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乌江残阳血未冷
乌江的水裹挟着残阳,在项羽的甲胄上碎成点点猩红,如同无数破碎的星辰。他拄着霸王剑半跪在地,冰冷的剑身硌得膝盖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钝痛。乌骓马焦躁地刨着蹄子,鼻腔里喷出的白气在凛冽的寒风中瞬间消散,它不时回头望向主人,悲鸣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反复切割着这方血腥的天地。
身后,汉军的铁蹄声如擂鼓般逼近,每一次震动都透过冻土传至四肢百骸。钟离昧的尸身僵卧在不远处,依旧保持着最后挡刀的姿势,鲜血从他胸甲的破口处汩汩涌出,在冻土上漫成蜿蜒的河。那血迹绕过石块,漫过枯草,像一条挣扎的赤蛇,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大王!上船!”
乌江亭长在船头拼命挥手,他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木桨拍击水面的声音噼啪作响,溅起的水花在夕阳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却转瞬即逝。亭长的脸被寒风冻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一道纹路里都嵌着焦急。他知道,这摇晃的小船或许是楚霸王最后的生机。
项羽缓缓摇头,剑穗上的红绸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像是在为他奏响最后的悲歌。他的目光越过亭长,落在对岸朦胧的山影上,那里藏着他和虞姬的希望
——
刚满周岁的孩子项琰飞,被旧部偷偷送进了会稽山深处。他想起虞姬饮剑时,最后望向东南方的那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期盼,更有一丝他当时未能读懂的决绝,如今想来,那分明是将所有牵挂都系在了孩子身上,像一根细密的针,深深扎在他的心上,稍一触碰便痛彻心扉。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那是在彭城的一个春日,庭院里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被风卷着,像一场连绵不绝的花瓣雨。虞姬穿着一身素雅的绿裙,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支刚绣好的香囊,指尖还残留着丝线的温度。那香囊上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针脚细密得如同蛛网,青色的水波与褐色的芦苇相映,连鸳鸯尾羽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大王,你看这香囊绣得如何?”
虞姬抬起头,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阳光透过桃花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清泉,映着漫天飞落的桃花,清澈而明亮。
项羽放下手中的兵书,大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拿起那香囊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混杂着丝线的草木气沁人心脾。“妙极了,虞兮的手艺越发好了。”
他看着虞姬,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他,只有在虞姬面前,才会卸下所有铠甲,流露出这般柔软的模样。
虞姬脸颊微红,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发丝蹭过他的脖颈,带着一丝痒意。“大王常年征战,妾身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绣些香囊,愿大王平安顺遂。”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浓浓的关切,每一个字都落在他的心坎上。
项羽握住她的手,那双手纤细而温暖,指尖因常年刺绣而带着薄薄的茧。“有虞兮在,本王便无所畏惧。待平定天下,本王便与你在此归隐,每日赏赏花,听听曲,再不理会这世间纷争。”
他说这话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中满是豪情壮志,仿佛那太平盛世就在眼前。
“真的吗?”
虞姬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像暗夜中亮起的星火,随即又黯淡下去,“只是这天下纷争,何时才能平息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对乱世的无奈。
项羽搂紧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放心,本王定会早日结束这战乱,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他当时说这话时,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可如今想来,却像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在乌江的寒风中碎成齑粉。
“八千子弟随我渡江,今日只剩孤家寡人。”
他将剑刃缓缓贴在脖颈,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喉结滚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天要亡楚,非战之罪!”
