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地位低下,人人恨不得见而诛之。
除了皇帝外,没有人知道当朝宰相是只九尾狐。
我帮他扫清障碍,平定天下,他却在上朝时公然揭发我的身份。
妖族之人,不堪重用。
举朝哗然,士兵们将我团团围住,打得我八尾尽断血肉模糊,他却始终冷眼看待。
昏迷前恍惚看到他面带微笑向我走来,但手里的剑却直直刺向我第九条尾巴。
1
濒临昏迷的我被一阵刺痛猛然惊醒,睁眼只看到纪玉的脸在我眼前。
他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脸来看他。
你们妖物也知道痛么装什么,你还记得朕的母妃怎么死的吗。
我很想说话,可是口中的血腥逼得我张不开嘴。身上这件朝服还是他亲自为我穿的,我舍不得弄脏。
你还不承认,那就打入大牢,朕亲自伺候你。
再次清醒,皮肤剧烈的灼痛让我忍不住蜷缩,却因四肢被绑着动弹不得。盐水渗进了伤口和断尾处裸露的皮肉,痛得我只能咬牙小口吸气。
阴冷潮湿的地室,我双手双脚都被生锈的锁链牢牢禁锢住,身上也多了密密麻麻的被鞭子抽过的痕迹。
李临风,朕等这一天很久了,过去六年里一直与你虚与委蛇,可把朕恶心坏了。
陛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您母亲的死为什么和我有关系。我吐出一口污血,气息微弱地呻吟着。
你还装什么糊涂,当年就是你给我母妃送毒,害她死于非命。
我瞪大双眼不可能,我送的是上好的风寒药...
到如今你还嘴硬,继续打,打到她承认为止。
昨日还是光鲜亮丽的宰相大人,今日就变成了伤痕累累连断八尾的阶下囚。
——救我。
初见,我跪伏在他面前,血顺着嘴角滴落。
是他意外救下了被侍卫追杀的我,受伤的尾巴还没来得及收起。
但他似乎不惧怕我是狐妖。
——救我。
二见,门缝中伸出一只虚弱的手。
他和他母妃被关冷宫,病入膏肓却无人在意,是我拼死偷偷送药给他。
而第三次,则是他主动找上我,要我当他的伴读,助他登上权力之巅。
我一见钟情也一厢情愿,狐族举步维艰,作为狐族大家长,我本该谨慎站位,时时刻刻为狐族前途考虑,但如果是纪玉,这就不必考虑。
纪玉在这一代皇子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了,他一直温良恭顺,暗下同我借助狐族势力,联络母族的旧部,结交被排挤的官员,挑起其他皇子间的纷争,借刀杀人,渔翁得利,拿下皇位。
尘埃落定后,他却和我反目成仇。
鞭子猛烈地刺穿皮肉,瞬间的撕裂感后是更深,更灼热的爆炸性剧痛,仿佛有滚烫的铁水顺着伤口灌进骨头缝里,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锯齿在伤口内部疯狂的刮擦。
纪玉哥哥,不是说好要给人家描眉么,找了你好久呢...这是怎么了。林清妙一脸惊恐。
六年相伴,我竟不知纪玉会描眉,模糊看了林清妙一眼,只觉熟悉。
清妙,你先出去,我有点事要处理,等会不只给你描眉,还给你做羹汤怎么样。
宰相大人还没有认罪吗,可真是傲骨铮铮啊,狐族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的族人我见一个杀一个,让你也好好常常失去至亲的滋味纪玉立刻换了语气,手里拿着一瓶药,表情癫狂地看着我。
2
纪玉,你这皇位就是踩着狐族尸骨爬上去的,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我话都说不完,纪玉强硬地塞了我满嘴药,然后紧捂住我的嘴,迫使我吞下所有的药,在他放手的那一刻,涎水,鼻涕,眼泪,糊了我满脸。
