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欺负我。”
每次遇到顾瀛洲乐意侬都感到难以招架,皱着眉头想从他身旁挤过去。
他却也往旁边挪了一步,像是故意挡住不让她过一样。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嗯?”
乐意侬怔住,不得不扬起目光。
“大哥是怪我挟恩图报,逼着你把阿珩塞进战略投资副总的位置吗?”
顾瀛洲不回答,只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凝视她,好像在看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稚嫩可笑的表演。
乐意侬原本不想招惹这尊大佛,可他的态度让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忍不住捏紧手指,赌气似的对上顾瀛洲。
“我以为堂堂顾家掌权人会更重诺,说出去的话,板上钉的钉。
是你说的,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才敢求到你面前。
既然实现了诺言又不高兴,下次就别轻易许诺!”
灯光扫过顾瀛洲的眉骨,使他本就深邃的双眼藏进阴影里,更让人看不出喜怒。
“你以为让他空降管理层,是在帮他?”
“你什么意思?你想对阿珩做什么?”
乐意侬的紧张,并非空穴来风。
他们兄弟相差八岁,关系算不得好。
三年前顾瀛洲一回国,就快速接手了积重难返,处在重大危机中的顾氏。
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力挽狂澜。
不但成功救大厦于将倾,还反手将顾氏托举成了全国前三的企业。
而顾瀛洲也手握21%的股份,成了顾氏上下心服口服的掌权人。
她想让顾天珩直接进顾氏管理层,必须得到他的首肯,求谁都不管用。
同样的,他想对顾天珩做什么,以顾天珩现在在公司的地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呵~”
顾瀛洲从鼻腔深处嗤笑一声,听不出喜怒,更多的是来自上位者的嘲弄。
“我能做什么?
他是我亲弟弟。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顾瀛洲的语气很冷,乐意侬心生寒意,不由得担心起顾天珩来。
如果按照她的计划,她会陪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最后,可是如今……
“大少爷,您在这儿啊!”
朱姐明亮的大嗓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老爷子正找您呢!说怎么去个卫生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棋还没下完呢,老爷子正在瘾头上,让您快回去!”
“告诉爷爷一声,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顾瀛洲侧身推门而去,朱姐这才看见被挡住的乐意侬。
“意侬来了啊!”
朱姐是顾家的老人,她很喜欢乐意侬,一见她就眉开眼笑,挎着胳膊把人往厨房带。
“鲍鱼和海参我按你说的上周就发好了!
太太可喜欢你炖的汤了!
现在全家的胃啊,都被你给养叼了!”
朱姐手腕上的手表震动了两下,这是顾家给每个服务人员配的,方便随时找到人。
“意侬,夫人让你上去一趟,说有事找你。”
……
二楼主卧的房门为她留着没有关。
“妈,您找我?”
庄雅婷放下手里花纹繁复的骨瓷茶杯,撩起眼皮看过来。
“意侬来了,过来坐,妈妈有事和你说。”
她声音温柔,笑容端庄,是个从头到脚都保养得当的贵妇人。
乐意侬走到茶几边坐下。
这一年,她除了照顾顾天珩,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讨好婆婆了。
庄雅婷喜欢古董字画艺术收藏,她就去美术学院报艺术史的班,中外艺术一起恶补。
她嫌弃她不懂时尚,珠宝裙子妆容乱搭一气,她就学时装,学设计,学色彩搭配。
乐意侬很聪明。
不到半年时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快速成长为一个毫无破绽的富家太太。
举手投足,仪态万方。
谈笑之间,优雅从容。
任谁见了,都会误会她是从小金枝玉叶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阿珩的腿全好了,是你的功劳。”
庄雅婷绕过骨瓷茶具,把一张黑卡推到乐意侬面前。
“这张卡里有五百万,你收着,是妈妈给你的,别告诉阿珩。
你为阿珩做的,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
阿珩忘了,妈妈忘不了。
如果没有你,不知道阿珩会变成什么样子……”
庄雅婷想到车祸之后的顾天珩,眼眶发热,由内而外的心疼。
“妈……”乐意侬眼圈红了,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轻轻调整着呼吸。
丈夫都要离婚了,婆婆还能承认她的付出,乐意侬很感动。
“一定不要推辞,你不拿着,妈妈会伤心的。”
她努力压抑着委屈,不让眼泪流出来。
为了五百万哭是有失身份的,庄雅婷很在意这些细节。
她挑剔,她要求高。
但是这一年来,她对乐意侬这个儿媳妇是满意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见乐意侬收下了,庄雅婷才说:
“离婚协议妈妈和爸爸都看过了。
除了阿珩给你的两千万,和他名下的那些商铺,我们做主把南郊的高尔夫球场和你们在南山南的那套婚房也给你。
因为阿珩的腿,你们两个匆匆结婚,连场婚礼都没有,妈妈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你。
有这些资产傍身,只要你不乱投资,后半辈子生活无忧了。”
乐意侬拿着黑卡的手顿住,震惊地抬眼看向庄雅婷。
“妈,你也让我和阿珩离婚?”
“不是妈妈让你们离婚,是阿珩坚持,我们做父母的没办法。”
乐意侬的睫毛煽动着,很快被泪水沾湿。
庄雅婷眉头紧蹙,破天荒的伸手为乐意侬倒了一杯茶。好声好气地劝着:
“当初他车祸失忆,欣爱哭得那么惨,他也无动于衷。
在病房里摔东西,拔针管,不肯配合治疗,逼着我们答应把你娶进门。
我们难道不知道他真正爱的人是欣爱吗?
可他是病人,谁能拗得过他?”
乐意侬拼命压抑着眼底的泪,委屈,不堪,她搅动着手指,咬着牙抬起眼。
“可是我爱他啊!”
乐意侬攥紧了拳头,手里的银行卡割得她手心生疼。
“他现在是不记得我了,万一他以后又想起我了怎么办?
我答应过他,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我怕有一天他想起我,会怪我放弃得太轻易,没有为我们的感情坚持过。”
乐意侬透过泪眼模糊的双眼倔强地盯着庄雅婷。
“您怎么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就一定不如青梅竹马的方欣爱呢?
我是他的妻子,我们一起共过患难,多难的日子,我都陪他走过来了,难道就比不过两小无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