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用三千万钻石项链追郑然时,我正戴着订婚戒在慈善晚宴举牌。
记者追问是否介入他人感情,郑然红着眼退还礼物:我配不上秦总。
次日头条却是她无名指钻戒特写。
秦峰搂着她宣布:真爱无价。
我笑着看他们霸总娇妻演足三个月。
直到秦氏股价暴跌,他深夜跪在暴雨里求我注资。
助理递来文件:顾总,秦氏股权收购已完成。
我撑着伞俯视他:收购价刚好是你送她的礼物总额呢。
脚边躺着他送我的求婚戒:现在,是你配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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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聚光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秦峰的手上。他捏着那只小巧的蓝色丝绒首饰盒,指关节绷得发白,几乎要碾碎那精致的包装。盒子里的东西,价值三千万,足以买下这条街半数的橱窗,此刻却轻飘飘地,承载着他全部孤注一掷的决心,递向柜台对面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的女孩。
郑然。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悸动。她像一株被遗忘在钢筋水泥缝隙里的草,纤细,倔强,沾满了生活粗糙的尘灰。
此刻,她就站在奢侈品店冰冷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局促得像是误闯了另一个星球。那双总是带着点疲惫,却又异常清澈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巨大的惊惶,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盒子,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钻石,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秦总…您…您别开玩笑了。郑然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拼命往后缩,单薄的肩膀几乎要嵌进身后冰冷的玻璃柜台里。她身上的旧帆布包带子勒得紧紧的,勒进她单薄的肩胛骨,像一道无形的、划分世界的鸿沟。
秦峰的心像是被那声音里的怯懦和抗拒狠狠揪了一下。他喜欢的就是她这份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真实,这让他厌倦了名媛圈里精致假面、厌倦了商业联姻冰冷枷锁的心,感到了久违的、带着刺痛的新鲜。
他嘴角扯出一个自认为足够温柔、实则带着不容置疑掌控感的弧度,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台词:
拿着,然然。他往前逼近一步,昂贵的古龙水味道强势地侵入郑然周围的空气,它只配戴在你身上。那些橱窗里的模特,都衬不起它的光。
他满意地看到郑然的脸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那双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慌乱地四处躲闪,最终死死盯住自己磨得起了毛边的鞋尖。
周围导购小姐们训练有素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底的惊愕和难以掩饰的鄙夷像细小的针,无声地刺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女孩。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包裹着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无声的审判。秦峰却觉得这氛围好极了,这万众瞩目下的施予,这悬殊地位带来的强烈反差,正是他想要的——他要她记住这一刻,记住他是如何将她从尘埃里捧上云端。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秦峰不耐烦地蹙眉,看也没看就掐断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顾霜。那个名字像一片沉甸甸的、精心雕琢的玉,完美无瑕,却也冰冷坚硬。
此刻,她大概正戴着那枚同样价值不菲的订婚戒指,在某个衣香鬓影的慈善晚宴上,姿态优雅地举着竞价牌,扮演着她秦氏未来女主人的角色。
一想到那副永远得体、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孔,秦峰心底就莫名涌上一股烦躁。他和顾霜,是两大家族精心设计、严丝合缝的商业拼图。
三年来,他恪守着未婚夫的本分,出席所有必要的场合,给予她表面应有的尊重,扮演着天作之合的戏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层完美的表象下,是怎样一片荒芜的沙漠。
顾霜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尊没有温度的艺术品,永远精确地计算着每一步,永远优雅地维持着距离。
她的眼神,总是平静得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古井,无论他做什么,似乎都激不起半点涟漪。那种被彻底看透、却又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他窒息。
郑然不一样。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她的挣扎,她的脆弱,她努力挺直的脊梁下那份掩藏不住的自卑,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那个被家族责任和完美未婚妻束缚的秦峰,他是无所不能的拯救者,是掌控一切的神祇。这种强烈的存在感和掌控欲,让他沉迷,甚至上瘾。
手机再次顽固地震动起来。秦峰眼底掠过一丝阴鸷,这次他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名字——李秘书,顾霜身边那个和他父亲一样刻板的老头子。
他烦躁地再次挂断,甚至想直接关机。然而,手指还没碰到关机键,屏幕却自动亮了起来,一条简洁到冷酷的推送信息跳了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击碎了这浮华店里精心营造的、属于他的戏剧高潮:
【顾氏千金顾霜小姐于今晚‘星光慈善夜’晚宴,以个人名义捐建十所乡村小学图书馆,认捐金额:人民币伍仟万元整。】
配图是一张抓拍得近乎完美的新闻照片。画面中央,顾霜一袭简洁的珍珠白缎面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仪态万方。
她微微侧身,正对着镜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最刺眼的,是她优雅抬起、正指向拍卖师的那只手上,无名指那枚硕大的钻戒,在无数闪光灯的聚焦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扎进秦峰的视野里。
五千万元。个人名义。乡村小学图书馆。
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刚刚为了博红颜一笑、为了证明自己掌控力的三千万钻石项链,在这个数字面前,忽然显得如此……可笑。像一个拙劣的暴发户,在真正的贵族面前炫耀自己新得的金链子。
