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九霄神雷,我劈的可都是渡劫期的修士。
秉承着只要劈不死,就往死里劈的原则,在任三千年,我从不失误。
直到有一天。
我遇到了一个叫云无尘的家伙。
不仅没被我劈死,还把我从天上劈下来了。
1
我,一道普普通通的九霄神雷,正在执行我作为天劫的使命。
劈那个站在山顶上渡劫的修士。
轰隆——
我精准地命中目标,正准备功成身退,突然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我怎么还在原地而且好像……有身体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闪着电光的手臂,震惊得差点把自己劈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见自己说话了,声音像打雷一样轰隆隆的。
那个被我劈中的白衣修士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原本飘逸的长发现在根根竖起,活像个刺猬。
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你是何方妖孽他问。
大胆,我一激动,头发上的电光噼啪作响,你才是妖孽,我可是九霄神雷,你应该叫我天雷大人！
不过……我现在怎么变成人了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道小闪电噼啪一声窜出来,把旁边的小树苗劈成了焦炭。
哇哦,好酷。
2
那个被我劈成爆炸头的白衣修士,后来我知道他叫云无尘,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眯起眼睛打量我：
雷劫化形……典籍上从未记载过这种情况。
那我是第一个咯
我兴奋地围着他转圈,身上的电光噼里啪啦作响。
你说我是不是该有个人类的名字叫史上第一九霄神雷大仙怎么样
……
或者巨无霸雷霆大闪电
……
要不就叫雷神吧,简单又好记。
云无尘深吸一口气：
你能不能别转了,我眼睛疼。
我停了下来。
你一个天雷为什么会到地上来,还能化形他又问。
我歪着头思考：可能是因为你太厉害了一般雷劫劈完就走,但你硬是把我留下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一道电流不小心窜进他体内,他整个人剧烈抖了一下。
啊,抱歉抱歉,新的身体还不太适应,控制不好力道。
云无尘冷冷开口：所以我现在渡劫算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呃……我检查了一下体内的天劫印记,理论上你已经挨完雷劈了,应该算成功了。
但问题是……我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好像把你的部分灵力吸走了,所以……
所以
所以你还差那么一丁点才能晋升。
而且我好像变成你的专属雷劫了,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电光,惊喜吗
3
云无尘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
哦不对,他确实被雷劈了,而且那个雷现在正站在他面前傻笑。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每次突破,都会是你来劈我
大概是这样,我点点头,而且平时我也得跟着你,因为灵力链接。
我凑近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像下雨前的空气。
我喜欢下雨,因为一般下雨就意味着可以打雷了。
那些人类被雷吓到会像兔子一样蹦跶,很是可爱。
云无尘后退一步：请保持距离,我不想再被劈了。
好吧好吧,我撇撇嘴,飘到一旁的山石上坐下,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们
对啊。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算了,回我的洞府,他叹了口气,总不能把你扔在这祸害苍生。
耶！回洞府,洞府！我自动忽略了后面四个字,高兴地蹦起来,不过,洞府是什么
云无尘扶额：苍天啊……
实在不怪我什么都不知道,要知道作为九霄神雷,我的职责太过重要,天道从不允许我随意在人间逗留。
每次劈人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除了有修士渡劫时,我能短暂地出来看一下人间,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泡在雷池里。
4
飞剑在云层间穿梭,我紧紧抓着云无尘的衣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看人间。
