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
沉稳悠长的鼾声,如同亘古不变的潮汐,在破败茅屋的寂静中回荡。草席之上,林夜四仰八叉,睡得正酣。脸上血污未净,衣衫依旧褴褛,但眉宇间却舒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慵懒。仿佛昨夜坠星涧的生死搏杀、剑元灌体的焚身之痛,都不过是酣梦中的一段插曲。
然而,茅屋之外的青云峰杂役区,却因他的归来而暗流汹涌,风暴将至!
“郑执事!郑执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那林夜绝对是邪魔附体!修炼了妖法!不然怎么可能从坠星涧活着出来?还…还变得那么可怕!”
“他肯定是坠星涧里爬出来的妖魔!意图祸害我们玄天剑宗啊!”
赵铁柱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地跪在外门执事郑山居住的小院门口,身后跟着同样面无人色、添油加醋的孙小猴等人。他们将昨夜所见所闻,林夜一指灭杀铁鳞独眼蚺、跳入深渊、清晨完好归来的诡异事件,结合自己臆想的恐惧,添枝加叶地汇报给了刚刚结束晨修的郑山。尤其强调了林夜最后看他们那平静到令人发毛的眼神,以及身上散发的、绝非引气一层该有的厚重气息。
郑山身着灰色执事袍,负手立于院中。他方正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惊疑不定的波澜。林夜!又是这个林夜!
测灵之日的诡异反震,那丝让他心悸的“点破”意境,本就让他心存疑虑。如今,坠星涧生还?一指击杀堪比引气后期的凶兽?这绝非一个“未显属性”、刚刚引气入体的废物能做到的!赵铁柱等人虽然夸大其词,但核心事件不会有假。
邪魔?妖法?郑山心中冷笑。玄天剑宗传承万载,自有法度。但此子身上,必有惊天秘密!这秘密,或许涉及坠星涧那凶煞之地的异宝?或是某种失传的古老传承?无论如何,必须拿下!撬开他的嘴!
“够了!”郑山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筑基期修士的威严,瞬间压下了赵铁柱等人的哭嚎,“此事本执事自有定夺。尔等休要再喧哗,速速退下!若敢胡言乱语,扰乱外门秩序,宗规处置!”
赵铁柱等人被郑山冰冷的目光一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噤声,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满地的冷汗和恐惧。
郑山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眼中寒光一闪。他转身回到静室,从腰间取下那块温润的墨玉令牌。令牌上的“外”字古朴遒劲。他指尖凝聚一丝精纯的土黄色灵力,在令牌背面快速勾勒了几个玄奥的符文。
“执法堂王阎师弟,速带两队执法弟子,至青云峰杂役区,丙字七号茅屋,缉拿可疑弟子林夜。此人疑涉坠星涧异变,身怀邪异,务必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伴随着符文灵光,瞬间没入令牌之中。
消息传出,郑山将令牌重新挂回腰间。他走到窗边,望向青云峰杂役区那一片低矮茅屋的方向,眼神幽深。林夜…不管你得了什么造化,在玄天剑宗,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这份机缘,合该由本执事来挖掘!
杂役区,丙字七号茅屋外。
肃杀之气,如同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了这片区域。
两队共十二名执法弟子,身着玄天剑宗标志性的玄黑色劲装,腰悬制式长剑,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刀。他们行动迅捷,步伐整齐划一,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无声无息地将林夜那间破败的茅屋团团围住!强大的引气后期乃至引气巅峰的气息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压力大网,笼罩四方。
为首一人,身材瘦高,脸色带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鹰钩鼻,薄嘴唇,眼神阴鸷锐利,如同盘旋在尸骨之上的秃鹫。他腰间悬挂的令牌并非普通执法弟子的乌木,而是与郑山相似的墨玉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猩红的“法”字!正是执法堂精英弟子,王阎!筑基初期修为!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阴冷、粘稠、仿佛能冻结血液的气息,正是执法堂赫赫有名的《玄阴煞气诀》!此功法阴毒狠辣,灵力蕴含煞气,能侵蚀对手灵力、冻结气血,在宗门内部令人闻之色变。
周围的杂役弟子早已被惊动,躲得远远的,只敢从门窗缝隙中惊恐地窥视。赵铁柱和孙小猴等人更是藏在人群最后面,又是恐惧又是兴奋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林夜!滚出来!执法堂拿人!”王阎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浓浓的煞气,穿透了薄薄的茅屋泥墙。
茅屋内,回应他的,只有那依旧平稳、悠长的……
“呼…噜…呼…噜……”
鼾声依旧!仿佛屋外那肃杀的包围圈、筑基修士的威压、冰冷的命令,都不过是扰人清梦的蚊蝇嗡鸣!
