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镇远大将军之女林婉兮,因边关战事频发,她自幼随父亲驻守塞外,在金戈铁马中磨砺成长。
如今边关暂息烽烟,大军班师回朝,这是她十六年来初次踏入京城的朱门。
虽为女儿身,却常跟着父亲在演武场操练,一套林家枪法使得行云流水,对排兵布阵的典籍也能随口点评几句。
将军府的朱门内,她见惯了下人的阿谀奉承,也从父亲深夜的叹息里,听闻过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
只是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卷入权力旋涡的中心。
这年春日,边疆传来捷报,绵延三载的战事终于平息。
皇上龙颜大悦,要在御花园举办盛大春宴,遍邀群臣携家眷共庆太平。
得知此战大捷,大将军林振远之女林婉兮在后方筹措粮草、出谋划策亦功不可没。
特下口谕命林将军携女儿同来赴宴,要好好嘉赏一番。
铜镜映出少女如云的青丝,林母握着玉梳的手轻柔地梳着。
这珍珠钗配你新裁的月华裙最是相宜。
她将钗子别进发间,指尖抚过女儿鬓边碎发,今日京城贵胄都在寿宴上,可别怯场。
林婉兮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广袖间银铃轻响。
母亲总把我当小孩,
她笑着回身握住母亲的手,掌心温热。
当年我女扮男装去书院,被夫子抓包都能侃侃而谈,还怕这些公子小姐不成
指尖替母亲抚平眉间细纹,倒是您,莫要比我还紧张。
林母望着女儿明媚的眉眼,忽然想起襁褓里那个攥着她手指不放的小人儿,如今已亭亭玉立。
总归是头一回正式露面...
话未说完,便被林婉兮搂住腰身。
放心吧!
少女身上的海棠香萦绕鼻尖,待我今日艳惊四座,日后定要让母亲成为全京城最骄傲的人。
铜镜里,两人相视而笑,晨光透过窗棂,将这幅画面镀上一层金边。
御花园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铺成一片锦绣。
宫中雕梁画栋间丝竹齐鸣,林婉兮身着一袭烟粉色罗裙,裙摆绣着几枝折枝桃花,头上斜插一支碧玉簪,随着步履轻轻晃动。
她随父母穿过回廊时,贴身侍女青禾紧随其后,低声笑道:小姐,您瞧这满路的桃花,倒像是为您铺的红毯呢。
林婉兮指尖轻点青禾的额头,眼波流转间藏着笑意:就你嘴贫。这桃花若真能铺成红毯,倒省了内务府的绸缎银子。
说罢,她仰头望着枝头攒动的花影,耳畔丝竹声忽转悠扬,裙角沾着几片未落的花瓣,在春风里轻颤。
林婉兮随着母亲踏入宴会厅,厅内贵女们的谈笑声此起彼伏。
母亲牵着她的手,优雅地带着她在人群中穿梭,笑着与各位夫人、小姐寒暄。
每到一处,母亲都温言细语地介绍:这是小女婉兮......
打过一圈招呼后,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自去玩耍。
林婉兮便带着贴身丫鬟寻了个角落,看着不远处贵女们正围着一支新得的南海珍珠簪子品评,言语间满是攀比之意。
她正看得百无聊赖,忽然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原来是当今太子萧逸尘驾到。
太子生得剑眉星目,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蟒纹,广袖轻摆间金线流光若隐若现。
他负手穿过垂花门,乌木靴底碾过青砖的沙沙声惊起檐下燕儿,玄色衣摆随着步伐扬起又落下,腰间玉珏碰撞发出清越声响。
行至回廊转角处,他修长手指随意拨弄垂落的桃花枝,指尖拂过花瓣的瞬间,粉白碎屑簌簌落在袖口,却无损那股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度。
他一出现,周遭的喧嚣仿佛都低了三分,连满园灼灼桃花都似失了颜色。
林婉兮垂眸搅动着盏中茶沫,忽觉席间气压骤变。
抬眼望去,玄色衣角正跨过鎏金门槛,随着那人抬首,她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纹路,她歪着头从下往上打量着,对方腰间坠着垂落的螭纹玉佩,往上连太子眉间朱砂痣的形状都看得分明。
青禾凑到她耳畔,声如蚊蝇却透着急切:姑娘!您瞧得太露骨了!