纪玉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擦了擦手,丢到一旁,这就是你当年给我母妃投的毒,清儿对我母妃的死一直悲伤不已,所以她研制出了解药,这毒发作时有多痛苦你是清楚的吧,你好好享受,三个时辰后给你解药,放心,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的,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纪玉转身离开了,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却发不出声音。我的内心充斥着愤怒,疑惑,和伤心。
昨日相濡以沫,今日仇深似海。原来他从未真正接纳过我的身份。那些信任和珍视,只是权衡利弊的伪装,就连我拼死送的药也成了纪玉口中的毒药,原来他只是想利用我。
但我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每一条神经都在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疼痛没有明确的源头,弥漫全身,令人绝望。
林清妙从地室走出时心头猛跳,她本是太子手下的人,在六年前因为给纪玉母妃送带毒的糕点毒死了人而立功,被封侧妃,如今太子倒台,她本也活不长,纪玉竟然一直以为毒是那个狐相下的,还记着自己带毒糕点的恩情,想立自己亲嫂子为后,为了活下去,林清妙只能想办法弄死李临风和太子,让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李临风已经活不长了,那毒是无解的,她根本不可能做出解药,接下来就只有太子了。
仿佛回光返照般,我眼前浮现了我的意气风发,以皇子伴读身份入仕,权倾朝野,锋芒毕露,翻云覆雨,却又在一夕之间跌下神坛,族人被虐杀,连我也自身难保。
我被吓的猛然清醒,睁眼看见纪玉在我脚边扔了一包药,我拖着沉重铁链扑过去,捡起来连纸一同吞下去。
宰相大人现在怎么如一条狗一样呢,昔日的趾高气扬呢。纪玉看着跪趴在地上的我,毫不犹豫的羞辱道。
我熟读医理,在咽下去药后只感觉骨骼如蚁噬般发痒,这不是解药,我爬过去抱住纪玉的腿。
这不是...这不是解药,求求你给我解药...
纪玉一脚把我踹开,我后背的伤口磕到墙壁上,痛的我两眼一黑。
这时候还想污蔑清妙,你这两天不必吃饭了,就在这好好反省吧。
纪玉走前关住了地室大门,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我想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阳光了,我安静地闭上双眼。
3
林清妙私下一边以纪玉的名义滥杀狐族,誓要把狐族赶尽杀绝,一边悄悄拔了太子的舌头,纪玉并不打算杀太子,毕竟他篡位夺妻,名声已经很难听了,他不想再背上一个弑兄的帽子,这总让林清妙感觉不安,她总是吹枕边风想把太子杀了,避免夜长梦多。
清妙你放心,你既跟了我,我一定对你好,我不会在意你跟太子的过去的,我知道你也有苦衷。纪玉每次都这么说。
林清妙只感觉头大,真要说起来,太子对她那么好,她还是爱太子的,但时局不同,她不需要爱,她只想活命。
林清妙还是以没有安全感为由希望纪玉不要见太子,她心很乱,纪玉答应了
再次醒来,我躺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苏幕一看见我醒,立刻为我喂水喂药。
家主,皇族大肆虐杀我们族人,你又重伤不已...苏幕算是我的心腹,学我似的总一副高冷话少模样,如今倒是抽抽噎噎说了这么多字。还有那个忘恩负义的纪玉...