这句话里,有不甘,有愤怒,更有对命运的无尽无奈。
寒光闪过的刹那,他忽然攥紧了胸前的楚玉。那是项少龙留给他的遗物,墨绿色的玉面上雕刻着盘旋的龙纹,玉里沉睡着父亲半缕魂识,此刻竟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决绝。
“吾儿项琰飞……”
他在心中默念着孩子的名字,那是他和虞姬一起为孩子取的,“琰”
取玉石之意,愿他品性温润;“飞”
寄雄鹰之志,盼他不受束缚。他仿佛能看到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听到他咿咿呀呀的啼哭。
鲜血喷溅在江面的瞬间,项羽感觉意识被一股温热的力量包裹,像是沉入了母亲的怀抱。他低头看见自己的魂魄正从脖颈的伤口溢出,化作淡红色的雾霭,被那枚楚玉尽数吸了进去。玉面的龙纹突然活了过来,鳞片层层张开,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龙吟,那龙吟中带着一股不屈的力量,仿佛在向天地宣告着什么。
“轰隆
——”
霸王剑坠地的声响在江面上回荡,楚玉冲破血雾,像一颗赤色流星朝着会稽山的方向飞去,划破了渐暗的天际。亭长眼睁睁看着那抹红光消失在云层里,再回头时,乌江边只剩一具渐渐冰冷的躯体,以及那匹不肯离去的乌骓马,它用头轻轻蹭着主人的铠甲,马眼中似乎含着泪水,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碎的冰粒,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悲伤。
汉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冲到江边,为首的将领勒住马,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这便是楚霸王?”
他喃喃自语,语气里有胜利的喜悦,也有一丝对对手的敬畏。士兵们纷纷围上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欢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乌江的宁静。
乌骓马突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朝着汉军猛冲过去。它的马蹄踏翻了两名士兵,却终究寡不敌众,被数支长矛刺穿了身体。它倒在地上时,目光依旧望着项羽的尸体,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覆盖了乌江两岸。江水依旧流淌,带着泥沙与血的气息,奔向未知的远方。没有人知道,一枚承载着霸王魂魄的楚玉,正穿越山川,飞向一个沉睡的婴孩,开启一段跨越生死的守护。
第二节
玉落凡尘护稚眠
三日后,会稽山深处的樵夫家。
这间屋子是用黄泥和茅草搭建而成的,低矮而简陋,墙面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屋顶的茅草有些已经枯黄,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被吹走。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破旧的木桌摆在中央,桌面坑坑洼洼,还留着常年砍剁留下的痕迹;几条长凳东倒西歪,凳腿用绳子捆着,勉强维持着平衡;角落里是一张铺着稻草的土炕,炕席上打着好几个补丁。
襁褓中的婴孩突然哭闹不止,小脸涨得青紫,像一颗熟透的李子。他的哭声嘶哑而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每一声啼哭都牵动着人心。樵夫妻子李秀莲急得团团转,她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袖口磨得发亮,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固定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汗水浸湿。她一会儿摸摸孩子的额头,一会儿又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乖宝宝,别哭了,别哭了啊,是不是饿了?”
她把孩子抱起来,解开衣襟想要喂奶,可孩子哭得太急,根本含不住乳头,只是一个劲地蹬着小腿,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李秀莲的眼眶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她和丈夫王大山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三个月前在山脚下捡到这个被遗弃的婴孩时,她以为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却没想到这孩子总是莫名哭闹,像是有什么心事。
“当家的,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秀莲朝着门外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大山正蹲在门槛上抽烟袋,听到妻子的喊声,连忙磕掉烟灰,站起身走进屋。他穿着一件厚重的棉袄,棉袄的袖口已经磨破了,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肩膀上打着一块大大的补丁。“我看看。”
他接过孩子,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婴孩的后背,可孩子哭得更凶了。
“不行,我得去请山医来看看。”
李秀莲抹了把眼泪,就要往外走。山里的路不好走,一来一回要走两个多时辰,可她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掠过一道红光,快得像闪电,直直射入孩子怀中。那枚被奶水浸泡得温润的楚玉,此刻竟像烧红的烙铁般滚烫,烫得孩子
“哇”
地一声大哭,哭声却比之前清亮了许多。
“哇
——”
婴孩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哭,随即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像是雨后的风铃,在简陋的屋子里回荡。他小手胡乱抓着,恰好握住那枚楚玉,玉面的温度瞬间变得温暖宜人,仿佛母亲的怀抱。
躲在门后的王大山看得目瞪口呆,他分明看见孩子脖颈后,多了个转瞬即逝的剑形印记,那印记鲜红如血,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这……
这是咋回事?”
