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
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被我爸架着胳膊往游泳馆走的时候,我的膝盖抖得像缝纫机。
消毒水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我胃里立马翻江倒海。八岁那年掉进水塘的感觉又缠上来了——水草缠住脚踝往下拖,水往鼻子眼睛里灌,耳边全是自己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怂样！我爸嫌我走得慢,在我后腰推了一把。
我踉跄着撞到玻璃门上,里面的水声哗啦一下涌进耳朵。
泳池边站着个男人。
黑色速干衣贴在身上,肩膀宽得像座山,胳膊上的肌肉块随着他擦汗的动作鼓起来,线条硬得能硌死人。他听见动静转过头,我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深不见底的泳池。
沈教练,这是我家小满。我爸笑得一脸褶子,把我往前推了推,您多费心,哪怕让他能在水里扑腾两下就行。
男人没接话,视线落在我发白的脸上。
怕水他开口,声音跟砂纸磨过似的,带着股冷劲儿。
我张了张嘴,想逞强说不怕,结果嗓子眼跟被堵住似的,只能拼命点头。
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笑还是嘲讽,弯腰从池边捞起块浮板扔过来：抓住,下去。
泳池的水看着就凉。
我光着脚踩在瓷砖上,脚趾头都在蜷。刚把脚尖伸进水里,就被那股寒意激得打了个哆嗦。
快点。他不耐烦了。
我咬咬牙,正想把另一只脚也挪进去,膝盖突然一软。
预想中的摔倒没等来,腰上突然多了只手。
那手滚烫滚烫的,掌心带着层薄茧,死死攥着我的腰。我整个人被往上提了提,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是他的胸膛。
站不稳他的呼吸洒在我后颈,热得我皮肤发麻。
我能感觉到他胳膊上的肌肉就在我眼前动,还有他说话时,胸腔震在我背上的力道。
脸怎么这么红他低笑一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脸红得能滴血,赶紧挣扎着想躲开。他的手却松了松,改成扶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水里带了带：水到腰就行,先适应适应。
冰凉的水漫过大腿根,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就站在我身后,离得特别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消毒水混着点淡淡的汗味,一点都不难闻,反而让我心跳得更快了,咚咚咚的,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学憋气。他把浮板塞到我手里,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去。
我试了好几次,每次脸刚要碰到水面,就吓得猛地抬起来。
废物。他骂了句,声音不大,却像针似的扎在我心上。
我咬着牙,深吸一大口气,闭紧眼睛就往水里扎。结果动作太急,水直接从鼻子灌进去,呛得我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
没用的东西。
旁边突然传来哄笑声。
我抬头一看,三个穿着花里胡哨泳裤的男生站在池边,为首的那个染着黄毛,正指着我笑。
赵磊,你别没事找事。沈野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那个叫赵磊的根本不怕他,反而笑得更欢了：沈教练,你这学员是从旱地里挖出来的吧这胆儿比兔子还小,不如回家玩浴缸得了。
他身边的人跟着起哄,有人还故意往我这边踢水,溅了我一脸。
我攥着浮板的手都在抖,想骂回去,可嗓子眼像被堵住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滚。沈野只说了一个字,声音里的戾气吓得那几个人收敛了点。
赵磊嗤笑一声,没再说话,但看我的眼神跟看笑话似的。
等他们走远了,沈野转过来看着我。
我以为他会骂我怂,赶紧低下头。
没想到他突然伸出手,用拇指蹭了蹭我的脸颊,把溅在我脸上的水珠擦掉了。
他的指尖有点糙,蹭在皮肤上有点疼,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热乎劲儿。
怕他们他问。
我没敢抬头,也没说话。
怕就更得学会游。他的手收了回去,声音好像比刚才软了点,不然下次他们把你扔深水区,你就只能等着沉底。
我偷偷抬眼看他,正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还有脖子上那道不算浅的疤。
那天下午的训练,他教我漂浮。
他站在我身后,双手穿过我的腋下,托着我的胸,把我往水面上抬。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跳的力度,还有他呼吸时,胸腔起伏的弧度。
放松,别绷着。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低低的,有点哑。
我试着放松身体,可他的手一碰到我腰,我就忍不住浑身发紧。那感觉太奇怪了,好像有电流顺着他的指尖往我身体里钻,弄得我脸又开始发烫,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你抖什么他好像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没、没抖。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往水里放了放。冰凉的水裹住身体,可后背贴着他的地方,却烫得吓人。
训练结束的时候,我在更衣室换衣服,听见赵磊他们还在外面笑。
沈野当年多牛啊,还不是被我哥挤下去了现在当个破教练,带个怂包学员,真是笑死我了。
听说他是被人阴了才退赛的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就是个
