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那时,她虽然宠爱薛玥云,但到底还是对我这个亲生女儿有着心疼的。
所以当程少川提出想要同我成亲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哪怕薛玥云哭闹,她也只是安抚了她,告诉她日后会为她寻更好的,绝不会厚此薄彼。
可从阿爹走的那日起,一切都变了。
阿娘对我的恨意简直铺天盖地,之前十几年的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厌恶。
若不是程少川时常派人来送我些东西,她怕是连薛家小姐的尊荣都不愿意给我。
我知道她与阿爹相濡以沫十多年,对我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厌恶非常的。
薛玥云惯会撒娇讨人喜欢。
我嘴巴笨又沉默寡言,就算是阿爹,有些时候也会遗憾我怎么像跟木头一般。
可是程少川的出现却告诉我,原来也会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我。
原本薛玥云是带着他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但他见到我的那一刹那,眼底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壳而出。
他只同我见了一面,回去后便告诉母亲非我不娶。
哪怕薛玥云才是那个同他一起长大的人,他也还是选择了我。
后来,我也有问过他原因。
他告诉他自小就不喜欢薛玥云。
所谓的青梅竹马情谊,不过是给长公主看的。
他觉得薛玥云的眼神时常充满算计,遇到一点事情就要哭闹,一点也不像薛侍郎和宋夫人的女儿。
直到见到我,他才觉得我这样的姑娘才是宋夫人的女儿。
我仍旧记得他那日将我从世家小姐的嘲笑中带出来,然后告诉我的话。
他说,我的眼神就像是墙角边长出的野花,虽然环境不堪,但仍充斥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以及不甘现状的顽强,很像他母亲口中谈及的当年的宋夫人。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这是他临走时送给我的诗句。
彼时阿爹给我请的夫子还没有教过我太多,但我很努力地在学,所以也能懂一点其中意思。
他说我迟早会像松柏一样,直插云霄,那个时候世人都会知道我的好。
但是在此之前,他会先选择我。
只是抱歉了啊,我等不到直插云霄的那一天了。
我的生命已经像落花一样,被捻灭在尘土中了。
9
及笄礼过后,长公主果然送来了不少名贵的定亲礼物。
薛玥云哭了一场,被阿娘让人送回去休息了。
她自己则坐着看着一地的珠宝衣裳发呆。
直到京兆尹一脸凝重地带人来,给阿娘送了一块布料。
「这布料上面绣的似乎是薛字......」
阿娘骤然站起身来。
她看着手上那块破烂的布料,像是要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布料光滑,不像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隐隐约约确实绣着一个薛字。
京都里姓薛的世家,只有我们。
送走京兆尹后,阿娘叫素若姑姑的声音又尖又细,简直不像她平日的样子了。
「有薛雪衣的消息没有」
听到否定的回答后,她狠狠地闭了闭眼,随即开口：
「快,多派些人去,哦不......让所有人都去,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