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设计师苏晚被甲方折磨得濒临崩溃,闺蜜安雅强行带她去算命。
>你命里官杀太重,缺个印星化解。安雅指着八字盘皱眉,简单说,你需要个能镇住你的男人。
>苏晚嗤之以鼻,直到她在拍卖行遇见顾怀砚。
>那个男人抬手压住她撕毁的设计稿:火气这么大,壬水日主
>他指尖划过她命盘上纠缠的官杀线:巧了,我庚金专治不服。
>后来她被他圈在工作室里改稿,窗外枫叶正红。
>他咬着她耳垂低笑:现在知道印星怎么化杀生身了
1-冷光灯下,钻石在苏晚指尖折射出冰冷的火彩。电脑屏幕上,客户总监王莉莉的最新邮件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直插她眼底那点残存的光:苏设计师,Luna女士对主石周围密镶小钻的排列极度不满,认为缺乏‘灵魂的颤动’。请于明早十点前,提交三版全新设计概念。
灵魂的颤动苏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指尖用力到发白,捏着那枚刚镶嵌好的枫叶造型铂金胸针,细密的叶脉在她掌心硌出深痕。连续三周,睡眠被压缩到不足四小时,咖啡因和焦虑在她血管里奔流,替代了血液。眼前的设计图稿线条扭曲浮动,像爬满屏幕的狰狞荆棘,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猛地合上笔记本,屏幕熄灭的瞬间,映出自己苍白、眼窝深陷的脸,还有眼底两簇濒临熄灭的火。
砰!工作室的门被一股蛮力撞开。
收工!立刻!马上!安雅像一阵裹挟着香槟气泡的旋风卷了进来。她火红的羊绒大衣鲜艳得刺眼,一把夺过苏晚手里那枚差点被捏变形的枫叶胸针,随手丢进丝绒托盘,发出清脆的一声叮。看看你这副鬼样子!阳气都被那群吸血鬼吸干了!走,姐带你回魂!
苏晚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手腕生疼:安雅!我明早十点前要交三版概念!三版!那女人要的是‘灵魂的颤动’,不是设计图!是神迹!
去他的神迹!安雅不由分说,把苏晚塞进她那辆张扬的亮黄色跑车副驾,引擎咆哮着撕裂午夜的沉寂,再干下去,你的灵魂先得颤动出窍!听我的,换个路子,玄学改命!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栋被高大梧桐掩映的老洋房前。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小的乌木牌匾,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观澜。空气里浮动着线香清冷微涩的气息,混合着旧书的尘埃味,瞬间浇熄了苏晚残留的那点暴躁火星,只余下疲惫的空茫。
安雅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室内光线幽暗,只一盏落地纸灯笼散发着昏黄暖意。一位穿着靛蓝棉麻长袍的老者坐在灯下,须发皆白,眼神却清亮如古井。他面前摊开一本边缘磨损的线装书,书页泛着沉静的黄。
陈老,安雅把还处于茫然状态的苏晚按在老者对面的蒲团上,给我这姐妹看看,她是不是被什么煞气冲了最近倒霉透顶!