王大山结结巴巴地说,烟袋锅子掉在地上,发出
“哐当”
一声响。
李秀莲也愣住了,她看着孩子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楚玉,一时间忘了要去请山医的事。“不……
不知道啊,刚才那光是啥?”
孩子不再哭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小手紧紧攥着楚玉,像是握住了全世界。李秀莲小心翼翼地从王大山怀里接过孩子,感觉他的身体不再僵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不哭了,不哭了就好。”
她松了口气,抱着孩子坐下,轻轻摇晃着。
王大山捡起烟袋锅子,重新装满烟丝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紧锁。这孩子从被捡到那天起就带着这枚楚玉,当时他只觉得是个普通的玉佩,现在看来,这孩子绝不简单。
夜深人静时,屋子里只剩下油灯昏黄的光晕,以及李秀莲轻微的鼾声。项羽的魂识在楚玉中缓缓睁开眼,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具小躯体的心跳,强劲而有力,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击着战鼓;他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带着楚国王室独有的温热,那是他血脉的延续。
玉中另一缕魂识轻轻颤动,像是水面泛起的涟漪。项少龙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羽儿,既已魂归,便护好这孩子。”
项少龙是项羽的父亲,当年在与秦军的激战中不幸身亡,临终前将自己的半缕魂识注入这枚楚玉中,希望能保佑儿子平安。这些年来,这枚楚玉一直陪伴在项羽身边,他却从未想过,父亲的魂识竟一直与自己同在。
“父亲……”
项羽的魂识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他
“看”
着婴孩酣睡的模样,小家伙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愉快的梦,小嘴巴时不时咂一下,仿佛在吮吸母亲的乳汁。那眉眼竟有七分像虞姬,尤其是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睡着时也轻轻颤动,像极了虞姬含情脉脉的眼神。
他又想起了虞姬舞剑的模样。那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已入睡,只有他和虞姬在帐外的空地上。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虞姬手持一把短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随着夜风翩翩起舞。她的舞姿轻盈而优美,像一只展翅的蝴蝶,旋转时裙摆飞扬,露出纤细的脚踝。
“大王,妾身为你舞剑一曲,助你明日旗开得胜。”
虞姬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带着一丝豪迈,与她平日里的温柔判若两人。
项羽站在一旁,静静欣赏着,心中充满了骄傲。他知道,他的虞兮不仅温柔贤淑,还身怀武艺,是他的知己,也是他的战友。她的剑法学自名师,招式灵动,看似柔弱,实则暗藏杀机。
舞到尽兴处,虞姬一个旋身,短剑直指苍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大王,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妾身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说这话时,剑尖的寒芒与眼中的星光交相辉映。
可如今,她却不在了。项羽的魂识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无形的刀割过。他
“伸出”
虚幻的手,想要触摸孩子的脸颊,却只能穿过那柔软的肌肤。
“虞兮,你放心,我定会护好我们的孩子。”
他在心中默念,像是在对虞姬承诺。
想到这里,项羽的魂识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好这个孩子的决心。这不仅是他的骨肉,更是他和虞姬爱情的结晶,是楚国未来的希望。他要让孩子平安长大,教他识字,教他习武,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让他明白身上流淌的是楚国王室的血。
夜更深了,窗外的风声渐渐平息,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狼嚎,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楚玉在孩子的怀中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像一颗小小的星辰,守护着婴孩的梦境。项羽的魂识与项少龙的魂识在玉中相互依偎,仿佛两团微弱的火焰,在黑暗中相互取暖,共同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希望。
第三节
稚子异禀显锋芒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五年。项琰飞渐渐长大,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长成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童。他不像村里其他孩子那样调皮捣蛋,总是透着股异于常人的沉稳,一双大眼睛里仿佛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三四岁时,他便对王大山劈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天刚蒙蒙亮,王大山拿起斧头准备去院子里劈柴时,项琰飞总会搬个小板凳,蹲在一旁,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仔细观察。他的小脸上沾着泥土,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专注地看着斧头落下的角度,看着木柴裂开的纹路。
王大山的斧头用了多年,刃口已经有些钝了,劈柴时偶尔会出现斧痕深浅不一的情况。有一次,他劈一根较粗的松木,斧头下去偏了些,木柴裂开的口子歪歪扭扭,斧痕深浅交错。项琰飞突然伸出小手,指着那斧痕,奶声奶气地说:“阿爹,这个不好看。”
王大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项琰飞的头,“你这小家伙,还懂好不好看?”