直到青禾第三次轻扯她袖口,还用指甲暗暗掐了下她腕间软肉。
林婉兮才惊觉自己已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慌忙低头时,耳尖却悄悄漫上绯色。
丝竹声从宴会厅飘来,愈发喧闹。
林婉兮捏着半盏凉透的碧螺春,悄悄退至九曲回廊尽头的池塘边。
月光给满池残荷镀上银边,倒比厅内明晃晃的琉璃灯来得清净。
她刚将发间沉重的累丝步摇取下,忽闻得身后传来一阵雪松香,靴跟叩击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
林姑娘躲得好地方。
太子倚着朱漆廊柱,指尖转着枚羊脂玉扳指,方才舞剑助兴时,满朝文武可都瞧直了眼,偏生人转眼就没了踪影。
他垂眸望向水中游鱼,倒影里的龙纹袍角与摇曳的荷叶重叠,这般惊鸿之姿,藏起来倒是可惜。
林婉兮敛眉福身,素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裾暗纹,绣着并蒂莲的裙裾被冰凉石阶压出褶皱:殿下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倒叫您见笑了。
话音方落,远处钟鼓楼沉沉的更声破空而来,惊得檐角夜枭扑棱棱振翅而起,啼鸣在宫墙间回荡。
两人并肩站在垂柳下,从池中的锦鲤聊到边关的战事。
林婉兮发现,这位储君并非传说中那般高高在上,谈及《孙子兵法》时,他会认真倾听她的见解,甚至在她说到精彩处,还会微微颔首称赞。
那日的阳光透过柳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种微妙的情愫在空气中悄然滋生。
回到将军府时,青禾一边为她卸下钗环,一边笑道:小姐,太子殿下看您的眼神,可不一样呢。
林婉兮脸颊微红,却只是淡淡道:休要胡说。
赏花宴之后,萧逸尘的乌木马车常停在将军府朱漆门前。
府中书房里,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映在泛黄的兵书典籍上。
萧逸尘指尖划过《孙子兵法》卷上的文字,耐心地为林婉兮讲解排兵布阵之道,而林婉兮则会提出独到见解,两人常常为此争论得面红耳赤,却又乐在其中。
或是换上便服,他们策马奔向京郊马场。
萧逸尘指着一匹通体赤红、鬃毛飞扬的汗血宝马,详细地向林婉兮介绍其产地、习性与优点;又指着一匹黑白相间的乌骓,讲述它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
林婉兮则手持特制的短弓,在马背上身姿矫健地演示草原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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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搭箭、拉弓、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射中百步外的靶心,引得萧逸尘不住赞叹。
马蹄踏过青草地,扬起阵阵芬芳。林婉兮迎风而笑,发丝飞扬,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美得不可方物。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整个春天,沉浸在这份美好的爱情里,以为找到了一生的归宿。
然而命运的翻覆,往往藏在最明媚的春光里。
2
那日午后,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意乱,林婉兮踩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应父亲林将军的传唤,缓缓步入书房。
刚一推开门,便有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紫檀木书案上,将棋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凝结成片,透着一丝干涸。
林将军背对着女儿,负手而立,望着墙上那幅气势恢宏的《山河图》,窗外燥热的风吹起纱帘摇曳,父亲的身影显得格外沉重。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林婉兮这才看清,父亲满目愁容,眉头紧锁。
一转身便是先叹了一口气。
婉兮,
林将军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忧虑,当今皇上龙体每况愈下,太子与二皇子的争斗已到白热化。
他踱到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枚将棋,棋子在案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们将军府手握重兵,成了双方拉拢的对象。
说到这儿,林将军突然顿住,眼神变得锐利如鹰,指节重重地叩在案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震得几枚将棋都跟着微微颤动。
如今局势复杂,必须做出选择,否则便是灭门之祸。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女儿,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担忧,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等待着女儿的回应,或许能给出条生路。
林婉兮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檀木几上,青瓷与木质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溅出的茶汤撒在桌面上。
她指尖微微紧捏着绣着缠枝莲纹的袖口,素白腕子上的羊脂玉镯随着动作撞出细碎轻响:父亲,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满地斑驳的日影折射在林将军的玄色锦袍,铜扣玉带在转身时发出泠泠声响。
他负手立在雕花槅窗前,望着天边翻涌的铅云,目光穿透琉璃瓦顶,仿佛看到了皇城深处的暗流。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乱撞,惊起廊下栖息的燕子,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一声长叹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为父本想置身事外,可如今看来已无可能。
苍老的手指抚过窗棂上繁复的云纹雕刻,他的声音带着征战半生的沙哑:太子为人仁厚,若他能登基,或许能保天下太平。只是...
