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华美祭品
晚月,别怕。
江枫的声音隔着化妆间的门传来,温柔得像一捧江南的春水。
今晚,你是全世界唯一的主角。
我对着镜中那张精描细画的脸,缓缓勾起一抹笑。凤冠霞帔,珠翠摇曳,镜中的杜丽娘,是我,也不是我。
我叫林晚月,师承昆曲名门,二十二岁,便已是圈内公认的百年一遇的青衣。
而江枫,我的爱人,Elysian科技的创始人,是我眼中那个唯一能将这古老艺术带入未来的神。
我们相爱三年,他为我的艺术痴迷,我为他的理想献身。今晚,是我们的结晶—全球首个昆曲全息剧《牡丹亭》的发布会。
我信他,如同信奉舞台本身。
准备好了。我提着水袖,声音因激动而微颤。
他推门进来,一身高定西装,俊朗的脸上带着熟悉的、让我心安的微笑。他走近,为我正了正鬓边的珠花,指尖却带着一丝不寻常的凉意。
记住,晚月,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是艺术本身。但艺术,必须永恒……且有利可图。
那一瞬间,他眼底闪过的并非爱意,而是一种……对完美作品的审视。
心,猛地一沉。
但我来不及细想,后台导演的催促声已经响起。
主角就位!灯光!音乐!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丝不安压下,走向通往舞台的幽暗侧幕。
追光灯亮起,如一道神谕。
我能听到台下数千名观众、投资人和媒体压抑的呼吸声。
我的时代,来了。
大幕拉开。
笛声婉转。
我正要迈出那一步,踏入万众瞩目的光圈。
舞台中央,一道光束凝聚。一个和我别无二致的杜丽娘,穿着一模一样的戏服,凭空出现。
她开口,唱腔、音色,完美复刻了我最巅峰的状态。
但,那眼神是空的。
动作是冰冷的。
那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完美的数据集合体。
台下,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掌声和惊叹。
我的天!这就是Elysian科技的‘婵娟’计划吗
太真实了!这简直是……数字永生!
我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
嗡鸣声淹没了我的听觉。
我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望向二楼的VIP包厢。
隔着防弹玻璃,江枫正与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举杯庆祝。他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朝我看来,举了举杯,脸上带着一丝悲悯而残忍的微笑。
那眼神仿佛在说:谢谢你,我的祭品。
我不是主角。
我只是为这个叫婵娟的数字幽灵,献祭了灵魂的容器。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被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满。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我笑了,眼泪冲刷着浓重的油彩,在脸上划出狰狞的痕迹。
江枫,你错了。
艺术或许需要永恒。
但艺术家,会复仇。
第二章:背叛者的协奏
庆功酒会,设在黄浦江顶层的奢华会所。
江枫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央,他口中的每一个词——颠覆、革新、未来,都像一把把刀,凌迟着我的尊严。
我没有资格入场。
我像个游魂,飘荡在会所外的走廊。这里铺着吸音地毯,能吞掉一切不该被听到的声音。
比如,心碎的声音。
一扇半开的休息室门里,传出我此生最熟悉,也最敬畏的嗓音。
是我的恩师,刘宗师。
江总,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刘宗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你解放了昆曲,把它从凡人的肉身局限里解放了出来!
另一个声音,是江枫。
刘宗师过誉了。这还要感谢您,肯将晚月托付给我。
哼,那丫头,刘宗师冷哼一声,充满了鄙夷,空有天赋,却不懂变通,冥顽不灵!她那点所谓的‘艺术坚持’,不过是阻碍历史车轮的螳螂臂罢了!她怎知,她最大的成就,就是成为‘婵娟’的养料!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浑身发抖。
那个将我从戏校里一眼相中,手把手教我一悲一喜一抖袖的老人,那个我曾以为是世上最后一个懂我的人,原来,他看我的眼神,和江枫看一件商品时,并无不同。
我推开门。
屋内,江枫和刘宗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养料我一步步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却仿佛踏在他们心上,师父,您就是这么看我的
刘宗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随即化为暴怒。
你……你还敢来这里!不知廉耻!