他仔细看了看那斧痕,确实歪得厉害,便重新调整姿势,一斧下去,木柴应声而裂,斧痕整齐平滑。
“这样就好看了。”
项琰飞拍着小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大山心中暗暗称奇,这孩子不仅能看出斧痕的好坏,似乎还能感知到斧头落下的力道。有好几次,他故意用不同的力气劈柴,项琰飞都能准确地说出哪一斧更
“有力”,这让他不得不感叹,这孩子或许真的有些过人之处。
五岁那年夏天,天气异常炎热,山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到山涧里戏水降温。山涧里的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阳光透过水面照在石头上,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其他的孩子都只敢在浅水区打闹,互相泼水,只有项琰飞敢往深一点的地方去。
李秀莲总是不放心,站在岸边不停地叮嘱:“琰飞,慢点,别往深处去。”
项琰飞却像条小鱼一样,在水里灵活地穿梭,时不时回头对李秀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没事的,水不深。”
有一次,一股突如其来的暗流涌来,那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力道极大,连岸边的石头都被冲得晃动起来。正在浅水区玩耍的几个孩子吓得尖叫起来,慌不择路地往岸边跑,有个孩子脚下一滑,差点被暗流卷走。
就在这时,身处稍深水区的项琰飞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轻巧地一闪,身体如同一片落叶,顺着水流的方向微微一侧,便避开了那股湍急的暗流。他不仅自己安然无恙,还顺手拉住了那个快要滑倒的孩子,将他推向岸边。
“小心点。”
项琰飞的声音清脆,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
站在岸边的李秀莲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看到项琰飞平安无事,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连忙把他拉上岸,“你这孩子,吓死娘了!以后不准再往深处去了!”
项琰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能那么轻松地避开暗流,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楚玉,玉面温润,像是有生命一般。
王大山和李秀莲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也时常感到疑惑。这孩子身上总有一些奇怪的地方,让他们捉摸不透。他学东西特别快,教他认字,只教一遍就能记住;给他讲山里的故事,他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甚至连王大山砍柴的技巧,他看了几次就模仿得有模有样。
最奇的是那年冬天,山里下了一场大雪,积雪没过了膝盖。山中有狼群出没,它们找不到食物,便下山偷袭了村子,叼走了邻居张老汉家的羔羊。张老汉是个孤寡老人,平日里和王大山家关系不错,那只羔羊是他唯一的念想,丢了羔羊后,老人坐在雪地里哭得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王大山和村里的几个壮汉拿着猎枪和砍刀,在山里搜寻了几天,也没找到狼群的踪迹。那些狼狡猾得很,只在雪地上留下几个模糊的脚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天傍晚,王大山和李秀莲正在屋里准备晚饭,项琰飞蹲在门槛上玩石子。那些石子是他从山涧里捡来的,五颜六色,有圆的,有扁的,他用小手把石子摆成各种形状,一会儿是一条小鱼,一会儿是一只小鸟,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两声低沉的咆哮从门外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王大山心中一紧,连忙抄起墙角的扁担,走到门口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
两头饿狼正堵在门口,它们的皮毛在雪地里泛着灰黑色的光,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绿光,像是两盏鬼火。它们的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涎水从嘴角滴落,在地上结成了小冰粒,看起来凶狠异常。
李秀莲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出声,紧紧抓住了王大山的衣角。项琰飞也抬起头,看着那两头狼,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眼看其中一头灰狼猛地扑了过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露出锋利的獠牙,离项琰飞只有几步之遥。王大山大喊一声,举起扁担就要冲上去,却被李秀莲死死拉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项琰飞脖颈后的剑形胎记突然泛红,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他胸前的楚玉突然从衣襟里滑出,悬在他头顶寸许的地方,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
“嗷呜
——”
那头扑过来的灰狼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弹飞出去,摔在雪地里,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另一头狼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试探着扑上来,结果同样被弹开。