loser……
他们的话像针似的扎进我耳朵里。
我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沈野站在泳池边,背对着我。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报纸,报纸上是个穿着泳裤的年轻男人,眉眼跟他有点像,旁边印着奥运备选选手几个字。
他好像察觉到我在看他,猛地转过身,把报纸攥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的眼神特别吓人,带着股狠劲儿,跟刚才教我游泳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吓得赶紧低下头,说了句沈教练再见就往外跑。
跑出游泳馆的时候,我爸正在门口抽烟。
怎么样没怂吧他问。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后颈好像还残留着他呼吸的温度。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一半是掉进水塘的窒息感,水草缠着我往下拖。
另一半是沈野的手,烫得吓人,攥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说别怕。
惊醒的时候,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枕头湿了一片,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天去游泳馆,我特意提前了半小时。
更衣室里空落落的,我对着镜子把泳衣拽了拽。昨天被赵磊他们嘲笑的话还堵在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泳池里只有沈野一个人在游。
他游的是自由泳,胳膊划水的动作又快又有力,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游到岸边换气时,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掉,砸在锁骨窝里,看得我心跳又开始乱。
来了他看见我,从水里站起来。
水珠顺着他肌肉的线条往下淌,速干衣紧紧贴在身上,把他宽肩窄腰的轮廓勾勒得清清楚楚。我赶紧低下头,嗯了一声。
今天学划水。他扔给我一根打水板,先练腿部动作。
我抓着打水板趴在水面上,腿刚蹬了没几下,就感觉有人在我脚踝上踢了一下。
用力点,跟没吃饭似的。沈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他站在水里,弯腰抓着我的脚踝,帮我调整姿势。他的手指很长,力道也大,捏得我脚踝有点疼,可那点疼里又掺着别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僵。
放松,脚踝别绷着。他的拇指蹭过我脚踝内侧的皮肤,那里嫩,被他蹭得我差点从板上掉下去。
沈教练,你这是带小孩呢
赵磊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得我手一松,打水板差点飘走。
沈野直起身,冷冷地看着他们：没事就滚去那边游。
我们就看看嘛。赵磊吊儿郎当地靠在池边,眼睛在我身上转来转去,小满是吧昨天那怂样,今天没吓得哭鼻子
他身边的人又开始笑。
我攥紧手里的打水板,指节都发白了,可就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笑够了就滚。沈野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他们看我的视线。他比赵磊高出一个头还多,往那一站,气场压得赵磊他们瞬间没了声音。
赵磊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往另一边去了,但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
训练到一半,沈野说去接个电话,让我自己先练漂浮。
我刚把脸埋进水里,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
转过头,看见赵磊的一个跟班正站在我储物柜旁边,手里拿着我的毛巾在玩水。我的泳衣和换洗衣物被扔在地上,沾了一地的水。
你干什么！我赶紧从泳池里爬出去。
干吗这么紧张那跟班笑得一脸欠揍,帮你洗洗干净啊。
把东西还给我！我想去捡,他却一脚把我的T恤踢到了墙角的排水沟里。
白色的T恤泡在脏水里,瞬间就黑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想推他,却被他一把甩开。我没站稳,重重地摔在地上,胳膊肘磕在瓷砖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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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还敢动手赵磊也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林小满,我劝你还是别学了,省得在这儿碍眼。
你们太过分了！我咬着牙说。
过分赵磊笑了,等会儿还有更过分的呢。
他掏出手机,对着我拍了张照,然后在屏幕上戳了戳,你看,这张‘落水狗’的照片发群里,肯定很多人点赞。
我想抢他的手机,可刚站起来就被他推倒了。
就在这时候,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
沈野站在门口,脸色黑得像要下雨。
沈教练,你看这……赵磊赶紧把手机揣起来,装出一脸无辜。
沈野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弯腰把我扶起来。
他的手碰到我胳膊肘的伤口时,我疼得嘶了一声。
疼他皱了皱眉,拉起我的胳膊看了看,手肘那里蹭掉了一大块皮,血珠正往外冒。
没事……我想把手抽回来,可他抓得很紧。