王阎那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铁青!阴鸷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身为执法堂精英,筑基修士,他亲自带队拿人,竟被一个杂役弟子如此无视?!这简直是对执法堂威严的莫大侮辱!
“找死!”王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周身阴煞之气骤然暴涨,空气温度骤降,地面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破门!拿下!生死不论!”
“遵命!”十二名执法弟子齐声应诺,声音冰冷如同寒铁交击!
其中四名弟子同时踏前一步,双手结印,动作迅捷无比!四道精纯的灵力自他们掌心喷薄而出,并非攻向茅屋,而是迅速在茅屋外围的四个方位交织、凝结!
嗡!
一面面巴掌大小、通体闪烁着土黄色符文光芒的阵旗虚影凭空显现!阵旗旋转,符文流转,瞬间构成一个简易却稳固的四方困阵——【戊土锁灵阵】!淡黄色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茅屋连同门前一小片区域牢牢笼罩!光幕之上符文明灭,散发出厚重的镇压之力,隔绝内外,更限制阵中之人灵力运转!
“动手!”王阎厉喝!
另外八名执法弟子如同出闸的猛虎,动作迅猛如电!两人一组,分别扑向茅屋那扇腐朽的木门和四面薄弱的泥墙!他们并未拔剑,而是灌注灵力的拳脚,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轰向目标!引气后期修士全力一击,足以开碑裂石!他们要瞬间将这破败的茅屋连同里面那个装睡的杂碎,一起轰成碎片!
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如同重锤擂鼓!
然而,预想中茅屋四分五裂、木屑泥块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看似腐朽脆弱的木门,那薄如纸片的泥墙,在被灌注了强大灵力的拳脚轰中的瞬间,表面竟极其诡异地亮起了一层极其稀薄、却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光晕!光晕流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沉凝、仿佛能镇压万物的意蕴!
执法弟子们只觉自己的拳脚仿佛轰在了一座亘古不移的太古神山之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顺着接触点狂涌而回!
“咔嚓!”
“呃啊!”
骨骼碎裂的脆响和痛苦的闷哼声瞬间响起!
扑向木门的两名弟子,拳头触及暗金光晕的刹那,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反向弯折,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戊土锁灵阵】的光幕上,又被弹回,瘫软在地,生死不知!
轰击泥墙的六名弟子同样凄惨!有的手腕折断,有的肩胛骨碎裂,更有人被反震之力震得五脏移位,狂喷鲜血,如同滚地葫芦般倒飞出去,撞在同伴身上,引发一片混乱和惨叫!
仅仅一个照面!
八名引气后期的执法弟子,非但没能破开茅屋分毫,反而在反震之力下瞬间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全场死寂!
只剩下那八名弟子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远处围观的杂役弟子们,包括赵铁柱在内,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怎么可能?!那破茅屋…成精了?!
王阎瞳孔骤缩,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那层暗金光晕…那厚重如山岳、反震如雷霆的气息…绝非引气境修士所能拥有!甚至…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让他筑基初期修为都感到心悸的、更高层次的力量意境!
“阵法?法宝?还是…”王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执法堂的威严不容挑衅!他眼中凶光暴涨,杀意沸腾!
“废物!”王阎怒斥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动了!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离弦之箭,瞬间跨越数丈距离,出现在茅屋正前方!
他不再试探,右手五指箕张,整个手掌瞬间覆盖上一层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骨阴寒的黑色煞气!掌心之中,一个由阴煞之气凝聚的、扭曲咆哮的鬼脸印记若隐若现!正是《玄阴煞气诀》中的杀招——【玄阴鬼煞掌】!掌力阴毒无比,蕴含冻魂蚀骨的煞气,中者血肉冻结,灵力溃散,歹毒非常!