不是匆匆一瞥,而是真真切切地欣赏。
慢点慢点！我忍不住喊道,让我看清楚些！
云无尘无奈地放慢了速度。
云无尘云无尘,那个会飞的是什么
仙鹤。
那个会转的大轮子是什么
水车。
那个香喷喷的是什么
包子铺。
你鼻子怎么这么灵,隔这么远也能闻见
我要吃！
你一个天雷要吃什么东西。
可我现在有身体了！我理直气壮,而且那个看起来好好吃！
每次我劈完那些修士,他们身上就是这个味道,熟悉的,焦焦的香味。
当然,除了云无尘。
云无尘跟他们都不一样,他是快要下雨的味道。
云无尘无奈,给我买了个包子。
我一口咬下去,然后——
噼里啪啦！
包子在我嘴里炸开了,我的脸瞬间变得焦黑。
我吐出一口黑烟：味道……还行
云无尘：……
5
云无尘的洞府比我想象中柔软多了,不像雷池里全是硬邦邦的雷电,睡久了浑身发麻。
我在床铺上滚来滚去,兴奋地发现它居然会随着我的动作凹陷。
云无尘！这个会变形诶！我猛地坐起来,头发上的电光噼啪作响,还滑滑的,太神奇了！
白衣修士正在打坐调息,闻言连眼皮都没抬：
那是蚕丝,我们修仙者用来睡觉的东西。
蚕丝我好奇地戳了戳,一道细小的闪电不小心从指尖窜出,床单立刻焦黑了一片。
云无尘终于睁开眼：我的千年冰蚕丝被……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忙脚乱地拍打冒烟的被褥,我、我赔给你！
你拿什么赔他冷笑,用你浑身的火花带闪电吗
我顿时蔫了。
不过……无尘突然眯起眼睛,你既然能化形,应该也能……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哗啦啦翻到某页。
这是雷电术,你跟着学一学。
你一个人类竟然教我堂堂天雷怎么劈人！！
是教你如何收敛雷电之力！除非你想把我洞府拆了。
哦。
我老实了。
6
三天后,我终于能控制住不随便放电。
云无尘带我去山下集市庆祝,我兴奋地拽着他袖子乱晃。
集市比我想象中还热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飘着各种香味,我拽着云无尘在各个摊位前乱窜。
云无尘！这个泥人会动！
那是傀儡术。
云无尘！这个镜子会说话！
那是传音法器。
云无尘！这个人头顶在冒烟！
……那是骗子在卖假丹药。
我定睛一看,果然有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卖药。
卖避雷丹喽,避雷丹,十枚灵石一颗。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渡劫专用的避雷丹喽——
周围不少修士在抢购。
胡说八道！我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我劈了三千年雷劫,从没听说过这种丹药……
呜——呜——
云无尘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安静了。
世界也安静了。
7
云无尘总是很忙,除了那次陪我去过一次集市,就再也没有下过山。
比如今天,他又双叒叕在打坐。
我趴在石桌上,数着他这次入定了几个时辰。
洞府外的云飘了过来,又飘过去,我从天黑盯到了天亮。
十八个时辰了……我对着空气抱怨,说好的陪我玩呢
作为一道被束缚在云无尘身边的九霄神雷,我最多只能离开他三里远。
这距离刚好够我到半山腰转悠,再远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拽回来。
无聊死了！我一激动,头发上的电光又开始闪耀。
为了不把洞府再点着,我只好溜达到外面去。
半山腰的草丛里传来微弱的噼啪声。
我循着声音拨开杂草,发现一只雪白的兔子正蜷缩在那里,耳朵尖时不时冒出电火花。
咦我蹲下身,手指刚碰到它的绒毛,一道细小的电弧就窜了过来。
你也会放电！我惊喜地把它举高高。
兔子亲昵地蹭蹭我的手指,又放出一串小电花。
我要带你回去！
于是闭关结束的云无尘,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浑身冒电光的一人一兔。
我能养它吗,云无尘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云无尘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云无尘,求求你了~
算了……别把我的洞府炸了就行。
8
自从云无尘允许我养噼里啪啦,也就是那只兔子后,我彻底放飞自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会发蓝光的石头——捡！
会唱歌的蘑菇——捡！
会跳舞的灵草——捡！
会骂人的鹦鹉——捡！
我成为了一个辛勤的搬运工,而云无尘的洞府则变成了一个藏宝阁。
他每次从闭关中醒来,都能看到新的惊喜。
雷！小！九！
你能不能消停点
他看着满屋子会发光会唱歌的奇怪生物,额角青筋直跳。
我委屈巴巴开口：我、我看这些东西都很新奇……想着你或许也没见过,就,就拿回来给你看看……
