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不是寻常的火光，而是种粘稠如血的暗红色，映得通道出口的石壁都泛起诡异的光泽。翅膀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尖锐的气流声，刮得人耳膜发疼。
“屏住呼吸。”苏璃的声音压得极低，她从腰间摸出片锋利的狐爪骨，骨片上还沾着干涸的黑血，“血蝙蝠的嗅觉比猎犬还灵，尤其对活人的气息敏感。”
林辰依言闭住气，将界门碎片揣进怀里——碎片的温度已经高得烫手，显然离养魂缸里的邪祟极近了。他跟着苏璃钻出密道，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悬空的石台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横跨两侧，连接着对面的地牢顶层入口。
暗红色的光就来自对面。入口处盘旋着数十只拳头大小的蝙蝠，它们通体漆黑，翅膀却泛着血红色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竟是纯粹的血色，没有丝毫眼白。
“这些是幼崽。”苏璃的声音带着厌恶，“真正的大家伙在里面守着养魂缸。”她指了指蝙蝠群中央，那里有个巨大的阴影蜷缩在入口上方，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宽，爪子上还缠绕着半截断裂的锁链。
林辰注意到，那些血蝙蝠虽然盘旋不去，却始终不敢靠近石台上的两人，尤其是在苏璃周身萦绕的淡淡狐火旁，更是显得畏缩。
“本源之火能克制它们。”苏璃解释道，她纵身跃向铁链，足尖在晃动的链环上轻点，像片红叶般飘向对面，“跟着我，别掉下去，下面是化骨池。”
林辰深吸一口气，运转《纳元诀》将源力聚于脚下，踩在铁链上时，只觉链环传来剧烈的晃动，仿佛随时会断裂。他刚走了一半，对面的血蝙蝠突然骚动起来，发出尖锐的嘶鸣。
“糟了，它们发现我们了！”苏璃回头喊道，手中的狐爪骨猛地掷出，精准地刺穿了一只扑来的血蝙蝠。那蝙蝠落地瞬间便化作一滩黑血，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就在这时，入口上方的巨大阴影动了。它展开翅膀，露出覆盖着暗红色鳞片的躯体，尖利的爪子上闪烁着寒光，血红色的眼睛死死锁定在林辰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是血蝠王！”苏璃脸色微变，她双手结印，周身的狐火骤然暴涨，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幕，“快过来！它的音波攻击能震碎修士的经脉！”
林辰刚加快脚步，血蝠王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林辰只觉脑海里像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发黑，脚步一个踉跄，险些从铁链上坠落。怀里的界门碎片猛地发烫，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手臂涌入脑海，才勉强压下那股眩晕感。
“用源力护住识海！”苏璃的声音带着焦急，她竟主动冲向血蝠王，金色的狐火在她掌心凝聚成箭，狠狠射向对方的眼睛。
血蝠王不屑地偏头躲过，翅膀一挥，几道血色的风刃便呼啸着斩向苏璃。苏璃身形灵活地躲闪，裙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绕到血蝠王身后，指尖的狐火狠狠按在它的翅膀根部。
“吱——”血蝠王发出刺耳的惨叫，翅膀上的鳞片被狐火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黑烟。
趁这机会，林辰终于冲到对面，他没有立刻加入战斗，而是看向地牢顶层的入口。那里没有门，只有一道旋转的血色光幕，光幕中央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水缸，缸口漂浮着无数黑色的发丝般的东西，正随着光幕的转动轻轻摇曳——想必那就是养魂缸。
而在光幕边缘，镶嵌着半块黑色的碎片，形状与林辰怀里的那块完美契合，正是他要找的界门碎片！
“别盯着碎片！”苏璃的提醒声传来，“那光幕是邪祟的屏障，看久了会被吸走魂魄！”
林辰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意识竟有些恍惚，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神魂。他连忙运转源力，却见血蝠王趁着苏璃分神的瞬间，尾巴上的尖刺突然弹出，狠狠刺向她的后背。
“小心！”林辰想也没想，抽出腰间的匕首掷了过去。匕首虽未开刃，却裹挟着他的源力，精准地撞在血蝠王的尾刺上。
“铛”的一声脆响，尾刺被撞偏，却还是划破了苏璃的衣袖，留下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立刻泛起黑紫色，显然有毒。
苏璃闷哼一声，落地时踉跄了几步，她咬着牙看向林辰：“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拿碎片！我拖住它！”说罢，她竟主动燃烧起自身的源力，周身的狐火瞬间变得炽烈，将血蝠王逼得连连后退。
