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宗门万年一遇的天才,却爱上了凡人出身的师兄。她为他铺路,为他挡劫,助他飞升。可飞升前夜,他却联合她最疼爱的师妹,剖她灵根,取她仙骨,只为助资质平庸的师妹一同飞升。她神魂俱灭前,听到他说:你的天赋,本就是原罪。
九重天阙,南天门。
本该是仙气缭绕、金光万丈的圣境,此刻却被无边无际的暗紫色魔气所笼罩。那魔气如沸腾的怨海,侵蚀着每一寸白玉阶,吞噬着每一缕祥瑞光。数万天兵天将结成的诛魔大阵,在这片魔气之海中,如同风雨飘摇的孤舟,摇摇欲坠。
阵法中央,一男一女,衣袂飘飘,正是这仙界百年来最负盛名的新晋仙君——云洲仙君陆云洲,与他的道侣,琉颜仙子柳如烟。
他们曾是天作之合的典范,郎才女貌,双双飞升,羡煞旁人。
但此刻,他们脸上没有半点仙家的从容与尊贵,只有深入骨髓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南天门外,那个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的女人。
她一身玄黑金纹的魔皇袍,衣袂上翻涌的不是风,而是无数哀嚎的魂灵。三千青丝如墨瀑般垂落,未经任何束缚,却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迫人。她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万古冰封。那双曾经清澈如秋水,盛满了爱慕与信任的眼眸,如今只剩下幽深的暗紫,宛如两座深不见底的魔渊,倒映着整个仙界的恐慌。
她就是这滔天魔气的源头,下界万魔新奉的共主——幽煌魔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清寒……你不是已经神魂俱灭了吗!柳如烟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她引以为傲的仙子仪态荡然无存。
陆云洲更是面色惨白如纸,握着本命仙剑的手不住地颤抖。那张他曾痴迷、也曾亲手撕碎的脸,如今以一种他只能仰望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神魂俱灭
王座上的顾清寒终于动了。她缓缓抬起一只手,纤长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嗡——
一声轻响,坚不可摧的诛魔大阵瞬间凝滞。紧接着,无数道细如发丝的裂纹在大阵的光幕上蔓延开来,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脆响,整座由数万天兵心血凝结的大阵,如同被敲碎的琉璃,轰然崩解!
噗——
数万天兵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萎靡倒地,瞬间丧失了所有战力。
一指,破万军!
陆云洲,顾清寒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九幽寒风更能冻结人的灵魂,五百年前,你剖我灵根,取我仙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他身边花容失色的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柳师妹,我那身万年一遇的‘天道仙骨’,用着……还合身吗
陆云洲和柳如烟如遭雷击,通体冰寒。
这个秘密,这个他们飞升之后,自以为永远埋葬在下界的、最肮脏的秘密,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们惊恐地发现,今日的顾清寒,其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所谓的仙君,在她面前,真的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你……你究竟是怎么……陆云洲艰涩地开口。
顾清寒没有回答。她身后,虚空微微扭曲,一个身着暗红长袍的男人悠然走出。他俊美得不似凡物,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狼藉的南天门,眼神里带着一丝慵懒的兴味,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他走到顾清寒的王座旁,十分自然地执起她的一缕黑发,放在鼻尖轻嗅。
阿寒,你这开场,可真够气派的。他轻笑道,声音磁性而蛊惑,不过,跟这两个废物啰嗦什么直接捏死,不就干净了
男人正是如今三界之内,无人敢直呼其名的万魔之源,魔界真正的主宰——墨渊。
看到墨渊的瞬间,仙界残存的大能们,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消失了。
如果说顾清寒是新崛起的噩梦,那墨渊就是亘古长存的恐惧本身!他怎么会和这个女魔头在一起!
陆云洲的瞳孔骤然紧缩,嫉妒与恐惧交织,让他面容扭曲:顾清寒!你……你竟堕入魔道,还与这等魔头为伍!你对得起宗门的养育之恩吗!
宗门
顾清寒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清脆变得沙哑,最后化作席卷天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宗门!!
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狰狞,那里面是尸山血海的恨意。
我为宗门镇守妖渊百年,换来的是什么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同门’,在我身后捅下的刀子!
我为天道立下赫赫战功,换来的是什么是它眼睁睁看着我被剖骨抽筋,无动于衷!
陆云洲,柳如烟,还有你们所信奉的这虚伪天道——
她缓缓站起身,滔天的魔气在她身后凝聚成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大魔剑,剑锋直指九重天阙的最高处。
今日,我顾清寒,不是来飞升的。
她的声音,通过魔气传遍了仙界每一个角落,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仙人的神魂之上。
我是来……逆天的!
