓报表摔在我面前,烟灰掉在我手背上。
林宇,这就是你做的东西他跷着二郎腿,皮鞋尖快戳到我膝盖,数据错得离谱,格式乱七八糟,你是猪脑子吗
我捏着拳头没说话。
报表是我昨天加班到半夜做的,每一个数字都核对过三遍。
哑巴了张涛猛地一拍桌子,烟灰缸震得跳起来,赵总带你去泡澡泡傻了以为跟老板睡过就能混日子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穿越过来这几天,同事们的闲言碎语我不是没听见。有人说我是靠脸上位,有人说我给赵猛当小的,但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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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主管,说话请注意分寸。我的声音有点抖,不是怕他,是气的。
分寸他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我,啤酒肚顶得我后退半步,一个被校园混混堵着要钱的窝囊废,也配跟我谈分寸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他怎么知道的
原主的记忆里,那段被霸凌的日子是最深的疤。他从不跟人说,连日记里都只敢画圈圈代替。
你调查我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调查你张涛嗤笑一声,从抽屉里甩出一沓照片,你那点破事,用得着调查这是当年你被王磊他们堵在巷子里的照片,啧啧,哭得跟个娘们似的。
照片上的少年缩在墙角,校服被扯烂,脸上全是鼻涕眼泪。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围着他,脚边还放着一根带血的钢管。
那是原主十七岁生日那天。
王磊抢了他准备给妈妈买蛋糕的钱,还把他推倒在碎玻璃上,胳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你想干什么我捡起照片,指尖抖得厉害。
不干什么。张涛靠回椅背上,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就是想告诉你,别以为抱上赵猛的大腿就能翻身。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怂包。
他点燃烟,烟雾喷在我脸上：这报表,今天下班前重新做一份,要是再出错,你就给我滚蛋。
我捏着那沓照片,走出张涛办公室时,腿都是软的。
同事们都在假装干活,眼角的余光却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回到工位,我把照片塞进抽屉最深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原主到底经历了多少委屈
赵猛又为什么要一直护着这样一个窝囊废
正发呆,手机震了一下。
是赵猛发来的消息：下午六点,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那个公共浴池。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
下班后,我磨磨蹭蹭地走到公司楼下,赵猛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冲我抬了抬下巴：上车。
车里还是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只是今天多了点消毒水的味道。
张涛找你麻烦了他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没……没有。
他嗤笑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把车载空调调低了两度。
到了浴池,蒸汽比上次更浓。
赵猛脱衣服的时候,我故意盯着墙角的瓷砖看。
又不是第一次见,害羞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没理他,飞快地脱了衣服钻进淋浴区。
热水刚浇到身上,脚下突然一滑。
我惊呼一声,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胳膊突然被人攥住。
赵猛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拽着我。
我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滚烫的皮肤贴在一起,他胸口的肌肉硬得像石头,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他的呼吸喷在我额头上,带着点水汽的湿热。
站稳了。他的声音有点哑,手还没松开。
我能感觉到他心跳得很厉害,像有只兔子在他胸膛里乱撞。
谢……谢谢赵总。我赶紧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瓷砖上,凉得我打了个哆嗦。
他没说话,转身去拿搓澡巾,耳根却红得厉害。
这次换他给我搓背时,动作更轻了。
指尖擦过后颈那道疤的时候,他突然叹了口气：还疼吗
啊我没反应过来。
这里。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凸起的疤痕,当年被烟灰缸砸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我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他果然知道！
他不仅认识原主,还知道原主被欺负的细节！
你……我刚想开口问,他却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专心点。他说,声音有点闷,别又摔跤。
搓澡巾擦过皮肤的声音在蒸汽里格外清晰。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偶尔会碰到我的腰,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窜过,让我浑身发麻。
赵总,我咬了咬牙,还是问了,你是不是……认识以前的我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认识。他说得很快,快得像在掩饰什么。
我笑了。
这谎言也太假了。
不认识,会知道我后颈有疤
不认识,会知道这疤是被烟灰缸砸的
不认识,会每周三次带我来这种老掉牙的澡堂子
水快凉了。他突然关掉淋浴,拿起毛巾扔给我,赶紧擦干,别感冒。