陈老的目光落在苏晚脸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性的重量,缓慢地扫过她的眉宇、印堂。他枯瘦的手指从书页上移开,伸向桌上一方紫檀木盘,盘内静静躺着三枚边缘磨得温润的乾隆通宝。
生辰。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苏晚机械地报出年月日时。陈老垂目,手指捻动铜钱,三枚古钱在紫檀盘底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碰撞声,叮,叮,叮。他口中低低念诵着听不清的词句,指尖在虚空中划过无形的轨迹,最后三枚铜钱被郑重地排开在盘内特定的方位。老者凝视片刻,又取过毛笔,在一张裁切整齐的素白宣纸上,依序写下八个墨色淋漓的汉字:己卯、乙亥、己卯、甲子。
2-己土日元,生于亥月。陈老指尖点着宣纸上的己字,冬月水冷土冻,寒凝一片。他的指甲划过代表月令的亥水,又重重敲在年、日两个卯木和时干那个甲木上,地支双卯一子,天干透乙甲,官杀叠叠,重重克身。木气太盛,无火通关,无印化解。土陷木围,寸步难行。
他抬起眼,目光如古井微澜,看向苏晚:姑娘,你命里官杀太重,七杀贴身攻伐,如芒在背,如枷锁身。缺个‘印星’啊。
印星苏晚下意识重复,对这古老的名词感到陌生又隐约的悸动。连日被甲方苛责的憋闷、灵感枯竭的焦灼,仿佛被这简单的两个字戳破了一个口子,酸楚无声地涌上来。
印者,荫庇也,化杀生身,护你周全。陈老的声音平缓,却带着洞悉的力度,简单说,你命局里缺个能镇得住你身上这股‘杀气’、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的人。官杀是压力,是束缚,是那些让你喘不过气的‘灵魂颤动’。印星,就是那把能解开枷锁、化压力为助力的钥匙。你得找到他,或者,让他找到你。
钥匙苏晚心里那点刚被勾起的微末希望,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淹没。她一个靠笔尖和电绘板吃饭的现代独立女性,困境的解决方案,竟然要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印星男人身上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又讥诮的笑。玄学不过是绝望时抓住的一根稻草罢了。
---
3-三天后,荣宝春季拍卖预展现场。水晶吊灯的光瀑倾泻而下,将玻璃展柜内价值连城的珠宝映照得流光溢彩,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和金钱交织的微妙气息。苏晚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丝绒小礼服,妆容精致,试图掩盖住眼底的倦色。她是被安雅硬拖来的,美其名曰汲取顶级艺术养分,激发灵魂颤动。
看到没那颗‘日落火焰’!安雅兴奋地指着展柜中央一颗鸽血红宝石,足有十克拉,在黑色天鹅绒的衬托下,像一团凝固的岩浆,灼灼燃烧,这才是真正的‘灵魂颤动’!你那甲方Luna女士追求的,跟这一比,简直是萤火虫想冒充太阳!
苏晚的目光却无法被那颗红宝石完全吸引。她脚步微顿,停在另一个相对僻静的展柜前。柜内没有璀璨的钻石或艳丽的彩宝,只静静地躺着一枚胸针。主体是一枝天然形态的枫树枝杈,由暗哑质感的赤铜精心锻造,巧妙地保留着枝干虬结的力度和叶片边缘自然的卷曲与虫蚀孔洞。几片小巧的枫叶以不同形态点缀其上——有的用极薄的黄金锤揲出叶脉,薄如蝉翼;有的则镶嵌着细密的沙弗莱石,绿意盎然;还有一片,竟是用烧蓝工艺在银底上点染出深秋的醉红,色泽浓烈欲滴。整枚胸针透着一股野性、不羁的生命力,带着泥土和风雨的气息,与周围那些精雕细琢、珠光宝气的展品格格不入,却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苏晚的目光。
野性,原始,带着未驯服的张力……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玻璃展柜上描摹着那枫枝的轮廓。一种久违的、被纯粹美击中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升,灵感枯竭的荒漠深处,似乎有微弱的泉眼在涌动。
嗤——这也配叫艺术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像指甲刮过玻璃,粗鄙!毫无章法!荣宝的档次什么时候降到连这种地摊货色都能登堂入室了Luna女士,她那噩梦般的甲方,穿着一身闪得晃眼的银色亮片礼服,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正不屑地指点着那枚枫叶胸针,满脸嫌恶。她身边围着几个同样珠光宝气的男女,纷纷附和着发出轻蔑的笑声。
4-苏晚身体瞬间绷紧。又是她!那股熟悉的、被无理要求和刻薄评价反复碾压的怒火,混合着连日积压的疲惫与屈辱,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手伸向随身的手拿包——里面装着今天刚打印出来的、被Luna批得一无是处、要求重做灵魂的枫叶系列设计初稿。纸张被捏得死紧,边缘已经起了毛躁的褶痕。
data-fanqie-type=pay_tag>
就在她手指即将抽出那叠承载着无数个不眠之夜和心血、此刻却只代表羞辱的稿纸,准备狠狠摔在Luna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时——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压在了她的手背上。
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绒手套传来,瞬间熨贴了她冰凉僵硬的指尖,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锁住了她所有暴烈的动作。苏晚浑身一颤,惊愕地抬头。