我李临风拿的起放得下,纪玉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对死去的族人血债血偿。说完一句话我便又昏过去了。
苏幕趁着我被幽禁,无人送饭无人看守,把我带了出来,又捏造了一个假的女尸以避免被发现,为争取更多逃亡时间。
李临风不过两日没有上朝,纪玉就明显感觉到朝堂的不太平,甚至朝中还有大臣上书为李临风求情。
狐相罪不可赦,但她兢兢业业护江山,守社稷,诸位有目共睹,还请陛下放她一条生路。
举朝皆跪,弄得纪玉也动摇不已,六年间情投意合,他有时竟能生出忘记杀母之仇,与李临风去过举案齐眉的日子。
不,不行,李临风杀了他母妃,李临风杀了他母妃。
下朝后,纪玉为了朝廷太平,临时突然决定去东宫看望一下被软禁的太子殿下,巩固一下兄友弟恭的传闻。
我的好哥哥呀,当初你推我母妃入水就该想到今天的。
太子一言不发,拿来了纸笔,
（没想到你竟为一块糕点惦记了你皇嫂这么多年,不过我和清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本以为你是为了报复我,但你竟要立她为后,还拔了我的舌头,没关系,我不会乱说的,愿赌服输,我会静静死去。）
纪玉蹙了眉头你倒是一往情深,我和清妙的事你不必多管,但我并没有拔你舌头。
太子眉头一挑,新王初立,除了王,还有谁会这种权力,不言而喻,那只有林清妙了,自己费尽心思想要保全的人竟然想害自己。
恰好此时,林清妙慌里慌张赶来东宫,心中一万个害怕,害怕太子说什么,害怕纪玉看出什么。
在看到写字的纸时林清妙心脏都停跳了一瞬,脸色突然变白,太子和纪玉都注意到了,纪玉只把她搂在怀里,说什么不嫌弃的话,她也顺着撒撒娇。
太子看着恩爱的两人,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写,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林清妙活下去。
当晚,太子自缢于东宫,带着那个下了毒的糕点的秘密永远死去了。
4
太子的死,确实给纪玉和林清妙减少了不少麻烦,纪玉不必装作兄友弟恭,林清妙不必提心吊胆,但二人的心间却都覆上一层阴影。
太子早不死晚不死熬了这么久,偏偏见完林清妙当场就自杀,还有太子怎么会知道糕点的事,他没有和任何说。
林清妙对于太子的死很悲伤,不是盼着他死吗,怎么真死了自己又不高兴了。
林清妙消沉了好多天。
纪玉同林清妙正要用膳,太监拿出银针一试,变黑,新王初立,暗杀自是不必见怪。
陛下,这糕点有毒。
明明是再常见的话语,在纪玉耳中却变了意思。
糕点有毒,糕点有毒,纪玉在心中默读了两遍,想起了太子,林清妙的反常,更重要的是想起了李临风眼中的不解与愤怒。
纪玉感到莫名烦躁。
清妙,这有毒的糕点恰是当年你送我的那一款,这下毒者倒是研究我的喜好了。
陛下说笑了,哪有人能揣度圣意,不过凑巧罢了。林清妙心要跳出来了,那慌张的表情已经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这不是当年你给我的那种糕点,清妙连这也忘记了吗。
纪玉本就有所怀疑,这带毒糕点也是他为了诈林清妙故意的,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没想到自己真猜对了,太子为什么知道糕点,结合他们这对有情人的反常,那自然是因为这是太子安排的呀！
纪玉倒希望这一切是假的,他怎么能那么对待李临风！他从一开始就被丧母之痛麻痹了蒙蔽了大脑,为什么不想想杀母仇人怎么会陪自己白手起家整整六年！
林清妙看着纪玉阴沉的脸色就明白了。
多谢陛下的照顾,清妙也这些天也想通了,自己还是不能独活于世,清妙想和太子葬在一处,望陛下成全。
把林清妙拉下去,李临风受过的刑让她也受一遍,最后不用吃解药。
陛下,那毒无解药,奴骗你的,还望陛下成全,让奴与太子合葬,还望陛下成全,还望陛下成全...
林清妙的声音渐渐散去,纪玉的心也一丝丝沉下去,没有解药四个大字重重压在心底。
他立刻朝着地室奔去,来人,来人,李临风怎样了,李临风在哪！
陛下,狐相已经死了,昨日刚烧成灰。
她怎么会死,她不会死的,她在哪,谁让你们烧成灰的！
陛下,当初是您说就是死也要挫骨扬灰的...