“给本座破!”王阎狞笑一声,覆盖着粘稠黑煞的手掌,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和撕裂一切的煞气,如同来自九幽的鬼爪,狠狠印向那扇散发着暗金光晕的腐朽木门!
这一掌,凝聚了王阎筑基初期的全力!阴风怒号,鬼影幢幢!空气被冻结出细密的冰晶!【戊土锁灵阵】的光幕都在这一掌的威压下剧烈波动!他要以绝对的力量,碾碎这层诡异的防御,将里面装神弄鬼的杂碎揪出来,抽魂炼魄!
就在那阴森恐怖的鬼煞掌印即将触及暗金光晕的前一刹那——
吱呀……
那扇腐朽的木门,竟然从里面,被人慢悠悠地拉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衣衫褴褛,血污满身,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前。脸上还带着浓浓的、仿佛没睡醒的倦意,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口水干涸的痕迹?
正是林夜!
他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还在揉着惺忪的睡眼,仿佛刚被外面的喧闹吵醒,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语气慵懒,带着浓浓的不耐烦。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被扰了清梦、满腹起床气的惫懒少年。
然而,就在他揉眼睛的右手放下的瞬间,那原本慵懒迷蒙的眼神深处,一点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九幽的暗金寒芒,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睑,一闪而逝!
面对王阎那冻结虚空、鬼哭神嚎的【玄阴鬼煞掌】,林夜仿佛毫无所觉。他甚至还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露出了因为哈欠而微微泛红的喉咙!
找死!
王阎眼中杀机爆射!掌势不变,甚至更加凶戾地印下!他要将这个装模作样的杂碎,连同这扇破门,一起拍成齑粉!
就在那粘稠黑煞、鬼脸扭曲的掌印距离林夜胸膛不足三尺,阴寒煞气已经将他额前乱发都冻结出冰霜的瞬间——
林夜那刚刚打完哈欠、看似随意垂在身侧的左手,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灵力爆发的光芒。
只是中指与食指并拢,化作剑指。
指尖,一点暗金色的光芒,凝练如针尖!微不可查!
然后,以一种快得超越了思维、却又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角度,如同毒蛇吐信,又如同庖丁解牛,朝着王阎那覆盖着粘稠黑煞、气势汹汹拍来的掌心正中——那个由阴煞之气凝聚的、扭曲咆哮的鬼脸印记的眉心位置,轻轻一点!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阎脸上狰狞的杀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茫然和……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这凝聚了全身阴煞之力、足以重创同阶筑基修士的【玄阴鬼煞掌】,在接触到那暗金指尖的刹那,仿佛被一根烧红的、蕴含着无上破灭真意的神针,精准无比地刺中了所有力量运转的核心枢纽!
那粘稠如墨、冻魂蚀骨的玄阴煞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天敌,瞬间失去了所有凶戾!掌心中那扭曲咆哮的鬼脸印记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哀嚎,砰然溃散!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点破”一切虚妄与阻碍、又蕴含着“镇岳”般厚重无匹的恐怖力量,顺着他的掌心劳宫穴,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无比地冲入他的手臂经脉!
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呃啊——!!!”
王阎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条右臂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又像是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狠狠砸碎!覆盖手臂的玄阴煞气瞬间溃散!衣袖寸寸碎裂!手臂皮肤表面瞬间鼓起无数道蚯蚓般的青黑色血管,然后“噗噗噗”接连爆开!暗红的血液混合着被震碎的经脉碎片,喷溅而出!
更可怕的是,那股暗金力量冲入他体内后,带着一种镇压诸天的厚重意志,瞬间将他丹田内运转的《玄阴煞气诀》灵力强行压制、冻结!如同沸水泼雪!
“噗!”王阎狂喷一口带着冰碴的污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戊土锁灵阵】的光幕之上!
轰!
光幕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王阎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滑落在地,右臂软绵绵地垂着,血肉模糊,白骨隐现。他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阴鸷的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如同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门口那个依旧睡眼惺忪的身影!
一招!
仅仅轻描淡写的一指!
筑基初期的执法堂精英弟子,重伤濒死!
剩下的四名维持【戊土锁灵阵】的执法弟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王阎的惨状,看着地上哀嚎的同门,无边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缠紧了他们的心脏!
