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落白桦
白桦学园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哥特式建筑的尖顶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光秃秃的白桦树枝桠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像一幅冰冷而压抑的版画。
周晚晴拖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雕花的铁艺大门前。校门上,白桦学园四个烫金大字在冬日的微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雪沫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也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恨意与悲凉。
三年了。姐姐周晚星就是从这里,从那个据说废弃的音乐教室顶楼,像一片凋零的叶子般坠落。官方结论:学业压力过大,自杀。但晚晴知道,那不是真相。姐姐阳光开朗,对未来充满憧憬,绝不会选择那条路。她口袋里,还揣着姐姐最后寄回家的信,信纸边缘被摩挲得起了毛边,上面只有一行字:这里的雪,是红色的。
她是以普通转学生的身份进来的。学费是父母咬牙凑齐的,加上她拼尽全力拿到的奖学金。她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深蓝色制服,但洗得发白,袖口有些磨损。她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毫不起眼。
然而,在白桦学园,没有真正的普通。
开学典礼冗长而乏味。校长在台上慷慨陈词,宣扬着学园的精英理念和辉煌历史。晚晴的目光却像无形的触手,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她看到了林夏。她坐在礼堂最前排的中心位置,像一颗耀眼的钻石。栗色的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精致的侧脸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她是白桦学园真正的女王,父亲是校董,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姐姐的日记里,林夏的名字出现过很多次,带着冰冷的敌意。
典礼结束,人群涌向教学楼。晚晴抱着新领的课本,小心地走在人群边缘。突然,一股大力从侧面撞来!
哎呀!一声娇呼响起。
晚晴踉跄几步,手中的课本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一本厚重的化学书不偏不倚,砸进了一小滩未干的泥水里。
啧,走路不长眼睛吗一个穿着名牌运动鞋的女生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轻蔑。晚晴认得她,是林夏身边的跟班之一,叫赵娜。
晚晴蹲下身,默默捡拾着沾满泥污的书本。泥水冰冷刺骨,渗进她的指缝。她没有争辩,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怒火。她知道,这不是意外。林夏就在不远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像欣赏一出无聊的闹剧。
下次小心点,乡巴佬。赵娜丢下一句话,趾高气扬地走了。
晚晴抱着脏污的书本,走进空无一人的图书馆。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绪。管理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指了指角落的旧书架:新书还没整理好,那边有些旧年鉴,你可以先看看。
晚晴道了谢,走到布满灰尘的书架前。她随手抽出一本三年前的校刊年鉴。指尖划过书页,心跳莫名加速。她翻到学生活动剪影那一页,目光急切地搜寻。
找到了!合唱团的合影!姐姐站在后排,笑容灿烂,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晚晴的指尖颤抖着抚上那张熟悉的脸庞。
然而,下一秒,她的呼吸骤然停止!
照片上,姐姐的脸部位置,被人用极其精准的手法,整整齐齐地……撕掉了!只留下一个刺眼的、空白的窟窿!边缘锋利,像一道无声的伤口。
晚晴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书页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窗外的风雪更冷。这不是意外损坏。这是刻意的抹杀!是有人想彻底抹去姐姐存在过的痕迹!
荆棘鸟的最后一支歌……
姐姐信中的那句话,如同冰冷的诅咒,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第二章:沉默的守护者
学生会办公室位于主楼顶层,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校园。周晚晴抱着一摞需要整理的社团活动申请表,敲响了门。
请进。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室内镀上一层暖金色。沈昭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低头批阅文件。他穿着熨帖的制服,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而沉静。他是学生会副会长,也是白桦学园公认的优等生,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是无数女生倾慕的对象。
沈学长,这是这周社团活动的申请表。晚晴将文件轻轻放在桌角,声音平静。
沈昭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辛苦了,周同学。他微微一笑,笑容恰到好处,如春风拂面,刚转学过来还习惯吗白桦的冬天比较冷。
还好,谢谢学长关心。晚晴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探究。她需要接近他。姐姐出事那晚,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就是沈昭。这是她从陈默那里花了不少代价才打听到的模糊线索。
听说你姐姐……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沈昭状似无意地开口,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晚晴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直视着他:是的,周晚星。学长认识她吗
沈昭脸上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瞬,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听说过,很优秀的学姐。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可惜了。
学长知道她为什么会……晚晴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为什么会选择那条路吗
沈昭避开了她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他放下水杯,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周同学,专注于当下更重要。白桦学园能给你提供很好的平台。
晚晴的心沉了下去。又是这样。每次她试图触碰那个话题,他都会像触碰了禁忌一样,巧妙地转移开。他的温和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隔绝在外。
我知道了,谢谢学长。晚晴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望和更深的不甘。她转身离开,没有看到身后沈昭注视着她背影的眼神,复杂而深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
几天后,晚晴在校园偏僻角落发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同样生锈的大锁。门后,据说就是那间废弃的音乐教室——姐姐坠楼的地方。门锁得很死,她绕着破败的墙体走,在墙根一个不起眼的排水口缝隙里,她发现了一点被雨水浸泡过的、发黄的纸角。
她小心翼翼地抠出来,是一张被撕下的日记残页。上面的字迹娟秀而熟悉,是姐姐的!
