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带着刺骨的寒意，林辰紧抓着毒蝎妖粗糙的尾刺，火折子的微光在水汽中摇摇欲坠。两岸岩壁上的锁链越来越密集，有些甚至还缠绕着风干的骸骨，链环上刻满了模糊的符文，在源力波动下偶尔闪过暗紫色的光。
“快到了。”毒蝎妖的声音在水流声中显得格外干涩，它突然摆动尾部，将林辰甩向一处嵌在岩壁上的石阶。
林辰踉跄着站稳，才发现石阶入口被一层薄薄的水幕覆盖，触碰时竟泛起涟漪般的光幕——这是某种隐匿禁制。他回头望去，毒蝎妖已沉入暗河，只留下一句“顺着石阶往上，到第三层左转”便没了踪迹。
撩开水幕踏入通道，潮湿的空气里忽然混入一缕极淡的香气。不是地牢该有的霉味，倒像是青岚森林里的灵狐草，带着清冽的甜意。林辰心中一动，放慢脚步，指尖的界门碎片震颤得愈发明显，温度却比刚才低了几分，像是在畏惧什么。
通道尽头是道锈蚀的铁门，门闩上没有锁，只有一道浅浅的爪痕。林辰推门时，听到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地牢第一层比想象中更空旷，两侧的囚室大多空着，只有最深处的铁栏后蜷缩着个身影。那身影听到动静，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是双狐狸眼，琥珀色的瞳孔在微光中缩成细缝，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警惕，几分狡黠。
“人类？”少女的声音带着被囚禁的沙哑，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娇俏。她穿着破烂的绯红色衣裙，裙摆上绣着的九尾狐图腾已被血污浸透，唯有露在外面的脚踝上，挂着串由白色兽牙串成的手链，与小白的那串几乎一模一样。
林辰的呼吸猛地一滞。这张脸，除了眉宇间多了几分倔强，竟与小白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掌心的界门碎片，瞳孔里闪过惊疑。
“你是……狐族？”林辰压低声音，源力悄然运转——他不确定这是否是青獠设下的陷阱。
少女却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地牢里回荡，带着种奇异的魅惑：“青岚森林的九尾狐，苏璃。倒是你，人类，手里拿的可是界门碎片？”她纤长的手指指向林辰的掌心，铁链随着动作发出轻响，“难怪我族的‘锁灵链’会发烫，原来是引来了正主。”
林辰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缠绕着黑色的锁链，链身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却在接触她肌肤的地方渗出细密的黑雾——这是专门压制妖兽源力的锁灵链，寻常化形境妖兽根本无法挣脱。
“你认识界门碎片？”林辰上前一步，铁栏外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一股斥力将他推开。
苏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何止认识。三百年前，就是你们人类的驯兽师联盟，带着这种碎片闯进青岚森林，害死了我母亲。”她猛地拽动锁链，锁灵链上的符文瞬间暴涨，将她弹得撞在石壁上，“他们说，用九尾狐的心头血能激活碎片，打开什么狗屁通道……”
林辰心头剧震。红狐族长从未提过这段往事，只说三百年前狐族曾遭遇大劫，险些灭族。他看着苏璃嘴角溢出的血丝，突然明白界门碎片为何会降温——它能感觉到同源的血脉，更能感觉到这血脉中蕴藏的恨意。
“我不是驯兽师联盟的人。”林辰摊开掌心，让碎片的微光映亮脸庞，“我认识小白，青岚森林现任族长的孙女。”
苏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小白？你见过她？”她挣扎着扑到铁栏前，锁链勒得她手腕渗出血迹，“她怎么样了？森林边缘的腐气是不是又扩散了？”
“她很好，腐气已被暂时压制。”林辰看着她焦急的模样，语气放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另一块界门碎片，据说在青獠手里。”
“青獠？”苏璃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那个被界门能量寄生的老怪物？他哪有什么碎片，他只是个傀儡罢了。”她凑近铁栏，声音压得极低，“真正的碎片藏在他的‘养魂缸’里，就在地牢最顶层。但你别想上去，那里的看守……是只活了五百年的血蝙蝠，专吸修士的源力。”
林辰皱眉：“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被关在这里三年了。”苏璃的眼神黯淡下去，她捋起破烂的衣袖，露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青獠每个月都要抽我的血，说是要‘喂养’养魂缸里的东西。他以为我不知道，那缸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宝物，是三百年前从界门里逃出来的邪祟，靠吸食血脉和源力为生。”
界门邪祟？林辰想起毒蝎妖说的“黑色漩涡”，想起森林边缘的腐气，忽然将线索串了起来。青獠、驯兽师联盟、腐狼……他们争夺界门碎片，污染泉眼，恐怕都是为了这邪祟。
“你能帮我出去吗？”苏璃突然抓住铁栏，眼神里燃起希冀，“我的锁灵链需要用狐族的本源之火才能熔断，而你身上……有小白的气息，她一定给过你什么信物。”
林辰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小白塞给他的灵狐草香囊。离开青岚森林时，小白说这香囊能安神，此刻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他掏出香囊，刚打开丝线，一股浓郁的香气便弥漫开来。苏璃手腕上的锁灵链突然剧烈震颤，符文闪烁不定，而她的瞳孔里竟燃起两簇小小的金色火焰，与小白施展狐火时一模一样。
“是族里的‘凝神香’！”苏璃惊喜地喊道，“快，把香囊贴近锁链！”
林辰依言将香囊按在锁灵链上，金色的狐火立刻顺着香囊的丝线蔓延，在链环上烧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锁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最后“啪”地一声断裂开来。
苏璃活动着手腕，眼中的狐火越烧越旺：“谢了，人类。作为报答，我带你去顶层——那血蝙蝠虽然厉害，但它最怕我们狐族的本源之火。”她晃了晃手腕上的兽牙手链，手链上的第三颗兽牙突然亮起，“而且，我知道条近路，是当年青獠抓我进来时，我偷偷记下的密道。”
林辰看着她熟练地搬动墙角的一块松动石砖，露出后面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忽然明白这三年她并非坐以待毙。这只九尾狐，比他想象中更坚韧，也更聪明。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苏璃钻进密道前回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弯成了月牙，像极了小白恶作剧得逞时的模样。
“林辰。”
“苏璃。”她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密道深处，“跟上，林辰。顶层的血腥味，已经浓到让我想吃东西了。”
林辰握紧界门碎片，跟着钻进密道。狭窄的通道里，灵狐草的香气与淡淡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界门碎片的震颤越来越急促，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他不知道顶层的养魂缸里藏着怎样的邪祟，也不知道苏璃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但他能感觉到，这只在地牢里蛰伏了三年的九尾狐，将会是他解开界门之谜的关键。
而更重要的是，她是小白的族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交付几分信任。
密道尽头透出暗红色的光，隐约能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苏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到了，准备好你的源力。那只老蝙蝠，最喜欢啃食人类修士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