他没说话,转身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个医药箱,蹲下来帮我处理伤口。
碘伏擦在伤口上,疼得我直吸气。他的动作很轻,用棉签一点一点地沾着药水擦,手指偶尔碰到我的皮肤,烫得我心里发慌。
谢谢沈教练。我小声说。
他嗯了一声,从医药箱里拿出块纱布,想帮我缠上。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我胳膊内侧的时候,我像被电打了似的缩了一下。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
怕他们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他低笑了一声,声音闷闷的,怂样。
可他的手却没停,仔细地帮我把纱布缠好,有我在,他们不敢再动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块石头似的砸在我心上,沉甸甸的,又有点暖。
赵磊他们早就溜了。
沈野把我弄脏的衣服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从他的柜子里拿出一件干净的T恤递给我,先穿我的。
那是件黑色的运动T恤,上面还带着他的味道,跟他身上的一样,淡淡的汗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拿着T恤,手指都在抖。
去换上。他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赶紧换上他的T恤,衣服很大,套在我身上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袖子都快盖住手掌了。
谢谢沈教练。我小声说。
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嘴角好像往上扬了扬,挺合适。
那天下午的训练,他没再像以前那么严厉。
教我蛙泳蹬腿的时候,他站在我对面,用脚轻轻碰我的脚踝,这样,再用力点。
他的脚不小心蹭到我小腿的时候,我感觉那地方像着了火似的,烫得我差点忘了动作。
训练结束后,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储物柜里多了个新的泳帽,天蓝色的,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我知道是谁放的。
走出游泳馆的时候,我看见沈野还在泳池边打电话。
离得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能看见他的表情很凶,眉头皱得紧紧的,拳头攥得死紧。
赵磊那伙人……别让我再看见他们耍花样……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我隐约听见他说这句话。
挂了电话,他站在泳池边,对着跳台发呆。
我想起昨天晚上赵磊他们说的话,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他的退赛,是不是真的跟赵磊有关
我正想走,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
照片有点旧了,上面是两个穿着泳裤的年轻人,一个是年轻时候的他,另一个……我愣住了,那个人长得跟赵磊有点像,就是比赵磊高,也壮实点。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池壁上,水花溅了他一脸。
我吓得赶紧躲到柱子后面。
他好像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过头。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赶紧跑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野的样子,赵磊的样子,还有那张照片,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
第二天去训练,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赵磊他们没再来找事,只是远远地看着我,眼神怪怪的。
沈野也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教我动作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碰到我。
练到一半,他说去买瓶水,让我自己先游两圈。
我戴上泳镜,刚跳进水里,就感觉眼睛里像进了沙子似的,疼得要命。
我赶紧想把泳镜摘下来,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泳镜像粘在脸上似的,怎么都摘不掉。
水顺着泳镜的缝隙往眼睛里灌,疼得我眼泪直流,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慌了,手脚开始乱扑腾,想往岸边游,可身体却一个劲地往下沉。
八岁那年掉进水塘的感觉又回来了——冰冷的水,窒息的痛苦,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救命……我想喊,可一张嘴,水就往嘴里灌。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了。
我被人猛地往上一提,头露出水面的那一刻,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咳嗽不止。
没事了,没事了。
沈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点我从没听过的焦急。
他把我抱上岸,不停地拍着我的背。
我趴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缓过来一点后,我抬起头,看见他正用毛巾帮我擦脸。