茅屋门口。
林夜缓缓收回剑指,指尖那点暗金光芒悄然隐没。他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了一只恼人的苍蝇,脸上依旧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满。他揉了揉鼻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重伤的执法弟子,最后落在面如死灰、气息奄奄的王阎身上,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烦躁和不解:
“执法堂?拿我?我犯什么门规了?采个药回来睡个觉都不行?”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场中炸响!
远处围观的杂役弟子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不少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赵铁柱更是面无人色,裤裆一片湿热,牙齿咯咯作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怪物!这个林夜绝对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咳…咳咳…”王阎又咳出几口污血,挣扎着抬起头,阴鸷的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嘶声道:“你…你残害同门…拒捕…伤我执法弟子…罪…罪该万死…”
“残害同门?”林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了指地上重伤呻吟的执法弟子,又指了指自己破旧的衣衫和干涸的血迹,“是他们先动手要拆我房子吧?我正当防卫而已。至于拒捕?”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这不是刚睡醒出来了吗?谁让你们动静那么大,吵死人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但那份从容,那份骨子里透出的、视筑基修士如无物的淡漠,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沉凝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骤然降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场中。灰色执事袍,面容方正黝黑,眼神深邃如渊,正是外门执事——郑山!
他接到王阎传讯后,便一直以神识关注此地。林夜那一指重创王阎的场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凝练如针的暗金指芒,那蕴含的“点破”与“镇岳”双重至高意境,让他这位筑基中期的执事都感到心惊肉跳!
此子身上,必有惊天大秘!那力量层次,绝非寻常传承!
郑山目光如电,瞬间扫过重伤的王阎和满地狼藉的执法弟子,最后定格在茅屋门口、那看似慵懒无害的林夜身上。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维持着执法者的威严,沉声道:
“林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重伤执法堂弟子!还不束手就擒,随本执事回执法堂受审!”
声音如同闷雷,带着筑基中期的强大威压,狠狠压向林夜!
然而,林夜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在那股足以让引气修士窒息的威压下,身形纹丝不动,仿佛清风拂面。他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地开口:
“郑执事,您也来了?这大清早的,可真热闹。”他指了指王阎等人,“他们不由分说就要拆我房子,还要杀我。我总不能站着等死吧?至于受审…”他摊了摊手,“总得有个罪名吧?我采药有功,回来睡个觉,何罪之有?”
郑山眼神一凝。此子在筑基威压下竟能如此从容!那暗金力量的护体之能,远超想象!他心中贪念更炽,但面上依旧冷厉:“是否无罪,自有执法堂定夺!你身怀诡异力量,疑与坠星涧异变有关!此乃宗门安危大事!岂容你狡辩!再敢反抗,休怪本座亲自出手,将你当场格杀!”话音落下,一股更加恐怖的杀意混合着土行灵力的厚重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全场!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胸腔!郑执事要亲自出手了!筑基中期对上一个杂役弟子…不,是怪物!结局似乎毫无悬念!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苍老、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般,突兀地在场中响起,瞬间驱散了郑山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杀意:
“郑执事,执法堂的威风,真是越来越大了。老头子药园里一个刚立了功的采药弟子,睡个觉的功夫,就要被格杀当场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药园管事张老,不知何时已拄着一根不起眼的木杖,站在了人群外围。他身形佝偻,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管事袍,看起来平凡无奇。但当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淡淡扫过场中时,无论是重伤的王阎,还是杀气腾腾的郑山,心中都莫名地一凛!
郑山脸色微变,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和灵力,对着张老微微拱手,语气带着一丝忌惮:“张老。此子林夜,身怀诡异,重伤执法弟子,疑涉坠星涧异变,危害宗门安全!执法堂拿人,乃分内之事!还请张老莫要插手宗门执法!”
“诡异?危害?”张老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浑浊的目光落在林夜身上,又扫过地上重伤的执法弟子和王阎那惨不忍睹的手臂,最后看向郑山,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老头子只看到,一群执法堂的弟子,在未出示任何拘捕令、未言明任何罪状的情况下,强闯民舍,意图毁屋杀人。结果…本事不济,反被人正当防卫打伤了。至于坠星涧异变?”