江枫则迅速恢复了镇定,他上前一步,想来拉我的手,姿态依旧温柔,说出的话却淬着剧毒。
晚月,别闹了。你累了,需要休息。这个舞台,不适合你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
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安安,剧团里新来的实习生,总是怯生生地跟在我身后,叫我师姐。
此刻,她却亲昵地挽住了江枫的手臂,眼中是对我的挑衅和轻蔑。
林师姐,她柔柔地开口,时代变了,您也该接受现实了。
江枫当着我的面,轻轻拍了拍安安的手背,一种无声的宣告。
就在这时,我瞥见休息室的桌上,放着一个未锁屏的平板。
屏幕上是一个文件夹,标题刺痛了我的眼。
《夜莺计划:声学与情感矩阵——已完成》
我猛地抢过平板,点开。
里面是无数个以我名字命名的子文件夹。
【哭腔:36种】
【笑声:52种】
【叹息(含0.2秒微颤):18种】
【水袖破风声:0.3分贝-1.2分贝区间数据】
我的灵魂,被肢解,被量化,被明码标价地陈列着。
而文件夹的创建日期,始于三年前。
我们相爱的那一天。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江枫。
江枫,你爱过我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不耐烦。
我爱过你的艺术,晚月。这就够了。
够了。
是啊,够了。
我的心,彻底死了。
第三章:公开处刑
第二天,Elysian科技召开全球战略发布会。
我去了。
没有请柬,我像个疯子一样冲破了保安的阻拦,闯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会场。
聚光灯下,江枫正意气风发地介绍着他的婵娟。
‘婵娟’,是完美的,她不会生病,不会衰老,不会有情绪波动,她能将艺术以最标准、最恒定的方式,传承万代!
台下掌声雷动。
江枫看到了我,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随即,他笑了。
他竟然对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各位媒体朋友,看来我们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前·昆曲演员,林晚月小姐。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前字。
所有的镜头,唰地一下,对准了我。
我站在原地,像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所有人的审视之下。
一个被安排好的记者立刻举手,话筒几乎戳到我的脸上。
林小姐,请问,作为一个被时代淘汰的传统艺人,您现在是什么心情您是否觉得,您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字字诛心。
我还没开口,刘宗师已经走上台,拿过话筒。
我替她回答!他痛心疾首,演得像个被逆徒伤透了心的慈父,我为有她这样的徒弟感到羞耻!她心胸狭隘,嫉妒成性,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诋毁这样一项伟大的艺术革新!从今天起,我将她逐出师门!昆曲界,再无林晚月这号人!
公开的决裂。
彻底的封杀。
我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一个德高望重的宗师,他们联合起来,对我进行一场盛大的、公开的处刑。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没有意义我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一个连‘惊提、怒沉、喜展眉’都需要数据标注的赝品,也配谈艺术
一个靠窃取别人灵魂来牟利的贼,也配谈未来
还有你,师父,我转向刘宗死,你忘了你教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人养戏,戏养人’!没有人,戏,就是一具尸体!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你们会后悔的!你们制造的不是神,是一个会吞噬一切的怪物!