泳镜……我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把我脸上的泳镜摘下来,皱着眉看了看,里面被人涂了胶水。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时候,我看见赵磊他们站在不远处,正对着我笑,那笑容,看得我浑身发冷。
沈野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把我扶起来,一字一句地说：等着,我去收拾他们。
我突然想起那张照片,想起赵磊跟照片上那个人相似的脸。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我脑子里——沈野当年的意外,会不会就是赵磊他们干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打了个寒颤。
沈野已经朝着赵磊他们走过去了,他的背影看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有种预感,有什么东西,要彻底改变了。
沈野的拳头终究没砸下去。
赵磊被他掐着脖子按在池壁上,脸涨得像猪肝,腿在水里乱蹬。沈野的眼神像淬了冰,可最后只是狠狠一甩,把他扔在水里。
滚。他声音里的寒气能冻死人。
赵磊连滚带爬地上了岸,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泳池边突然静得可怕。
我还在发懵,沈野已经走了过来。他身上的水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没消气。
跟我来。他抓住我的手腕就往更衣室走。
他的手劲很大,攥得我手腕有点疼,可我没敢挣。更衣室里空无一人,他把我按在长凳上,自己蹲在我面前,仰头看我。
疼吗他碰了碰我还红着的胳膊肘。
我摇摇头。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涩：以前我跟你一样,被人欺负了只会忍着。
我愣住了。
想知道我为什么退赛吗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点点头,心脏砰砰直跳。
赵磊他哥,赵峰,跟我以前是队友。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们俩都是奥运备选,最后只能去一个。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选拔赛前夕,他在训练时故意撞了我一下,我从跳台上摔了下去,腰椎错位。
我倒吸一口凉气。
队里把这事压了下来,对外只说是训练意外。他的拳头又攥紧了,指节泛白,赵峰顶替我去了奥运,现在是家喻户晓的冠军,我呢只能在这破游泳馆当教练。
难怪他看赵磊的眼神那么恨。
难怪赵磊那么嚣张,原来背后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们太不是人了！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就是现实。他苦笑一声,弱的人,连讲道理的资格都没有。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我帮你。我脱口而出。
他愣住了,随即笑了：你帮我怎么帮你连水都怕。
我……我一时语塞,可看着他失望的眼神,又急得不行,我虽然怕水,但我……
我突然想起穿越前的事。
前世的我根本不怕水,还是个健身教练,学过几年格斗。要不是这破身体太弱,赵磊那伙人根本不够打。
我会打架。我憋出一句。
沈野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真的！我急了,我以前学过,就是这身体太弱了……
他突然伸手,指尖戳了戳我的胳膊。我这胳膊细得跟麻秆似的,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行了,别吹牛了。他站起来,以后离赵磊远点,有事我在。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我心里堵得慌。
我不想只被他保护,我也想保护他。
那天晚上,我翻出藏在行李箱最底下的旧手机——那是穿越时唯一跟着我过来的东西。我点开相册,里面有我前世练格斗的视频。
虽然这身体用不了太复杂的动作,但一些基础的技巧还是能用上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偷偷练。
早上提前一小时去公园,找个没人的角落练出拳和步伐。晚上等家人睡了,就在房间里练核心力量。沈野教我游泳时,我也格外用心,不光是为了克服恐惧,也是想让这身体快点强壮起来。
沈野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碰到水就发抖,划水的动作也越来越标准。他教我换气时,手掌托着我的下巴,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脸还是会红,但心跳没以前那么乱了。
进步挺快。他难得夸了我一句。
我咧开嘴笑,他却突然别过脸,耳根有点红。
那天训练结束,他叫住我：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我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
晚上七点,他开着一辆半旧的越野车来接我。车子七拐八绕,停在了一个偏僻的游泳馆门口。这里好像早就废弃了,门口积着厚厚的灰。
来这儿干什么我纳闷。
教你真东西。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两套泳衣,这里没人,放心练。
泳池里的水很干净,显然是刚换过的。他点亮池边的灯,暖黄的光洒在水面上,晃得人眼睛发花。
今天学自救。他跳下水,朝我招手,要是有人在水里按住你,该怎么脱身。
我犹豫了一下,也跳了下去。
他站在我对面,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往水里按。
憋气！他喊了一声。
水瞬间没过我的头顶,恐慌感又涌了上来。我想起他教的动作,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身体猛地往下沉,同时抬脚踹他的膝盖。