1
五百年前,天衍宗,问心崖。
顾清寒一身白衣,静静地站在崖边,看着云海翻腾。她的身后,是整个修真界都为之羡慕的无上荣光。
出生时天降异象,紫气东来三万里。三岁引气入体,七岁筑基,十五岁结丹,三十岁元婴,不过百岁之龄,已臻化神圆满,距离渡劫飞升,仅一步之遥。
她是天衍宗万年不遇的修仙奇才,是宗门未来的希望,是师长们口中天道宠儿。
可她自己知道,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拼命,都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道,而是为了身后那个即将走来的男人——陆云洲。
清寒。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清寒眼中的清冷瞬间融化,化作了江南水乡的温柔。
她转过身,看着一身青衫的陆云洲,他依旧是那般风度翩翩,眉宇间带着一丝凡尘俗世磨砺出的坚毅,正是这份不同于其他仙门弟子的气质,深深吸引了她。
陆云洲是凡人出身,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毅力拜入天衍宗。他的资质在宗门内只能算中下,修炼之路步步维艰。
是顾清寒,从他还是个外门弟子时,就注意到了他。她欣赏他的坚韧,怜惜他的坎坷。她将自己用不到的丹药、法宝,偷偷地、不着痕迹地送给他;她将自己对功法的感悟,掰碎了、揉烂了,讲给他听;他冲击瓶颈,心魔丛生,是她不惜耗费本源,为他弹奏清心咒,一坐就是七天七夜。
三百年的相伴,她为他铺平了所有的道路。终于,在她的帮助下,陆云洲也修炼到了化神圆满,明日,便是他们二人一同渡劫飞升的日子。
师兄,明日之后,我们便可同游仙界,逍遥万年了。顾清寒的脸上漾着幸福的憧憬。
陆云洲走上前,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缱绻:是啊,清寒,这一切,都多亏了你。没有你,我陆云洲,此生绝无可能走到今天。
顾清寒在他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睛,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而阴鸷的光芒。
师兄,为了庆祝我们明日飞升,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顾清寒献宝似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盒,这是我用本命精血温养了百年的‘九转金丹’,你服下后,明日渡劫的把握,至少能再多三成。
陆云洲看着那颗流光溢彩的金丹,眼神愈发深邃。
清寒,你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他叹息一声,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其实……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顾清寒惊喜地问。
陆云洲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笑道:你闭上眼睛。
顾清寒不疑有他,乖巧地闭上了双眼,嘴角含笑,期待着师兄给她的惊喜。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惊喜,而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
噗嗤!
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洞穿了她的丹田!
顾清寒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那只血淋淋的手臂,以及手臂的主人——她爱了三百年,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男人。
师……兄……为……什么……她的声音因剧痛而破碎不堪。
陆云洲的脸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那张她曾经觉得无比英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狰狞与快意。他缓缓抽出手臂,带出的,是她那枚流光璀璨、蕴含着无尽生命与灵力的元婴!
为什么陆云洲残忍地笑着,五指用力,生生捏碎了她的元婴,因为我受够了!顾清寒!我受够了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天才嘴脸!受够了所有人都在说,我陆云洲是靠着你才能有今天!受够了你那施舍一样的‘帮助’!
元婴被毁,顾清寒的修为如潮水般退去,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她不明白,她从来没有瞧不起他,她只是……爱他啊。
师兄……你骗我……泪水混合着血水,从她眼角滑落。
骗你陆云洲一步步逼近,身后,一个娇俏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顾清寒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师妹,柳如烟。
柳如烟的手中,捧着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玉盘。
师姐,别怪云洲师兄,要怪,就怪你的天赋太好了。柳如烟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甜美单纯,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嫉妒与贪婪,好到……让所有人都觉得碍眼。
顾清寒看着他们,心如死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陆云洲蹲下身,手中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那匕首上闪烁着诡异的符文,专门用来剥离灵根仙骨。
清寒,你知道吗如烟的资质平庸,靠她自己,是永远无法飞升的。陆云洲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魔鬼的低语,但是,如果有了你的‘天道灵根’和‘混沌仙骨’,那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一起飞升,成为仙界真正的神仙眷侣。
不……不要……顾清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挣扎,却被陆云洲死死按住。
别动。陆云洲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小腹,那是她灵根所在的位置,你的天赋,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原罪。
清寒师姐,你的东西,我会好好利用的。到了仙界,我会替你……看遍那里的繁华。柳如烟笑靥如花。
撕拉——
匕首划破皮肉,深入骨髓,开始一寸寸地剥离她的灵根。那种痛苦,比千刀万剐还要强烈万倍,仿佛整个灵魂都被人硬生生撕开。
紧接着,是她的脊骨,那根被誉为混沌仙骨,蕴含着大道真意的仙骨,被陆云洲用蛮力一节一节地抽出。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问心崖,却被他们早就布下的隔音结界牢牢锁住。
顾清寒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渐渐模糊,她看到陆云洲将她血淋淋的灵根与仙骨,植入了柳如烟的体内。她看到柳如烟在痛苦的嘶吼中,气息节节攀升,竟然真的突破了桎梏。
她看到陆云洲温柔地抱着柳如烟,满眼都是得偿所愿的爱意。
她,顾清寒,天衍宗万年一遇的天才,最终,竟成了他人飞升的嫁衣与踏脚石。
丹心错付,万劫不复。
神魂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诅咒。
陆云洲……柳如烟……若有来世……我必将你们……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怨气冲天,却终究归于沉寂。
问心崖上,云海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2
痛。
无边无际的痛楚,像是钝刀子在反复切割着每一寸经脉。
顾清寒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神魂俱灭,再无来世。可这清晰的痛感,又是怎么回事
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问心崖的云海,也不是阴曹地府的黄泉路,而是一间破败潮湿的柴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药渣的苦涩。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冰冷的稻草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被子。
我……没死
一个陌生的记忆片段,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这具身体也叫顾清寒,是青州城三流修仙家族顾家的一名旁系子弟。因为天生灵脉堵塞,无法修炼,从小受尽了白眼和欺凌,是顾家公认的废柴。
三天前,顾家的嫡系天才顾雪儿,为了抢夺这具身体的原主意外得到的一株洗髓草,竟狠心将其修为本就微弱的灵脉彻底震碎,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进了这间柴房,任其自生自灭。
原主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她,顾清寒的一缕残魂,不知为何,竟附着在了这具同样凄惨的身体上。
呵呵……呵呵呵呵……顾清寒躺在稻草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自嘲,还真是……相似的命运啊。
都是被人夺走了一切,都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只不过,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潭。
她挣扎着坐起身,内视己身。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灵脉寸断,丹田破碎,别说修炼仙道,就连做一个健康的普通人,都成了奢望。
这简直就是一具彻头彻尾的废体。
天道……你是在嘲笑我吗顾清寒仰起头,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
被最爱的人剖骨抽筋,神魂俱灭,只留一缕残魂苟延残喘于一具废体之中。
她不甘心!