保安!江枫的脸色终于变了。
两个高大的保安冲上来,粗暴地架住我的胳膊。
在我被拖拽着经过舞台时,江枫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语,如同魔鬼的诅咒:
我拥有你唱过的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呼吸。林晚月,你再敢登台唱一个字,我会告到你倾家荡产,老死在债务的监牢里。
他看着我,笑了。
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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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最后的凌迟
我被扔出了会场。
像一件破败的戏服。
我输了。
输掉了爱情,输掉了事业,输掉了师门,输掉了我全部的人生。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我和江枫的家。
那个位于外滩顶层的豪华公寓,曾是我以为的爱情城堡。
门,没有锁。
安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挥着搬家工人,将我那些珍爱的典籍、戏服,一件件打包,塞进廉价的纸箱。
林师姐,你回来啦她笑得天真无害,眼中却满是胜利者的炫耀,江枫哥让我来处理一下你的‘遗物’。
她用遗物这个词。
他说这些老古董占地方,让我处理掉。不过我觉得师姐你这么念旧,还是亲自来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我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似乎觉得我的沉默很无趣,于是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我面前,凑到我耳边。
师姐,你知道吗江枫哥说,他早就受够你了。
他说你身上总有一股散不掉的陈腐气,像博物馆里出土的文物。他说每次和你亲热,都像是在完成一项考古工作。
哦,对了,他还说,为了捕捉你最真实的‘悲伤’情绪,去年你奶奶去世时,他在你的卧室里……装了摄像头。
轰——
我大脑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我猛地推开她,双眼赤红。
你再说一遍
安安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甚至笑得更开心了。
我说,他把你当猴耍呢。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是他数据库里的一行行代码。
她扬了扬下巴,做了最后的补刀。
顺便通知你一下,这里的门锁,一小时后就会更换。江枫哥说,这套公寓,算是给我的……签约奖金。
她说完,扭着腰,走出了公寓。
留我一个人,站在我世界的废墟里。
我没有哭。
没有砸东西。
我只是平静地走到窗边,看着黄浦江上的灯火。
江枫,安安,刘宗师……
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那我也要让你们尝尝,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滋味。
我拿出手机,拨了一个从未拨过的号码。
喂,是萧先生吗
我是林晚月。
你上次说的合作,我答应了。
第五章:黑暗中的盟友
电话那头的人叫萧驰。
一个星期前,他通过加密邮件找到我。
他说他是地下数字艺术画廊的策展人,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顶级黑客。
他说,他一直在追踪Elysian科技。
江枫不是第一个,他当时在邮件里写道,他就像一只秃鹫,专挑那些不懂科技的、纯粹的艺术家下手,吸干他们的血肉,筑成自己的帝国。你,是他最完美的一个猎物。
那时,我删掉了邮件。
我以为那是骗子。
现在,我信了。
我们在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改造的地下工作室见了面。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无数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萧驰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他很年轻,穿着一件连帽卫衣,眼神锐利得像鹰。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在主屏幕上调出了一段代码。
是婵娟的。
江枫很聪明,他给你挖了一个无解的死局。萧驰指着屏幕,他用你的声纹和表演数据,注册了上百个国际版权。你只要公开表演,他的律师函立刻就会到。他要的不是封杀你,是让你‘合法’地社会性死亡。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但是,萧驰话锋一转,敲击了几下键盘,屏幕上出现另一段更底层的代码流。
他太自负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萧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为了让‘婵娟’的情感模块无限接近于你,他将AI的核心驱动,与你的生物特征,做了深度绑定。简单来说,这个价值百亿的AI,有一个物理上的‘命门’。
命门是什么我急切地问。
是你。
萧驰看着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他采集了你的心率、脑波、甚至是你紧张时肾上腺素分泌的特定频率。这些数据,构成了‘婵娟’无法被复制的‘灵魂’。这也意味着……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你死了,‘婵娟’的核心情感驱动,会瞬间数据紊乱,然后……永久性崩坏。
他不敢让你死。你活着,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江枫那句你已经死了的真正含义。
他要我在精神上、社会上、艺术上彻底死亡。
只留下一具喘气的、能维持婵娟存在的躯壳。
我,林晚月,从一件艺术品,沦为了一个……维生系统。
我该怎么做我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兴奋。
萧驰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做你自己。
用你的身体,你的艺术,去攻击他的代码。
他用科技给你打造了一座完美的牢笼。现在,我们要把这座牢笼,变成他的断头台。
第六章:以身为刃
接下来的日子,我住进了萧驰的地下堡垒。
这里成了我的练功房,我的作战室。
我开始重新审视我学了十几年的昆曲。
每一个身段,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水袖的翻飞,在萧驰的超高速摄像机和生物传感器下,都变成了一组组复杂而独特的加密数据。
你的肌肉记忆,你的呼吸频率,甚至你唱到某个特定高音时,心率会瞬间提升到125,然后用0.3秒回落到80,萧驰指着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眼神狂热,这不是艺术,这是活的算法!是任何AI都无法模拟的,独属于林晚月的‘生物加密’!
