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反贪局,灯火通明。
侯亮平一身笔挺的制服,脸上是猎人即将收网时的自信。他将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对表!二十二点整,准时行动!”
“A组,目标丁义珍别墅。B组,直扑岩台码头!记住,要活的!”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充满了力量。
李达康的电话恰在此时打了进来,侯亮平按下了免提键。
“亮平,情况怎么样?”李达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侯亮平立正,对着电话那头保证:“达康书记,请放心。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丁义珍插翅难飞!”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电话挂断。侯亮平挥了挥手,意气风发。
“出发!”
与此同时,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正坐在茶台前,慢条斯理地冲泡着一壶陈年普洱。茶香袅袅,与楼下反贪局那肃杀的气氛,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
“山体滑坡已处理,车辙完全覆盖。水路‘目击者’就位。”
祁同伟看完,将信息彻底删除。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
侯亮平,我的好师弟,希望你今晚的戏,演得足够精彩。
别墅区一片寂静。
两辆黑色的公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丁义珍的豪宅外。A组的抓捕人员如同猎豹般扑了进去,动作干脆利落。
“一楼安全!”
“二楼安全!”
“报告侯局,没人!”
侯亮平冲进别墅,眉头瞬间锁紧。
屋里一片狼藉,抽屉被拉开,衣物散落一地,桌上的咖啡还是温的。一切都显示,主人刚刚仓皇逃离。
“搜!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半小时后,一名侦查员拿着一个证物袋跑过来。
“侯局,在书房的碎纸机里发现了这个!”
袋子里是几张被粉碎的纸片,拼凑起来,隐约能看到“岩台”、“货轮”、“勇”等字样。
侯亮平的拳头猛地一握。
“通知B组!封锁岩台码头!重点排查一个叫‘光头勇’的蛇头!”
他坚信,自己依然掌握着主动权。丁义珍,你跑不掉!
省公安厅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实时播放着岩台码头的监控画面。
祁同伟站在屏幕前,双手背在身后。
一名副厅长快步走来,向他请示:“厅长,反贪局的侯亮平局长请求我们全面协查,封锁岩台码头通往公海的所有航道。”
祁同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反贪局办案,我们公安系统自然要全力配合。告诉下面的人,一只苍蝇也不能从水路飞出去。”
“是!”副厅长转身去传达命令。
祁同伟的视线落在屏幕一角,那里是通往岩台码头的必经之路,一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
他知道,此刻,侯亮平的B组正在那里呼啸而过。
而他真正的人,早已在三十公里外的302县道上,完成了所有的部署。
岩台码头,海风腥咸。
数十名警察和反贪局干警将一艘破旧的货轮团团围住。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男人被两个警察死死按在地上,正是蛇头“光头勇”。
“我冤枉啊!我真的不认识什么丁市长!”光头勇声嘶力竭地喊着。
侯亮平的B组组长走上前,踢了踢他的腿。
“不认识?那半个小时前,跟你通话,约定在三号码头接头的人是谁?”
“那是我一个老乡!他说带点海鲜干货出海,我哪知道……”
侯亮平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汇报,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太顺利了。
从碎纸机里的线索,到对光头勇的审讯,一切都像是被人提前写好的剧本。
丁义珍这种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就在这时,另一名干警冲了过来,神色激动。
“侯局!码头入口的便利店老板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说!”
“他说大概一个小时前,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A6在路口停了一下,虽然没看清司机,但他看清了车牌!我们查了,那辆车是光明区孙副区长的!”
孙副区长?李达康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
侯亮平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丁义珍的出逃,竟然还牵扯到了李达康的另一个心腹?
这是丁义珍的障眼法,还是李达康在演一出金蝉脱壳?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京州市区的方向。
那里,省公安厅的大楼静静矗立,像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
清风山,山顶。
废弃的护林站里,丁义珍像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
两个穿着冲锋衣、沉默如山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人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扔在他脚下。
“吃吧。”
丁义珍哆嗦着,根本不敢去捡。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没有人回答他。
其中一个男人拿出一部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男人只说了四个字。
“鱼已入网。”
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挂断电话,将那部卫星电话的电池抠出,连同电话本身,一起锁进了保险柜的最深处。
办公桌上的另一部红色电话,在此刻骤然响起,铃声尖锐而急促。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李达康。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
“达康书记。”
“祁同伟!”电话那头的李达康,声音如同压抑的火山,“丁义珍跑了!侯亮平扑空了!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公安厅的监控和布控,都是摆设吗?!”
祁同伟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达康书记,稍安勿躁。我已经听说了情况。侯亮平同志的行动是绝密的,我们公安方面只是应邀配合。现在出了问题,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互相指责,而是立刻补救。”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李达康被噎了一下,怒火更盛:“补救?怎么补救?!人已经到了海上,怎么补救?!”
“关于这一点,我刚接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线索。”祁同伟顿了顿,给对方留出了一点消化的时间。
“侯亮平同志在码头,发现了一条线索,指向了光明区的孙副区长。我建议,立刻对孙副区长进行控制,或许能顺藤摸瓜。”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李达康的呼吸声变得无比沉重。
孙副区长,又是他的人!今晚,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
“祁同伟……”李达康的声音艰涩无比,“你最好没有骗我。”
“达康书记,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祁同伟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