他们要我沉默,用权力和威胁织成网。他们说,说出真相,会毁掉一切,包括我自己。
但荆棘鸟终会歌唱,哪怕那是它生命里最后一支歌……
晚晴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紧紧攥着这张残页,仿佛握住了姐姐冰冷的手。就在这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
你在找什么沈昭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晚晴猛地转身,将残页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他。
沈昭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手上,眼神锐利如鹰。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我的东西!晚晴后退一步。
这里的东西,都不属于你。沈昭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交出来,周晚晴。别给自己惹麻烦。
晚晴看着他,看着他温和面具下露出的冰冷棱角,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她突然明白了,他不是守护者,他是沉默的帮凶!
不!她咬牙,转身想跑。
沈昭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轻易地掰开她的手指,夺走了那张染着泥土和雨水的残页。
晚晴愤怒地瞪着他,眼眶发红:你心虚了沈昭!你知道真相!你当年看到了什么!
沈昭看着手中的残页,眼神晦暗不明。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残页仔细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离开这里,周晚晴。他看着她,声音低沉,别再靠近这个地方,也别再打听过去的事。否则,你姐姐的结局,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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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手,转身离去,背影在冬日灰暗的光线下,显得冷漠而决绝。晚晴站在原地,手腕上的疼痛和心底的冰冷交织在一起。她知道,她和沈昭之间,那层虚伪的平静,彻底撕破了。
第三章:黑暗中的记录者
被沈昭警告后,晚晴的行动更加谨慎,也更加隐秘。她需要一个信息源,一个能帮她拼凑真相碎片的人。她想到了陈默。
陈默是校报的记者,或者说,是唯一一个还在做记者工作的校报成员。他总是一个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背着巨大的帆布包,像个幽灵一样穿梭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他的眼镜片很厚,看人时目光总是躲闪,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晚晴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他。他正埋头在一堆泛黄的旧报纸里,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陈默学长晚晴轻声开口。
陈默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像只受惊的兔子。看清是晚晴后,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周晚晴有事
我想请教你一些……关于白桦学园的事。晚晴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关于……过去的一些‘意外’。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胆子不小。刚来就敢打听这些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晚晴直视着他,关于我姐姐,周晚星。
陈默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白桦学园,表面光鲜亮丽,精英摇篮。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嘲讽,但每年冬天,总会发生点‘意外’。三年前,你姐姐;两年前,游泳社的社长训练时‘意外’溺水;一年前,天文社的副社长在观星台‘意外’摔伤脊椎,至今瘫痪……
晚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寒意蔓延全身。
这些‘意外’的共同点,陈默凑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受害者都曾公开质疑过林夏,或者……触碰过她和她背后那群人的利益。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晚晴,你姐姐,当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关于……学校财务和某些校董的。
你有证据吗晚晴急切地问。
陈默摇摇头,眼神闪烁:证据那种东西,要么被销毁,要么被藏得死死的。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听说,林夏有个习惯,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她储物柜最底层的暗格里。至于钥匙……有人说,是一把很旧的黄铜钥匙,形状很特别。
晚晴的心猛地一跳。音乐教室那把生锈的大锁!