他转身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腰侧那道狰狞的疤痕,颜色好像变深了。
换衣服的时候,他手机响了。
他走到窗边去接,背对着我,声音压得很低。
我隐约听到王磊、钱、别找他麻烦这几个词。
王磊！
就是照片里那个带头霸凌原主的黄毛混混！
赵猛认识他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发什么呆赵猛挂了电话,看到我站在原地不动,皱了皱眉。
没什么。我赶紧套上衬衫,赵总,我们赶紧回公司吧,我还有报表没做完。
提到报表,赵猛的脸色沉了沉：张涛让你做的
嗯。
别做了。他拿起外套往身上披,明天我让他自己做。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跟我走。
我被他塞进副驾,心里乱糟糟的。
车子没回公司,也没去我住的出租屋,而是开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下车。他解开安全带。
这是哪里我看着窗外斑驳的墙皮,有点发懵。
你以前住的地方。他打开车门,上去拿点东西。
我跟着他上了三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里积了一层薄灰,看样子很久没人住了。
家具都是旧的,墙上还贴着几张泛黄的动漫海报。
这是原主的家
赵猛径直走进卧室,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
给。他把盒子扔给我,你的东西。
我接住盒子,沉甸甸的。
锁是老式的铜锁,钥匙就插在上面。
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本厚厚的日记,还有一个绣着宇字的平安符。
我拿起日记,封面都磨破了。
翻开第一页,是原主十七岁的字迹：今天又被王磊抢了零花钱,他说如果告诉老师,就打断我的腿。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往后翻,全是类似的内容。
今天赵猛把我堵在楼梯间,他没打我,就是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发毛。
王磊说赵猛是老大,只要我跟赵猛认错,他就不再欺负我。可是我不敢。
今天下雨,王磊把我推进水坑里,书包都湿透了。回家的路上,看到赵猛站在巷口,他好像想过来,又回去了。
赵猛也参与了霸凌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正靠在门框上抽烟,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看完了他弹了弹烟灰,把日记拿着,以后住我那儿。
住你那儿我愣住了。
你那出租屋不安全。他掐灭烟头,王磊那帮人,最近在找你。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找我干什么
要钱。赵猛的声音很冷,当年他们欺负你,是为了给我看。现在找不到我,就想找你麻烦。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我消化了半天。
你……我指着他,手都在抖,你当年也是霸凌我的人之一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股怒火突然从心底窜上来。
我把日记摔在他身上：你混蛋！
他没躲,任由日记本砸在他胸口。
所以你现在带我来泡澡,给我搓背,都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在弥补你的愧疚我红着眼冲他吼,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我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他攥住。
他的手很烫,力气大得吓人。
林宇,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挣了挣,没挣开,难道你还想告诉我,你当年霸凌我,是为了我好
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先跟我走,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我拗不过他,被他塞进车里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原来他不是保护者。
他是加害者。
那他腰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要一直护着我
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搅得我头疼欲裂。
回到赵猛家,他给我找了件干净的睡衣,是他自己的,穿在我身上像个袍子。
你先睡客房。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没理他,摔上门躺在床上。
日记本就放在枕头边。
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个背影,宽肩膀,胳膊上缠着纱布。
旁边写着一行字：他替我挨了一刀,血是热的。
下面还有一行日期：2015年6月19日。
就是赵猛打火机上刻的那个日期的后一天。
我突然想起今天在赵猛办公室看到的那张旧报纸。
标题是《少年为护同学被砍伤,凶手竟是同班同学》。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病号服,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缠着纱布。
那个背影,和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难道……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赵猛腰上的疤,和报纸上少年胳膊上的伤,位置是不是有点像
他当年替人挨了一刀,是替原主吗
如果他真的是霸凌者之一,又为什么要替原主挡刀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盯着房门,仿佛能看到赵猛此刻就站在外面。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林宇,好久不见啊。听说你跟赵猛混在一起了告诉他,欠我们的钱,该还了。
是王磊！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果然找到我了。
还提到了钱。