那对狗男女此刻恐怕已经渡过天劫,在仙界逍遥快活了吧他们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荣耀,用着她的灵根和仙骨,接受着万仙的朝拜!
而她,却要在这阴暗的柴房里,像条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不!
凭什么!
一股滔天的恨意,从她残魂的最深处喷涌而出,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她死寂的心。
陆云洲!柳如烟!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我发过誓的……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她要报仇!哪怕是化身厉鬼,哪怕是堕入魔道,她也要爬回去,爬回九重天阙,亲手撕下他们虚伪的面具,让他们尝到比她当年所受痛苦,强烈万倍的折磨!
可是,凭什么凭这具废体吗
顾清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恋爱脑的顾清寒了。三百年的铺路,换来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这血淋淋的教训,足以让她脱胎换骨。
她开始疯狂地搜索自己脑海中,那浩如烟海的修仙知识。她是万年一遇的天才,过目不忘,曾被允许进入天衍宗最核心的藏经阁,阅遍万卷道法。
仙道功法,无一例外,都需要灵根和经脉作为基础。这条路,已经彻底堵死了。
那么……仙道之外呢
一个被她当做禁忌之谈,看过一眼便封存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缓缓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九幽噬神诀》。
一部上古魔功。
传闻中,这部功法并非由人或妖所创,而是诞生于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与毁灭意志之中。它不修灵力,不敬天道,修的是最本源的毁灭与吞噬。
它不需要灵根,甚至……它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灵脉尽毁、丹田破碎的无垢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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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在一片彻底的废墟之上,才能建立起最纯粹、最强大的魔之根基!
这部功法,当年被天衍宗的祖师列为天下第一禁术,因为修炼它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修炼者自废修为,尽毁经脉。这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而它的修炼过程,更是堪称惨无人道。功法的第一层,名为万蚁噬心,重塑魔脉。修炼者需要引导天地间最暴戾、最阴邪的煞气入体,让煞气像亿万只蚂蚁一样,啃噬掉原本废弃的灵脉,再以自身无边的恨意与意志为熔炉,将这些煞气强行熔炼,重塑成一条条全新的魔脉。
这个过程,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会肉身爆裂,神魂被煞气同化,彻底沦为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可一旦成功……
一旦成功,修炼者将脱胎换骨,拥有吞噬万物、驾驭毁灭之力的恐怖能力。其修炼速度,将是仙道修士的百倍、千倍!
呵呵……哈哈哈哈!顾清寒看着自己这具完美的废体,放声大笑。
天道啊天道,你毁我仙路,却又给我送来这样一具最适合入魔的躯壳。
你不是要我死吗我偏要活下去!
你不是视我为弃子吗我偏要以魔之名,重返巅峰!
你不是高高在上吗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踩在脚下!
她的眼中,最后的一丝清亮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疯狂与决绝。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天道宠儿顾清寒。
有的,只是从地狱归来,为复仇而生的——魔!
她盘膝而坐,按照《九幽噬神诀》的心法,开始尝试引动天地间的煞气。
青州城地处偏僻,灵气稀薄,但地底深处,却常年累积着一丝丝阴邪煞气。对于仙道修士而言,这是避之不及的剧毒。但对于此刻的顾清寒,这却是最精纯的补品。
来!
她低喝一声,神念探出,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抓住了地底深处一缕游离的煞气。
嘶——
煞气入体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轰然在她体内炸开!
那感觉,真的就像有亿万只烧红了烙铁的蚂蚁,钻进了她的四肢百骸,疯狂地啃噬着她的血肉、经脉、骨髓!
呃啊——!
顾清寒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浑身剧烈地颤抖,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
痛!太痛了!
这比当年被剖骨抽筋的痛,还要纯粹,还要持久!
无数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所吞噬。
但每当这时,陆云洲和柳如烟那两张得意的脸,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你的天赋,本就是原罪。
师姐,你的东西,我会好好利用的。
恨!