水晶灯璀璨的光线落下来,勾勒出一张极其深刻而冷峻的侧脸。男人很高,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一丝不苟,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内敛而强大的气场。他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下颌线条如刀削斧凿般清晰。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微微垂着,目光沉沉地落在苏晚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审视。
他的手掌宽厚而干燥,热度惊人,隔着薄薄的手套,几乎能感受到皮肤下蕴藏的力量。那力道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挣脱的稳定感,像磐石压住了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苏晚满腔的怒火和冲动,在这突如其来的压制和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下,竟奇异地凝滞了。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只能感觉到自己手背上那灼热的触感和擂鼓般的心跳。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玩味:火气这么大他深邃的目光在她因愤怒而微微涨红的脸上逡巡片刻,薄唇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吐出一个精准得让她心惊的词,壬水日主
苏晚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壬水日主这个只在几天前那个幽暗的老房子里听过的古老命理术语,此刻竟从这个一身顶级西装的陌生男人口中,如此随意又笃定地道出!荒谬感和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瞬间攫住了她。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瞬间的僵硬和震惊。他压在她手背上的手指,缓缓松开,却并未收回。指尖沿着她手腕内侧微凉的皮肤,极其缓慢、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暗示意味,向上轻划了寸许。那微痒的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苏晚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他指尖蕴含的力量若有若无地压制着。
5-他垂眸,目光落在她紧攥着设计稿的手拿包上,仿佛能穿透皮革,看到里面那些被反复蹂躏的纸张。然后,他重新抬眼,对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加深了些许,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意味,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巧了。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锁住她,一字一句,我庚金,专治各种不服。
庚金!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晚混乱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陈老苍老的声音瞬间在脑海中回响:官杀太重,缺个印星化解……庚金为阳金,刚健肃杀,能劈甲引丁,专克过旺之木……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冷峻,强大,带着金属般的锐利质感,那句专治不服嚣张得近乎挑衅,却奇异地与她命盘里那个模糊的印星概念重叠起来。
荒谬!这一定是巧合!苏晚试图在心底尖叫,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被他指尖划过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慌乱地撞击着。她猛地抽回手,仿佛被那滚烫的触感灼伤,设计稿的纸张边缘在包口露出来,带着狼狈的褶皱。她甚至不敢再看Luna那充满讥诮和看好戏的眼神,更不敢再与眼前这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对视。
抱歉,失陪!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声响,仓惶地消失在衣香鬓影的人群深处。背后,那道沉静而极具存在感的目光,似乎一直烙在她的背上,带着一丝洞悉的玩味,久久不散。
---
6-一周后,苏晚位于创意园区顶层的工作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室内只开了一盏长臂工作灯,冷白的光束精准地投射在工作台中央。台面上散乱地铺着枫叶脉络的拓印、各种质地的金属薄片、以及揉成一团又一团的废弃草图。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金属粉尘和浓重咖啡因的味道。
苏晚蜷坐在宽大的设计椅里,身上还裹着昨晚御寒用的羊毛披肩,长发随意地用一支铅笔绾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憔悴。她死死盯着面前平板电脑上打开的空白画布,指尖悬在触控笔上方,微微颤抖。Luna那张挑剔刻薄的脸和那句缺乏灵魂的颤动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将最后一点可怜的灵感绞杀殆尽。连续几天的昼夜颠倒,神经紧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弦,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疲惫的钝痛。
砰!
