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傍晚六点半,南岸海湾最后一班小火车缓缓驶出。
苏婉和苏芷并排坐在临窗的软垫座位上,列车广播播报着下一站的名字：自由镇。
苏芷靠着她的肩膀,已经睡着。
呼吸平稳,神色安然。
她脸上少了这些年积压的疲惫,也没有了那些昏黄医院灯光下的绝望眼神。
她终于好起来了。
苏婉轻轻侧头,将毛毯往上拉了拉,替她挡住海风。
车厢很安静,只有车轮与铁轨交接的规律节奏。
她望向窗外,不远处,几只海鸟掠过天际。
她把手缓缓放在腹部上。
那里,依旧平坦,温热。
不是每一个生命都会来得及长大。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没留下。
她当时没有宣之于口,也没有选择终止。
在第九周那天,她一个人去了医院,医生告诉她,胚胎停止发育了。
她没有哭。
只是安静点头,签字,走人。
医生劝她多休息、别情绪波动太大。
她却觉得,那一天反而是她这段人生中最冷静的一天。
那之后,她回了办公室,继续开会,做设计,没和任何人提。
连沈知屿都没提。
因为她想保留这段记忆,属于她一个人。
现在,她坐在这节驶向自由镇的火车上,突然感觉心口空了又被填满。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像是在和那个曾经存在、但从未被喊出名字的小生命道别。
谢谢你来过。
也谢谢你没留下,让我明白,我并不依赖另一个身份,才能活得完整。
她目光落在苏芷脸上。
姐姐睡得很沉,头倚在她肩膀,一动不动。
这世界上最不会背叛她的人,一直都在身边。
风从窗缝中钻进来,她拉紧外套,轻声对自己说,还好,我没有死在那一夜。
不是证明给谁看。
不是赢得谁的回头。
是看着天色晚了,身边的人睡着了,心里却没有半点慌。
她靠着椅背,闭上眼,耳边是海浪和轨道声交织。
火车缓缓驶入下一个站台,广播轻声提示：
自由镇,到了。
她没有立刻醒过来。
而是继续安静坐着,像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那是个黑夜里独自搬行李的女孩。
是那个看着姐姐从天台坠下还要被人质问配不配站在病床边的人。
是那个签下封口协议,却始终不愿放弃亲人、不愿被彻底埋掉尊严的影子。
如今她站起来了。
不再是替身、影子、牺牲品。
她是苏婉。
仅此而已。
下车后,她和苏芷站在自由镇小镇口的长椅旁,等下一班公交。
苏婉轻声说：等我下一阶段品牌稳定下来,我们来这儿住一个月。
不开会、不看项目、不谈客户。
苏芷笑着点头：我可以天天陪你种花。
那你得负责给我做饭。
你想吃什么
土豆烧牛肉。
那得有人陪我去菜市场挑。
苏婉一笑：那就你我一起挑。
灯亮了,城市一盏盏暖黄。
她站在其中,脚踏实地。
人生不总是必须赢。
但此刻,她终于做到了真正的拥有。
拥有平静,拥有选择,拥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