云无尘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软化下来。
而且你一直在闭关,我一个人有些害怕,要是能有些东西陪陪我就好了……
云无尘彻底泄气了。
算了。
你捡东西可以,但以后不要捡活的回来。
我：耶！
然后第二天,我捡回来一个人。
9
那天,我去山腰采花,发现一个昏迷的姑娘,穿着破旧的衣裳,脸色苍白。
我蹲下来戳了戳她：喂,你还活着吗
她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救、救我……
我：哇！活的！
于是,我二话不说,把她扛回了洞府。
云无尘看到我背上的姑娘,表情凝固了：……雷小九,这是什么
我：我捡的！
云无尘：……这是个人。
我：对啊！活的！
云无尘深吸一口气：人不能随便捡。
我：可她让我救她！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不带她回来的话她就要被山上的妖兽给吃了！
云无尘无奈,只好让她先休息。
姑娘醒来后,怯生生地说自己叫小荷,是被仇家追杀逃到这里的,问我们能不能收留她。
我立刻拍胸脯保证：别怕！云无尘看着凶其实可善良了！他肯定会答应的。
事实证明我错了,当云无尘听到我的请求后,脸黑得像被雷劈过。
你当我是开善堂的他咬牙切齿地问。
我赶紧把白天采的花递过去：云无尘,这是我今天去山腰特意给你采的,喜欢吗
云无尘接过去,表情微妙地缓和了：不准让她进主屋,万一是邪修伪装的……
我：好哦。
10
云无尘不同意小荷住进洞府,我只好在半山腰给她搭了个小木屋。
云无尘！你看！我搭的房子！我兴奋地拉着他参观。
云无尘看着歪歪扭扭、随时可能倒塌的木屋,沉默半晌：……你确定她能住
我：当然！遮风挡雨肯定没问题！
小荷也跟着附和：仙人搭得很用心了,况且……能有个安身之地,对漂泊之人已是莫大的恩惠。
给,我把噼里啪啦放进她怀里,让它今晚陪你,它可暖和了。
兔子不情不愿地扭了扭,但在接触到小荷手指的瞬间突然安静下来,耳朵竖得老高。
它喜欢你！我惊喜地说。
要知道噼里啪啦平时除了我,连云无尘都不让碰的。
小荷小心翼翼地抚摸兔子的绒毛,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谢谢仙人。
我：不客气！你好好在这里养伤,有什么需要的找我就行！
云无尘站在一旁,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11
小荷住下后,我在山上的生活热闹了许多。
她会去山下买布料给我做漂亮的裙子,会采山间的野果给我做甜甜的糕点,还会给我讲许多许多凡间的故事。
仙人这么漂亮,应该穿更鲜艳的衣裳。
她总是这么说。
我往小荷的木屋跑得越来越勤了。
仙人,有一天小荷突然问我,您能不能……教教我修炼
我咬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回答：可我只会劈人呀。
小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那您能给我讲讲天上的事吗
天上可无聊了,我记得云无尘跟我说过不要暴露自己真实身份,避重就轻回答,反正就是整天闭关啊啥的……
小荷听得入神：那您跟云仙长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我挠挠头,我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他,然后就认识了。
小荷若有所思：云仙长对您很好呢。
有吗我回想云无尘那张冰块脸,他明明总嫌我烦。
小荷但笑不语。
12
那天夜里,我回到洞府时,发现云无尘罕见地没有打坐,而是站在院中望月。
云无尘我凑过去,你怎么没修炼
他侧头看我：你又去找那个凡人了
嗯！我兴奋地点头,小荷今天给我做了桂花糕,可好吃了！
她还给我讲了好多有趣的故事。
云无尘眉头紧锁：你以后若是想听故事,直接问我就是,不要老是去她那。
嗯——我趴在石桌上,看着飞舞的萤火,那我现在就要听。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我兴奋地支起身子,比如你小时候
云无尘的表情忽然黯淡：没什么好说的。
那说说你为什么修仙
……
朋友总该有吧
他还是沉默。
我：……
那你还说要给我讲故事！！
雷小九,他忽然问,你们天劫平时都做什么
劈人啊！我来了精神,我最喜欢看那些修士被劈得跳来跳去的模样了！特别是有些会边跳边骂,可有意思了！
云无尘：……
不过嘛……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雷池里……我托着下巴,陷入回忆,一堆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天雷泡在一起,没什么意思。
你们全都泡在一起！！云无尘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个调。
