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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声压抑的啜泣惊醒的。
「昭昭......你终于醒了......」
陈珂趴在我的床边,眼睛又红又肿,看到我睁眼,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冲到医院就看到医生在给你抢救！」
「我没事。」我的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嘶哑。
「还说没事！」陈珂气得捶了一下床沿。「那对狗男女刚才来过。」
「看你昏迷着,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留下一包换洗衣物就走了。」
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纸袋。
「然后呢」我的声音沙哑。
「然后,」陈珂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她就开直播了。」
屏幕上,林雪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又得意。
「宝宝们,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也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平台年度PK赛,我决定,发起一项终极挑战！」
她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
周然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我们家小雪,总是想把最好的呈现给大家。」
林雪对着镜头甜甜一笑,郑重宣布。
「后天,我将前往藏青高原,在世界屋脊上,进行72小时不间断直播！」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藏青高原。
72小时。
上一世就是这样,我在ICU里,听着护士闲聊。
说一个叫林雪的主播在高原上挑战72小时直播,成了平台年度冠军。
而我,在她们的恭喜声中,皮肤溃烂,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现在,这个死局,又一次摆在了我的面前。
「昭昭昭昭你别吓我！」
陈珂用力的摇晃着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对狗男女就是畜生！我们报警！我们现在就报警！」
报警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拿什么报警
说我妹妹绑定了系统,能把紫外线伤害转移给我
警察只会觉得我疯了。
上一世的无力感再次将我淹没。
第二天,病房门被推开。
林雪和周然走了进来。
「姐,你感觉好点了吗」林雪快步走到我床边。
我没有理她,连眼都没睁开。
周然把保温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林昭,小雪好心来看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然哥,你别这么说姐姐。」林雪拉了拉他的衣袖,「姐姐只是在生我们的气,她心里难受。」
她说着,俯身到我耳边,「姐姐,藏青高原的紫外线,可是‘天空之镜’的十倍哦。」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所以,你一定要撑得久一点呀。」
6
我的身体一僵。
林雪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天真无辜的模样,眼眶红红地看着我。
「姐,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亲手给你熬的粥,喝一点吧。」
她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到我的唇边。
我理都懒得理,直接扭过头去装死。
「林昭！」
周然一把抢过林雪手里的碗,重重地砸在床头柜上,温热的粥溅了我一手。
「小雪为了照顾你,连直播都推了,你装什么死」
「然哥！」林雪惊呼一声,急忙抽出纸巾,想来擦拭我手背上的污渍。
我睁开眼,死死地盯着她,「别碰我。」
林雪的手僵在半空,眼圈瞬间就红了,「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周然将她揽进怀里,对着我啐了一口。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小雪,我们走！让她自己在这里烂掉好了！反正,有的是时间让她后悔。」
他搂着林雪,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林雪忽然回头,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勾起一抹隐秘的弧度。
「姐姐,记得看我的直播哦。」
「我在世界之巅,等着你。」
门被关上。
病房里重新陷入死寂。
完了。
又是藏青高原,又是72小时。
那鬼地方的太阳,能把我直接烤成肉干儿。
我身体里那些癌细胞,怕不是要开香槟庆祝了。
我的视线在房间里无意识地扫过,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个纸袋。
是陈珂说的,他们留下的换洗衣物。
等等换洗衣物！
我仿佛抓到了什么,求生的意志,强迫自己把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过一遍。
从陈珂带走药膏,到剧痛再次袭来,这中间......林雪和周然来过。
他们带来了新的药膏,被我拒绝,也被护士带走了。
我拼命回想他们闯进病房的每一个细节。
林雪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周然那副护着她的恶心嘴脸......