而顾霜手上那枚同样昂贵的订婚戒指,此刻在照片里闪耀着,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她戴着它,不是炫耀爱情,而是彰显身份,是完成她顾氏千金和秦氏未来女主人这个角色必须的道具。
秦峰捏着首饰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声。一股混杂着难堪、愤怒和被冒犯的邪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烧红了他的耳根。
他猛地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狠狠刮过郑然那张写满无措和不安的脸。那目光不再是带着掌控欲的施舍,而是充满了迁怒的戾气。
郑然被他骤然转变的凶狠眼神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彻底抵住了冰冷的玻璃柜。
秦总……她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秦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股邪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不能对着顾霜那张完美的脸发火,甚至不能在电话里对那个李秘书咆哮。那么,眼前这个卑微的、完全依附于他的女孩,就成了唯一的靶子。
他不再犹豫,猛地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强硬,一把抓住郑然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不等她反应,他另一只手强硬地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将那沉重的蓝色丝绒盒子,硬生生地、不容拒绝地塞进了她冰凉汗湿的掌心。
我说了,拿着!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压抑的狂躁,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郑然被他攥着手腕,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动弹不得。
她惊恐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怒火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又低头看着自己被迫摊开的掌心里,那个仿佛有千斤重的丝绒盒子。
那冰冷的触感,那沉甸甸的价值,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带来灭顶的窒息感。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在她眼眶里拼命打转,模糊了秦峰那张此刻看起来无比陌生的脸。
秦峰看着她的眼泪,看着她眼中那种纯粹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和痛苦,心头那股邪火奇异地被浇灭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扭曲的快意。
看,她还是被他掌控着。他松开手,甚至刻意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施恩后的疲惫:好了,别哭了。待会儿想去哪里吃饭
他需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顾霜那张照片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他需要重新掌控局面,在他为自己打造的、郑然这个温柔的避风港里。
郑然却只是死死地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蓝色丝绒盒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那盒子在她掌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2.
顾霜纤细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冰凉的屏幕,那张占据了财经版头条的照片瞬间放大。
照片里,秦峰正搂着郑然,站在某场品牌活动的红毯上。郑然穿着一身显然价格不菲的定制小礼服,脸上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笑容,而她垂在身侧、被秦峰紧紧握住的那只手上,无名指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在无数闪光灯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几乎要跳出屏幕。
照片标题异常醒目:【真爱无价!秦氏少东携新晋女友亮相,无名指钻戒疑定终身!】
顾霜的目光在那颗过分闪耀的钻石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平静地移开,落在照片角落。那里,秦峰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郑然脸上,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炫耀。
那种眼神,顾霜很熟悉。三年前,在他成功拿下第一个海外大单后,在庆功宴上看向台下股东时,就是这种志得意满、睥睨一切的眼神。
只是那时,他炫耀的是事业版图。现在,他炫耀的是他的真爱。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在顾霜精心描画的唇角转瞬即逝。她关掉新闻页面,指尖轻点,调出另一份文件。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是秦氏集团最近几个季度的核心财务数据流,旁边标注着醒目的红色下滑箭头。她移动鼠标,一个命名为涅槃的加密文件夹被打开,里面是更为详尽的、关于秦氏近期几个重要项目接连失利、资金链紧绷的分析报告,以及一份……初步的股权收购评估草案。
笃笃。两声轻叩,办公室厚重的胡桃木门被推开。
顾总,她的特助陈默,一个永远穿着笔挺西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无声地走了进来,将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微微热度的文件放在她宽大的办公桌上,这是最新一期的‘市场观察简报’。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无波,秦氏旗下‘恒远科技’主推的那款AI家居新品,昨天下午被爆出核心算法存在重大安全漏洞,涉及用户隐私泄露风险。消息源……处理得很干净。
顾霜的指尖落在温热的纸面上,目光扫过简报上那几行加粗的黑体字。她没有立刻去看,反而微微向后,靠在了宽大舒适的椅背里。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丝毫暖不进她沉静如水的眼底。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反应呢
秦氏公关部反应很快,启动了危机预案,否认并声称是竞争对手恶意抹黑。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不过,资本市场似乎不太买账。