工作台被她烦躁地拍了一掌,震得旁边的咖啡杯晃荡了一下,深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几张画着扭曲线条的草图上,迅速晕开一片污渍。毁灭吧!她绝望地想,抓起一张画了一半的枫叶结构图就要撕——
吱呀。
工作室厚重的隔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晚的动作僵在半空,愕然回头。
7-顾怀砚斜倚在门框上。他没穿那身标志性的严谨西装,只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高领羊绒衫,同色系的休闲长裤,少了几分迫人的锋芒,却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手里随意地拎着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文件袋,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工作台,最后落在她悬在半空、抓着图纸、指节发白的手上。
看来,他迈步走进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轻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苏晚骤然加速的心跳,镇得住你的‘杀’,还没找到解法
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却精准地戳中了苏晚此刻最深的无力感。
苏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那张图纸揉成一团藏在身后,强作镇定地挺直脊背,试图找回一点设计师的尊严:顾先生,这里是私人工作区域,您这样擅闯……
擅闯顾怀砚眉梢微挑,走到工作台边,将那个牛皮纸袋轻轻放在一堆凌乱的草图上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目光掠过她眼下浓重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嘲弄的笃定:安雅说,你再找不到‘灵魂’,你的灵魂就要先一步出窍了。她拜托我来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作为荣宝的新任艺术顾问,以及,你口中那个‘专治不服’的庚金。
艺术顾问!苏晚的脑子嗡了一声。安雅!这个损友!她竟然……一股被出卖的羞愤瞬间冲上头顶,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她咬紧下唇,瞪着顾怀砚,想反驳,想把他轰出去,可连日透支的身体和精神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显得虚浮。
顾怀砚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他修长的手指探入纸袋,抽出一叠厚厚的、边缘磨损泛黄的资料。不是打印稿,而是手稿。铅笔绘制的线条,钢笔勾勒的注解,甚至还有水彩晕染的色块。他将这些明显带着岁月痕迹的手稿,一张张,平铺在苏晚眼前那片狼藉的工作台上。
纸张特有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苏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第一张,是枫叶微观结构的解剖图,叶脉的走向、气孔的分布,精细到近乎科学图谱。第二张,是不同季节、不同光照下枫叶色彩变化的色谱分析,从稚嫩的鹅黄到浓烈的猩红,层次分明得令人心悸。第三张,是狂风吹卷枫林的速写,线条奔放恣意,充满了原始的动感和力量……
这……这不是冰冷的珠宝设计参考。这是一个生命体从微观到宏观、从静默到狂放的完整图谱!是枫叶的灵魂被拆解、被剖析、又被重新赋予形式的震撼呈现!苏晚僵在原地,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连日来被甲方反复蹂躏的灵感荒漠,仿佛被这叠手稿注入了一股汹涌澎湃的生命之泉,干涸的泉眼开始剧烈地鼓胀、震颤。
她甚至忘了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指尖颤抖着伸向那些散发着旧纸和墨水气息的手稿,想去触摸那些充满力量的线条和色彩。
纸上谈兵,终是虚妄。顾怀砚低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磁性。苏晚猛地回神,指尖离那充满魔力的纸张只有一寸之遥。
她抬起头,撞进顾怀砚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或玩味,只剩下一种沉静的、近乎灼热的光芒,牢牢地锁定了她。
8-真正的‘印’,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敲击在苏晚的心上,不是靠别人给你的图纸。他微微倾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同时也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想要沉溺其中的暖意。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直接钻入她的脑海:
是让你自己,成为那把钥匙。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滚烫而有力的大手握住。那温度,比在拍卖行那次更加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不再是压制,而是一种引导。她被这股力量牵引着,身不由己地被他从椅子里拉了起来。
顾怀砚的臂膀结实有力,轻而易举地将她圈在了他和宽大的工作台之间。狭窄的空间里,他身体散发的热意和淡淡的冷冽木质香气瞬间将她包裹,密不透风。苏晚的后腰抵着冰冷的台沿,身前是他坚实温热的胸膛,心跳声在极近的距离下咚咚作响,分不清是谁的。
他另一只手拿起她刚才丢下的触控笔,塞回她冰凉微颤的掌心。然后,他的大手覆了上来,完全包裹住她握笔的手。他的掌心滚烫,指腹带着薄茧,紧紧贴着她手背的皮肤,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几乎要将她灼伤。
感受它,顾怀砚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畔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和颈侧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不是用眼睛看,是用你的‘气’去感应。木的脉络,金的锋芒,土的承载,火的淬炼……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带着她执笔的手,悬停在平板冰冷的屏幕上。
苏晚的呼吸完全乱了。他离得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颈侧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雪松与琥珀的冷冽气息。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都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后背,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手腕被他牢牢掌控,掌心手背都传来惊人的热度,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正沿着他的指尖窜入她的血脉。耳畔是他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温热的气息撩拨着她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这哪里是在教她设计!这分明是……是……
