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跑到储藏室入口时,铁皮门锈得厉害,他拽了两下没拉开,掌心蹭上层红锈。"明轩,这门是不是从里面锁了?"他对着耳机喘气,指尖敲了敲门板,发出空洞的回响。
"西侧储藏室去年改成了杂物间,物业换了新锁,钥匙在门卫老张那儿。"刘明轩的声音混着键盘声,"我刚联系过他,五分钟内到。"
风从巷口卷过来,带着月季的甜香。天一转身时,看见林晚拎着风衣下摆跑过来,鞋跟在石板路上磕出急促的响。"煤球...煤球怎么样了?"她抓住天一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反光背心,呼吸里带着哭腔。
"暂时没事,卡在通风管里了,"天一往通风口的方向偏了偏头,"您先别急,我们这就进去救它。"
陈欣悦也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工具箱:"我从所里带了撬棍和手电筒,万一钥匙打不开..."她的话没说完,就见个穿蓝色保安服的老头小跑过来,手里攥着串钥匙叮当作响。
"是天一侦探事务所的吧?"老张抹了把汗,把钥匙插进锁孔,"这锁半年没动过了,你们轻点拧。"
铁皮门"吱呀"一声弹开,一股混着霉味和旧报纸的气息涌出来。陈欣悦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劈开黑暗,照见堆到天花板的纸箱,蛛网在光束里轻轻晃。"通风口在东侧墙面,距地面一米二,"刘明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管道直径三十厘米,材质是PVC,别用蛮力撬。"
天一戴上手套,拎着撬棍走在前面,光束在纸箱间穿梭。林晚想跟进来,被陈欣悦按住肩膀:"里面太黑,您在门口等吧,我们随时跟您说情况。"她把手机塞给林晚,"这是实时共享的监控,天一的手电筒带了摄像头。"
监控画面里,天一的手电光忽然顿住。"找到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光束照在墙面——圆形的通风口盖歪在一边,边缘还挂着几缕黑色的狗毛。他蹲下来,耳朵贴在管道口,能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像被揉皱的纸发出的响。
"煤球?"林晚对着手机轻声喊,声音抖得厉害,"是妈妈啊,别怕..."
管道里的呜咽声忽然变了调,带着点委屈的哼唧。天一摸出卷尺量了量管口:"直径刚好三十,明轩,这截管道是不是直的?"
"从通风口到储藏室有两米三,中间没有弯道,但去年装修时在管道外侧钉过支架,可能突出了点。"刘明轩调出三维图,"煤球应该是卡在距通风口一米五的位置。"
陈欣悦递过来折叠铲:"用这个撬通风口边缘?别伤着它。"
天一摇摇头,从工具箱里翻出根尼龙绳,末端系着个带钩子的铁丝:"我先试试能不能勾住它的项圈。"他把铁丝慢慢伸进管道,手腕转了半圈,"煤球,乖,别动..."
铁丝刚探进去半米,管道里突然传来剧烈的挣扎声,紧接着是铃铛的脆响,比之前急了三倍。"别碰它!"林晚在门口喊,声音都劈了,"它怕铁丝,上次去医院打针,看见针头就发抖..."
天一立刻抽回手,铁丝头上沾着片黑色的绒毛。"换个办法,"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欣悦,把牛肉罐头递过来。"
罐头打开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漫开。天一倒了点汤汁在手心,顺着管道口慢慢往里送:"煤球,闻闻这个,你最喜欢的牛肉味..."
管道里的动静小了些,呜咽声变成细碎的嗅闻声。天一趁机把缠了罐头碎屑的布条系在竹竿上,一点点往里推:"慢慢吃,不急..."
突然,竹竿前端传来轻轻的拉力。"勾住了!"天一屏住呼吸,手腕稳住不动,"它在咬布条,明轩,这位置是不是快到卡住的地方了?"
"再往前二十厘米就是支架突出处,"刘明轩的声音沉了沉,"小心,别让它受惊后往里面缩。"
林晚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的光斑在管道里晃,照见煤球毛茸茸的尾巴尖露在支架缝隙外。"煤球,看着妈妈..."她忽然清了清嗓子,轻轻唱起歌来,是首走调的民谣,和录音笔里的吉他声配过的调子。
歌声漫进储藏室时,管道里的拉力忽然松了。天一趁机把竹竿往前送了送,布条上的罐头渣蹭在管壁上,留下道深色的痕。"它不动了,"他低声说,"好像在听..."
就在这时,支架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项圈上的铃铛撞到了管壁。天一心里一紧,刚要说话,就见林晚突然冲进储藏室,鞋跟在纸箱上绊了下,差点摔倒。
"让我来,"她蹲在管道口,声音放得极柔,"煤球,妈妈给你带了毛绒骨头,就在包里呢..."她一边说,一边慢慢把胳膊伸进管道,袖口被管壁磨得卷起来。
天一刚想提醒她小心,就见她手腕猛地顿了下,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摸到了...我摸到它的爪子了..."
管道里传来铃铛的轻响,这次不再急促,倒像是撒娇似的,一下,又一下。林晚的肩膀轻轻抖着,指尖从管道里抽出来时,沾着湿漉漉的狗毛,还有点温热的水汽。
"它...它好像没卡住了,"她抬头看向天一,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就是不敢动,我再试试..."
她正要再次伸手,管道深处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煤球往前挪了下,撞在了管壁上。天一的手电光立刻跟上,光斑里,那团黑色的毛球正一点点往外蹭,项圈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在黑暗里敲出细碎的欢响。
但就在它离管口还有半米时,突然又停住了,尾巴紧紧夹在腿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哼唧。
林晚的手悬在管道口,不敢再动。天一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忽然想起陈欣悦说过,煤球右前腿有块月牙形的白毛——刚才竹竿勾住布条时,他好像在光斑里瞥见那片白毛沾着点红。
"明轩,查下这截管道的支架材质,"天一的声音沉了沉,"是不是生锈了?"
耳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刘明轩的声音带着点凝重:"是铸铁支架,三年前刷过防锈漆,现在...可能有锈渣掉下来了。"
风从敞开的储藏室门灌进来,吹得纸箱上的蛛网晃了晃。林晚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是猜到了什么。管道里的铃铛声停了,只剩下煤球越来越轻的呼吸,在寂静里,听得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