不对。
有个细节。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一个荒谬又可怖的念头,如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
原来如此！
我终于找到了这个恶毒系统的全部规则。
我掀开被子,将他们之前送来的所有衣物,全部打包塞进一个黑色垃圾袋里。
然后,我按下了呼叫铃。
「护士,麻烦帮我把这些医疗垃圾处理掉。」
「还有,我需要洗个澡,从头到脚,用最强力的消毒液。」
一个小时后,我穿着医院统一配发的病号服,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雪发来的消息。
「姐,我出发去高原咯,明天记得看我的直播呀。[开心]」
我看着那行文字,笑了。
林雪,周然。
上一世,你们在高原之上,享受万众瞩目,拿走了我的命。
这一世,轮到我了。
我倒要看看,当紫外线灼伤的痛苦,真真切切地烙印在你身上时,你那「太阳女神」的面具,还能不能戴得住。
7
藏青高原的直播,在万众期待中准时开始。
我办了出院手续,和陈珂窝在她家的沙发里,面前是巨大的投影屏。
「宝宝们我到啦！这里的空气好稀薄,但是阳光真的太棒了！」
弹幕瞬间沸腾。
「女神好美！后面的风景也好美！」
「雪雪注意安全啊,高原紫外线不是开玩笑的！」
「没关系,我有我的秘密武器。」
她从包里拿出一管防晒霜,和我之前丢掉的那些一模一样。
陈珂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昭昭,她......」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看着吧。」
直播开始一个小时后。
林雪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也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弹幕的风向开始变了。
「雪雪的脸怎么这么红是高原反应吗」
「看着不像,更像是......晒的」
「女神今天怎么感觉一直在流汗,以前冲浪都没见她这样。」
林雪显然也看到了弹幕,她强撑着笑容解释。
「这里空气稀薄,运动一下是会这样的,是健康的红晕啦。」
她嘴上这么说,但下意识地用手背蹭脸颊的动作,却越来越频繁。
周然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将镜头拉远了一些,试图用广阔的风景来转移观众的注意力。
可没用。
很快,林雪脸上的红晕,变成了大片的红斑。
她开始坐立不安,不停地喝水,又用手给自己扇风。
「然哥,我......我好热,皮肤好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服的颤抖。
周然慌忙把镜头对准自己,「我们小雪就是太敬业了,有点轻微的高原反应。」
「大家别担心,我去给她拿件衣服。」
他说着,就消失在镜头外。
只剩下林雪一个人,对着几十万观众,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她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和脸颊,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血痕。
「天啊！女神这是怎么了严重过敏了」
「这绝对是晒伤了！我都看到了,她脖子上好像起水泡了！」
「快下播吧！别撑了！再晒下去要毁容了！」
「她不是太阳女神吗怎么还会被晒伤人设崩了吧」
「我没有......」
林雪看着滚动的弹幕,终于崩溃了。
「我没有被晒伤！我不会被晒伤的！」
她尖叫着,眼泪混着汗水冲花了精致的妆容。
「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姐！是不是你！林昭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在镜头前口不择言地咒骂着,完全撕掉了那层「善良纯洁」的伪装。
周然拿着衣服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冲过来,一把关掉了直播。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客厅里一片寂静。
陈珂呆呆地看着黑掉的投影,过了好几秒,才猛地跳起来。
「天哪！昭昭！你成功了！」
她抱着我,又笑又叫。
我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是的,我成功了。
我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然后把那些垃圾,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不到十分钟,网络就炸了。
太阳女神直播崩溃
林雪疑似毁容
林雪周然
三个词条,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血洗了热搜榜。
林雪在直播间最后那段歇斯底里的咒骂,被网友截取下来,做成了各种鬼畜视频和表情包,疯传全网。
【好痛啊,为什么会这么痛——因为太阳把你当成杂质,过滤掉了呀。】
【姐！是不是你！——是我是我就是我,你们的英雄小哪吒！】
【太阳女神我看是水痘女神吧,那脸烂得。】
而最火的一条热搜,带着一种黑色幽默的嘲讽。
太阳女神被太阳反噬
8
「林昭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把手机拿远了些,「你到底在小雪的防晒霜里动了什么手脚！」
我掏了掏耳朵,语气无辜。
「然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害我的亲妹妹呢」
「那可是她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宝贝,防晒又修复,效果一级棒呢。」
我将他们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电话那头一噎,周然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轻笑一声,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绿茶语气继续说。
「然哥,你别这么激动,小雪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我听说,有的人为了博取关注,或者证明自己,会故意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伤害自己,好让大家心疼她。」
「你可要多开导开导她,心理上的问题,可比身体上的难治多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都能想象出周然那张铁青的脸,想反驳,却发现每一个字都在打自己的脸。
「嘟......嘟......」他最终选择了挂断电话。
我放下手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痛快。
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后来我听说,林雪后来被紧急送回了市里的医院,诊断结果为急性光化性皮炎,和我上一世一模一样。
我带着陈珂,提着一束白菊花,站在病房门口,正好听见里面的争吵。
「都怪你！林昭那个贱人害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林雪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怎么信你」周然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你不是说你天生晒不黑吗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林昭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偏偏就你有事」
「我......」林雪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用更大的哭声来掩饰。
「够了！别哭了！医生说你这是严重光过敏,皮肤屏障全毁了,以后再也不能长时间暴晒！你的直播事业全完了！」