滔天的恨意,化作了她最后的意志力,死死地守护着灵台的一丝清明。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
她咬碎了牙,任由血沫从嘴角溢出,强行运转心法,引导着那股暴戾的煞气,在体内按照特定的路线,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啃噬、毁灭……
毁灭之后,是新生!
在无边的恨意熔炼下,那些被啃噬掉的废弃灵脉残渣,竟开始与煞气融合,凝聚成一缕缕带着暗紫色光芒的、坚韧无比的全新丝线。
魔脉!
第一条魔脉,正在缓缓成型!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柴房外,偶尔有顾家的下人路过,听到里面传出的、时断时续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都吓得远远躲开。
那废柴不会是疯了吧
谁知道呢,八成是快死了吧。顾雪儿小姐也真是的,直接打死不就完了,扔在这儿,晦气。
三天后,柴房内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叫顾清寒的废柴,已经死了。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里,曾经的怯懦、自卑、痛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
顾清寒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条虽然细微、却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魔脉。
她成功了。
她活下来了。
顾雪儿……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复仇之路,就从你开始吧。
吱呀——
柴房的门被推开,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顾清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门口那个端着一碗馊饭,满脸鄙夷的下人。
哟,还没死呢命够硬的啊。喏,吃了这碗饭,好歹做个饱死鬼。下人将碗往地上一扔,饭菜洒了一地。
顾清寒没有看地上的饭,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下人腰间的一块玉佩上。那是顾家下人统一的身份标识。
前世的她,高高在上,从不屑于对这些蝼蚁出手。
但现在……
她缓缓抬起手,对着那个下人,虚空一握。
噬!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她掌心发出。
那个下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生命精气,正不受控制地顺着七窍疯狂外泄,涌向那个刚刚还奄一息的废柴!
你……你……
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而顾清寒,则像品尝了无上美味一般,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干涸的身体得到了一丝补充,新生的魔脉,也壮大了一分。
这就是《九幽噬神诀》的霸道之处——吞噬万物生机,化为己用!
真是不错的力量。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然后,一步跨过那具干尸,走出了柴房,沐浴在阳光之下。
但阳光,再也无法温暖她那颗早已冰封如铁的心。
3
走出柴房的顾清寒,并没有急于去找顾雪儿寻仇。
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虽然踏入了魔道,但力量还太过弱小。一击必杀可以,但若是陷入围攻,必死无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魔头复仇,一击致命。
她需要做的,是蛰伏,是积累,是像一条最耐心的毒蛇,等待着给予敌人最沉重一击的机会。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顾家的后山。这里是禁地,因为山中有一处瘴气弥漫的毒潭,寻常人靠近,三步之内必定毒发身亡。
但在顾清寒眼中,这所谓的毒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宝地。
她前世乃是丹道宗师,一眼就看出,这毒潭之下,必然生长着某种蕴含剧毒的灵草。而毒,运用得当,便是杀人于无形的最强利器。
她屏住呼吸,运转刚刚凝聚的魔脉。丝丝缕缕的魔气覆盖在她身体表面,竟将那些致命的瘴气隔绝在外。
她轻松地走到毒潭边,潭水漆黑如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潭水中央,生长着一株通体漆黑,顶端却结着一颗血红色果实的小草。
血面鬼兰。顾清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这是一种一品毒草,其果实的汁液,无色无味,一旦融入食物或水中,化神期以下,触之必死。而且死状凄惨,面部血管会全部爆裂,如同戴上了一个血色面具。
巧的是,她知道一种上古丹方,可以将血面鬼兰的毒性,提纯百倍,并炼制成一种名为瞬影的奇毒。这种毒,不仅见血封喉,更能在一瞬间麻痹修士的神识,让其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血面鬼兰,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清寒就像一个幽灵,游荡在顾家的边缘地带。她利用《九幽噬神诀》的吞噬能力,悄无声息地吸干了几头看家护院的灵兽,以及几个平日里最喜欢欺负原主的恶奴的生机。
她的魔脉,在吞噬中飞速壮大。而她的身体,也从原本的干瘦枯黄,变得逐渐丰盈,皮肤也恢复了光泽。只是那双眼睛,愈发幽深。
有了足够的力量,她潜入了顾家的丹房。凭借着对药理的精湛理解,她避开了所有禁制,成功用丹房里的废弃药材和那株血面鬼兰,炼制出了三枚针尖大小的瞬影毒丹。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了那间破败的柴房,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天后,是顾家一月一次的家族小比。所有年轻一辈的子弟,都要上台展示自己的修为进展。
顾雪儿作为家族第一天才,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她在演武台上,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引得满堂喝彩。家主,也就是她的父亲顾天宏,更是满脸红光,得意非凡。
雪儿如今已是筑基中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是啊,我们青州城,恐怕要出一位金丹真人了!
在一片吹捧声中,顾雪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比试结束后,顾天宏大排筵宴,为女儿庆功。
宴会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端着一壶酒,低着头,走到了顾雪儿的身边。
雪儿小姐,您……您辛苦了,这是……这是我特地为您温的‘百花酿’。
顾雪儿皱眉看去,发现是那个她以为早就死了的废柴顾清寒。
你居然还活着顾雪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耐,滚开,别在这里碍眼!
