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许青媛紧紧攥着自己的护照,窝在机舱里,哭得撕心裂肺。
五天,原来一切,仅仅是过去了五天。
可五天,她的心已判若两人。
她多希望,这只是南柯一梦。
可许青媛心里很清楚,不是的。
她真真切切地遭受了所有痛苦。
失去自己的爱人,被背叛,被羞辱,被辜负,失去自己的孩子,乃至失去一切,最后声名狼藉,暴卒而亡。
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可逃了之后又该如何,接下来的日子又该如何熬过去,与自己和解。
许青媛也很迷茫。
她看向机票上的目的地——西西里岛。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时空,边疆。
祁曜满脸血污,身上的甲胄早已被砍得稀烂,脚下是尸山血海。
他喘着粗气,虎视眈眈地盯着围过来的敌兵。
可手中的长枪已然卷刃,动作也逐渐迟钝不堪。
祁曜,已不是当年的战神祁候。
自许青媛死后,再不复当年意气,守一弹丸小城,也是勉强。
敌兵看出他的力竭,开始车轮战围攻,他勉强抵挡两下,骤然被一剑穿了心。
祁曜愣愣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口晕染开大片血花,倏然笑了。
笑出了满嘴鲜血。
也好,与她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也好。
呀——敌兵兴奋地蜂拥而上,下一秒,他的肩胛骨也被穿透。
祁曜连痛呼都来不及,随即身中数刀,瞪着眼仰面倒了下去。
他静静地看着天,呼吸逐渐微弱。
今天的天气居然意外的好,晴空万里,辽阔无垠的湛蓝。
更衬得人间战场凄惨不堪。
狼烟飘荡,尸横遍野。
远远响起了脚步声,走过来一个穿着灰袍的道人。
祁曜喉间还留着一口热气,眯着眼瞧了半天,认出来这是当初许青媛追着的那个道人。
道人走过他身边,摇头说了句谶言:贪狼蚀志星途改,自此参商各一天。
祁曜突然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抱住了道人的腿,和着满口血沫断断续续道:
大师......求,求再见她一面。
道人怜悯地看他一眼:缘尽于此,能何再见
祁曜被一脚踢开,眼睁睁看着道人走远。
他咧了咧嘴,又哭又笑。
是啊,许青媛已经死了,如何还能再见。
终究是他,让她错付了这一生。
他含泪闭上眼,彻底失去最后一丝光亮。
几城连破的消息接二连三传回京城,天子一忍再忍,直到祁曜作为主帅也战败被杀,终是忍无可忍。
祁侯府一夜之间被抄家,本该继承侯爵的世子也被废黜。
秦姝一直被囚禁侯府地牢中,因着是世子亲母才留得一条性命。
侯府被抄了个底朝天,地牢门大开,一众杂乱的脚步声涌进来。
秦姝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以为有人来救她出去,重见天日,顿时欣喜若狂。
不想,涌进来的一群铁盔寒甲的兵将,她来不及反应,便尖叫着被带走。
自秦姝生下儿子,掌管侯府后,收受了不少好东西,祁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事发,也被全数抄了出来,金银物件一一记录在册呈上皇帝案头。
天子震怒,拍案咆哮:
查!给朕往根上查!朕倒要看看,朕最信任的祁侯,瞒着朕干了多少好事!
监察司自是不敢懈怠,查出来一帮硕鼠不说,还牵扯出件陈年旧事,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
祁曜私纳罪臣之女,秦姝。
秦姝原是舒家之女,昔日的舒家与反贼成王暗通款曲,东窗事发后,株连九族,男人全数杀头,女眷充入官伎贱籍。
不想,这祁侯,竟为一己私欲为舒家女改换身份,纳为妾室。
天子知道真相,连连冷笑:好一个祁侯,竟还哄骗着朕立罪臣女诞下的孩子为世子。
如此欺君,何曾将朕放在眼里!
罪加一等,侯府上下得了个满门抄斩,包括秦姝,也包括那个将满三岁的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