纪玉接过陶罐,并没有挫骨扬灰,而是抱着陶罐在李临风最后呆过的地室笔直地坐了三天三夜,在撑不住时倒下了,倒下时紧紧护着怀中的陶罐。
纪玉在昏倒的前一刻,好像看见李临风攒着每年春日掉下的狐狸毛给他做冬日的披风,看见李临风夏日陪她在屋顶看星星,说有狐族的启明星在,他们永远不会迷路。
可醒来后一切都消失了,李临风不在了,所以纪玉经常虐待自己,背后也布满了李临风生前的鞭伤,痛其所痛,只希望在昏迷的前一刻见一下李临风。
5
纪玉没有埋葬李临风,日日抱着瓦罐睡觉,他想为李临风做点什么,他记得李临风希望狐族可以自由地生活,他开始为狐族平权,发现林清妙打着他的名义虐杀狐族,把林清妙受刑后喂下了毒药的缓慢发作版,扔去了狐族圣地长白山赎罪,尽管朝中异议不断,他都不理会,他打算做好这件事,就为阿临殉情。活着时不知爱,死了却懂爱。
纪玉把能做的都做了,马上就要去见李临风了。
急报,急报,江南狐族叛乱,狐相死而复生成狐族大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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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玉悬在脖子上的刀立刻掉在了地上,这一瞬间对于纪玉就像久旱逢甘霖。
我和苏幕一路南下,回到狐族老巢江南,断尾对狐族来说是重创,不仅修为大损,更会折损阳寿,至于那毒,对狐族来说只是时间问题,我缠绵病榻数月后,在江南水乡隐居了下来。这里远离朝堂纷争,民风淳朴,我不是权倾朝野的狐相,我是深谋远虑的狐族大家长。
断我八尾,杀我族人,这仇,必须报。
江南之下,暗流涌动,狐族表面对朝廷依旧恭敬有加,事事都装孙子一样,可无人知晓,狐族在暗处动作频频,招兵买马,私囤粮草,拉拢人心,密室筹谋。
我用一年的时间就做好了这些,陪着纪玉,我用了六年,最后被反咬一口,白手起家,我只需要两年。
纪玉下江南了,我闭门不见,他说要求和,我便让苏幕去见。
苏幕虽性子冷,对我倒是忠心耿耿,看见纪玉第一眼,根本顾不得皇帝不皇帝,一拳打在了纪玉脸颊上,纪玉一躲,眼角青了,也不还手。
事后苏幕告诉我,纪玉愿把江南作为狐族封地,再许我做摄政王,他想见我一面。
对于叛乱这件事我心中也有诸多考量,虽然狐族处境依旧艰难,不知为何我能感到默默在一点点变好,如果叛乱,那必然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希望能找到一个两全之法。
我一边接受了封地,接受了摄政王的身份一边私下的豢养私兵从未停止。
纪玉没有回京城,天天守在我门口。
他偶尔笔直地站在我门前什么也不说,偶尔扒着门板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什么,他是皇帝,我赶不走,只能随他。
有好几次苏幕进我的门要与我商议要事,纪玉一脸凶恶地看着苏幕,苏幕顾不得君君臣臣,每次都抬着下巴目不斜视经过站得笔直的纪玉。
纪玉一连站了半个多月,根本见不到我,迫不得已,他拿皇帝的身份向我施压,说要与摄政王共商国是。
6
阿临,你瘦了,你...还好吗。纪玉似乎也自知理亏,这话问的也犹犹豫豫。
不好不坏。我淡淡道,断尾后灵力大损,畏寒畏风,好在江南气候温润,总算能活下去。
阿临,对不起,是林清妙当年与你同时送来了带毒的糕点,我就先入为主误会你的药有毒,对不起,阿临。
我只感觉一丝寒意升起,声音突然激动颤抖起来,原来纪玉不是利用我,不是利用完了要丢了,而是纪玉要报复我,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地要报复我。
你觉得是我给你母亲下毒了,那你那六年的深情算什么,全是为了替你母亲复仇而忍辱负重吗！
从接近我开始就是在骗我吗,纪玉你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一句！！！