那当然啊,天道就给了我们一个池子,不泡一起还能去哪
那,那你们穿衣服吗他的语气有些艰难。
我：
我又不是人,我一个天雷穿个劳神子衣服
哎,云无尘你去哪你别走啊,你还没给我讲故事呢
不讲,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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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云无尘已经三天没理我了。
我蹲在洞府门口,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每画一圈就冒出一串小电花。
噼里啪啦趴在我脚边,时不时用爪子拍打那些电光玩。
噼里啪啦,我戳戳兔子的耳朵,你说云无尘是不是生我气了
兔子歪头看我,红眼睛里映出我沮丧的脸。
可是天雷本来就不穿衣服啊！我崩溃大喊,他为什么要生气啊！！
不行！我猛地站起来,我得去找他！
我冲进洞府,差点撞上正要出门的云无尘。他迅速后退一步,眼神飘忽：你……有事
云无尘！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抓着他袖子的手上,喉结动了动：没有。
骗人！我凑近他,你这几天都不见我,也不跟我说话！
云无尘别过脸去：我只是在修炼。
那你为什么耳朵红了
……
你看！又红了！
云无尘深吸一口气,轻轻挣开我的手,突然问道：雷小九,你会……回去吗
回哪里
天上。
我也不知道,看天道啥时候记起来祂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天雷吧……
不过这跟你耳朵红有什么关系
算了,反正跟你说你也不懂。云无尘又给我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14
后山的竹林里,云无尘白衣飘飘,剑光如雪。
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腮看着他,时不时鼓掌叫好。
云无尘！刚才那个转身好帅！
云无尘！这招叫什么能不能教我
云无尘……
他终于停下来,无奈地看向我：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我安静了你会不会又不理我我可怜兮兮地问。
云无尘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不会。
我高兴地晃着腿：那说好了！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浑身漆黑的石头：看！我在溪边捡的,好看吗
云无尘接过石头,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不确定道：这是……黑曜石
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看就捡回来了！我笑嘻嘻地说,你喜欢吗
云无尘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石头表面,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我凑近他,那我们现在和好了
我们本来就没吵架。
那你以后还会突然不理我吗
……不会。
15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每天清晨被噼里啪啦的爪子拍醒,去溪边洗脸时顺便电晕几条鱼当早餐,然后要么缠着云无尘教我剑法,要么去找小荷听她讲凡间的故事。
傍晚时,我们一起坐在山顶看夕阳,云无尘打坐,我逗兔子玩,小荷则安静地绣着花。
直到那一天。
小荷！我抱着刚摘的野果,推开木屋的门,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屋内空无一人,茶碗碎裂,床榻歪斜。
手中野果哗啦掉了一地。
小荷
噼里啪啦突然炸毛,冲着屋后叽叽尖叫。
我冲出去,只见泥地上留着杂乱的脚印和几滴发黑的血迹。
云无尘！我抱着兔子狂奔回洞府,小荷不见——
话音戛然而止。
五个蓝袍修士正围着云无尘,为首那个手持罗盘,指针直直指向我。
果然在此,老者抚须冷笑,云无尘,你身为玄天宗大弟子,居然私藏灵物不报,该当何罪！
我僵在原地。
云无尘的袖中滑出一柄雪色长剑,他剑尖轻挑,将我护在身后。
赵长老,你们趁我渡劫下毒时,又可曾想过门规
16
战斗爆发得突然而激烈。
当然,结束的也很突然。
我蹲在地牢的角落里,戳了戳云无尘的肩膀：喂,你还好吗
云无尘面无表情地坐在稻草堆上,白衣依旧纤尘不染,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手腕上那副闪闪发光的禁灵锁除外。
还好。他淡淡道。