雪儿小姐……顾清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求,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杯酒,就当是我给您赔罪了……
看着顾清寒那副卑微怯懦的样子,顾雪儿心中的那点警惕也消失了。一个连灵脉都没有的废物,能翻起什么浪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喝杯酒,既能彰显自己的大度,又能羞辱她一番,何乐而不为
行了行了,顾雪儿不耐烦地摆摆手,倒上吧。
顾清寒感激涕零地为她斟满了一杯酒。
在倒酒的那一刹那,她藏在指甲缝里的一枚瞬影毒丹,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酒中,瞬间消融。
顾雪儿端起酒杯,在众人面前,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滚了吗她轻蔑地说道。
顾清寒低着头,缓缓后退,退入了角落的阴影之中。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怯懦的表情,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一。
二。
三。
当她默数到三的时候,正在和旁人谈笑风生的顾雪儿,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接着,一股极致的麻痹感,从丹田瞬间扩散至全身,她的神识被彻底禁锢,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呃……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上,一根根毛细血管开始爆裂,鲜血从皮肤下渗出,很快,她那张还算俏丽的脸,就变成了一张血肉模糊的恐怖面具。
砰!
顾雪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雪儿!
顾天宏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扑了过去。但探查之下,顾雪儿早已气绝身亡,连神魂都未来得及离体,就被剧毒绞杀。
是谁!是谁下的毒手!顾天宏目眦欲裂,疯狂地咆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刚才为顾雪儿倒酒的顾清寒。
顾清寒站在阴影里,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惊恐和茫然。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就是你!这个贱人!一名顾雪儿的跟班指着她尖叫,刚才就是你给雪儿小姐倒的酒!
顾天宏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死死地锁定了顾清寒。
把她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名顾家护卫立刻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
顾清寒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等的就是现在。
就在护卫即将抓住她的瞬间,她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不退反进,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近了离她最近的一名护卫。
噬!
那名护卫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全身的精气瞬间被抽空,变成了一具干尸。
顾清寒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她踩着那具干尸,如同踩着一块跳板,冲向了另一名护卫。
魔影步!
这是《九幽噬神诀》中自带的身法,诡异莫测。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顾清寒的身影化作一道道残影,在宴会厅中穿梭。每一次闪现,都有一名顾家护卫或子弟倒下,无一例外,全部化为干尸。
她的力量,在吞噬中节节攀升!
从炼气一层,到炼气二层,三层……
妖女!你到底是人是鬼!顾天宏又惊又怒,他堂堂筑基后期的修士,竟一时看不透这废柴的手段。
他亲自出手,一掌拍向顾清寒。
灵力激荡,掌风呼啸。
顾清寒不闪不避,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轰!
双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顾天宏只觉得一股阴冷、霸道至极的力量,顺着手臂钻入自己体内,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的灵力!
这是什么妖法!他大骇,急忙抽身后退。
而顾清寒,借着这一掌的反震之力,身形如箭,射向了宴会厅的大门。
想跑!顾天宏怒吼一声,祭出自己的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斩向顾清寒的后心。
这一剑,他用了十成的力,势要将这个杀女仇人当场斩杀。
眼看剑光就要及体,顾清寒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道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突兀地在宴会厅上空响起。
啧,以大欺小,筑基后期打一个刚入门的小丫头,还要动用本命飞剑。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凭空出现,只用了两根手指,就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柄气势汹汹的飞剑。
飞剑上的灵光,瞬间黯淡下去,发出一阵哀鸣,如同被捏住了七寸的蛇。
顾天宏如遭重击,喷出一大口鲜血,满脸骇然地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的男人。
那是一个身着暗红长袍的男人,他斜倚在一片虚空之中,仿佛那里有一张无形的躺椅。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带着一种看透世间万物的慵懒与漠然。
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但整个空间,都仿佛因为他的存在而凝固了。
顾天宏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他灵魂深处传来的、不受控制的战栗,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是他绝对、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男人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了顾清寒身上。
他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了。
从这个小丫头用最拙劣的演技下毒,到她果断地利用混乱,吞噬生机来提升自己,再到她精妙地计算好逃跑路线。
每一步,都充满了冷静、狠辣与算计。
最有趣的,是她身上那股功法的气息。
毁灭,吞噬,霸道……却又带着一丝丝仙道功法才有的精妙控制。
这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一个从光明堕入黑暗,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理智的复仇者。
这可比他见过的那些只知道凭本能杀戮的魔头,有趣多了。
男人,也就是游戏人间的魔界之主墨渊,对顾清寒,产生了一丝浓厚的兴趣。
小丫头,墨渊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本尊看你骨骼清奇,是块修魔的好材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本尊走
顾清寒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墨渊。
她看不透他。
这个男人的强大,超出了她目前的认知。前世身为化神期大圆满的她,也从未见过如此深不可测的人物。
是敌是友
不,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朋友,只有可以利用的,和必须除掉的。
这个男人,显然属于前者。
跟你走,有什么好处顾清寒冷冷地问道,没有丝毫的敬畏。
墨渊闻言,不由得笑了。
有意思。寻常人见到他,别说提条件,不吓得魂飞魄散就不错了。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敢跟他谈好处。
好处墨渊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本尊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复仇的力量。这个好处,够不够
复仇!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顾清寒心中所有的闸门。
她的眼中,那压抑着的滔天恨意,终于不再掩饰,疯狂地翻涌起来。
墨渊感受着她身上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恨意,脸上的笑容愈发愉悦。
看,你果然很想。他伸出手,对着顾清寒,轻轻勾了勾手指,过来。
顾清寒没有犹豫。
她脚尖一点,身形飘起,落在了墨渊的身边。
很好。墨渊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那双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才终于瞥了一眼下方已经吓傻了的顾天宏,以及一众顾家子弟。
至于你们……他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挥。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整个顾家府邸,连同里面所有的人,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了顾清寒的体内!