林辰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转身冲向血色光幕。离得越近，越能感觉到光幕中传来的吸力，仿佛有无数怨魂在里面嘶吼。他掏出怀里的界门碎片，碎片刚接触到光幕，就发出刺眼的白光，光幕上的血色竟像潮水般退去。
“就是现在！”苏璃的声音带着痛苦，林辰回头，看见她的狐火已经暗淡了许多，左臂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林辰不再犹豫，伸手抓住光幕边缘的界门碎片。两块碎片接触的瞬间，猛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血色光幕剧烈地波动起来，养魂缸里的黑色发丝状东西疯狂地扭动，发出刺耳的尖啸。
血蝠王突然发出惊恐的嘶鸣，竟不再攻击苏璃，转身就想逃跑。但已经晚了，两块界门碎片爆发出的白光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将它狠狠吸了进去。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血蝠王在白光中化作点点黑灰，被漩涡吞噬。
随着血蝠王的消失，血色光幕彻底溃散，露出养魂缸的全貌。那根本不是什么水缸，而是个由黑色晶石打造的巨大容器，里面盛满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无数扭曲的人脸在液体中沉浮，正是那些被吞噬的魂魄。
而在容器底部，沉着一块人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上刻满了与界门碎片相同的纹路，正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那是……界门的基座碎片。”苏璃走到林辰身边，脸色苍白如纸，她指着黑色晶石，“青獠就是用它来稳定邪祟的能量，再用我的血来滋养……”
她的话没说完，养魂缸里的暗红色液体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一只由无数人脸组成的巨大手掌从液体中伸出，抓向离得最近的林辰。
林辰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那手掌散发的吸力牢牢锁定。就在这时，他手中的两块界门碎片突然融入他的体内，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关于界门的使用方法，关于如何净化邪祟的能量。
“用你的道胎！”苏璃突然喊道，她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林辰身上，“先天道胎能克制一切邪祟！快运转源力！”
林辰只觉体内的源力瞬间沸腾起来，丹田处传来一股温暖的气流，顺着经脉涌向全身。他伸出手，掌心竟泛起与界门碎片相同的白光，那只巨大的人脸手掌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开始一点点消融。
随着手掌的消融，养魂缸里的暗红色液体逐渐变得清澈，那些人脸状的魂魄也渐渐平静下来，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空气中。最后，只剩下那块黑色的基座碎片，静静地躺在容器底部。
林辰走到养魂缸前，拿起基座碎片。碎片入手冰凉，却不再散发阴冷的气息，反而与他体内的界门碎片产生了共鸣。
“结束了？”苏璃靠在石壁上，虚弱地问道，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溃烂，但脸色依旧苍白。
林辰点头，将基座碎片收好：“结束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青獠说不定已经察觉到动静。”
苏璃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释然：“我知道有条路能出城，是当年偷偷来黑石城玩时发现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靠在林辰肩上晕了过去。
林辰接住她，才发现她后背上的伤口比想象中更深，黑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心口。他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半枚清瘴丹——这是赵长老给的解药，虽然主要解铁甲巨蟒的毒，但或许能暂时压制血蝠王的毒素。
他将丹药碾碎，小心地敷在苏璃的伤口上，然后背起她，按照苏璃之前说的方向，走向地牢深处的另一条密道。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林辰掌心偶尔闪过的白光，映着他坚毅的侧脸。他知道，拿到界门碎片只是开始，青獠、驯兽师联盟、还有那个藏在界门背后的邪祟……未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
但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背上的重量，不仅是一个受伤的九尾狐，更是他对青岚森林的承诺，对小白的承诺。
他必须带着苏璃安全离开黑石城，然后，揭开界门所有的秘密。
密道的尽头，隐约传来了城市的喧嚣声。林辰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