话音戛然而止,将军喉结滚动,苍老面庞在阴云笼罩下更显凝重。
远处传来闷雷滚过天际,林婉兮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帕子,目光警惕地望向父亲。他忽然压低声音,像是贴着女儿耳畔道:二皇子那边,似乎掌握了一些将军府的把柄,若是我们支持太子,他们恐怕会狗急跳墙。
林婉兮心头猛地一跳,喉间发紧:父亲,究竟是什么把柄
徐闻将军的指节捏得发白,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还能是什么便是乡下庄子上养的那些人啊。
有人把这事捅到二皇子面前,说是发现了府中豢养私兵。当年边境战事吃紧,多少兄弟折在上面又没地方去,我才...
唉,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
林琬兮自是知道这件事,这些养在庄子上的人,不过是一些战后有伤残但是无家可归的士兵。
林将军心疼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便将这些人收在庄子上,给个活计罢了。
但是就算是残兵也是兵,君心难测,且本来手握兵权便已被忌惮,捅到圣上面前,有大可能被治罪。
林将军满面愁容,望着林琬兮,声音中满是焦虑:儿啊,如今局势危急,若不能尽快想出应对之策,林家满门恐将大祸临头!
林琬兮轻蹙蛾眉,伸手按住林将军颤抖的手臂,温言软语道:父亲莫急,女儿深知此事关乎家族存亡。只是如今情况复杂,容女儿回去仔细思量,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见林将军仍神色忧虑,她又郑重承诺:待想出对策,女儿即刻前来告知。
林将军这才长叹一声,微微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落,林婉兮坐在窗前愁眉不展。
青禾端来一盏热茶,轻声道:小姐,您别太忧心了,将军自有办法的。
林婉兮接过茶盏,叹了口气:这朝堂之事,哪有那么简单。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正当林婉兮心烦意乱时,萧逸尘来了。他见她满脸倦容,连忙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
林婉兮垂眸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在心底反复权衡:太子一脉的势力也并非过弱,与二皇子也有分庭对抗之力,且太子仁善,定也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但是二皇子深得圣宠,若此时站队太子,稍有不慎便会将家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若袖手旁观,难保日后新君不会清算旧账......
思忖良久,她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殿下可知,前日朝后二皇子暗示将军府与私自豢养私兵
见萧逸尘神色骤变,她继续道:有人有意透露此等假消息,为的是拉拢我将军府。
若皇上追究,将军府怕是百口莫辩。
听她说完事情原委,萧逸尘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婉兮放心,我不会让将军府陷入危险。
如今我虽为太子,但二弟母族势力庞大,父皇又对他多有偏袒,我需要将军府的支持。
等我登上皇位,定会护你和将军府周全。
望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林婉兮点了点头,指尖仍无意识摩挲着帕子上的暗纹。
3
暮春的京城飘着柳絮,将军府站队太子的消息随着穿堂风掠过朱门,不过三日便化作街头巷尾的满城风雨。
二皇子萧逸轩把玩着折扇,书房里的紫檀香炉正腾起袅袅青烟,听到这消息,他忽的将折扇重重拍在案上,青玉镇纸应声滑落。
次日早朝,二皇子萧逸轩手持弹劾奏折步步逼近御案:启禀父皇,林将军近日与太子过从甚密,麾下将士已暗改玄色甲胄,这分明是觊觎神器的谋逆之举!
龙椅上的皇帝指尖摩挲着翡翠扳指,殿外传来的风声裹挟着树叶,在地上簌簌作响。
接下来半月,御书房的烛火彻夜不熄,密探呈上的军报与萧逸轩的奏折层层堆叠,将帝王本就多疑的心层层包裹。
五月初五端午,皇城角楼传来更鼓声时,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将军府的寂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振国即刻交出虎符,调任鸿胪寺卿,闲养天年。其女林婉兮才貌出众,特命入宫伴长公主研习女诫......
