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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和姑姑吵架了吗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脚像是被无形的铁链锁住。
客厅里昏黄的灯光从门缝挤出来,在玄关投下片歪斜的阴影,宁宁的小身影就嵌在那片昏暗中。他穿着印着小熊的蓝色睡衣,右边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半截藕节似的小臂,另一只手还在使劲揉着左眼,眼尾泛着浅浅的红。
那双总像盛着清泉的眼睛,此刻正越过我的肩膀,懵懂地望向院子里。
月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大概是被刚才摔东西的声响惊醒的,小眉头皱成了个浅浅的川字。
我的心脏
咚
地撞在喉咙口,呼吸猛地卡在肺里。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还在摇晃,刚才小叔挥着斧头砍树的闷响,好像还粘在耳膜上没散去。
宁宁！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过去,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我一把抄进怀里。
小家伙的身体软软的,还带着被窝里的暖意,可我抱着他的胳膊却在止不住地发抖。
走！我们现在就走！
我转身就往门外冲,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燕子！你这是着急忙慌地要去哪里
婆婆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指甲因为用力陷进我胳膊的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疼。
客厅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我妈......
我妈刚才打电话说想宁宁了,我带他去住两天！
我语速快得像要把舌头咬断,眼睛死死盯着院门外那条漆黑的小路,耳朵里全是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
你姐这不也在这儿吗
婆婆拽着我的力气更大了,另一只手还在往客厅的方向拉我,急什么呀,锅里还炖着排骨呢,吃了饭再走也不迟啊。
吃排骨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刚才小叔把斧头往槐树根上砍时,火星溅起来的样子还在眼前晃,那股铁锈混着泥土的腥气,好像还在鼻尖萦绕。
妈！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里的哭腔再也藏不住,刚才你们在院子里砍树,我全都看见了！
宁宁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小手抓住我的衣领。
我低头看了眼他懵懂的脸,喉咙突然像被堵住似的发紧。
上次......
上次宁宁就因为摘了朵树下的小黄花,他小叔差点就把孩子......
后面的话卡在牙缝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天孩子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还有小叔举着扁担追出来时眼里的红血丝,像两把钝刀子在心里反复切割。
最后我没办法,只能说那鸡是瘟的,他......
他当场就把你前几天刚送过去的那只老母鸡砍了！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宁宁的睡衣上,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妈,快逃吧！他是真的会动手的啊！
婆婆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里的光一点点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惊恐。
旁边的小姑子原本还红着眼圈,这会儿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脸色白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们都被我所说的话,震得瞳孔散大。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但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大家一刻不停,准备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