赵猛到底欠了他们什么钱
和当年的霸凌有关吗
和他腰上的疤有关吗
无数个疑问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把我淹没。
我握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王磊带着人闯进公司的时候,我正在打印文件。
他穿了件花衬衫,胳膊上的龙纹纹身露在外面,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
林宇,出来聊聊。他靠在前台,手指敲着桌面,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
同事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眼神在我和王磊之间来回瞟。
张涛从办公室探出头,看到王磊,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递烟：磊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王磊没接他的烟,斜了他一眼：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张涛的脸瞬间僵住,讪讪地退到一边,却没走,显然想看我出丑。
我攥着文件的手在发抖,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王磊笑了笑,伸手想去拍我的脸,几年不见,长本事了啊,都敢跟赵猛混了。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
怎么不认识哥哥了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忘了当年是谁把你堵在巷子里,给你灌啤酒了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我转身想走。
站住！王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赵猛呢让他出来！
赵总在开会。
开会他嗤笑一声,我看他是不敢见我吧告诉他,欠我们的钱,这个月必须还！不然,我就拿你抵债！
你放开他！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赵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脸色铁青,眼神像淬了冰。
哟,正主来了。王磊松开我的胳膊,拍了拍手,赵猛,你可真行啊,躲了这么多年,居然藏在这种地方当老板。
赵猛没理他,走到我身边,看到我胳膊上的红印,眼神更冷了：谁让你们来的
当然是来要钱的。王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欠条,你爸当年欠我们家五十万,说好让你还,你倒好,直接玩失踪。这笔账,是不是该算了
赵猛的拳头攥得咯吱响：我说过,钱我会还,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王磊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赵猛脸上,我告诉你,这个月再不还钱,我就砸了你的公司,再把你旁边这个小情人卖到外地去！
你敢！赵猛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王磊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嘴角立刻见了血。
好啊,你还敢动手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给我打！
那两个青年立刻冲了上来。
赵猛把我往身后一推：站远点！
他自己迎了上去。
别看赵猛平时斯斯文文的,打起架来真不含糊。一拳一个,动作干净利落。
但对方毕竟有两个人,而且手里还拿着钢管。
我看着赵猛左躲右闪,心里急得像火烧。
突然,其中一个青年绕到赵猛身后,一钢管砸了下去。
小心！我大喊一声。
赵猛猛地回头,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生生用后背扛了一下。
砰的一声闷响,听着都疼。
赵猛踉跄了一下,后腰的衣服瞬间被血染红了。
赵猛！我冲过去扶住他。
没事。他咬着牙,推开我,又朝那个青年踹了一脚,把人踹倒在地。
王磊见状,骂了句脏话,亲自抄起一根钢管冲了上来。
就在这时,保安终于赶来了,还有几个男同事也冲了上来,把王磊他们围住。
算你运气好。王磊被保安拉着,还在大喊,赵猛,你给我等着！这个月不还钱,我让你好看！
他们被拖出去的时候,王磊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赵猛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后腰的血还在往外渗。
快叫救护车！我急得快哭了。
不用。他摆摆手,抓住我的手,扶我去医院。
我赶紧扶着他往外走。
同事们都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张涛想上来搭话,被赵猛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到了医院,医生剪开赵猛的衣服,看到他后腰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伤口怎么回事医生指着那道狰狞的疤痕,旧伤还没好利索,又添新伤,你们年轻人打架怎么这么狠
我这才看清,赵猛后腰的疤痕比我想象的要长,从腰侧一直延伸到小腹,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开的。
老伤是……我忍不住问。
被人砍的。赵猛趴在病床上,声音闷闷的,六年前。
六年前,正好是2015年。
和他打火机上的日期,和日记里的日期,都对得上。
是王磊砍的我问。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我看到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一声没吭。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原来他腰上的疤,是为了保护原主留下的。
原来他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关注原主。
原来他带我去公共浴池,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可怜,而是因为那是他唯一敢靠近我的方式。