张老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老头子掌管药园多年,坠星涧外围的七叶星纹草,昨夜被采走了三株上品。采药者,正是林夜。他完成任务,活着回来,何来异变?倒是郑执事你…”
张老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郑山腰间那块墨玉令牌上,意有所指地说道:“…似乎对坠星涧的事情,格外上心啊?昨夜涧底煞雾翻涌,核心区域剑煞阴魔暴动,动静可不小。不知郑执事…可曾感应到什么异常?”
郑山心头猛地一跳!昨夜坠星涧深处的恐怖能量波动和那声让他都感到心悸的阴魔咆哮,他确实感应到了!这张老…一个药园管事,竟也知晓得如此清楚?而且他话中的暗示…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郑山脸色变幻不定,看向张老的眼神充满了忌惮。这个看似风烛残年的老管事,在玄天剑宗外门待了数十年,资历极老,深居简出,却无人敢小觑。据说当年也曾是内门风云人物,只是不知为何沦落至此。他此刻站出来为林夜说话,态度如此强硬…莫非这林夜与他有什么渊源?还是说…他也觊觎林夜身上的秘密?
场中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压抑。郑山骑虎难下。若强行出手拿下林夜,势必与这张老撕破脸。他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张老那句关于坠星涧异常的暗示,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哼!”郑山脸色铁青,最终重重冷哼一声,如同闷雷,“张老言重了!本执事也是职责所在!既然张老作保,此事暂且作罢!”他目光如毒蛇般扫过一脸“无辜”的林夜,又看了一眼重伤的王阎等人,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丢人现眼!带上人,走!”
说完,他拂袖转身,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那四名维持阵法、早已吓傻的执法弟子,如蒙大赦,慌忙撤去【戊土锁灵阵】,手忙脚乱地抬起重伤昏迷的同门和王阎,仓皇无比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噩梦连连的区域。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戛然而止。
围观的杂役弟子们看着执法堂的人狼狈退走,再看向茅屋门口那个依旧带着睡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林夜,以及那位看似平凡却逼退了郑执事的药园张老,眼神充满了敬畏、恐惧和难以理解的复杂。
林夜对着张老的方向,微微躬身,语气真诚:“多谢张老解围。”
张老浑浊的目光在林夜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将他看透。最后,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年轻人,锋芒太露,易折。好生修炼吧,宗门大比在即,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他顿了顿,似乎意有所指,“药园的活,以后不用你去了。后山药圃那边,还缺个看园子的清静差事,明日你去那里报道吧。”
说完,张老不再多言,拄着木杖,慢悠悠地转身,朝着药园的方向踱步而去,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看药圃?清静差事?
林夜看着张老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位深藏不露的药园管事,似乎是在给他提供一个远离是非、安心修炼的场所?还是在暗示什么?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暂时压下。转身,回到他那间破败的茅屋。
关上门,将外界的敬畏、恐惧、探究、以及尚未消散的肃杀之气,统统隔绝在外。
屋内依旧冰冷简陋。
林夜没有立刻处理身上的血污,也没有去思考张老的用意和郑山的威胁。他走到屋子中央,再次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丹田气海内,那道暗金色的剑元雏形,在经历了方才的冲突和那一指的点破后,非但没有损耗,反而显得更加凝练、活跃,流转间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锋芒。万古剑冢核心区域的召唤感,在心神沉静后,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需要一场更深、更沉的睡眠。去那剑之坟冢,去直面那核心的古老传承,去汲取更强大的力量,去揭开“镇岳”断裂背后的真相,去应对这玄天剑宗内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风暴!
心神沉入丹田,暗金剑元如同温顺的游龙,缓缓游弋,散发出令人心安的厚重暖意。一股深沉的睡意,如同温暖的潮水,温柔地包裹了他的意识。
“呼…噜…呼…噜……”
更加沉稳、更加悠长、仿佛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鼾声,再次在破败的茅屋中响起。
而在他意识沉入梦乡的刹那,丹田内那缕暗金剑元微微震颤,一道无形的意念顺着冥冥中的联系,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再次降临那片冰冷辉煌的万古剑冢!
这一次,他的神魂化身不再停留于外围区域。
暗金剑元指引着方向。
他如同一道暗金色的流星,带着无畏的决绝,朝着剑冢最核心、气息最为古老浩瀚、召唤最为强烈的区域,破空而去!
那里,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