狼群像是撞见了什么可怖之物,夹着尾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密林深处,很快就没了踪影。
躲在门后的王大山看得真切,那玉周围分明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隐约是个身披铠甲的虚影,身材高大,手持一柄无形的长剑,那身影威风凛凛,眉宇间的英气与他曾在画像上见过的楚霸王竟有几分相似。
项羽的魂识在楚玉中微微喘息。方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积攒的魂力,他感觉自己的魂识变得有些虚弱,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烛火。但看着孩子懵懂地捡起玉坠,奶声奶气地问
“阿爹,狼怎么跑了”,他便觉得一切都值。
“或许是狼怕你这小家伙吧。”
王大山走出来,摸了摸项琰飞的头,手心的汗浸湿了孩子的头发。他心中充满了敬畏,知道一定是有神灵在保佑着这个孩子,而这神灵,很可能与孩子身上的楚玉有关。
李秀莲连忙把项琰飞抱进屋里,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确认孩子安然无恙后,才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刚才太吓人了,当家的,这孩子……”
王大山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项琰飞脖子上的楚玉,“这孩子不一般,我们好好待他便是。”
那天晚上,项琰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铠甲,看不清面容,只是感觉很温暖。男人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第四节
古松之下剑初鸣
七岁那年的春天,山里的积雪渐渐融化,溪水潺潺,鸟语花香。项琰飞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身高到了王大山的腰际,眉眼间的英气越发明显。他跟着王大山去镇上卖柴,这是他第一次下山,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东看看西瞧瞧,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那是一个热闹的小镇,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卖蔬菜水果的,摊主大声吆喝着,声音洪亮;有卖布匹绸缎的,五颜六色的布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卖小吃的,油条的香气、包子的热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嬉笑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他们刚走到镇口,就看到几个汉军士兵在盘查过往行人。那些士兵穿着统一的铠甲,铠甲上的漆有些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铁锈。他们手持长枪,枪尖闪着寒光,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领头的是一个校尉,他身材微胖,腰间悬着一把佩刀,刀鞘上镶嵌着几颗劣质的宝石。他的腰间还挂着一张缉拿项羽余党的画像,画像上的项羽怒目圆睁,络腮胡子根根分明,手持霸王剑,威风凛凛。
王大山看到士兵,下意识地把项琰飞往身后拉了拉,低着头想要快点走过去。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山里人,最怕和官府打交道,尤其是这些当兵的。
可就在他们快要走过士兵身边时,那个校尉的目光突然停在了项琰飞脸上。他皱了皱眉头,像是发现了什么,“等等,这孩子……”
他走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项琰飞,眼神越来越锐利,“这孩子眉眼……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腰间的画像,眉头皱得更紧了。
项琰飞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校尉,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让校尉心中莫名地一颤。
话音未落,校尉腰间的佩刀突然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刀身在地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这边。
校尉脸色一变,有些恼怒,弯腰去捡佩刀。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刀身上时,却像是看到了鬼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刀身光滑如镜,清晰地映出他身后的景象
——
一个模糊的黑脸,正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杀气,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鬼!有鬼啊!”
校尉吓得魂飞魄散,连佩刀都忘了捡,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快跑啊!”
他身后的几个士兵见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校尉仓皇离去,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项琰飞摸着胸前温热的楚玉,仰头问王大山:“阿爹,他们为什么怕我?”