我明白了。
我不再是为观众表演。
我是为机器,为代码,为传感器而表演。
我的身体,就是我的武器。
我的艺术,就是我的子弹。
我们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江枫将在一个月后,在世界科技与艺术之巅的天穹盛典上,面向全球,正式发售婵娟的永久授权。
据说,光是授权费,就高达数十亿美金。
那是他的人生顶点。
也将会是,他的终点。
我们必须在那一天,进行全球直播。萧驰的计划大胆得骇人,我们要劫持他的信号,在他的舞台上,上演一出真正的《牡丹亭》。
他能防住吗我问。
他会防备来自网络的攻击,但他绝对想不到,攻击会来自……物理世界。萧-驰笑得像个恶魔,他防不住你。
就在我们夜以继日地准备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电话那头,是刘宗师。
他的声音,苍老,而颤抖。
晚月……是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孩子,我对不起你……他哭了,江枫……他是个魔鬼!他拿到了‘婵娟’的授权金后,转头就推出了‘数字宗师’计划,他……他要把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变成数据!变成他赚钱的工具!
真是讽刺。
当初他亲手将我推向深渊,如今,他自己也尝到了被时代抛弃的滋味。
他太小看我们了。刘宗师的声音忽然变得狠戾,他以为我们这些老骨头没用了,但他忘了,当初Elysian系统后台的搭建,我也参与了。
天穹盛典的系统,有一个我留的后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紧急维护通道。
密码是……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密码是……‘悔’。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看着眼前屏幕上,我自己的身影。
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
江枫,你的盛宴,该开席了。
第七章:天穹之巅
天穹盛典。
全球科技界的麦加。
江枫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站在舞台中央,像一个即将加冕的王。
他身后的巨型全息屏幕上,展示着婵娟的绝美身姿,引来台下阵阵惊叹。
今天,我将向世界证明,科技,能给予艺术永生!
江枫张开双臂,享受着全世界的瞩目。
他成功了。
他即将成为新的神。
在城市的另一端,萧驰的地下基地里,气氛紧张到凝固。
信号塔已锁定。
全球直播流,已接入。
后门密码‘悔’,已验证通过。
萧驰回头看我,对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穿着一身素白的戏服,未施粉黛,站在他临时搭建的简陋舞台中央。
没有观众,没有灯光。
只有冰冷的摄像头和传感器。
晚月,萧驰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全世界都在看着。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杜丽娘。
我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时,我已不是林晚月。
我是杜丽娘。
那个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不朽的魂灵。
去吧。
萧驰按下回车键。
直播开始。
第八章:幽魂对决
天穹盛典的现场。
婵娟开始表演《游园》。
一颦一笑,一丝不苟,完美得像教科书。
台下的科技巨头和艺术大亨们,看得如痴如醉。
江枫的嘴角,已经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突然。
滋啦——
舞台上巨大的屏幕,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华美绝伦的数字人婵娟。
右边,一个素衣白衫,未施粉黛的女子,凭空出现。
是我。
全球数亿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手机、电脑、电视屏幕,全都在同一时间,被这个分裂的画面劫持。
现场一片哗然。
那……那是林晚月!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技术
江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切断它!马上给我切断信号!他对着后台嘶吼。
但,没用的。
萧驰的攻击,根本不是来自网络。他直接劫持了最上游的卫星转播信号。
除非江枫把天上的卫星打下来,否则,这场对决,无人能挡。
舞台上,我和婵娟,开始了一场诡异的、跨越维度和生死的……二重唱。
起初,婵娟还能完美地模仿我。
我唱一句,她唱一句。
我做一个身段,她做一个身段。
江枫稍微松了口气,甚至露出一丝冷笑。他觉得,这反而是对他技术的最好证明。
模仿
不。
我要的,是扼杀。
我开始了。
我开始唱一段昆曲中早已失传的、被称为鬼见愁的禁忌唱段——《诘问》。
那是一段没有任何曲谱记载,全靠师徒口传心授,充满了大量微表情、临场即兴、以及反物理常规的身法。
我的声调,在半秒内,从极悲转为极喜。
我的眼神,在一次呼吸间,经历了少女、怨妇、神女的三重转变。
我的水袖,抖出了一个
defy
gravity(反重力)的诡异弧度。
这是人类情感的混沌与矛盾,是神性与魔性的交织。
是代码,无法理解的领域。
屏幕上,左边的婵娟,开始出现延迟。
它的动作变得僵硬。
它的脸上,那完美的表情开始抽搐、扭曲。
它的歌声,开始出现刺耳的、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
它在……崩溃。
台下的观众,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极致的震撼。
他们亲眼目睹着,一个活生生的、充满生命力的灵魂,是如何将一个冰冷的、徒有其表的机器,凌迟处死。
不……不可能!江枫状若疯魔地冲向后台,加大算力!给我把所有的服务器都压上去!
