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二
章
我将时间估算得刚刚好。贺承允在此时带着人冲进来,见到发狂的张昭直接拔剑。
这一世,张昭还是死在贺承允的剑下。
贺承允将我揽进怀里,满脸焦急。
「卿淮,你没事吧」
我微微摇头,亲眼看着张昭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气。
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死不瞑目。
终于替哥哥报了仇,我心里只觉得畅快。
我根本不想等刑部慢慢调查,也不希望张昭死在刽子手的铡刀之下。
我要他像上一世一样,眼睁睁被我和贺承允刺死。
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我转身扑进贺承允怀里,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惊愕的神情。
番外
我跟卿淮成婚那天,十里红妆似乎将天边都染成喜色。
我浑浑噩噩地去接亲,拜堂,将我最爱的女子迎娶进门。
我喝了不少酒,可神志却从未有一刻像如今这样清明。
最后是景之劝人放我离开,送我去洞房前,他低声在我耳边叮嘱：「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你可千万要待她好。」
这一世景之没死,我曾发过誓,对他的一切要求都有求必应。
上一世,景之在战场上替我挡住敌方刺来的长枪,他是替我死的。
是的,我也重生了。
上一世,我自私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卿淮。
我怕,怕她得知消息后会与我有隔阂。怕她......不喜欢我。
皇后寿宴上我便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她与一旁的人都不同,不仅因为是景之的妹妹,更因为她是鲜活的。
她也像别人一样假笑应酬,却会在喝酒时偷偷将杯中液体洒掉。
景之训她,她表面乖巧答应,转过身却偷偷吐舌头扮鬼脸。
后来寿宴结束,我鬼使神差地一路跟着她去了河边。
景之常常跟我念叨他的妹妹,说她是世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妹妹。
我便给她带了礼物,是一盏灯。
她看着我笑,身上一点都没有世家小姐的架子。
看她闭眼许愿的时候,我想,原来我送的不是灯,而是一个心愿。
我想替她实现所有的心愿。
我说,我是贺承允。
她说她知道。
我想我喜欢她,我要娶她为妻。
但那时年轻气盛,我总想要先在战场上挣个军功回来,再去她家下聘。
可没想到这一等,景之走了。
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我疼得心都仿佛在滴血。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越是难过,我便越觉得自己有罪。
我将边防图的事情告诉了她,却没想到她会背地里一直偷偷调查。
皇帝赐婚那天,我把自己关起来喝了一天的酒。
直到暮色降临,我终于下定决心,趁着月色跳进她的院墙。
卿淮被吓了一跳,看出我喝了酒,转身想为我倒茶,却被我抓了回来。
我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那时我想,只要她点头,只要卿淮愿意,我便什么都不要,抛下一切带她走。
她愣了很久,在我眼前红了眼眶,然后笑看着我摇头。
她说：「贺承允,你清醒一点,我还有我爹,还要给哥哥报仇,我不能跟你走。」
后来,她真的嫁人了。
她成亲前,我在河边坐了一夜。
我想不通,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岔子,我跟她会变成今天这样的结局。
后来身边近卫劝我：「人如果一直活在过去,是会很痛苦的。」
我仍然坐着没动,我想,在这里看着,也算是替景之送她出嫁。
之后我刻意避开,再也没跟卿淮见过面。
每年景之的忌日我会去拜访伯父,也才注意到原来卿淮有个庶妹,眼睛跟她长得如出一辙。
后来,她说喜欢我,想嫁给我做妾。
我想了想,说不如我娶你为妻吧。
我告诉李媛媛,她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她,正妻之位,管家之权,荣耀钱财,只除了......爱。
她同意了。
只是不知为何,成婚后我反而不想回家,也无法再看向那双神似卿淮的眼睛。
我想,就这样吧。
卿淮成婚后日子过得并不算好,我得了消息,也知晓她没让自己受委屈,反而把那个张昭折腾的痛不欲生。
边防图的事最终查到了张昭和他爹头上。
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继续查下去。
我想,等我死后再下去跟景之谢罪,可现在,我不想卿淮再承受多一次的痛苦。
但我没想到这个姑娘性子竟然那样坚毅,仅靠着自己一个人调查十年,竟然也查出了些端倪。
收到她寄来的信件那天,我盯着纸上寥寥几行小字看了很久。
她说,她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的哥哥。
她说,我夫人近来跟张昭走得很近。
她求我,给她哥哥报仇。
十年过去,当初那个任性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变得懂得筹谋。
她甚至为我铺好后路,亲自带人去捉奸,把李媛媛跟张昭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
她说,这样我下手,旁人便没有理由指摘,我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其实她哪里需要费这么大劲。只要她开口,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什么事我都会替她去做。
提剑上门那天,我甚至已经想好了我们的以后。
为景之报仇,揭发户部尚书的罪行,然后我便向皇帝请辞,带卿淮离开。
可我没想到张昭这小人居然如此狠心,拿卿淮来挡剑。
剑尖刺破她胸膛的那一瞬,我颤抖着手泄了力,唯恐伤她更深。
可我的卿淮竟然那样决绝,她握着我的剑,刺穿自己的身体,刺向身后的张昭。
我知道,她太累了。
那一刻我无比后悔,我想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早早向她提亲。
......
我在婚房外站了许久,久到将前世今生都回望过一遍,也还是不敢进入。
最后卿淮自己摘了盖头,推门出来寻我。
我吓一跳,酒醒了大半,听她皱着眉问我：「贺承允你是不是后悔了为什么不进来」
我苦笑着说出那个藏在心底深埋了两世的秘密。
「你跟张昭在大牢里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我点头,像是早有预料。
「然后呢」
「其实上一世......景之是替我死在战场上的。」
卿淮笑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后悔娶我了呢。」
「其实上一世,杨承军中早就有人告诉爹跟我了。可是那有什么杀害哥哥的是蛮夷,背后搞鬼的是张昭,你有什么错」
卿淮拉着我的手,笑意吟吟。
「这一世,我们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