王大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这些年孩子身上发生的怪事太多:跌落山崖却被松枝稳稳接住,被毒蛇咬伤竟毫发无损,甚至有次山洪暴发,村里好几间房子都被冲垮了,他们家那间破屋却安然无恙。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孩子绝非寻常之人。
“可能……
可能是他们认错人了吧。”
王大山含糊地说道,拉着项琰飞匆匆离开了镇口,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柴卖掉,便赶紧往山里赶。他总觉得刚才的事情不对劲,心里七上八下的。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吃过晚饭,项琰飞早早地睡下了。夜里,项羽的魂识与项少龙的魂识在楚玉中相对。楚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两人的魂识映照得若隐若现,像是两团朦胧的影子。
“刘邦的人已经查到会稽山了。”
项少龙的魂识带着忧虑,声音里充满了沉重,“今天那个校尉,恐怕是认出了琰飞眉眼间的楚国王室之气,这孩子不能再留在此地。”
他经历过太多的战乱,深知刘邦的为人,一旦被他发现项琰飞的存在,必定会斩草除根,绝不容许楚国王室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我知道。”
项羽的魂识望着窗外,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项琰飞脸上,孩子睡得很香甜,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明日我引他去山巅古松下,那里有我当年藏下的破阵剑。有剑在手,再加上你我护持,方能保他周全。”
破阵剑是项羽的佩剑之一,当年他征战沙场时,这把剑立下了赫赫战功。剑身长三尺七寸,剑身漆黑,却锋利无比,能轻易斩断铁甲。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那是从秦军将领手中缴获的,据说能吸收日月精华,增强剑的威力。后来他预感到可能会有不测,便将这把剑藏在了会稽山的山巅古松下,用巨石压住,外面又覆盖了厚厚的泥土和杂草,希望能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没想到如今却要用来保护自己的儿子。
楚玉轻轻震颤了一下,似在应和。项琰飞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将玉坠按在胸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梦见了什么温暖的景象。或许是梦见了母亲温柔的怀抱,或许是梦见了父亲有力的臂膀。
项羽的魂识静静凝视着孩子,心中默念:吾儿,且安心睡。父魂在此,纵历千难万险,亦护你长大成人,重振楚旗。他的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为了这个孩子,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魂飞魄散。
夜色渐深,会稽山的风穿过窗棂,带着松涛的呜咽,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那枚楚玉在项琰飞怀中发出微光,像颗永不熄灭的星辰,守着一个关于血脉与守护的秘密,在时光长河里缓缓流淌。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项琰飞就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王大山已经在院子里收拾砍柴的工具了。“阿爹,我今天想去山上玩。”
项琰飞跑到王大山身边,拉着他的衣角说,眼睛里满是期待。
王大山想了想,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便点了点头,“好,不过你要跟紧阿爹,不能乱跑。山上有野兽,危险得很。”
“嗯!”
项琰飞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连忙跑去屋里换衣服。
吃过早饭,他们便背着柴刀和水壶,朝着山巅的方向走去。山路崎岖不平,两旁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和杂草,时不时有松鼠从树上窜过,吓了项琰飞一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随着风吹动树叶而晃动,像是一群跳跃的精灵。
一路上,项琰飞显得格外兴奋,他一会儿追逐着蝴蝶,蝴蝶的翅膀五彩斑斓,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一会儿又停下来观察路边的野花,有黄色的,有紫色的,还有白色的,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戴在自己的耳边,问王大山:“阿爹,好看吗?”
王大山笑着点了点头,“好看。”
项羽的魂识在楚玉中,感受着孩子的快乐,心中也泛起一丝暖意。多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自从征战以来,他看到的都是鲜血和死亡,听到的都是厮杀和呐喊,这样简单的快乐,对他来说已经是奢望。
走到半山腰时,他们遇到了一个采药的老人。老人头发花白,梳成一个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脸上布满了皱纹,却精神矍铄。他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有长着锯齿状叶子的,有开着小黄花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老人看到项琰飞,眼睛一亮,停下脚步,“这孩子长得真是俊啊,眉清目秀的。”
王大山笑着说:“老人家过奖了。”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项琰飞,若有所思地说:“这孩子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将来必成大器啊。”
他的目光在项琰飞胸前的楚玉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只是前路多坎坷,还需多加保重。”
项琰飞眨了眨眼睛,对老人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谢谢老爷爷。”
老人笑了笑,点了点头,“你们是要上山巅?”