还有,陈默的声音更低,学生会办公室的电脑,尤其是沈昭用的那台,据说有个隐藏分区,需要特殊密码才能打开。里面……可能有你想看的东西。他补充道,不过,别指望我帮你黑进去,我没那本事,也不想找死。
陈默提供的信息像黑暗中的微光,给了晚晴方向,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笼罩在头顶的巨大阴影。林夏的储物柜钥匙,沈昭电脑里的加密文件……这些都成了她必须攻克的堡垒。
第四章:血字的控诉
机会来得比预想的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白桦学园提前放学。学生们匆匆离开,校园很快变得空旷。
晚晴知道,林夏今天下午有马术课,通常会晚归。她戴上帽子和围巾,遮住大半张脸,趁着混乱,溜进了女生宿舍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她找到林夏的房间号——那是顶层一间带独立卫浴和阳台的豪华单间。
门锁着。晚晴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这是她偷偷练习了很久的技能。她屏住呼吸,将铁丝探入锁孔,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她闪身进去,迅速关上门。房间宽敞奢华,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她的目标明确——那个巨大的白色衣柜。她拉开柜门,蹲下身,摸索着最底层的挡板。果然,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她轻轻一按,一块挡板弹开,露出一个狭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黄铜质地,已经氧化发黑,但形状独特,正是音乐教室那把大锁的钥匙!
晚晴的心跳如擂鼓,她迅速抓起钥匙,放进口袋,将一切恢复原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风雪更大了。废弃音乐教室在风雪中显得更加阴森。晚晴用那把冰冷的黄铜钥匙,颤抖着打开了那把沉重的大锁。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教室内部破败不堪,废弃的乐谱散落一地,钢琴盖布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晚晴打开手机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晃动。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墙壁、地板、天花板……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突然,她的光束定格在靠近窗户的那面墙上!
那里,在厚厚的灰尘下,似乎有暗红色的痕迹!她快步走过去,用手拂开灰尘。
几个歪歪扭扭、却用尽力气刻下的暗红色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不是自杀!!!
那颜色,像干涸的血迹!那字迹,是姐姐的!
晚晴如遭雷击,浑身冰冷,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姐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力气留下了这血泪的控诉!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刺耳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哟,看看这是谁啊我们新来的转学生,胆子不小嘛!林夏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在门口响起。她身后跟着赵娜和另外两个女生,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晚晴猛地转身,背靠着那面写着血字的墙,心脏狂跳。
怎么找到你姐姐留下的遗言了林夏抱着手臂,一步步走近,高跟鞋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不是自杀’呵,真是感人啊。可惜,没人会信一个疯子的遗言。
是你!是你们害死了她!晚晴愤怒地喊道,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林夏的笑容变得狰狞,周晚晴,你和你姐姐一样,不识抬举。既然你这么想陪她,那我就成全你!她使了个眼色,赵娜和另外两个女生冷笑着朝晚晴逼近。
晚晴退无可退,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看着林夏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知道她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在赵娜的手即将抓住晚晴的瞬间——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
沈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他挡在晚晴身前,目光冰冷地扫过林夏等人:你们在干什么
林夏看到沈昭,脸色变了变,随即换上委屈的表情:沈昭你怎么来了我们只是……发现周同学鬼鬼祟祟来这里,怕她出事,想带她离开而已。
是吗沈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质疑,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沈昭,你……林夏还想说什么。
我说,离开!沈昭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夏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晚晴一眼,带着人悻悻地离开了。
音乐教室里只剩下晚晴和沈昭。晚晴靠在冰冷的墙上,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她看着沈昭,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伪装,只剩下冰冷的戒备和深深的怀疑。
你跟踪我她问。
沈昭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血字上,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痛苦,也有一丝……如释重负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离开白桦吧,周晚晴。趁还来得及。
真相呢晚晴盯着他,我姐姐用血写下的真相呢沈昭,你还要沉默多久!
