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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越过扭打在一处的两人,悄悄的的往后退到一边。
拿出手机静静地看着监控。
手机监控的画面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暮色里歪歪扭扭,树身上新添的斧痕泛着白茬,像道渗血的伤口。
我放大画面,能看见树皮裂开的纹路里卡着片枯叶,风一吹就簌簌发抖。
哭喊声,突然响了起来。
婆婆快速扑了过去,动作简直快得不像个六十岁的人、
她枯瘦的胳膊死死勒住树干,指甲几乎要嵌进树皮里。
树下面埋着,怀川的女朋友!埋着林甜心啊!
她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眼泪混着鼻涕淌进领口,打湿了灰扑扑的衣襟。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要砍掉弟弟这个心魔!
沈玉的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恨意,她举着斧头的手还在抖,斧刃上的寒光映得她眼底通红。
你看看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每天对着这棵树说话,半夜抱着树干哭,再这样下去,他才真要疯了!
你砍它,就等于是要你弟弟的命啊!
婆婆突然拔高的声音让人耳膜发疼,她转过身死死护住树干,后背的佝偻在暮色里像座摇摇欲坠的山。
他疯了!他真会杀了我们的!你忘记他以前每天晚上围着这树发疯......
最后几个字碎在喉咙里,变成了一阵抽气声。
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瞳孔里晃着的恐惧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往下坠。
我好不容易同意他把树移回家,就是不想看他死在外面!
她突然抓住沈玉的裤脚,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玉儿,你行行好,别再逼你弟弟了!甜心已经走了三年了,就让她安安稳稳地待着吧......
沈玉举着斧头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暮色漫过她的肩膀时,我看见她喉结滚了滚,脸上的怒意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只剩下疲惫的茫然。
斧头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惊飞了树桠上栖息的麻雀。
手机屏幕里的槐树沉默地立着,树影在晚风里晃出细碎的涟漪。
所以,现在那棵每天被怀川浇三次水、擦两遍树干的老槐树下,真埋着林甜心
我猛地回头看向院墙,青灰色的砖头上爬满了牵牛花藤,那些紫色的小喇叭在暮色里蔫头耷脑的,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想起自己每天坐在院子里喝茶,脚边的泥土下就沉着一具尸骨;想起怀川抱着树干低语时,温热的呼吸就吹在埋着心上人的地方;想起昨夜暴雨过后,树底下渗出的那片深色水渍......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冰,顺着后颈往脊椎里钻,连带着耳廓都变得冰凉。
可当目光再次落回监控画面,落在树身上那个深浅不一的斧痕上时,我忽然皱起了眉。
那道凹槽边缘的木屑很新,却在最深处卡着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不像树皮也不像泥土。
这件事情,应该并没那么简单。
死过一次,我怕了。
我最终还是决定了,不趟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