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他抬起头,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我死死抓着栏杆才没哭出声。
他站起身,想碰我又收回手:「晚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告诉我怎么救你」我抓住他手腕,「那些记录一定是伪造的,你爷爷怎么可能......」
「听我说。」他打断我,「我让林叶在郊区别墅的后院埋了保险箱,里面有海外账户的银行卡密码,足够你下半生无忧。」
他声音沙哑:「就当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保障。」
陆帆强行把我带出看守所时,外面下着暴雨。
他沉默地把伞塞给我,西装被雨水打湿。
远处押送沈叙白的黑色公务车正在启动,警笛声刺破雨幕。
那辆我们常坐的迈巴赫,此刻正被贴上封条拖走。
13
冰冷的看守所里,浑身是伤的沈叙白该有多疼啊。
我整夜没合眼。
天刚蒙蒙亮,陆帆就来找我。
「我私下查了沈叙白的案子,发现那份操盘记录有问题。」他压低声音,「但在找到证据前,不能声张。」
他告诉我,幕后黑手是许氏集团。
因为眼红沈家掌控金融市场,他们在沈叙白保管的文件上动了手脚。
许家使用了一种特制的热敏墨水。
常温下显示的是普通交易记录,但在特定温度下会显现出操纵股市的证据。
所有证据都指向沈叙白,文件是他保管的,保险柜密码只有他知道。
这反而成了最不利的证据。
只有找到这种特制墨水,才能证明沈叙白的清白。
许家的秘密实验室在邻省,往返最快也要四天。
而沈叙白,只剩下四天时间了。
我决定亲自去找证据。
刚到许家实验室就被保安扣押。
危急时刻,几个黑衣人救了我,帮我拿到了热敏墨水样本。
他们说,是陆帆派来保护我的。
一路飙车赶回金融中心,已经是下午三点。
我以为来不及了,但法院前还围满了记者。
我冲过去递上证据时,判决书已下。
沈太太和沈董事长却双双在监狱里选择了自杀。
沈叙白被法警押着。
他面如死灰。
陆帆将证据拿给最高法官,请求为沈叙白翻案。
最终,沈叙白还是因沈爷爷留下的记录被判有期徒刑三年,没收了财产。
申请后,犯人被正式下达判决书后可以和家人短暂见上一面的。
但沈叙白已经没有家了,他的父母死了。
我托陆帆转告沈叙白,我申请了简短会见的机会。
林叶陪我等到晚上。
「嫂子,可能手续耽搁了,表哥说不定马上就到。」她安慰着我。
第二天,沈叙白还是没来。
后来,陆帆告诉我,是沈叙白不愿见我。
见到故人,就会想起往事。
那些回忆对我来说是甜蜜的,对他却是扎在心口的刺。
曾经叱咤金融界的贵公子,幸福美满的豪门。
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14
我提着祭品,独自上山去祭拜沈太太和沈董事长。
在这场金融风暴中,他们何其无辜。
下山时,遇见了拄着拐杖的陆帆。
那次救我留下的腿伤,让他走路再也不复从前的潇洒。
「阿晚。」他轻声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走。」
我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陆帆,谢谢你小时候保护我,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带我去见沈叙白,谢谢你帮他翻案......这些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这辈子恐怕都要欠着你了。」
我能给的,只有祝福。
愿他仕途顺遂,前程似锦。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山风拂过,吹散了我们之间最后的牵绊。
15
沈叙白的助理沈栀被释放后找到了我,递给我一个背包。
里面装着沈叙白的随身物品,包括那本从不离手的素描本。
我翻开泛黄的纸页,突然看到一幅画,是我蜷缩在睡袋里的侧脸。
仔细回想,应该是那次秋游露营时他偷偷画的。
画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风月不懂情,相思寄晚晚。」
我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迹,突然明白了他所有的欲言又止。
16
我在郊外的别墅住了很多年。
多次去探监,他总不见面。
但我总觉得我们的故事还没结束。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就会回来。
我在郊外开了间小茶馆,每天望着那些客人,多希望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第四年起,常有人匿名送来我爱吃的和首饰。
我以为是已经结婚定居城里的林叶。
五年后的冬天,大雪纷飞。
我正要提前关掉茶馆回家取暖,远处有人打开车灯,撑着伞向我走来。
伞抬起那刻,露出我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晚晚,我回来了。」
他紧紧抱住我,伞掉在雪地里也顾不上。
我重新生火煮茶。
沈叙白说,三年期满后他继续查当年的案子,当年虽然找到了特制纸,但还没找出换纸的真凶。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这案子牵扯太多权贵,我怕连累你。」他看了眼桌上的茶点,「太想你了,只能偷偷来看你。」
原来这些年匿名送来的礼物,都是他安排的。
我在他口袋里发现一个素描本。
他还是老习惯,走到哪画到哪。
每一页都是我,煮茶时,打盹时,算账时眉开眼笑的样子......
「画得不好,改天给你好好画一幅。」
我突然想起这些年形形色色的客人:匆匆离去的行人,外卖小哥,问路的快递员......哪个是他假扮的呢
不重要了。
现在,他就在我身边。
我们一起去后院挖出保险箱,在春暖花开时离开了这里。
这一生,总算得偿所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