晚了。
我对着镜头,唱出了最后一句。
那是一个充满了怜悯与嘲讽的眼神,一个献给江枫的,最后的挽歌。
那一刻。
屏幕上的婵娟,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突然七窍流光,发出一声无声的、由无数乱码组成的尖叫。
然后,砰的一声。
碎裂成一片虚无的数字尘埃。
系统,彻底崩溃。
第九章:王座崩塌
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不是给江枫,是给我。
是给那个在简陋地下室里,用艺术杀死科技的女人。
江枫呆立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他输了。
输掉了他的一切。
而这,仅仅是开始。
我表演结束的同时,全球所有被劫持的屏幕上,都出现了一行血红的大字,以及一个二维码。
【艺术不是数据。扫描,看真相。释放夜莺】
人们疯狂地扫描。
二维码链接的,是一个由萧驰建立的镜像网站。
里面,是Elysian科技成立以来,所有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交易。
他们如何窃取艺术家数据。
如何用非法手段注册版权。
甚至,他们引以为傲的渲染引擎,都是用的盗版软件。
每一条,都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铁证。
江枫的手机,疯了一样地响起来。
是投资人。
是合作方。
是全球各大软件公司的法务部。
他不用接,也知道那是什么。
是他的死刑判决书。
他抬起头,隔着无数的屏幕,仿佛看到了我。
我对着镜头,做了一个口型。
Game.
Over.
第十章:尘埃落定
一年后。
我创立了晚月工坊。
一个致力于保护艺术家数字版权,并探索科技与传统艺术真正融合的非盈利组织。
萧驰,成了我的合伙人。
我们不再需要躲在地下。阳光,很好。
至于江枫。
我是在一档法制新闻里,看到的他的结局。
Elysian科技破产清算,他个人因商业欺诈、侵犯知识产权等多项罪名,被判入狱二十年。
天价的赔偿金,让他即使出狱,也将永世背负还不清的债务。
安安第一时间就和他撇清了关系,为了免于起诉,她作为污点证人,出卖了江枫所有的秘密。
刘宗师,则因为晚年的丑闻和同行的唾弃,郁郁而终。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那天,我正在排练一出新戏。
剧场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出狱后,变得憔悴不堪的江枫。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提前获得了保释。
他跪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晚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好想你……我每天在牢里,都在想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没有恨,也没有爱。
只剩一片虚无。
我叫来了保安。
在他被拖走时,我轻声说了一句:
我听说,安安现在是某个手游广告的首席动捕演员。
演一只……会跳舞的蟑螂。挺适合她的。
江枫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杀死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刀。
是诛心。
最终章:新的序曲
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也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晚月工坊在全球声名鹊起,成了所有被科技霸权欺凌的艺术家们的庇护所。
这天,我收到一封来自卢浮宫的加密邮件。
邮件内容很短。
【主题:蒙娜丽莎的微笑】
【正文:林女士,我们怀疑博物馆的数字藏品数据库,遭到了入侵。一个和‘婵娟’类似的AI,正在试图‘学习’并复制达芬奇的笔触。我们需要一个能用灵魂战胜算法的艺术家。我们需要您。】
我看着邮件,笑了。
萧驰走过来,从身后环住我,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上。
准备好,去巴黎演一出好戏了吗
我关掉邮件,转过身,看着他。
不。
这不是好戏的落幕。
这只是,序曲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