沈昭避开她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知道真相,对你没有好处。他转身,声音疲惫,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晚晴没有动。她看着沈昭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无法再信任他了。他是知情者,但他选择了站在黑暗那一边。
第二天,晚晴想再找陈默了解更多信息时,却发现他失踪了。他的室友说他昨晚就没回来,东西也没动。在他的书桌上,晚晴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上面是陈默潦草的字迹:
别再查了,晚晴。你会是下一个。
纸条旁边,放着一支录音笔。晚晴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陈默急促而恐惧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们发现我了……钥匙……照片……校长……他们是一伙的……晚晴,快跑!离开白桦!……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晚晴握着冰冷的录音笔,看着那张警告的纸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陈默出事了!下一个,真的会是她吗
第五章:顶楼的对峙
陈默的失踪和录音笔里的内容,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白桦学园掀起了隐秘的波澜。校方对外宣称陈默因家庭原因暂时休学,但晚晴知道,这不过是掩盖。
恐惧如同藤蔓缠绕着她,但姐姐墙上的血字和陈默的警告,更点燃了她心中不屈的火焰。她不能退缩。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来自始作俑者的答案。
她知道沈昭每天傍晚都会去顶楼天台抽烟,那是他唯一放松的时刻。那里空旷、安静,无人打扰。
风雪初歇,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建筑镀上一层凄艳的金红。晚晴推开沉重的铁门,走上空旷的顶楼天台。寒风凛冽,吹得她衣袂翻飞。
沈昭果然站在那里,背对着她,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在寒风中迅速消散。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疲惫和……了然。
你来了。他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
你知道我会来。晚晴走到他面前,隔着几步的距离停下。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他,沈昭,告诉我真相。关于我姐姐,关于林夏,关于校长,关于所有的一切!陈默在哪里!
沈昭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知道真相,然后呢你能做什么像你姐姐一样,留下血字控诉还是像陈默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至少,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而死!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沈昭,你当年看到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沉默!
沈昭掐灭了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碎。他抬起头,看向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眼神空洞而痛苦。
好,我告诉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你姐姐……她是个真正的勇士。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白桦学园,甚至牵连到外面很多大人物的秘密——校长联合林夏的父亲等几位校董,长期挪用巨额教育经费,进行非法投资和利益输送。账目做得天衣无缝,但被你姐姐找到了原始凭证。
晚晴的心揪紧了。
她试图举报,但被林夏发现了。林夏威胁她,如果敢说出去,就让她全家不得安宁。你姐姐没有屈服。沈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天晚上,林夏把她骗到音乐教室,用她父母和你……威胁她,逼她交出证据,并永远闭嘴。争执中……你姐姐被推搡到了窗边……
晚晴的眼泪无声滑落。
我……我当时就在门外。沈昭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责,我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听到了你姐姐的尖叫……我推开门……正好看到她从窗口坠落的身影……还有林夏那张……惊愕又扭曲的脸。
那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晚晴嘶声质问,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因为恐惧!因为懦弱!沈昭猛地转过身,眼中布满血丝,第一次在晚晴面前彻底失态,林夏的父亲是校董,权势滔天!校长是他们一伙的!我站出来,不仅会毁了我自己,我的家族也会受到牵连!他们会颠倒黑白,把我说成凶手!就像他们对你姐姐做的那样!我……我选择了沉默……用我的沉默,换取了……可耻的‘安全’。他痛苦地捂住脸。
真相如此残酷,如此肮脏。晚晴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光芒万丈的优等生,此刻却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被愧疚和懦弱压垮。
就在这时,通往天台的门被猛地撞开!
林夏带着赵娜和另外两个高大的男生冲了上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狠意。沈昭!你果然在这里跟她通风报信!林夏尖声叫道,目光怨毒地射向晚晴,周晚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林夏!你还要错下去吗!沈昭厉声喝道,试图挡在晚晴身前。
错林夏疯狂地大笑,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非要揭开这些烂事!沈昭,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吗你也是帮凶!她指着晚晴,把她给我抓住!把她从这里扔下去!让她跟她姐姐作伴!
那两个男生立刻朝晚晴扑来!沈昭想阻拦,却被赵娜死死拉住!
晚晴被逼到了天台边缘!冰冷的栏杆抵着她的后腰,下面是几十米高的虚空!寒风呼啸,吹得她摇摇欲坠!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放开她!沈昭目眦欲裂,拼命挣扎!
混乱中,一个男生猛地推了晚晴一把!晚晴尖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半个身子都悬在了空中!
千钧一发之际!沈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赵娜,不顾一切地扑向晚晴,用尽全力将她往回拉!
噗嗤!