而我,之前还那么对他。
对不起。我小声说。
对不起什么他转过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笑意。
我之前……
都过去了。他打断我,再说,我当年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你到底为什么要保护我我还是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
因为我欠你的。他说,当年如果不是我,王磊也不会盯上你。
什么意思
当年我是学校的老大,王磊他们都跟着我混。他叹了口气,有一次我看到你被别的班的人欺负,顺手帮了你一把。没想到王磊他们以为我看上你了,就想通过欺负你来讨好我。
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发现的时候,你已经被他们欺负得不成样子了。
那天他们把你堵在巷子里,想给你点教训,我正好路过,就上去拦了一下,结果被王磊砍了一刀。
从那以后,我就跟他们闹翻了。我爸的公司也正好在那时候破产了,欠了王磊家不少钱,我就只能带着我姐躲了起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想补偿你,可一直没找到。直到看到你的简历,我才知道你来了我的公司。
原来如此。
我看着他后背的伤口,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个男人,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保护了我这么多年。
而我,却一直误会他,甚至还冲他发脾气。
别哭啊。他伸手想擦我的眼泪,却因为趴着不方便,只能作罢,我这不是没事吗
都怪我。我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傻话。他笑了笑,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的眼神很温柔,像温水一样,慢慢淌进我心里。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的情况,皱了皱眉：小猛,你又打架了
姐。赵猛喊了一声。
原来这是他姐姐。
赵猛的姐姐走到病床边,看到他的伤口,眼圈红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跟王磊他们硬碰硬,你怎么就是不听
姐,这次不一样。赵猛说,他们都找到公司去了,还想对林宇下手。
赵猛的姐姐这才注意到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你就是林宇
是。我有点紧张。
谢谢你送我弟弟来医院。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是赵静,赵猛的姐姐。
赵姐好。
你们先聊,我去办下手续。赵静说完,转身出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气氛有点尴尬。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赵猛突然开口,你别往心里去,我姐她就是……
我知道。我笑了笑,她是担心你。
他也笑了。
蒸汽氤氲的澡堂,笨拙的搓背,打火机上的日期,日记里的背影,后腰的疤痕……
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凑成了完整的画面。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
等我好了,还带你去泡澡。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里,不再是紧张和不安,而是满满的暖意。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王磊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场硬仗,还在等着我们。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站在我身边,保护我。
就像六年前那样。
赵猛出院那天,天阴得厉害。
我去接他,他穿着我给他买的宽松T恤,后腰的伤口还没好利索,走路有点瘸。
慢点。我扶着他的胳膊,心里还是有点后怕。
没事。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笑得轻松,死不了。
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到赵静站在车边抽烟。
她看到我们,把烟掐了：上车吧,我找了律师,聊聊王磊的事。
车里的气氛有点严肃。
律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拿出一沓文件：赵先生,王磊父亲当年的借款合同有问题,利息明显高于法定上限,属于高利贷。我们可以主张合同无效,只偿还本金。
本金多少赵猛问。
二十万。
赵猛皱了皱眉：我记得是五十万。
那三十万是利滚利加上去的。律师推了推眼镜,法律不支持。
赵静松了口气：那就好,二十万我们还是能凑出来的。
我不同意。我突然开口。
他们都看向我。
王磊不仅敲诈勒索,还故意伤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攥紧了拳头,我们得报警。
赵猛看着我,眼神里有点惊讶。
林宇说得对。赵静点了点头,不能让他再祸害别人。
可是……赵猛有点犹豫,报警的话,会不会影响公司
现在不解决,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我说,我已经把他威胁我的录音备份了,还有他带人闯进公司打人的视频,应该够了。
赵猛看着我,突然笑了：行,听你的。
律师也说：有这些证据,报警是最好的选择。不仅能让他受到制裁,还能彻底解决债务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们先去了公司,收集了更多证据。
张涛看到我们,想躲,被赵猛叫住了。
王磊闯进公司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还想煽风点火,是吧赵猛的声音很冷。
张涛脸色发白：赵总,我没有……
没有赵猛把一段监控视频扔在他面前,这是什么
视频里,张涛不仅没阻止,还在旁边偷偷给王磊使眼色。
你被开除了。赵猛说,另外,王磊手里的照片,是你给他的吧我们会追究你的责任。
张涛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看着他那副怂样,我心里没什么快感,只觉得有点可悲。