啊——!
庞大而精纯的能量,让顾清寒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她体内的魔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地扩张、壮大!
炼气、筑基、金丹……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修为,竟硬生生被提升到了金丹初期!
而曾经辉煌的顾家府邸,已经在原地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仿佛从未存在过。
挥手之间,灭一族,筑道基!
这就是魔界之主的手段!
这,算是本尊给你的见面礼。墨渊看着顾清寒那张因力量暴涨而泛起潮红的脸,轻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我未来的……魔后。
顾清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力量,她看着墨渊,眼中第一次,除了仇恨,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警惕与博弈。
这个男人,很强,也很危险。
与他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是……她别无选择。
我的仇人,在仙界。她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墨渊笑得愈发开心,所以,这场戏,才会更有趣,不是吗
他揽住顾清寒的腰,身形一闪,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片死寂的青州城,和一个关于妖女与神魔的、流传了千百年的传说。
4
时间,是最无情也最公平的东西。
对于仙界的仙人来说,五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或许是一次闭关,或许是一场论道。
对于陆云洲和柳如烟来说,这五百年,是他们最春风得意的五百年。
凭借着顾清寒的天道灵根与混沌仙骨,柳如烟的修炼之路一帆风顺,早已稳固了天仙修为。而陆云洲,本就心机深沉,长袖善舞,飞升之后,他凭借着二人出众的天赋,很快便在仙界站稳了脚跟,拜入了一方大势力门下,如今也已是金仙修为,获封云洲仙君。
二人时常在仙界各处游历,出双入对,俨然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当年那桩肮脏的往事,早已被他们彻底遗忘,或者说,被他们刻意地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一个已经神魂俱灭的死人,还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然而,从大约一百年前开始,陆云洲渐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作为他们在下界的根基,天衍宗,气运似乎在急剧衰退。
先是宗门内最有天赋的几个苗子,在外出历练时,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接着,是宗门赖以生存的几条重要灵石矿脉,一夜之间,灵气枯竭,变成了普通的山石。
再然后,是宗门耗费百年心血,准备用来培养核心弟子的升仙池,被一股诡异的魔气污染,彻底报废。
一件件,一桩桩,都像是意外,但接二连三地发生,就绝不可能是意外。
陆云洲和柳如烟都意识到了,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暗中针对天衍宗。
云洲,会不会是我们的仇家柳如烟有些不安地问道。她在下界时,仗着陆云洲和顾清寒的势,也得罪过不少人。
不像。陆云洲眉头紧锁,我们当年的仇家,要么死了,要么飞升了,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把手伸得这么长,做得这么干净利落
他试图通过仙界的秘法,探查下界的情况,但每次神念降下,都如同石沉大海,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诡异的力量所阻隔。
这种感觉,让他越来越心慌。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下界,早已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下界了。
在过去的四百多年里,一个名为幽煌殿的魔道势力,如同病毒般,在整个修真界疯狂蔓延。
幽煌殿的殿主,无人知其真名,只知其尊号——幽煌魔尊。
这位魔尊,行事风格与所有魔头都不同。她不滥杀无辜,也对争霸天下没什么兴趣。她只做三件事。
第一,收拢天下间所有被所谓的名门正派迫害、背叛、舍弃的修士。无论你是正是邪,无论你资质如何,只要你心中有恨,幽煌殿就收。
第二,建立一个遍布整个修真界的情报网和商业帝国。丹药、法宝、功法……只要你有足够的代价,幽煌殿什么都能卖给你。他们的财富和情报能力,让所有宗门都为之侧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计一切代价,打压天衍宗。
断其财路,绝其传承,污其名声。
天衍宗的天才弟子,要么被幽煌殿提前挖走,要么,就在意外中死去。天衍宗发现的宝物,总会在最后一刻,被幽煌殿的人捷足先登。
四百年的蚕食与消耗,曾经盛极一时的天下第一大宗,如今已经门庭衰落,青黄不接,沦为了二流势力,只能勉强苟延残喘。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顾清寒,正端坐于幽煌殿的深处,那座用无数仇人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
她的修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靠偷袭才能杀死一个筑基修士的小丫头了。
大罗金仙。
不,甚至比寻常的大罗金仙,还要强。
《九幽噬神诀》的恐怖之处,在墨渊毫无保留的资源倾注下,展现得淋漓尽致。吞噬、炼化、成长……她的力量,每一天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身边,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左手边,站着一个面容冷峻的剑客。他曾是天衍宗最有希望在百年内飞升的天才,却因为发现了宗门高层与魔族交易的丑闻,被废去修为,追杀万里。是顾清寒救了他,并赐予他魔道功法,让他重拾剑道,如今的他,剑出必见血,是幽煌殿最锋利的刀。
右手边,趴着一头体型庞大,气息恐怖的上古凶兽——吞天兽。它曾被天衍宗镇压在妖渊之下,永世不得翻身。是顾清寒打破封印,以无上魔功将其收服,成了幽煌殿的护山神兽。
王座之下,跪着黑压压的一片魔修,他们都是幽煌殿的核心成员,每一个,都对天衍宗,对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有着刻骨的仇恨。
是顾清寒,给了他们复仇的希望和力量。
尊上。冷峻剑客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天衍宗的护山大阵,已经有七十二处阵眼,被我们的人秘密替换。他们的最后一条灵脉,也已经被‘蚀灵煞’侵蚀了九成。最多再过一个月,天衍宗,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很好。顾清寒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
摧毁一个天衍宗,对她来说,不过是复仇的开胃菜。
她真正的目标,是仙界那对狗男女。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九天之上。
陆云洲,柳如烟……你们是不是,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她喃喃自语。
