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磊的目光像手术刀，落在谢安乐攥得发白的指节上。空气里飘着老旧楼道特有的潮湿味，混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形成一种诡异的张力。
“谢同学，”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张打印的直播截图——正是她刚才给“哭哭啼啼的小猫”算弟弟失踪的画面，“这位用户已经报警，说你知道她弟弟的下落？”
谢安乐睫毛颤了颤，手指无意识绞着校服衣角，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我……我就是瞎猜的。看她急得厉害，随口安慰几句，没想到真中了……”
“瞎猜？”吴磊眉峰微挑，指尖叩了叩证物袋，“你猜中了她弟弟穿蓝色奥特曼睡衣，猜中了失踪时手里攥着辆红色玩具车，还猜中他躲在小区配电房后面的狗洞里？”
每说一句，谢安乐的后背就多冒一层冷汗。这男人怎么查得这么细？她偷偷掐了个“安魂诀”压惊，指尖灵力刚动，就被吴磊锐利的目光扫到。
“你在做什么？”
“啊？”谢安乐猛地缩回手，假装挠痒，“蚊子……有蚊子。”
吴磊没再追问，只是从公文包里抽出张笔录纸：“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包括你怎么‘猜’到这些细节的。”
钢笔尖划过纸面时，谢安乐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她不能暴露玄学能力，更不能让这尊煞神知道自己是孟婆转世。笔尖顿了顿，她开始胡编乱造：“我……我以前跟奶奶学过看相，她说我有‘通感’，能模糊感觉到别人的情绪……”
“通感？”吴磊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双臂环胸，“那你‘感觉’一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谢安乐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心脏突然像被忘川水底的水草缠住——她看到无数破碎的画面：雨夜的枪声、染血的符咒、还有一双在奈何桥头凝望她的眼睛，和眼前这双惊人地相似。
“我不知道！”她猛地低下头，笔尖戳破了纸，“警察叔叔，我真的只是运气好……”
吴磊盯着她泛红的耳尖，沉默片刻，突然转身：“笔录留着，想起来什么随时联系我。”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补了句，“别耍花样。你的直播间，我们会盯着。”
门“咔哒”关上的瞬间，谢安乐瘫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系统在脑子里放烟花：【叮！检测到高危人物吴磊情绪波动异常！建议宿主立刻注销账号跑路！】
“跑你个大头鬼！”她喘着气爬起来，冲到书桌前点开直播后台——在线人数已经飙到300+，后台消息堆成了山。最显眼的是“哭哭啼啼的小猫”发来的长消息，说警察根据她提供的线索，真在狗洞里找到了蜷着睡觉的弟弟，孩子只是贪玩躲起来了。
下面跟着一串打赏提示，加起来有两千多。
谢安乐眼睛亮了亮，刚压下去的斗志又冒了头。怕什么？她可是孟婆！还能被个小警察吓住？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点开直播。刚上线，弹幕就像潮水般涌来。
【神仙回来了！】
【警察找你干嘛？是不是被举报了？】
【求算算我明天考试能不能过！】
谢安乐对着镜头扯出个元气满满的笑，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空面包袋：“刚被警察叔叔教育了，说我算命是封建迷信。不过没关系——”她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关注列表里的‘城东老王’，你现在是不是在驾驶座上？左手边放着杯没开封的豆浆，正准备拐进幸福路？”
一条ID为“城东老王”的弹幕瞬间弹出：【？？？你怎么知道？】
“听着，”谢安乐的声音陡然严肃，“别拐进去！幸福路第三个路口有辆失控的土方车，三分钟内会闯红灯！你现在立刻右转，走滨河路！”
弹幕瞬间炸了。
【？？？主播玩这么大？咒人出事？】
【土方车失控？真的假的？】
【“城东老王”快跑啊！别管真的假的！】
谢安乐死死盯着屏幕，指尖掐着时间。她刚才和吴磊说话时，余光瞥见窗外闪过辆土方车，车身上缠着的黑气浓得化不开——那是血光之灾的征兆。
“还有一分钟！”她吼道，“相信我的，现在就打方向盘！”
屏幕那头的“城东老王”似乎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弹幕断断续续：【我……我转了……刚拐过来就听见后面砰的一声……】
紧接着，他发来一段模糊的视频：镜头对着后视镜，能看到幸福路方向冒出浓烟，隐约有刺耳的刹车声和碰撞声传来。
直播间彻底死寂了。
三秒后，弹幕以井喷的速度刷屏。
【卧槽！！！真撞了？！】
【我家就在幸福路！刚听见巨响！】
【这他妈是神仙吧？！预言家啊！】
【关注了关注了！主播保护我！我给你刷火箭！】
打赏提示音此起彼伏，火箭、跑车特效在裂屏上炸开。谢安乐看着后台余额飞速上涨，嘴角忍不住上扬——学费和房租，这下稳了大半！
就在这时，她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幸福路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你怎么知道的？——吴磊】
谢安乐脸上的笑僵住了。
这男人……果然在盯着她的直播。
她咬了咬唇，回了条消息：【猜的。运气好。】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叮！检测到吴磊位置变动！正在快速靠近宿主所在地！情绪值：未知（危险预警）！】
谢安乐心里咯噔一下，冲到窗边往下看——那辆黑色轿车果然掉了个头，正缓缓往小区门口开。
她手忙脚乱地想关直播，屏幕上却弹出一条新的贵族弹幕，ID是“夜半梳头人”，打赏了1000块。
【主播，帮我看看。我每天半夜梳头，镜子里都会多出一个人影。】
谢安乐看着这条弹幕，又看了看楼下越来越近的车灯，心脏突突直跳。
一边是步步紧逼的冷面警察，一边是诡异的求助和送上门的钱……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着镜头露出个狡黠又疯狂的笑。
“夜半梳头是吧？”她抓起桌上的半截铅笔，在草稿纸上飞快画了个简单的符，“想看人影的真面目？今晚十二点，直播间见。”
说完，她不管弹幕如何疯狂，“啪”地关了直播。
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谢安乐深吸一口气，将草稿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脸上重新换上那副柔弱无辜的表情，走到门边。
敲门声响起，三下，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谢安乐同学，”吴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刚才更冷了几分，“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谢安乐攥紧口袋里的纸团，指尖的丹蔻红几乎要嵌进肉里。
聊就聊。
谁怕谁？
她可是从忘川爬回来的孟婆，还能怕了个凡间警察不成？
只是……为什么一想到要单独和他相处，心脏就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系统在脑子里幽幽叹气：【宿主，你脸红了。】
“闭嘴！”谢安乐在心里怒吼，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