下午,我们去了警察局。
做笔录的时候,我把录音和视频都交了上去。
警察说,这些证据足够立案了。
走出警察局,天居然放晴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赵猛。
等消息。他伸了个懒腰,后腰的伤口扯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心点。我赶紧扶住他。
没事。他笑了笑,晚上去我家,我给你做饭。
我愣了一下：你会做饭
略懂。他挑了挑眉。
去了他家才知道,他哪是略懂,简直是大厨级别。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没想到啊赵总,深藏不露。我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味道比饭馆的还好。
以前一个人住,逼出来的。他给我盛了碗汤,多喝点,补补。
吃完饭,他去洗碗,我坐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里在放一部老电影,讲的是两个男人互相救赎的故事。
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我和赵猛,好像也是这样。
他帮原主走出了被霸凌的阴影,我帮他摆脱了过去的愧疚。
在想什么赵猛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没什么。我笑了笑,在看电影。
他在我身边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洗洁精味。
林宇。他突然开口。
嗯
等这事过去了,我们……他好像有点紧张,挠了挠头,我们去旅行吧。
我心里一动：好啊,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警察局打来的。
喂,您好……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的表情有点复杂。
怎么了我问。
王磊落网了。他说,还有个事,可能有点出乎我们意料。
我们赶到警察局的时候,王磊正被警察押着往外走。
他看到我们,眼睛都红了,像疯了一样挣扎：赵猛！林宇！你们不得好死！
警察把他按住,塞进了警车。
接待我们的警察叹了口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王磊这些年一直在敲诈勒索,受害者不止你们一家。我们顺藤摸瓜,还查出他六年前把一个同学打成重伤,一直没结案。
我和赵猛都愣住了。
那个同学……赵猛的声音有点抖,是不是叫……李伟
警察点了点头：对,就是李伟。当年他被王磊他们打得颅内出血,差点没抢救过来。因为没有证据,一直没抓到人。这次王磊落网,把这事交代了。
李伟。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么个人。
是原主的同桌,也是当年少数愿意跟原主说话的人。
后来突然转学了,原主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没想到,竟然是被王磊打的。
王磊还说,当年打李伟,是因为李伟总护着林宇。警察说,他觉得李伟多管闲事。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原来当年,不止赵猛,还有人在默默保护原主。
那个李伟,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我们联系上他了,他现在在外地工作,挺好的。警察说,得知王磊落网,他很高兴,说谢谢你们。
走出警察局,已经是晚上了。
路灯亮了起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想到……赵猛叹了口气。
是啊。我吸了吸鼻子,世界真小。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
林宇。他的声音很轻,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个好人,有很多缺点,但我……
我知道。我打断他,笑了笑,我也是。
人无完人。
谁都有过去,谁都有缺点。
重要的是,愿意改变,愿意向前看。
明天,我们去泡澡吧。我突然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
还是那个老式公共浴池。
蒸汽氤氲,硫磺味弥漫。
赵猛脱衣服的时候,我没再像以前那样躲躲闪闪。
我看着他后腰的疤痕,新伤叠旧伤,心里有点疼。
过来。我拿起搓澡巾,今天我给你搓背。
他愣了一下,乖乖地背对着我站好。
我的手碰到他的皮肤时,他瑟缩了一下。
疼吗我放轻了力道。
不疼。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慢慢地搓着,指尖划过他的疤痕。
赵猛。我说。
嗯
谢谢你。
谢谢你当年挺身而出。
谢谢你这些年的默默关注。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搓完背,我们站在淋浴头下冲水。
热水哗哗地流着,冲走了疲惫,也冲走了过去的阴霾。
林宇。他突然转过身,看着我。
水汽模糊了他的脸,但我能看清他眼里的认真。
我喜欢你。他说。
我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
血液好像都冲到了头顶,脸上烫得厉害。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如果你……
我没让他说完,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很烫,带着水汽的湿热。
他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抱住了我。
热水还在哗哗地流着,蒸汽把我们包裹在中间。
这一刻,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知道,过去的伤痛不会凭空消失,那些疤痕会一直留在那里。
但那又怎么样呢
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过去,一起走向未来。
就像这澡堂里的蒸汽,看似朦胧,却带着温暖的力量。
洗完澡出来,外面的月光很好。
赵猛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以后,每周三都来泡澡吧。我说。
好。他握紧了我的手,一辈子都来。
我笑了。
是啊,一辈子。
有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