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人数卡在17个，像死水潭里的浮萍，半天晃不动一下。谢安乐对着裂屏手机扒拉了口干面包，霉斑蹭在嘴角也没察觉，眼神直勾勾盯着屏幕上滚动的零星弹幕。
【新主播？算命？现在高中生都这么闲？】
【看背景像出租屋啊，设备也太寒酸了吧】
【刚那“小猫”是托吧？演得也太假了】
她啧了声，用袖口胡乱擦了擦嘴。刚想怼回去，系统突然在脑子里放起了哀乐：【叮！检测到宿主直播间人气低迷，情绪值-100，建议宿主表演吞火术活跃气氛（危险动作，后果自负）】
“吞你个鬼！”谢安乐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骂，“再乱出主意我就把你拆成二维码贴电线杆上！”
正说着，屏幕突然弹出一条金色弹幕，带着“贵族用户”的标识一闪一闪——ID是“高三狗不想秃头”，打赏了1块钱。
【主播真能算命？我不信。敢不敢算算我现在在做什么？】
谢安乐挑眉，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敲了三下。这是她当孟婆时看生死簿的习惯，如今虽然记不清具体命格，却能模糊感知到对方的气息。三敲落定，她慢悠悠开口：“你正趴在堆满试卷的书桌上，左手攥着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右手在偷偷刷直播——哦对了，你妈刚走过你房门，你吓得把手机藏进了抽屉，现在正假装啃笔头呢。”
弹幕静了三秒，紧接着炸出一串感叹号。
【！！！卧槽卧槽卧槽！】
【这都能算出来？我妈脚步声刚过啊！】
【巧克力是黑巧！我妈不让多吃所以藏着的！】
“高三狗不想秃头”直接甩了个10块的打赏，弹幕立刻跳出提示：【用户“高三狗不想秃头”请求连麦！】
谢安乐点了同意，屏幕里弹出个顶着黑眼圈的男生脸，背景果然是堆成山的试卷，嘴角还沾着点巧克力渍。“大神！求帮算道题！”男生把手机怼到一道数学压轴题上，声音发颤，“这题我卡了半小时了，再做不出来我妈要把我送去庙里当和尚了！”
直播间瞬间笑成一片，在线人数悄悄涨到32人。谢安乐扫了眼题目，眼皮都没抬：“辅助线画歪了，连接AC试试。”
男生愣了愣，铅笔唰唰画下去，突然拍着桌子跳起来：“解出来了！真解出来了！大神你是托塔李天王转世吧！”
【？？？算命主播副业是解题？】
【这波跨界我服了，关注了关注了】
【主播看看我！我家猫丢三天了，能算在哪吗？】
一条粉色弹幕飘到最前面，ID“奶茶三分糖”，头像是只橘白相间的胖猫。谢安乐刚想接话，肚子突然咕噜叫起来，她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对着镜头露出个乖巧又狡黠的笑：“算猫可以哦，不过……”她晃了晃手里空空的面包袋，“主播快饿晕了，能不能先给口饭钱？打赏随缘，够买个肉包就行~”
这话直白得有点憨，弹幕反而更活跃了。
【哈哈哈哈好真实！给神仙打赏买包子！】
【“奶茶三分糖”快打钱！别让神仙饿肚子！】
【我先来个6.66，祝神仙吃俩肉包！】
“奶茶三分糖”立刻打赏了20块，紧接着发语音：“主播帮我找找年糕吧，它是只橘白英短，前天晚上跑出去就没回来，我快急死了。”
谢安乐指尖在手机背面轻轻划了个“寻踪诀”，闭着眼感受了几秒，再睁眼时眼神清亮：“你家小区西南角是不是有个废弃的自行车棚？年糕卡在棚顶的铁皮缝里了，它怕黑，正缩在里面舔爪子呢。”
【这么具体？不会是蒙的吧？】
【“奶茶三分糖”快去看看！】
【坐等打脸/坐等封神】
直播间人数噌地涨到58人，所有人都盯着屏幕等后续。谢安乐趁机拿起干面包又啃了一口，刚嚼两下，“奶茶三分糖”的语音带着哭腔冲了出来：“找到了！真的在那儿！年糕呜呜呜……谢谢你啊神仙！我给你打赏！”
屏幕上瞬间炸开“火箭”特效——500块的打赏动画在裂屏上闪得刺眼，弹幕彻底疯了。
【！！！真找到了？！】
【500块！神仙值这个价！】
【关注了关注了！明天还来蹲！】
【主播看看我！我老公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谢安乐看着后台余额从35块5变成571块5，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她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弹出条短信，是班主任发来的：【谢安乐，明天务必带学费来学校，否则按退学处理。】
刚热起来的直播间瞬间被她冷下去的脸色冻住。谢安乐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今天直播就到这儿吧，明天……明天继续开张。”
她手忙脚乱地关了直播，刚把手机扔到桌上，就听见楼下传来王大妈的大嗓门：“小谢！有人找你！说是警察！”
谢安乐心里咯噔一下。
警察？是为了“小猫”弟弟的事？还是追债的报了警？
她扶着墙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单元门口停着辆黑色轿车，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着，身形挺拔得像棵松。王大妈在他旁边唠唠叨叨说着什么，他却没怎么回应，只是偶尔微微颔首，侧脸线条冷硬，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那瞬间，谢安乐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这感觉……有点熟悉。
像在忘川河畔见过的千年寒冰，又像她当年扔出的那块染血布条，在幽冥深处掀起的那阵诡谲风浪。
她攥紧了衣角，指尖的丹蔻红在苍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扎眼。
不管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现在可是欠着一屁股债的穷学生谢安乐，不是那个能掀翻孟婆汤锅的暴躁神婆了。
谢安乐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柔弱乖巧的表情，一步一步走下楼。
男人似乎察觉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谢安乐听见自己脑子里的系统发出一声短促的电流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而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精准与冷静。
“谢安乐同学？”他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冰碴子似的冷，“我是市公安局的吴磊。”
吴磊。
这个名字像颗石子，投进谢安乐混沌的记忆里，漾开一圈微小的涟漪。
她低下头，假装害怕地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蚋：“警察叔叔……找我有事吗？”
心里却在疯狂咆哮：系统！这男的气场怎么回事？比阎王爷还吓人！他身上那股味儿……是符咒灰混着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