今天开盘,秦氏股价直接跳水,跌幅已接近百分之七。部分机构和散户开始恐慌性抛售。
顾霜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杯沿轻轻碰触了一下她色泽温润的唇瓣,并未饮下。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她精致的眉眼,只余下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百分之七……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数字的滋味,比我们预计的……要快一点。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那是这座城市永不疲倦的钢铁丛林。看来,秦总最近忙着‘真爱’,对自家的后院,有些疏于打理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点评意味。
陈默垂手立在一旁,沉默着,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他知道顾霜不需要他对此发表任何评论。他只需要精准地执行。
继续看着。顾霜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却异常清晰,‘恒远’的雷,才刚响了一声。后面跟着的……才是重头戏。她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那节奏,冷静得如同精密的钟摆。
另外,她抬眼,看向陈默,目光平静无波,让‘涅槃’小组,准备进入第二阶段。收购评估报告,三天后我要看到最终版。
是,顾总。陈默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顾霜重新将目光投向桌上那份简报。纸张上,秦氏集团、股价暴跌、恐慌性抛售的字眼异常刺目。
她拿起一支笔,笔尖悬在秦峰的名字上方,停顿了片刻,最终没有落下任何批注。只是拿起手机,屏幕解锁,壁纸是她不久前在瑞士滑雪时拍下的风景照,壮丽而冷冽。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名字——秦峰。指尖悬在绿色的拨号键上,最终,只是轻轻划过,退出了界面。
阳光在她指间那枚象征着秦氏未婚妻身份的钻戒上跳跃着,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她微微转动了一下戒指,看着那流转的光芒,眼神沉静如水,深不见底。
风暴已经在他头顶汇聚,而他,正沉溺在另一个用钻石和谎言堆砌的温柔乡里,毫无察觉。
很好。她需要的就是这种毫无察觉。
3.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暴雨如注,没有前奏,没有间歇,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向大地,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水花,整个世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哗哗声。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密集的雨帘中艰难地挣扎着,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秦峰就跪在这片狂暴的雨幕里,跪在顾家老宅那扇厚重、威严、此刻却紧闭如铁的雕花大铁门外。
雨水早已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湿。昂贵的定制西装紧紧贴在身上,吸饱了水,沉重得像冰冷的铠甲。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狼狈地贴在额前、脸颊,雨水混着冷汗,不断地从他扭曲的脸上冲刷下来。昂贵的皮鞋泡在冰冷的积水里,昂贵的腕表表盘上蒙着一层水雾。几个小时前还意气风发的秦氏少东,此刻像一条被彻底抽掉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
他跪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刺骨的寒意从膝盖顺着脊椎一路往上爬,冻得他牙齿都在咯咯打颤。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带着绝望的腥气。
顾霜——!开门!顾霜你开门——!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被狂暴的雨声撕扯得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听我说!你帮帮我!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了!
铁门纹丝不动,像一座沉默的黑色山峦。门内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遥远,如同海市蜃楼。
秦氏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他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的剧痛。恒远科技的AI隐私泄露丑闻,像一颗投入深水炸弹,瞬间引爆了所有潜藏的危机。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媒体疯狂围剿,用户恐慌索赔,银行紧急抽贷……短短几天,他父亲苦心经营几十年、他以为坚不可摧的秦氏帝国,竟像纸糊的城堡一样,在风雨中轰然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股价连续跌停,资产被冻结,债主堵门……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求援,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此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电话关机。那些曾对他父亲毕恭毕敬的叔伯长辈,此刻看他的眼神只剩下冰冷的怜悯和无声的切割。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将他淹没。最后,他只剩下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顾霜,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顾家的独女。只要顾家肯出手注资,哪怕只是暂时稳住局面,秦氏就还有一线生机!这是他最后的赌注!
霜霜!我求你了!看在我们三年的情分上!看在我爸和你爸的交情上!你救救秦家!救救我!秦峰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铁艺栏杆,指甲在湿滑的金属上徒劳地划拉着,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雨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知道我以前……以前是我不对!我混蛋!我该死!他语无伦次地忏悔着,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打动她的稻草,我跟郑然断了!我早就跟她断了!那些都是逢场作戏!都是假的!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啊霜霜!