“是啊,带孩子上去看看。”
王大山说。
“山巅风大,小心些。”
老人说完,便背着竹篓,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山歌,歌声在山谷里回荡。
告别了采药老人,他们继续往上走。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峭,气温也越来越低,风也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王大山走得有些吃力,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停下来休息了几次,喘着粗气。项琰飞却依旧精力充沛,像只小猴子一样在前面开路,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拉着王大山的手,给她加油鼓劲:“阿爹,加油,快到了。”
终于,在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山巅。山巅上有一棵巨大的古松,树干粗壮,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树枝向四周伸展着,像一把巨大的伞,遮天蔽日。古松下,地面平坦而开阔,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会稽山的美景,远处的山峰连绵起伏,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山间的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阿爹,这里好高啊。”
项琰飞跑到古松下,仰着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松树,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松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王大山喘着气,走到项琰飞身边,靠在松树上休息,“是啊,这里是会稽山最高的地方。”
他从背上取下水壶,递给项琰飞,“喝点水吧。”
项琰飞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把水壶递还给王大山。就在这时,他胸前的楚玉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像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烫得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楚玉掉落在地,发出
“叮”
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古松下的泥土慢慢裂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寒气从洞口里冒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王大山和项琰飞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王大山把项琰飞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个洞口,“这……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从洞口里,缓缓升起一把剑,那剑剑身漆黑,没有一丝光泽,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像是一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正是项羽当年藏在这里的破阵剑。
项羽的魂识在楚玉中激动起来,几乎要冲破玉的束缚,“破阵剑终于重见天日了!”
这把剑跟随他多年,见证了他的辉煌与落寞,如今能再次现世,而且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儿子,他心中百感交集。
项琰飞看着那把剑,眼中充满了好奇,他慢慢从王大山身后走出来,一步一步地朝着破阵剑走去,伸出小手,想要触摸那把剑。
“小心!”
王大山喊道,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项琰飞的手刚碰到剑柄,一股强大的力量便从剑中涌出,像电流一样涌入他的体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仿佛能一拳打碎眼前的巨石。脑海中也多出了一些奇怪的画面,那是项羽征战沙场的场景:千军万马中,他手持破阵剑,奋勇杀敌,鲜血染红了战袍;城楼上,他指挥若定,攻破敌军的防线……
项羽的魂识感受到这股力量,知道破阵剑已经认主了。破阵剑是有灵性的,只会认楚国王室血脉的人为主,如今它与项琰飞产生了共鸣,说明项琰飞已经得到了它的认可。他心中大喜,“吾儿,从今日起,这破阵剑便是你的了,它会保护你,助你成就一番事业。”
王大山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他看到项琰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锐利,看到破阵剑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仿佛在欢呼。他知道,这孩子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将会变得截然不同。
项琰飞握着破阵剑,感觉它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无比契合。他挥舞了一下,剑风呼啸,周围的树叶纷纷飘落,在空中打着旋。他看着王大山,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阿爹,我感觉自己好厉害啊。”
王大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好孩子,以后你要好好利用这把剑,做一个正直、勇敢的人,不要辜负了这把剑的灵性。”
“嗯!”
项琰飞重重地点了点头,把破阵剑紧紧握在手中。
第五节
汉军追至显神威
就在项琰飞握住破阵剑,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在山巅的土地上,也敲在王大山和项琰飞的心上。
项羽的魂识瞬间警惕起来,他
“听”
到了那些马蹄声的数量,至少有几十匹,而且步伐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好,刘邦的人追来了!”
他的声音在楚玉中响起,带着一丝焦急。
王大山脸色一变,刚才在镇上遇到的那些汉军士兵,果然没有善罢甘休。他拉着项琰飞的手,紧张地说:“那我们快跑吧,从后山下去,那里路难走,他们不一定能追上。”
项羽的魂识却说:“别慌,有破阵剑在,他们伤不了琰飞。你们先躲起来,我来对付他们。”
他知道,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汉军的速度很快,而且对地形可能也有所了解,与其仓皇逃窜,不如正面应对,让他们知道项琰飞不好惹。
王大山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项琰飞手中的破阵剑,又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怪事,最终点了点头。他拉着项琰飞,躲到了古松后面的岩石缝里,那岩石缝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外面有茂密的杂草遮挡,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他们刚躲好,一队汉军士兵就来到了山巅。领头的正是昨天在镇上遇到的那个校尉,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是昨天被吓坏了,但此刻又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他身后跟着几十个士兵,个个手持长枪,腰佩刀剑,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山巅的每一个角落。
“大人,这里好像有人来过。”
一个士兵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那些脚印是王大山和项琰飞留下的,在松软的泥土上很清晰。
校尉环顾四周,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把插在地上的破阵剑时,眼睛突然一亮,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那是……
破阵剑!项羽的破阵剑!”