哦,我点点头,又戳了戳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他们来审问。
……
我沉默了。
半晌,我幽幽道：云无尘,你该不会……是故意被抓的吧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天到晚修炼,刚才却连人家三招都没撑住。
他终于转过头看我,眼神微妙：你猜
我：……
我猜个锤子！
我决定不要理云无尘了！
17
云无尘,我有点饿了……
撑了三秒,我还是忍不住找他。
谁让这个偌大的地牢竟然就我们两个人。
云无尘淡定地从袖中摸出一块糕点：吃吗
我：
你哪来的糕点！
刚才小荷给的。
小荷！我瞪大眼睛,她不是被抓了吗！
云无尘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谁跟你说她被抓了
我：……
我明明看到血迹了！
鸡血。
那脚印！
她故意踩的。
那她人呢！
在外面接应。
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一道雷劈死他：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云无尘点头：嗯。
为什么！
引蛇出洞。
……
居然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我悲愤地抢过他手里的糕点,恶狠狠地全塞嘴里。
我这次真的再也不要理云无尘了！！！
18
地牢的门突然被打开,赵长老带着两个弟子走了进来。
云无尘！他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我怀疑这个老头是不是只会这一句话……
云无尘抬眸,语气毫无波澜：何罪之有
私藏灵物,欺瞒师门！赵长老指着我,这种天地至宝,你竟敢据为己有！
我：……
我默默举手：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赵长老一愣,随即狂喜：果然是至宝！竟已生出灵智！
我：……
赵长老激动地搓手：云无尘,只要你让灵物归顺于我,认我为主,老夫可保你不死！
若我不呢
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喂！你们两个讨论的时候考虑一下灵物本物的意见好不好！
别忘了你体内的噬心毒,只要老夫一个法诀……
请便。云无尘盘腿坐得笔直,连眼皮都懒得抬。
赵长老脸色一沉,掐了个复杂的手印：噬心夺魄,万毒攻心！急急如律令！
我紧张地看着云无尘,却发现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奇怪……赵长老额头冒汗,怎么会没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冲进来。
长老！不好了！藏宝阁起火了！
着火就去灭啊！这点小事也来报！
灭、灭不掉啊！弟子哭丧着脸,那火是蓝色的,用了灵力也灭不掉,反而越烧越旺！
什么！赵长老脸色大变,他恶狠狠瞪向云无尘,是你搞的鬼来人！去把——
长老！丹房也着火了！
长老！经阁烧起来了！
长老！您的洞府冒烟了！
一连串噩耗让赵长老脸都绿了,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们：
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就急匆匆冲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云无尘突然站起来,轻松挣断禁灵锁。
我目瞪口呆：你、你不是被封印灵力了吗
装的,他拍拍袖子,走吧,该收网了。
19
地牢的门被云无尘一脚踹开时,我还在生闷气。
走不走他回头看我。
哼！
云无尘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再不走这就要塌了。
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冲出地牢。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忘了生气。
整个玄天宗七座主峰都笼罩在的蓝色火焰中,那些金碧辉煌的楼阁殿宇像纸糊的一样,被火焰迅速吞噬。
仙人,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荷站在山门前冲我们招手,她身后还跟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小孩。
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却笑得格外灿烂,东边的丹房已经烧透了,那些害人的丹药全成了灰！
我瞪大眼睛：小荷你……
对不起,仙人,我骗了你。