我只感觉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恶心,抬手拿起茶杯就向纪玉砸去。
对不起,阿临,是我的错,对不起
过去,李临风千疮百孔,纪玉无动于衷,任由李临风被回忆捉弄,怪李临风太情有独钟,让纪玉有恃无恐。
现在,纪玉情不由衷,一腔孤勇,只求覆水难收的李临风可以既往不咎。
纪玉日日洗手做羹汤送于我,我每次都命人当面扔出去。
纪玉有国事同我商量,全由苏幕转交,在纪玉第二次拿皇帝身份压我时,我直接辞去了摄政王的职位,举荐苏幕来代替。
纪玉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我的去向,把怀里的传国玉玺塞到我手里。
阿临,不要躲我,这皇位是你帮我夺的,我现在还给你,你理理我好不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如果我想,我可以靠自己得到它,但是,纪玉,我不想要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当初没有救我,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我离开了江南,前往狐族圣地——长白山,希望长白山无边无际的雪色可以净化我的灵魂,洗去我的仇恨,让我彻底忘掉纪玉。
我们之间千丝万缕,很难说清谁亏欠更多些,谁爱更多些,我放不下纪玉,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们不能走到一起,这是对不起我自己,我只能用坚定的拒绝来斩断其中的千千结。
纪玉不敢再步步紧逼,怕会彻底找不到我,便没有追上来。
在长白山,我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林清妙。
林清妙向我表达了对狐族的忏悔,她当初只是想活命,为了活命搭上了那么多无辜性命,是她打着纪玉的名号虐杀狐族的,她给我讲了纪玉在知道真相后为狐族平权,为我殉情,癫狂到不人不鬼。
最后,林清妙劝我好好考虑纪玉的事,她当初为了活命,为了私欲,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直到失去了太子,她才幡然醒悟,如今她所承受的不及她犯下的十分之一,她每天都活在失去太子,良心谴责和皮肉之痛的无尽深渊之中。
7
我心中最后的贪婪是能和太子殿下埋在一起,但已经没有机会了,我注定要死在长白山,为我的一生赎罪。
我感觉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我回到了江南。
纪玉已经很久没有回京城了,在苏幕和他的努力下,狐族的处境已经大有改善。
纪玉见我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又开始频频来向我献殷勤,但他也不敢用力过猛,上次用力过猛直接让我逃到长白山了。
我又开始掌管狐族封地,但我并没有接受摄政王一位。
我大刀阔斧的为狐族争取平等权力,纪玉也一直暗中在帮我,我能感觉到。
为狐族平权,总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
我在去寻苏幕的路上,遭遇了暗杀。
纪玉一直在尾随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我,杀手的利刃从纪玉的后背没入,前胸穿出。
杀手见刺杀失败,还误伤了皇帝立刻吞毒自尽了。
我心中有些慌张,急急忙忙掀开纪玉的衣服要为他拔剑上药。
我愣住了,纪玉的背后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鞭伤,有新有旧。
纪玉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我也守了他一天一夜。
你背后的伤是...