他想起郑然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想起自己曾经在她身上寻求的新鲜感和掌控欲,此刻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那些廉价的真爱,在真正的灭顶之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正式跟她断,秦氏的崩塌就让他自顾不暇了。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孩,现在在哪里他根本无暇去想,也……不在乎了。
霜霜!你开开门!只要你肯帮我渡过这个难关,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立刻结婚!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秦氏以后就是你的!霜霜——!他声嘶力竭地喊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湿滑的铁门上。
砰的一声闷响,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绝望。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如同堡垒般的雕花大铁门,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机括转动的咔哒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秦峰混沌绝望的世界!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扇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涌遍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门开了!她开门了!她心软了!她就知道他不会真的不管他!
铁门无声地、缓缓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门内透出的温暖光线,如同天堂的圣光,瞬间刺破了门外冰冷的黑暗雨幕,清晰地勾勒出门口伫立的人影。
不是顾霜。
是她的特助,陈默。他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如同一个精准的人形标尺,静静地站在那里。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门外泥泞中如同落汤鸡一般的秦峰身上,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被雨水冲刷的垃圾。
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
秦峰狂喜的表情瞬间僵死在脸上。仿佛一盆混合着冰渣的冷水,兜头浇下,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彻底浇灭,只余下刺骨的寒冷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难堪。
陈默秦峰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顾霜呢让她出来见我!我要见顾霜!
陈默没有回答他的质问。他只是缓缓地、极其平稳地抬起手。他的手里,没有支票,没有合同,没有秦峰渴望看到的任何救命的稻草。
只有一份文件。
一份装订整齐、边缘锋利的文件。
他隔着冰冷的雨幕,隔着那道象征着天堑的门槛,将文件递向秦峰的方向。动作平稳,精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秦先生,陈默的声音透过密集的雨声传来,清晰、冷静,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最精准的电子合成音,顾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秦峰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文件上。雨水不断冲刷着文件的塑料封皮,但封面上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秦氏集团股权收购确认书】
下方,收购方的落款,是四个冰冷方正、却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汉字——
【顾氏控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秦峰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从狂喜到僵硬,再到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雨水疯狂地灌进去。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冻结成冰。他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收购顾氏顾霜
这几个词在他被暴雨和绝望浸泡得混沌一片的脑海里疯狂冲撞,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时,门内的光影微微晃动。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从陈默身后那温暖明亮的光晕里走了出来,站定在伞下,站在陈默身侧。
是顾霜。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尽简约、质感却无可挑剔的米白色羊绒家居服,柔软的衣料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肩线。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妆容,素净得近乎透明,却透出一种玉石般温润而冷硬的光泽。
她手里也撑着一把伞,伞面是沉静的墨绿色。伞沿微微向上抬起,露出了她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怜悯,也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彻底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她的眼神,清澈得像雨后被洗过的天空,平静无波地落在秦峰身上,那目光穿透了狂暴的雨幕,穿透了他满身的狼狈和绝望,像是在打量一件与己无关的旧物。
她的出现,像一道无声的惊雷,比这漫天的暴雨更猛烈地劈在秦峰早已崩溃的神经上。
顾……顾霜……秦峰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他挣扎着想从泥水里爬起来,双腿却麻木得不听使唤,狼狈地扑跌了一下,溅起一片肮脏的水花,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甚至暂时压过了绝望。
顾霜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看他那双充满了血丝、写满疯狂质问的眼睛。
她只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自己撑伞的手上。那只手,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曾经,她的无名指上,戴着秦家送来的那枚象征联姻的、价值不菲的钻戒。
然后,秦峰看到,顾霜那只空着的、戴着名贵腕表的左手,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轻轻抬起,捻了一下自己无名指的指根。
那里,空空如也。
下一秒,一件细小的、闪烁着冰冷光芒的东西,被她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从指间随意地弹了出来。那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微弱的弧线,叮的一声轻响,落入了秦峰面前浑浊不堪的积水里,溅起一小圈微不足道的水花。
雨水迅速冲刷着它。那是一枚戒指。铂金的戒圈,中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即使在昏暗雨夜中也难掩其璀璨光芒的钻石。正是秦家当年送来的订婚戒指,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它静静地躺在肮脏的泥水里,被浑浊的雨水浸泡着,曾经象征着身份、地位、财富联姻的光辉,此刻被彻底玷污,黯淡得如同最廉价的玻璃。
秦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他死死地盯着泥水里的那点微光,仿佛看到了自己崩塌世界的最后一块碎片。
顾霜的目光,这才缓缓抬起,重新落回到秦峰那张惨白如鬼的脸上。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得可怕,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红唇轻启,声音透过哗哗的雨声传来,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尘埃落定的锋利:
秦峰,她叫他的名字,没有一丝温度,现在,是你配不上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峰脑中紧绷到极限的那根弦,铮地一声,彻底断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