小荷擦擦脸上的灰,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但这肮脏宗门早该烧个干净！
这些孩子都是我从丹房里救出来的。
她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疤痕：他们拿活人试药,我是侥幸才逃了出来,还遇到了您跟云仙长。
是我求云仙长帮我毁了玄天宗。
我瞪大眼睛看着小荷,又看看云无尘,最后目光落在那群孩子身上。
云无尘也补充道：我渡劫前就发现了他在用凡人孩童试药,本想回宗门揭发他,却发现他们原来全是一丘之貉。
甚至在我师尊的默许下,他对我下了蚀心毒,想让我死在雷劫里。
原来如此！难怪云无尘渡劫的时候那么奇怪,明明修为足够,却在我劈的时候连个防御阵法都没布。
那你后来一直闭关,其实是在研究怎么烧了玄天宗
嗯,云无尘点头,玄天宗的护山大阵能隔绝普通火焰,所以我必须炼制一种能烧穿阵法的异火。
我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玄天宗,咽了咽口水,我们不会被追杀吧
云无尘淡淡道：不会。
他抬手指向远处,玄天宗的长老们,现在应该忙着救火,没空管我们。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那群养尊处优的长老们,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掐诀灭火,但那些蓝色火焰根本不受灵力影响,反而越烧越旺。
噗,我没忍住笑出声,活该！
小荷也笑了,但很快,她的表情又黯淡下来：可惜……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云无尘沉默片刻,低声道：至少,我们救了这些。
他看向那群孩子,眼神柔和了些：走吧,先带他们离开这里。
20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云无尘！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
我猛地回头,只见赵长老浑身焦黑,道袍破烂,头发都被烧秃了一半,但眼神却阴鸷得可怕。
你毁我玄天宗千年基业,今日,老夫必让你魂飞魄散！
云无尘冷笑：赵长老,你拿凡人试炼丹药时,可曾想过今日
区区凡人,能为我玄天宗试药,是他们的福气！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个老贼——
闭嘴！赵长老猛地掏出一把丹药,疯狂塞进嘴里,老夫今日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拉你们陪葬！
他的气息瞬间暴涨,灵力疯狂攀升,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不好！云无尘脸色骤变,他要强行突破。
轰隆隆——
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光闪烁。
赵长老狂笑：云无尘！老夫早就在你身上布下转移阵法
今日,这雷劫,你替我受定了！
我：！！！
云无尘瞳孔一缩,显然也没料到赵长老还有这一手。
雷小九！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管我,带着小荷和孩子们先走！
我：不行！
听话！
我不！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抬头看向天空。
那道雷劫已经成型,紫黑色的电光在云层中翻滚,威压恐怖得让人窒息。
对我来说,却很熟悉。
21
云无尘。我突然开口。
嗯
对不起。
他一愣：什么
其实我早就能解开灵力连接了,但我不想走,所以一直没试。
但现在,我深吸一口气,我得救你。
雷小九！你别乱来！
我没理他,直接抬手,一把扯断了我跟他之间的灵力连接。
咔嚓——
无形的锁链断裂,我的身体瞬间化作万千电光,重新变回了那道没心没肺的九霄神雷。
滚开！我一头撞开正要劈下的紫霄神雷,这人是我罩的！
紫霄神雷被我撞得歪歪扭扭,委屈巴巴地劈歪了。
天道旨意不可逆,那转移阵法一时也不可破,云无尘今日是一定要受这雷劫的。
既然如此。
云无尘！我化作的雷光在空中呼唤他,你信不信我
云无尘仰头望着我,白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信。
那你不准抵抗！不准动！我大喊着,整道雷冲着他就劈了下去。
好。
轰——！！！
天地间亮得刺眼,我感觉到自己正在疯狂消耗本源。
地动山摇的爆炸中,云无尘腰间挂着的那块我送给他的黑石碎成了两半,而他……毫发无伤。
果然……有用啊……
我骗了云无尘。
那石头其实不是我从溪边捡来的,而是我偷偷分出的本源雷心。
我怕哪天变回天雷不小心劈死他,就取出来送给他了。
不过,雷心碎了。
我好像……也要消散了啊……
22
我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星光,云无尘跪在地上,疯了一样伸手去抓,却只能穿过那些光点。