一声闷响!混乱中,不知是谁,也许是推搡,也许是故意,一把裁纸刀狠狠地扎进了沈昭的后腰!
沈昭闷哼一声,身体剧震,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深色的制服!但他拉着晚晴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巨大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但他死死咬着牙,将晚晴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护在自己身后!
沈昭!晚晴看着他背后不断涌出的鲜血,惊恐地尖叫。
林夏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校园的寂静!
第六章:荆棘鸟的羽毛
警笛声如同惊雷,炸响在白桦学园的上空。林夏等人脸色瞬间惨白,惊慌失措。
警察很快冲上天台,控制了现场。沈昭被紧急送往医院,晚晴作为重要证人被带走问话。她交出了陈默的录音笔,讲述了姐姐的血字,以及沈昭在天台吐露的真相。
风暴开始了。
林夏的父亲,那位位高权重的校董,被带走调查。校长办公室被查封,大量伪造的账目和非法交易的证据被曝光。挪用公款、威胁学生、掩盖命案……一桩桩丑闻如同雪崩般被揭露出来,震惊了整个社会。白桦学园百年声誉毁于一旦。
林夏因涉嫌故意伤害(沈昭)和参与掩盖周晚星死亡真相,被警方控制。赵娜等人也因从犯行为受到调查。那个混乱夜晚推搡晚晴的男生,最终承认是受了林夏的指使。
然而,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位道貌岸然的校长,却在风暴来临前嗅到了危险,利用多年经营的人脉和提前转移的资产,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和滔天的骂名。对他的通缉令已经发出,但能否将他绳之以法,仍是未知数。
白桦学园暂时停课整顿。晚晴站在宿舍楼下,看着一片狼藉的校园,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凉。姐姐的冤屈得以昭雪,林夏家族倒台,但姐姐永远回不来了,陈默下落不明,沈昭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那一刀伤及内脏,失血过多),而最大的元凶依然逍遥法外。
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她决定转学。
离开的那天清晨,天空飘着细雪。晚晴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向校门口的车站。寒风凛冽,吹动着她的围巾。
周晚晴!
一个熟悉而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晚晴猛地回头。沈昭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身形有些佝偻,显然伤势未愈。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脚步有些虚浮。
他在她面前站定,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愧疚,有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你……还好吗晚晴轻声问,看着他苍白的脸。
沈昭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死不了。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晚晴面前。
那是一支羽毛。不是普通的羽毛,它细长而坚韧,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金属质感的深褐色,边缘带着细小的、如同荆棘般的倒刺。在冬日的微光下,它散发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光泽。
荆棘鸟的羽毛。
晚晴的瞳孔微微放大。姐姐生前最喜欢荆棘鸟的传说,她说那种鸟一生只唱一次歌,歌声美妙绝伦,唱完即死,如同用生命献祭。
这是……在你姐姐的遗物里找到的。沈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想……它应该属于你。
晚晴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支羽毛。羽毛冰冷,却仿佛带着姐姐残留的温度和……那未唱完的歌。
雪花落在羽毛上,瞬间融化。
你会继续沉默吗晚晴抬起头,看着沈昭的眼睛,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沈昭心上。她问的是过去,也是未来。问的是他,也是她自己。
沈昭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支象征着牺牲与绝唱的荆棘鸟羽毛。他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久违的、带着苦涩却无比坚定的笑容。
他望向远方铅灰色的天空,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光,正努力穿透厚重的云层。
不。他收回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晚晴,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
这次,我会和你一起歌唱。
细雪无声飘落,覆盖了白桦学园冰冷的轮廓。车站的巴士缓缓驶来。晚晴握紧了手中的荆棘鸟羽毛,最后看了一眼沈昭,转身踏上了巴士。
车门关闭,引擎发动。隔着车窗,晚晴看到沈昭依旧站在原地,雪花落满他的肩头。他的目光追随着巴士,直到它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巴士驶向未知的前方。晚晴低头,看着掌心那支深褐色的羽毛,荆棘般的倒刺微微刺痛她的皮肤。她知道,关于姐姐的歌,关于真相的歌,关于救赎的歌……她和沈昭的合唱,或许才刚刚开始。而那只消失的荆棘鸟,它的绝唱,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响彻云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