他心中一阵狂喜,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找到这把传说中的宝剑,只要找到了这把剑,就有可能找到项羽的余党,甚至可能找到项羽的后人,到时候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了。
他贪婪地盯着破阵剑,一步步走过去,想要把剑拔出来。他的手下也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紧紧跟在他身后。
就在校尉的手快要碰到剑柄时,破阵剑突然发出一声龙吟,声音震耳欲聋,在山谷里回荡。剑身射出一道黑光,如同一条黑色的闪电,朝着校尉飞去。
校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往旁边躲闪,动作狼狈不堪。但那黑光速度极快,还是擦到了他的胳膊,顿时鲜血直流,把刚缠好的绷带都染红了。“啊!”
校尉发出一声惨叫,疼得龇牙咧嘴。
“有埋伏!”
校尉大喊一声,捂着受伤的胳膊,指挥着士兵们发起攻击,“快!给我拿下!”
士兵们纷纷朝着破阵剑射箭,箭矢密密麻麻,像一群飞蝗,朝着破阵剑飞去。但那些箭刚靠近破阵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下来,纷纷落在地上,断成了几截。
项羽的魂识借助破阵剑的力量,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虚影。那虚影身披黑色铠甲,手持破阵剑,与项羽生前的模样一模一样,只是面容模糊,看不真切。他朝着士兵们猛地劈出一剑,一道无形的剑气呼啸而出,将前面的几个士兵掀翻在地,摔得鼻青脸肿。
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以为是鬼神显灵,纷纷后退,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鬼啊!是楚霸王的鬼魂!”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快跑啊!”
另一个士兵喊道,转身就往山下跑。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士兵们纷纷转身,朝着山下跑去,像一群溃散的羊群。校尉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更顾不上破阵剑了,跟着士兵们一起逃跑,生怕跑得慢了就会被那虚影杀死。
看着汉军士兵落荒而逃的背影,项羽的魂识松了一口气。他的力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虚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破阵剑重新插回了地上,恢复了平静。
王大山和项琰飞从岩石缝里走出来,项琰飞看着破阵剑,又看了看胸前的楚玉,小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刚才那个虚影,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没有,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阿爹,是不是有什么在保护我?”
项琰飞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王大山看着他,郑重地说:“是你的父亲,他一直在保护着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告诉孩子真相。
项琰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握紧了胸前的楚玉,又看了看破阵剑,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知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都有父亲在守护着他。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山巅上,给古松和破阵剑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格外神圣。王大山拉着项琰飞的手,“我们该回家了,这里不能再待了,汉军说不定还会再来。”
项琰飞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破阵剑,然后跟着王大山,朝着山下走去。楚玉在他的胸前,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像是父亲的怀抱,温暖而坚定。破阵剑则静静地插在古松下,等待着它的主人再次归来。
项羽的魂识在楚玉中,看着孩子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欣慰。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项琰飞,刘邦绝不会善罢甘休,楚国的旧部也可能会找上门来,乱世之中,想要平安长大并非易事。但他相信,只要有他和项少龙的守护,有破阵剑的相助,项琰飞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重振楚旗的荣光。
夜色再次降临,会稽山恢复了宁静,只有风吹过松针的声音,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那山巅的古松下,破阵剑依旧静静地插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土地,等待着它的主人再次归来,开启新的传奇。而那枚楚玉,在项琰飞的怀中,继续守护着这个承载着楚国希望的孩子,在时光的长河中,慢慢等待着真相揭晓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