他没防备,踉跄了一下,手松了。
我赶紧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不错。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再来。
这次他更狠,直接从背后抱住我的腰,把我往深水区拖。我挣扎着转过身,用胳膊肘撞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反而把我按在了池壁上。
我们离得太近了。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吓人,里面好像有团火在烧。
怕了他的鼻尖蹭着我的鼻尖。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爆炸,脸上烫得能煎鸡蛋。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没、没怕。我结结巴巴地说。
他突然低下头,吻了上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的嘴唇有点凉,带着泳池水的味道。我僵在原地,忘了反抗,也忘了呼吸。
直到我快憋死了,他才松开我。
记住这种感觉。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声音哑得厉害,怕就反击,别等死。
我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吻了回去。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把这个吻加深。
水花在我们身边溅起,像放了一场无声的烟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我们都喘着气,看着对方,眼里的东西再也藏不住了。
赵磊约我明天去深水区比试。我突然说。
他皱起眉：别去。
我必须去。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要让他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不用。我摇头,他肯定会想办法支开你,我自己能应付。
我把藏录音笔的计划告诉了他——我准备把录音笔藏在泳帽里,录下赵磊的话。
你确定能行他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别忘了,我会打架。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小心点。
第二天下午,深水区挤满了人。
赵磊带着他那伙人站在泳池边,笑得一脸得意。他果然找了借口——赵峰给沈野打电话,说有要事商量,把他支走了。
林小满,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就饶了你。赵磊嚣张地喊。
我没理他,默默戴上藏了录音笔的泳帽,跳进了水里。
深水区的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深,脚踩不到底,那种熟悉的恐慌感又冒了出来。但我想起了沈野的话,想起了那个吻,心里突然就不怕了。
开始吧。我说。
赵磊笑着跳进水,刚游到我面前,就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水里按。
弄死你个怂包！他恶狠狠地骂。
我早有准备,屏住呼吸,身体猛地往下沉,同时抬脚踹他的肚子。他疼得闷哼一声,手松了松。我趁机挣脱,绕到他身后,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
说！当年是不是你哥故意撞的沈野！我吼道。
他挣扎着：是又怎么样！他活该！谁让他挡了我哥的路！
你再说一遍！我加大了力气。
就是我哥干的！他被逼急了,什么都往外说,我哥早就买通了裁判,就算不撞他,沈野也别想赢！他就是个废物！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没人想到会听到这种事。
我勒着他往岸边游,直到把他拖上岸,才松开手。
你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我拿出泳帽里的录音笔,举得高高的。
赵磊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游泳馆的门被推开了。
沈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通话界面——他根本没走,一直在听着。
赵磊看着沈野,又看看我手里的录音笔,突然瘫坐在地上。
周围的人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的。
原来是这样啊……
赵峰也太不是人了吧……
沈教练也太惨了……
沈野一步步朝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很暖,很有力,让我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怕了。
阳光透过游泳馆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那些黑暗的过去,终于要过去了。
录音发到网上的第三天,赛事组委会的电话就打到了游泳馆。
我当时正在帮沈野整理学员档案,他的手机在桌上震个不停,屏幕上跳动的总局督查组几个字看得我手心冒汗。
接吧。我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我站在旁边都能听见。无非是质问录音的真实性,要求沈野配合调查。
我有证据。沈野的声音很稳,当年的诊断报告,还有几个知情人的联系方式,我现在就发过去。
挂了电话,他的手还在抖。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
没事的。我说。
