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石阶布满青苔，湿滑难行。林辰背着苏璃，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掌心的白光映出前方蜿蜒的路径，也照亮了苏璃苍白的侧脸——她眉心紧蹙，似在梦中仍与痛苦纠缠，嘴角却抿着一丝倔强的弧度。
“忍一忍。”林辰低声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泛起轻微的回响。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衣衫正被温热的液体浸透，清瘴丹的效果显然有限，血蝠王的毒素比想象中更霸道。
穿过最后一段向下的坡道，前方出现了一扇锈蚀的铁栅栏，栅栏外隐约传来马车驶过的轱辘声和商贩的吆喝。林辰运转源力，指尖抵住栅栏锁芯，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应声而断。
他推开栅栏，一股混杂着油烟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竟是黑石城西北角的一条废弃巷道。巷道尽头连接着主街，此刻正是午后，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谁也不会留意这阴暗角落里钻出的一男一女。
“先找个地方落脚。”林辰将苏璃扶到墙角，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外袍上还带着界门碎片残留的余温，苏璃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眉头舒展了些许。
林辰快速扫过街道两侧，目光落在斜对面一家挂着“迎客栈”木牌的小店上。那店门脸狭小，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看起来不像驯兽师联盟的据点。他背起苏璃，尽量避开行人的视线，快步穿过街道。
“客官住店？”伙计被脚步声惊醒，揉着眼睛抬头，看到林辰背上昏迷的苏璃，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探究。
“一间上房，要僻静的。”林辰从怀里摸出两枚银币拍在柜上，“另外，找个大夫来，钱不是问题。”
银币的光泽让伙计瞬间堆起笑：“好嘞！您楼上请，西厢房最清净。我这就去叫城里最好的张大夫！”
上房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方桌。林辰将苏璃轻轻放在床上，刚想转身关门，却见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她的瞳孔里还蒙着层雾气，看清林辰的脸后，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界门碎片……没丢？”
“在我身上，很安全。”林辰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皮肤下跳动的血管，那里仍残留着一丝阴冷的滞涩，“你先躺好，大夫马上就来。”
苏璃却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她不管不顾地掀开林辰披在肩上的外袍，露出后背的伤口——黑紫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肩胛骨，边缘泛着诡异的灰败色。
“别找大夫。”她咬着牙道，声音因虚弱而发颤，“寻常医者解不了这毒，反而会引来注意。你……你听我说。”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血蝠王的毒素叫‘噬魂涎’，单靠丹药压不住，必须用……”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那声音极近，仿佛就在房檐之上。林辰心头一紧，猛地冲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一只铁灰色的猎鹰正盘旋在客栈上空，鹰爪上系着一枚铜铃，铃身刻着个扭曲的“盟”字。
是驯兽师联盟的信鹰！
“他们追来了。”林辰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血蝠王被杀，养魂缸被毁，青獠不可能毫无察觉，看来这黑石城是待不住了。
苏璃挣扎着想下床，却被林辰按住。“你现在动不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刚得到的界门碎片，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幽黑的光，“你说，怎么解这毒？”
苏璃盯着碎片，眼神闪烁：“用……用界门碎片的本源之力。把碎片贴近伤口，运转你的源力引导它……”
林辰不再犹豫，拿起碎片按在苏璃后背的伤口上。碎片刚一接触皮肤，就像被磁石吸住般贴紧，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碎片涌入苏璃体内，与那黑紫色的毒素撞在一起。
“呃……”苏璃疼得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死死咬着唇，没再发出一点声音。林辰能感觉到，碎片传来的气流正一点点吞噬毒素，那些黑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留下浅粉色的新肉。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伙计惊慌的叫喊：“你们干什么？！这是客人住的地方！”
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脆响，以及一个阴冷的男声：“奉联盟长老令，搜查所有客栈！尤其是带伤的女子和背着行囊的男子！”
