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事都是有结局的,而我想,我这次的故事恐怕结局有些让人失望。
眼前这个男人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看着他眼睛里的那抹光亮从明亮到黯淡,我明白,我的师父这次回不来了。
我是陆深,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剑客,我本以为我的一生会和许多习武之人一样,拜师,学艺,然后出师,找个护院一类的差事,不好不坏地渡过这一生。
可命运偏偏和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它让我爱上了自己的师娘。
是的,我明明知道我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任何结果,但爱了就是爱了,虽然我很痛苦,但我觉得我没错。
我对师娘的别样情愫,师父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怪我,只是跟我说,习武之人,当以侠义为本,家仇国恨,不可不报。
后来剑圣何修叛了国,师父提着他的剑,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师娘等了他很久,后来有消息传来,说师父跟何修打了一场,被杀了。
师娘不信,还是自顾自地等,直到那一天,师父真的回来了,而当我见到师父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父变年轻了,脸上的皱纹没了,胡须也没了。
最关键的是,师父像是失了忆,谁都不认识了。
他整天跟师娘待在一起,每天在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话,什么寂静光阴,什么光阴操盘手,光阴管控局......
那些日子,师父像变了个人,陌生得吓人。
师娘也从一开始的欣喜和激动,变得痛苦,绝望,白天她要在师父面前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晚上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
我一度以为,师父是练了什么不该练的武功,走火入魔了。直到那天下午,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我的师娘,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一瞬间白了头发。
一瞬间,我的师娘从一名身姿绰约的女子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妪。
师娘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的悲欣交集让我此生难忘。
她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她说,对我来说只是一瞬,对她来说却是一生,就在我眨眼的那一瞬,她已经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她给我讲了师父的故事,我听了很久才明白。
原来师父当年在与何修的一战中确实已经死了,但他在生死一线上遇到了一个声称来自未来的人,那个人说能让师父起死回生,但要答应他一件事——代替他成为光阴操盘手。
光阴操盘手拥有不死之身,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世界中穿梭,但他们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他们在某一个世界赚取够自己的财富后便会被光阴管理局召唤,上缴大部分财富,然后清空他们在那个世界带走的记忆。
所以,当师父成为一名光阴操盘手后,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可我们还是重逢了。师娘淡淡地讲着,只是他认不出我来了,他把我当成了他的VIP客户。
VIP客户,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师娘说她也不懂,但师父说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的意思。
师娘既然说了师父的前世今生,想来师父的记忆后来是恢复了的,我便问她,师娘,师父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太久了,忘了。师娘见我一脸讶异,摸了摸我的头,以后你会明白的。
就像师娘说的那样,当光阴操盘手收集够光阴后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师父没过多久就走了,对我来说,师父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一瞬,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不舍得,只是勾起了我的思念。
我想过去那个师父了。
师父还会再回来吗我问师娘。
师娘说,只要一个人的爱怨够深,光阴操盘手就会来到他的身边。
爱怨是什么
师娘不说话了,我知道,她是想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