别分心。他似乎察觉到了她混乱的心绪和身体的僵硬,覆在她手背上的拇指警告性地、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纤细的腕骨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粗糙又温热的触感,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瞬间勾走了苏晚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被摩挲的皮肤直冲头顶,让她头皮发麻,几乎软倒在他怀里。
她被迫抬起头,视线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深处。那里面不再是深潭般的平静,而是翻滚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浓烈而危险的情绪,像暗夜中汹涌的海。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从她惊慌失措的眼睛,缓缓滑落到她因紧张而微微张开的、色泽浅淡的唇瓣上,停留片刻。
9-窗外,深秋的夕阳正奋力燃烧着最后的余烬,将天边染成一片浓烈壮丽的金红。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像一幅巨大的画框,将这片燃烧的天空和远处层林尽染的枫树轮廓,完整地框了进来。那跳跃的火光映在顾怀砚深邃的眼底,也映在苏晚苍白失神的脸上。
他覆在她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引导着她的手,终于落向那空白的屏幕。笔尖接触玻璃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被禁锢已久的心湖深处,轰然炸开。
又一周过去,深秋的气息更浓。枫叶彻底红透,像凝固的火焰点燃了整座城市。
苏晚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前,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入,将室内染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工作台上一片繁忙却有序的景象,各种工具和半成品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空气里松节油和金属粉尘的味道依旧,却奇异地混合了一丝清甜的水果茶香。
苏晚正伏案专注地调整着一片黄金枫叶的弧度。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被阳光镀上一层浅金。眼底的乌青淡了许多,专注的神情下焕发着一种沉静而内敛的光彩。
啪嗒。
一杯冒着热气的柚子茶轻轻放在她手边。
苏晚抬起头,撞进顾怀砚含笑的眼眸里。他今天穿了件烟灰色的薄毛衣,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阳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冷硬的轮廓,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暖意。
中场休息。他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
苏晚脸微微一热,放下手中的工具,端起温热的茶杯。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柚子的清甜。她小口啜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顾怀砚的动作吸引。
10-他正拿起工作台中央一个敞开的黑色丝绒首饰盒。盒内深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那枚终于完成的胸针——她的枫印。主体依旧是那枝赤铜锻造的天然枫枝,枝干虬劲,充满原始的张力。然而最大的变化在于那片点睛的枫叶。它被设计成可活动的机关,此刻处于闭合状态,是一片纯净度极高的冰种翡翠,雕刻成完美的枫叶形态,清透的绿意如同初春凝结的露珠,温润内敛,象征着印星的庇护与滋养。
顾怀砚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片冰凉的翡翠枫叶,然后,极其灵巧地触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
嗒一声极细微的轻响。
机关被触发。那片清透的翡翠枫叶,竟然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托起、旋转、翻折!在窗外透入的灿烂秋阳下,它完成了令人屏息的华丽蜕变——背面,赫然是极致浓烈的烧蓝工艺!深邃如秋日晴空的蓝色珐琅釉料,被精心烧制成火焰般的枫红,色泽饱满欲滴,带着灼人的生命力,与翡翠的温润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一静一动,一敛一放,完美地融合在同一片枫叶之中,如同生命的两面。
印星化杀,生身……顾怀砚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晚,深邃的眼底清晰地映着窗外那漫天燃烧的红枫,也映着她微微失神的脸。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那枚璀璨的胸针,而是精准地握住了苏晚端着茶杯、微微发凉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再次传来,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直接、更加滚烫。他的指腹在她细腻的腕部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带着薄茧的粗糙感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苏晚的心跳骤然失序,茶杯里的水面漾开细小的涟漪。
顾怀砚微微用力,将她从椅子上带了起来,拉近自己。两人之间隔着不到半步的距离,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他们相贴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光洁的木地板上。窗外,是如火如荼、燃烧了整个世界的枫红,绚烂到极致。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和浓得化不开的蛊惑:
现在,他的气息烫得惊人,唇瓣几乎要贴上她微凉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烙进她的心尖,知道印星,是怎么‘化杀生身’的了吗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窗外那片铺天盖地的红,和耳畔这低沉灼热的气息。手腕被他握着的地方,滚烫一片,那热度正顺着血脉急速蔓延,点燃了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腰肢却被他另一只手臂稳稳地揽住,力道温柔,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在顾怀砚冷峻的侧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也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的情感,如同窗外燃烧的枫海,炽烈而直接。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慌乱颤动的眼睫,滑落到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色泽浅淡的唇瓣。那眼神,带着无声的询问和一种近乎掠夺的专注。
窗外,一片被秋阳照得几乎透明的红枫,挣脱了枝头,在金色的气流中盘旋、飞舞,像一只浴火的蝶,最终轻轻巧巧地,贴在了光洁的落地玻璃上。
苏晚仰着头,望着他眼底那片燃烧的枫海,望着他缓缓靠近的、带着滚烫温度的薄唇。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在极致的混乱和一种近乎宿命般的牵引力撕扯下,最终,朝着那团焚尽一切枯槁的火焰,轰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