林辰眼神一凛。他看向苏璃，她伤口的毒素已退去大半，脸色虽依旧苍白，却能勉强行动了。“走！”他一把将界门碎片收回怀里，伸手去扶苏璃。
苏璃却摇了摇头，指向房间角落的衣柜：“里面有暗道，通往后院柴房。你先走，我……”
“一起走。”林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掀开衣柜，里面果然有块松动的木板，掀开后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我在前面开路，你跟上。”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二楼走廊。林辰不再耽搁，率先钻进洞口，源力在掌心凝聚成光团，照亮前方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霉味，爬了约莫十丈远，前方出现微光——正是柴房的方向。
他刚要探头，就听到柴房外传来对话声。
“……那丫头是九尾狐族，青獠长老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她身上的狐火本源，对长老的修炼至关重要！”
“还有那个叫林辰的小子，据说带着界门碎片，抓住他功劳更大！”
林辰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身份，连界门碎片的事都已察觉。他回头看了眼紧随其后的苏璃，她正捂着伤口，脸色因用力而泛出潮红。
“等下我冲出去引开他们，你往东门跑。”林辰压低声音，“东门守卫松懈，出了城一直往东，能回到青岚森林的边界。”
苏璃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怒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当我是累赘？”她抬手按住腰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银色的狐形玉佩，“九尾狐族还没沦落到要人类护着跑的地步。”
话音未落，柴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闯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握着柄泛着绿光的弯刀——刀身上淬着的，正是对付妖族的“锁灵散”。
“在这儿！”为首的汉子看到洞口露出的衣角，狞笑着挥刀砍来。
林辰猛地将苏璃往身后一拉，同时运转《纳元诀》，源力如潮水般涌向双拳。他迎着刀风一拳砸出，拳风与刀刃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汉子只觉手腕剧震，弯刀险些脱手，脸上顿时露出惊色：“这小子源力不弱！”
另外两人立刻左右包抄，弯刀划出两道弧线，封锁了林辰的退路。林辰脚尖点地，身形如陀螺般旋转，避开左侧刀锋的同时，手肘狠狠撞向右侧汉子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了堆在墙角的柴火。
“快走！”林辰大喊，余光瞥见苏璃正双手结印，她周身的狐火虽微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她竟想燃烧残余的源力，与敌人同归于尽。
“别傻了！”林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向柴房后门。那里有扇虚掩的木栅栏，外面就是客栈的后巷。他反手将一枚银币捏碎，源力裹着碎银屑掷向追来的汉子，趁对方躲闪的瞬间，拉着苏璃冲出了栅栏。
后巷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狗被惊得四散逃窜。林辰回头望了眼，迎客栈方向已传来更多杂乱的脚步声，显然联盟的人正源源不断地赶来。
“往这边！”苏璃突然拽着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巷子尽头是道矮墙。她足尖轻点，带着林辰翻上墙顶，落在一片荒芜的院子里——这里竟是座废弃的宅院，院墙坍塌了大半，能看到远处东门的城楼。
“穿过这片宅子，就能到东门大街。”苏璃喘着气，脸色比刚才好了些，界门碎片的本源之力显然在持续生效，“青獠的人主要在主街搜查，我们从城墙的排水道出去。”
林辰点头，刚想迈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衣袂破风声，那声音极快，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毒蛇吐信。
他猛地转身，只见院墙缺口处站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老者，老者脸上布满褶皱，左眼处罩着块黑布，右手握着根缠着锁链的骨杖——正是青獠！
“跑啊，怎么不跑了？”青獠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沙哑刺耳，他的独眼里闪烁着怨毒的光，“毁我养魂缸，杀我血蝠王……你们，真以为能活着离开黑石城？”
骨杖上的锁链突然“哗啦”一声展开，链端的铁钩带着破空声，直取林辰怀中的界门碎片。
林辰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这老者的源力强度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他下意识地将苏璃推开，自己则运转全部源力，迎着铁钩冲了上去。
怀中的界门碎片与基座碎片同时发烫，两股力量在体内交汇，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笼罩住他的全身。
青獠看到白光，独眼里突然爆发出狂喜：“界门的气息……果然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