突然,她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墨渊那熟悉的身影,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手里把玩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阿寒,你这下界的根基,断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准备上去唱正戏啊我可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顾清寒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时机未到。
哦墨渊挑了挑眉,走到她身边,将那颗珠子递到她面前,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的那位‘好师兄’,最近正在仙界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想要借一件可以强行破开界壁,探查下界的仙宝‘窥天镜’呢你还觉得,时机未到吗
顾清寒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察觉到什么了
他还不确定是你,但已经知道,有人在系统性地摧毁他的根基了。墨渊笑道,那窥天镜虽然一次性的,但威力不小,一旦被他照下来,你这幽煌殿,怕是就要提前暴露了。
顾清寒沉默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彻底摧毁天衍宗,积蓄到足以碾压仙界大部分势力的力量后,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杀上天界。
但现在看来,陆云洲的警惕,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能再等了。顾清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哦你准备怎么做墨渊饶有兴致地问。
顾清寒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魔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传我魔令。
三日之后,集结幽煌殿所有核心战力,随我……攻入仙界!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攻入仙界!
自古以来,只有下界修士渡劫飞升,何曾听闻过,有下界势力,敢主动攻打仙界的!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霸气!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热!
攻入仙界!踏平天宫!
誓死追随魔尊!
杀!杀!杀!
滔天的战意与恨意,汇聚成一股洪流,让整个幽煌殿都在为之震颤。
墨渊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知道,这场他期待了五百年的大戏,终于要开锣了。
他喜欢顾清寒,不仅是因为她那股纯粹的恨意,更是因为她这份敢于将天捅个窟窿的胆魄。
这三界,实在太过无聊了。
是时候,让它重新热闹起来了。
他看着顾清寒那孤傲决绝的背影,轻声说道:需要我帮忙吗比如,帮你撕开一道通往仙界的口子
顾清寒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
她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团高度浓缩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紫色能量球,缓缓浮现。
区区仙界壁垒,我自己来,就够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这五百年,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的顾清寒了。
她,就是自己的靠山。
她,就是自己的神魔!
5
三日后,九重天阙,南天门。
仙气依旧,瑞彩千条。守门的天兵天将,一如既往地打着哈欠,觉得今天又是一个枯燥乏味的日子。
陆云洲和柳如烟,此刻正站在南天门内,焦急地等待着。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陆云洲终于从他所在的仙君府,借来了那面窥天镜。只要启动此镜,便可强行照破下界迷雾,看清究竟是何方神圣在与他们作对。
云洲,一定要把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揪出来,碎尸万段!柳如烟咬牙切齿地说道。天衍宗的衰败,让她也感受到了切肤之痛,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娘家。
放心。陆云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我查出是谁,定要让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正要催动仙力,启动窥天镜。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整个仙界炸开!
仿佛是天,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所有仙人,都骇然地抬头望去。
只见南天门外那片稳固了亿万年的空间,竟如同脆弱的画布一般,被一只从虚无中伸出的、缠绕着无尽魔气的大手,粗暴地撕开了一道长达万丈的漆黑裂缝!
暗紫色的魔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裂缝中疯狂涌出,瞬间便将祥和的南天门,染成了一片魔域。
敌袭!有强敌入侵!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九重天。
数万天兵天将,在惊骇中迅速集结,结成了诛魔大阵,严阵以待。
陆云洲和柳如烟,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窥天镜都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下界,怎么可能有人能徒手撕开仙界壁垒!
在所有仙人惊恐的注视下,一道道身影,从那空间裂缝中,缓缓走出。
为首的,是一座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玄衣墨发、容颜绝世的女人。
当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时,陆云洲和柳如烟,仿佛被九天神雷同时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通体冰寒,血液倒流。
那张脸……
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们午夜梦回,让他们心虚恐惧的脸!
那张本该早已腐朽在下界泥土中的脸!
顾……顾清寒……柳如烟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尖利刺耳。
陆云洲更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她不是已经神魂俱灭了吗!
此刻,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楔子中的那一幕。
顾清寒端坐于王座之上,眼神冰冷地扫过整个南天门,扫过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诛魔大阵,最终,落在了那两张她恨了五百年的脸上。
她的身后,冷峻剑客、吞天凶兽,以及数千名幽煌殿的魔修,杀气腾腾,蓄势待发。
陆云洲,顾清寒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如同审判,五百年前,你剖我灵根,取我仙骨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他身边花容失色的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柳师妹,我那身万年一遇的‘天道仙骨’,用着……还合身吗
轰!