当时刚听说你的死讯,就想用这种方式离你更近些。
我心头一动。
阿临,你还是叛乱吧,我还在江南,那些朝中的老头子就敢对你动手,这么久你我都已明白,为狐族平权靠这些温和的手段是不够的,明日我就回京城,你只管叛乱,其他的我都为你打点好,我们里应外合演一出戏就好了。
好。
如纪玉所说,狐族长驱直入,势不可挡。
其实我这一路并没有抢城掠地,只是攻打一个地方,让一个地方的狐族有平等自由的身份,能过不必提心吊胆的日子,其余我并没有过多干涉,战争不是我所求,我只求狐族有个容身之地。
再见纪玉,已到皇城。
他要与我议和,愿与我共享天下,愿皇族与狐族和谐共生。
我接受了。
但我和纪玉的关系并没有因此缓和,相反,我更加躲着纪玉了。
纪玉每次要与我议事,依然只靠苏幕的传达,除却每日上朝,我们从不见面。
不是我故意矫情,纪玉确实为我做了许多,但他对我的伤害也是不可磨灭的,我怕他一时兴起,我怕他再骗我6年,我需要时间去思考。
每十年的六月,是狐族的祭祀大典,我还没有勇气去面对纪玉,只与礼部尚书告了假,带着苏幕去了长白山。
从祭祀大典回来,我遇见了林清妙的墓碑,她长久地葬在了长白山赎罪。
耳边又响起了林清妙的话,世事无常,或许我应该放过自己,给自己和纪玉一个机会。
我命苏幕取了林清妙墓碑边的一捧土,带回去撒到太子墓前。
给天下有情人一个机会。
8
回到皇城,我不再躲着纪玉了,纪玉却开始躲我了。
我只感觉到疑惑,在我忍不住要找纪玉时,纪玉来找我了。
你不必来找我了,朝中上上下下我都打点好了,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尽量满足,我随时可以离开皇城,今后天高路远,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说罢,纪玉眼圈泛红,扭头就要走。
我急忙抓住纪玉袖子,还未开口。
纪玉就直接哭出来了,认识纪玉将近十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你现在挽留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经和苏幕去游山玩水,恩爱相守了吗,你还见我做什么,我成全你,我再也不纠缠你了！！放开我！！！
纪玉的眼泪好像落在我心上,我心中也一片酸涩,这礼部尚书怎么传不清话。
我和苏幕只是去参加狐族每十年一次的祭祀大典,我还命苏幕带回了长白山的一捧土,不信你可以去太子墓碑前看。
纪玉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辨别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你就是再恨我,再不喜欢我,你也不能喜欢上别人。纪玉把脸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脖子上,痒痒的。
纪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从头再来吧,如你所愿,我既往不咎。
我能感受到纪玉身上的颤抖,能感受到纪玉粗重的呼吸,也能感受到纪玉的心跳,强劲有力。
纪玉把头抬起来,吻了我,一个错过八年的吻。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我与纪玉的大婚定在七月十七,宜嫁娶。
两王联姻,百官相贺,率土同庆。
我问纪玉何必在意这些虚的,纪玉却认真的说他想要一个名分。
合卺一杯酒,从此共白头。我纪玉对李临风立誓：此后山河为证,草木为盟,吾愿与卿,三餐四季,岁岁长相守。
纵前路风霜雨雪,吾必护卿周全；纵岁月流转变迁,吾心始终如一。
卿若不离,吾定不弃；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饮完合卺酒,我与纪玉又各取一缕青丝,系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纪玉只是动情的看着我。
......
第二日取消了早朝。
番外之玉树临风组合婚后日常(纪玉视角)
阿临的断尾每逢雨季就开始阵痛,我也每逢雨季就开始背痛,每次雨季,我和阿临都感觉亏欠。
一般情况下,我与我阿临一同上早朝,一同下早朝,一同用早膳,我们坐在同一把龙椅之上。
不一般情况下,比如我把我阿临折腾太晚,那我就独自去上早朝,回来陪她用早膳。
她每每只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们在大婚时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许诺彼此一生一世一人一妖。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孩子,有我和阿临两个聪明绝顶的人教导他那必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等孩子长大,我和我的阿临就要去游山玩水了。
最后,我爱你,阿临。
对了,还有一个秘密,其实我对阿临也是一见钟情。
番外之林清妙与太子二三事（太子视角）
清妙与我青梅竹马,她是尚书家庶女,并不受宠,她小时候带我钻狗洞爬出高高的宫墙,带我吃我从没吃过的好东西,带我上树掏鸟蛋,带我下水摸大鱼,因为清妙的存在,我被严于管教的童年时代多了一抹颜色。
我力排众议,第一次违背了母后的意愿,求娶了清妙,但我并没有让她幸福的能力,在我身边难以避免的明刀暗枪中,她不再无忧无虑,不再天真可爱,是我折断了她的翅膀。
但清妙没有怪我,她选择和我一起掺入这党争的洪流,在我倒台后,她像是终于累了,背叛了我。
可她没想到,我比她认为的更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