他反手握紧我,力道大得差点把我的骨头捏碎,等了八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调查比想象中顺利。
大概是录音里赵磊的话太嚣张,加上沈野提供的诊断报告和人证,总局很快就成立了专案组。
赵峰一开始还嘴硬,说那是赵磊不懂事瞎编的。可当当年的队医站出来作证,说亲眼看到他故意撞向沈野时,他终于扛不住了。
结果出来那天,网上炸开了锅。
奥运冠军赵峰涉嫌恶意伤人,被国家队除名的新闻霸占了所有热搜。他拿的那些奖牌被收回,代言的广告全部下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进了泥里。
赵磊也没好下场。
他爸知道这事之后,把他吊在家里打了一顿,据说打断了两根皮带。后来听说他被转到了外地的学校,再也没在我们这儿露过面。
那天下午,我拉着沈野去了那个废弃的游泳馆。
阳光透过破了洞的屋顶洒下来,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跳一次吧。我指着跳台对他说。
他看着那跳台,眼神复杂。那是他当年摔倒的地方,也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不敢我故意激他。
他瞪了我一眼,脱下外套走向跳台。站在最高处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泳池水的味道。
沈野！我朝他喊,你不是废物！
他转过头看我,眼里闪着光。
下一秒,他纵身跳了下来。
扑通一声,水花溅得老高。
他浮出水面的时候,抹了把脸上的水,朝我笑了。那笑容特别亮,像把积压了八年的阴霾全都冲散了。
怎么样他游到我面前。
帅呆了。我朝他伸出手。
他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拉进了水里。
冰凉的水包裹着我们,可我一点都不觉得怕。他搂着我的腰,在水里吻我。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融融的。
我好像不怕水了。我贴着他的耳朵说。
嗯。他低头看着我,你早就不怕了。
从那天起,我真的不再怕水了。
沈野教我游自由泳,教我跳水,教我所有他会的东西。我进步得很快,有时候甚至能跟他并驾齐驱。
有一次,我们游到泳池尽头,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
怎么了我纳闷。
游泳馆要换新老板了。他说,他找我当总教练。
那太好了！我替他高兴。
还有件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新老板说,缺个助教,问你愿不愿意来。
我愣住了,随即笑了出来：你早就想好啦
他也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想不想跟我一起
想！我用力点头。
就这样,我成了游泳馆的助教。
每天跟沈野一起上班,一起教那些怕水的小孩游泳。看着他们从哆哆嗦嗦不敢下水,到能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有一次,一个小女孩被水呛到了,吓得哇哇大哭。
我正想过去,沈野按住了我的手。
让她自己来。他说。
我们站在岸边看着,小女孩哭了一会儿,自己抹了抹眼泪,又重新跳进了水里。
你看。沈野轻声说,有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告诉他们别怕。
我转过头看他,阳光照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
沈野。我说。
嗯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学会了游泳,谢谢你让我变得勇敢,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伸手把我搂进怀里：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我什么
谢你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不光是身体,还有这里。他指了指我的心口。
那天晚上,我们关了游泳馆的灯,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看星星。
水面倒映着星光,像撒了一把碎钻。
你说,赵峰现在后悔吗我问。
不知道。沈野说,也不在乎了。
是啊,不在乎了。
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和事,就像泳池里的脏东西,总会被过滤掉。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能在干净的水里,自由自在地游。
明天我们比一场吧沈野突然说。
比什么
比谁先游到对岸。他坏笑一声,输的人要请客吃饭。
比就比！我才不怕他,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们去学潜水吧。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跟你一起,看看水下的世界。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
夜色温柔,星光璀璨。
泳池里的水轻轻荡漾着,像是在为我们鼓掌。
我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在等着我们。但只要我们手牵着手,就算是再深的水,再大的浪,我们都能一起游过去。
因为我们都明白了,真正的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带着害怕,依然敢往前冲。
真正的救赎,也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当你身陷泥潭时,有人愿意伸出手,拉你一把,然后跟你一起,走向光明。
而我和沈野,就是彼此的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