我推开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妹妹,我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看你。」
我将那束她最讨厌的菊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姐姐特地给你选的,多好看,纯洁,像你一样。」
林雪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想扑过来撕了我,却被周然死死按住。
我拿出手机,对着林雪「咔嚓」拍了一张。
「哎呀,看妹妹憔悴的,我得赶紧拍张照片发给爸妈,让他们也放心。」
说着,我当着他们的面,将那张丑照,直接发进了家庭群。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我收起手机,柔声说：「妹妹,你看,太阳是不会说谎的。」
「它只是把你最真实的样子,还给你了而已。」
林雪气得浑身发抖,两眼一翻,竟直直地晕了过去。
我笑着拉着陈珂离去,身后的病房里,是周然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昭昭,你太帅了！」电梯门合上,陈珂兴奋地摇晃着我的胳膊。
「你看林雪那张脸,跟调色盘似的,还有周然,魂都吓飞了！」
9
林雪出院那天下午,我家门铃响了。
林雪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遮得严严实实,周然站在她身侧,一脸阴沉。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医院的饭菜不合胃口」
林雪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姐,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之前在医院,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
周然也跟着开口,语气生硬,「小雪知道错了,你就别得理不饶人了。」
我转身回客厅,「道歉我可受不起。」
林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她往前走了一步,揽住我的手。
「姐,我们是一家人,你别这样......然哥也是一时冲动,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她说着,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
我心里警铃大作,刚想后退,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一黑,我直直地倒了下去。
是周然。
我最后的意识,是他那张狰狞的脸。
再次醒来时,我手脚被绑,躺在自家客厅冰冷的地板上。
林雪蹲在我面前,手里拿着那管「防晒霜」。
她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用防晒霜将我全身涂了个遍。
「林昭,你不是很能耐吗」
「现在再横一个给我看看」
周然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疼得蜷缩成一团。
他拿出手机,对准林雪,「小雪,准备好了吗粉丝们都等急了。」
林雪对着镜头,瞬间切换成那副阳光甜美的模样。
「宝宝们,我又回来啦！之前让大家担心了,是我不好。」
「为了补偿大家,今天我们去挑战城市之巅的露天泳池派对,阳光管够哦！」
她说完,弯下腰,对着动弹不得的我,比了一个口型。
「等死吧。」他们笑着离开,反锁了房门。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下一秒,陈珂从卧室里冲了出来,眼眶通红,声音都在抖。
「昭昭！你没事吧！这两个畜生！我差点就忍不住出来了！」
她手忙脚乱地解开我手上的绳子。
「别急。」我声音很稳,「他们狗急跳墙,我早猜到了。」
陈珂气得眼泪都下来了,「猜到了你还让他们......」
「不这样,怎么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我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发麻的手腕,打开了林雪的直播间,没有立刻洗掉身上的「防晒霜」。
我在等。
「宝宝们看,这里的阳光是不是超级棒」
「我回来啦！太阳女神,永远不会让大家失望！」
弹幕又是一片赞美和惊叹。
就在这时,我手臂上的皮肤,开始传来熟悉的刺痛。
来了。
我额头上渗出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昭昭！你快去洗掉啊！」陈珂急得快哭了。
「再等等。」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林雪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我要让她,在最高点,摔得最惨。
皮肤的灼痛感已经攀升到了极限。
屏幕里,林雪正笑着和粉丝互动,准备跳进泳池。
「就是现在！」
10
我用尽全力冲进浴室,疯狂地搓洗着全身。
我必须确保,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当我裹着浴巾,重新回到客厅时,手机上的画面,已经彻底失控。
林雪刚跃入泳池,还没来得及享受清凉,整个人就像被丢入滚油的活鱼,猛地弓起了身体。
「啊——！」
在几十万观众的注视下,她光洁的皮肤上,肉眼可见地爆开大片的红疹。
「痛！好痛啊！」
她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在清澈的池水里翻滚,挣扎,仿佛要将自己的皮肉都撕扯下来。
「水！水好烫！啊！」
周围的宾客吓得纷纷后退,派对的音乐也停了。
周然的镜头剧烈地晃动着,他显然也懵了,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小雪！小雪你怎么了！」
他扔下设备,想跳下去救人。
而林雪,在水中扑腾着,歇斯底里地尖叫。
「林昭！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干的！」
「你不得好死——啊！」
话音未落,她两眼一翻,在水中彻底没了动静。
周然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宾客的尖叫声,乱成一团。
屏幕,在混乱中,再次黑了下去。
客厅里一片寂静。
陈珂呆呆地看着黑掉的屏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她这是......」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力气仿佛都被抽空,瘫倒在沙发上。
后来,我和陈珂带着家里的监控和「防晒霜」的化验单去报了警。
那根本不是什么防晒霜,而是一种光敏剂,涂在身上再暴晒,会造成严重的日光性皮炎。
证据确凿。
周然和林雪,甚至没来得及从医院的混乱中脱身,就被警方直接带走。
网络上的风暴,比我想象的还要猛烈。
太阳女神泳池惊魂
林雪周然涉嫌故意伤害被捕
扒一扒林雪背后恶毒的真相
之前那段她在直播间里对我歇斯底里的咒骂,被网友们翻了出来。
曾经有多光鲜,现在就有多狼狈。
墙倒众人推。
最终,因故意伤害罪名成立,证据确凿,影响恶劣,林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周然作为从犯,被判三年。
我听说,林雪在狱中精神彻底失常了。
她变得极度畏光,白天必须拉上所有窗帘,躲在最黑暗的角落里。
一旦有光照在她身上,她就会惊恐地尖叫,说太阳要杀了她。
而周然,因为在狱中表现恶劣,屡次斗殴,刑期被加长了。
一切尘埃落定。
陈珂陪我一起卖掉了那套承载着噩梦的房子,换了一个新的城市。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脱掉了外套,闭上眼睛。
阳光洒在我的皮肤上,暖洋洋的。
没有灼痛,没有红斑,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只有一种久违的暖意,包裹着我。
我睁开眼,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这一世,太阳,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