这两句话,如同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陆云洲和柳如烟的心上,也砸在了周围所有仙人的耳中。
剖灵根取仙骨
无数道震惊、鄙夷、不敢置信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云洲仙君和琉颜仙子的身上。
原来,这对被誉为仙界典范的神仙眷侣,竟是用如此卑劣肮脏的手段,才得以飞升的!
不……你胡说!你这个妖女,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柳如烟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辩解道。
陆云洲也强行压下心中的骇浪,色厉内荏地吼道:结阵!快结阵!此乃下界魔头,意图颠覆仙界,所有仙人,共诛之!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而,顾清寒只是轻轻地笑了。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纤长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指,破万军。
诛魔大阵,轰然崩解。
数万天兵,齐齐喋血。
整个南天门,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陆云洲和柳如烟那粗重的、充满了恐惧的喘息声。
他们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五百年的时间,那个被他们碾死的蝼蚁,已经成长到了一个他们只能仰望,甚至无法理解的恐怖高度。
现在,我们来算算账吧。
顾清寒从王座上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走向他们。
每一步落下,她身上的魔气就强盛一分,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压得陆云洲和柳如烟几乎要跪倒在地。
不……不要过来!柳如烟彻底崩溃了,她疯狂地催动体内的仙力,一道道仙术光华,不要钱似的轰向顾清寒。
这些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仙术,打在顾清寒身上,却连她衣角的一丝魔气都无法撼动,就如同飞蛾扑火,消散于无形。
这就是我的灵根和仙骨,所能发挥出的力量吗顾清寒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和嘲弄,柳如烟,你真是……把它糟蹋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经扼住了柳如烟的咽喉。
呃……柳如烟的瞳孔放大,她感觉自己体内的仙力,包括那根灵根和仙骨,都在疯狂地颤抖、哀鸣,仿佛在畏惧它们真正的主人。
把它……还给我。
顾清寒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咒。
她另一只手,如五百年前的陆云洲一般,毫不留情地,插进了柳如烟的小腹!
啊——!
柳如烟发出了比当年顾清寒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
她眼睁睁地看着顾清寒,将那根已经与她融为一体的天道灵根,硬生生地、一寸寸地抽离了她的身体!
紧接着,是她的脊骨!
咔嚓!
混沌仙骨,被强行剥夺!
失去了灵根与仙骨的支撑,柳如烟的修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从天仙跌落,变成了一个连灵气都无法感应的凡人。
不……我的修为……我的仙骨……柳如烟瘫软在地,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顾清寒看着手中那团沾满了柳如烟污血的灵根与仙骨,眉头微微一皱。
脏了。
她随手一捏,这两件曾让无数人疯狂的至宝,就在她手中,化作了飞灰。
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自身的魔躯,比这所谓的天道仙骨,要强大万倍!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头到尾,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男人——陆云洲。
到你了。
陆云洲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疯狂的举动。他一把抓起地上瘫软的柳如烟,挡在自己身前,嘶吼道:别过来!你……你不是恨她吗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看到这一幕,顾清寒笑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云洲啊陆云洲,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卑劣。
她摇了摇头,止住笑,眼神变得无比怜悯。
你以为,我今日来,只是为了杀你们这么简单吗
不。
死亡,对你们来说,太仁慈了。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两团精纯的魔气缓缓凝聚。
我受过的苦,你们要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我失去的东西,我要你们……用永恒的绝望来偿还。
我,顾清寒,以幽煌魔尊之名,在此宣判——
她的声音,冰冷而庄严,如同天道最终的裁决。
剥夺尔等一切修为,打碎尔等仙魂,贬入下界凡尘,生生世世,为猪为狗,受轮回之苦,永无解脱之日!
话音落下,那两团魔气,化作两条锁链,瞬间洞穿了陆云洲和柳如烟的丹田与眉心。
啊——!
两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他们的仙君道果,他们的金仙修为,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魔气彻底吞噬、摧毁。
他们的仙魂被碾碎,只剩下最浑浑噩噩的真灵,被顾清寒随手一挥,打入了六道轮回之中,投向了畜生道。
至此,大仇得报。
顾清寒静静地站在南天门外,看着下方那些瑟瑟发抖的仙人,看着那狼藉一片的仙界圣地。
滔天的恨意,在这一刻,终于宣泄殆尽。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快意,而是一股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虚。
支撑了她五百年的仇恨,消失了。
她,好像……迷路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墨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他没有看那些仙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那双总是带着玩味和慵懒的桃花眼中,此刻,竟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结束了。他轻声说。
是啊……结束了。顾清寒喃喃道。
那么……墨渊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而磁性,要不要……开始点新的什么
比如,陪我一起,把这无聊的九重天,闹个天翻地覆
顾清寒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也倒映着一片璀璨的星河。
那片星河,仿佛在告诉她,仇恨的尽头,不是终点。
而是另一段,更加波澜壮阔的旅程的……开始。
顾清寒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那冰封了五百年的嘴角,终于,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那是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全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