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我杀了她!
但其实,白英腹中的胎儿不是我杀的。
是她陷害我。
可这样说出去,太像狡辩了。
白英盛宠在身,她浅眠,嫌夏日蚊虫太多,沈昀就守在她身侧,拿蒲扇驱赶蚊虫直到她睡熟。
而我空守着皇后之名,一年都未必能见得了沈昀一面。
她疯了才豁出去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我。
我也很纳闷。
这个疑惑,我到死都没有解开。
不过那时,我早已债多不压身,是不是我做的,已经不重要了。
可显然,沈昀是个较真的人。
他去了白英宫中。
白英正在镜中梳发,见了他来,也不慌不忙,轻轻放下玉梳。
陛下想知道什么
沈昀审视地看着她,他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全部。
白英侧头想了想:是我陷害了她,那个孩子原本就保不住了。
沈昀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嫉妒吧。
白英嫉妒我
我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白英一笑: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是名门贵女,爹娘恩爱,从未受过冷眼,怎么会嫉妒那个又蠢又笨的李舜华
可我记得,她和你隔着一堵宫墙说话,她眼中的光那么耀眼,我的眼中没有。
我从小就知道,我要成为皇后。
这是白家对我的期待,可我的呢白英想做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想要成为李舜华,我偷走了你们的桃花簪子,我为你违抗父命,不惜入庵为尼。
可我还是比不上她!
白英攥紧了手,她闭眼,仿佛在平息汹涌的情绪: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又爱上了她,哪怕她犯下大错,你也包庇她。哪怕我抢了你们的过往,可依然无法阻止这一切。
你明知我想当皇后,可你宁愿让后位空悬,都不愿给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她字字泣血:凭什么
凭什么我心机算尽,只得了一场空
九郎啊九郎,你敢说你的心从未偏过吗
她声嘶力竭,全无昔日娴静温柔的贵女模样。
可我的注意力全被她的话所吸引。
沈昀爱我
这怎么可能
可沈昀没反驳。
他只是静默听着,末了,他淡淡道:说完了吗
白英见状,更是愤怒:你瞧,你除了在她的事上有几分活人气,你还在乎什么
说罢,她又笑了:哦,忘了告诉九郎,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李舜华真的死了,我亲手下的千机毒。
她在生不如死中度过了六年,那时九郎在我的温柔乡里不知今夕何夕。
原来,我不是感染风寒而死。
我是被白英杀死的。
我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得五味陈杂。
白英还在说着,她几乎带着孤注一掷的怨恨,企图挑起沈昀的情绪:九郎啊,中了千机毒的人,会慢慢地感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腐蚀,就像被千万只毒虫噬咬——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昀掐着脖子摁在妆台上。
金玉碎裂一地。
沈昀目眦欲裂:你杀了她!你竟敢杀了她!
白英被掐得血气上涌,她使劲抓挠着沈昀的手臂。
可沈昀不为所动,他眸底泛红,力气越来越大,额角竟崩出青筋。
面对死亡的威胁。
白英眼中终于有了恐惧:陛下,我,我还有你的孩子。
沈昀充耳未闻,完全丧失了理智。
我想要阻止他。
余光瞥到了桌子上的桃花簪。
我拼尽全力,将那只簪子打落。
叮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沈昀如梦初醒,他送开了白英,踉踉跄跄地捡起那只簪子。
舜华,是你吗
他像个疯子,在空旷无人的宫殿大喊。
白英吓得蜷缩进阴影里。
我一遍遍地告诉他。
我在。
可他听不到。
我们之间横跨的是生与死的沟壑。
良久,他似乎也喊累了。
他回身,垂眸看着白英:你腹中的孩子不是朕的,朕知道,你与外人私通。
白英脸色瞬间惨白,她强撑着开口:九郎,我为你——
不是为朕。
沈昀打断她的话:你只是为了你藏在尼姑庵的情郎,朕即便醉酒,也知道,朕从未碰过你。
白英抖如筛糠。
沈昀淡淡道:朕不会杀你,朕已经将你的情郎阉割了。
往后你们二人便长长久久地在这处相伴吧。
他临走前,又说:哦,朕忘了和你说,每日朕都为你们二人备好千机毒,可解药只有一份。
他走后。
身后的未央宫陡然爆发出女子凄厉的哭喊和怨毒的咒骂。
沈昀的步子很急,很急。
他走到了冷宫的废墟前,看着那一地焦黑的残渣。
他一直看着,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站了一夜。
破晓之时,一口鲜红的血吐在了上面。
沈昀似乎还茫然着。
他怔怔地擦去嘴角的血,笑了起来,可比起笑,更像是哭。
大太监眼露不忍,他迟疑地上前:陛下,那牢中的暮荷姑娘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