雷小九！你别……
我飘在他面前,努力维持成人形虚影：云无尘,我好像要死啦。
胡说！他眼眶通红,你是天雷,怎么会死
天雷当然会死,我伸手想擦他眼泪,手指却穿了过去,我把雷心给了你,现在它碎了……
他颤抖着捧起碎石：你不要死,雷小九,我求求你……
云无尘,我打断他,我好像突然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他的动作顿住了。
就是……我努力组织语言,想到要离开,这里会疼。
虽然我已经没有实体了,但还是做了个指着心口的动作。
云无尘,我走了之后,你要按时吃饭,别总闭关,记得给噼里啪啦梳毛……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云无尘说,可是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
最后记得的,是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还有那一句轻声的：
好。
23
再睁眼时,我泡在熟悉的雷池里,周围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天雷。
丢人！太丢人了！
我刚恢复意识,就被这咆哮震得脑瓜子嗡嗡的。
为了个人类连雷心都不要！我们天雷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我缩在雷池角落,小声嘀咕：反正我们天雷又没有脸……
你还顶嘴！最年长的太虚神雷气得直抖,知道养回雷心要多久吗三千年！整整三千年！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云无尘都老死了……
哦,不对,云无尘是修仙者,撑一撑或许能活个三千年也说不定。
你还想着那个人！太虚神雷差点背过气去,我问你,后不后悔
不后悔！我答得斩钉截铁。
太虚神雷瞪着我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罢了……好好修养的话,两千年就能恢复。
我摇摇头：我不想当雷劫了。
我想去找云无尘。
整个雷池瞬间安静得可怕。
24
三年后,我飘在天道面前,紧张得直冒电火花。
想清楚了天道的声音在虚空回荡,若去人间,你将失去天雷的力量。
我点头如捣蒜：想清楚了！
即使变成块破石头
那是我的雷心！才不破！
天道沉默片刻,突然问：值得吗重修之路可比当天雷辛苦多了。
我看向水镜里的云无尘。
他正坐在山崖上,一遍遍摩挲着那两半石头,身边堆满了没动过的桂花糕。
值得。我听见自己说。
痴儿,天道叹息,去吧。
还没等我反应,一股大力把我踹下云端。
25
我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回到云无尘身边。
他正对着碎石头说话：噼里啪啦今天又把药圃里的灵草啃了,它倒是随你,专挑贵的啃。
赵长老的魂魄被我镇压在九幽寒谭,日日受玄冰刺骨之刑,倒是便宜他了……
还有小荷……
……小荷今日又劝我,说修仙之人不该执念太深。
云无尘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两半碎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可若连你都留不住,我修仙又有何用
我附在石头上,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酸酸胀胀的。
云无尘！我拼命大喊,但没了灵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回来啦！
他猛地僵住,瞳孔微缩,手指收紧了一瞬,又立刻松开,生怕捏碎了石头。
……雷小九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是我！我努力闪烁微弱的光,天道把我变成石头了！
云无尘的手抖得几乎捧不住碎石。
你……他声音沙哑,还走吗
走不了啦,我闷闷地说,现在真的离不开你了。
下一秒,他把我贴在心口。
透过薄薄的衣料,我听到他心砰砰乱跳。
雷小九,我喜欢你。
我突然有些扭捏：可我现在是块石头,我变成石头了你也会喜欢我吗
喜欢。
我永远喜欢你。
26
变成石头的第三百个年头,我终于又能化形了。
从那以后,修真界多了一对奇葩道侣。
一个是冷若冰霜的剑修,一个是整天放电的女修。
他们一个负责砍人,一个负责劈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然,偶尔也会有点小摩擦。
云无尘！你又把我的桂花糕吃完了！
赔你。
怎么赔！
他俯身,在我唇上轻轻一碰。
这样。
我：……
完了,我不再是曾经霸气侧漏的九霄神雷了。
我变成哑雷了呜呜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