圣旨声落下,林婉兮望着父亲双手将那枚泛着冷光的青铜虎符呈上时,忽然明白,这道诏书既是夺兵权的利刃,更是悬在林家头顶的白绫。
外边的太监领命要一同带林琬兮回宫。
收拾行装时,青禾一边将林婉兮常用的那把匕首仔细包好放进包袱,一边红着眼圈道:小姐,这宫里不比家里,您一定要万事小心。
林婉兮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也跟着我受苦了。
青禾连忙摇头:能跟着小姐,是青禾的福气。
踏入深宫的那一刻,朱红宫墙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婉兮被安排在公主萧雨柔的寝宫附近居住,那位公主是二皇子的亲妹妹,表面上对她笑意盈盈,却总带着几分试探。
林姐姐这般好武艺,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只会描红绣花的闺阁女子吧
一次对弈时,萧雨柔捻着棋子轻笑,指尖的蔻丹红得刺眼。
林婉兮握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淡然回道:公主说笑了,能向公主请教棋艺,是婉兮的福气。
回到住处,青禾连忙为她倒了杯热茶:小姐,这位公主一看就来者不善,您以后还是少与她接触为好。
林婉兮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身在宫中,身不由己。
在宫中的日子,林婉兮步步谨慎。
吃饭前要让青禾先尝,睡觉时枕下总压着一枚锋利的发簪。
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牵动将军府的安危。
那日清晨,萧雨柔派人来请,说御花园的牡丹开了,邀她同去赏花。
林婉兮望着铜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终究还是披上了外衣。
青禾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要不要找个借口推掉我总觉得不太妥当。
林婉兮摇了摇头:无妨,小心应对便是。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雍容华贵,姚黄魏紫争奇斗艳,萧雨柔却在一架蔷薇花下停住脚步。
突然话锋一转:林婉兮,你以为你和太子哥哥真能如愿父皇如今对太子哥哥疑虑重重,你们将军府也是自身难保。
她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我劝你趁早离开太子哥哥,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婉兮心头窜起一股怒火,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公主殿下,我与太子殿下合乎礼节,将军府与之夜并无勾连,还请慎言。
萧雨柔冷笑一声,指尖划过娇嫩的花瓣,花瓣应声而落:慎言那你如今为何在这宫中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罢了。你等着看,太子哥哥迟早会为了皇位抛弃你。
林婉兮不愿再听,转身欲走,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她慌忙后退,抬头看见二皇子萧逸轩正站在那里,玄色常服上绣着银线暗纹,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她。
林姑娘,好久不见。
萧逸轩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林婉兮敛衽行礼:二皇子殿下。
萧逸轩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跟我走,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保你和将军府平安无事。
林婉兮用力挣脱,腕上已留下几道红痕:二皇子殿下,请自重。此举非君子所为。
萧逸轩脸色一沉,甩袖而去,袖角带起的风卷落了几片蔷薇花瓣。
回到住处,青禾见她腕上的红痕,心疼不已,连忙取来药膏为她涂抹:小姐,这二皇子也太过分了!您受委屈了。
林婉兮看着腕上的红痕,心中满是忧虑:青禾,看来二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以后更要小心了。
4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中的气氛愈发紧张。
太监宫女们走路都踮着脚,连说话都压着嗓子。
太子萧逸尘为挽回皇上的信任,四处奔走收集证据,却屡屡受阻。
林婉兮也在暗中留意着宫中动向,她知道,自己必须找到能帮太子的机会。
那日深夜,林婉兮起夜时,听见院外两个宫女的低语。
听说了吗二皇子最近常与李大人在密室见面,好像在谋划什么大事。
嘘,小声点,这要是被听见,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林婉兮心头一紧,李大人是兵部尚书,手中握有京畿卫戍的部分兵权。
她悄悄退回屋内,青禾被惊醒,揉着眼睛道:小姐,怎么了
林婉兮将听到的话告诉了她,青禾顿时清醒过来:小姐,这可是大事,我们得想办法告诉太子殿下才行。
接下来的几日,林婉兮借着给各宫送亲手绣制的荷包为由,暗中观察二皇子与李大人的行踪。
青禾则在一旁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为她望风。
终于在第五日,她看见两人从一处偏僻的角门出去,进了城外的一座废弃城隍庙。
她悄悄跟过去,躲在残破的神像后面,听见了足以颠覆朝局的密谋
——
他们打算在皇上病重之时,以
清君侧
为名发动兵变,夺取皇位。
林婉兮只觉浑身冰冷,回到住处,她对青禾道:青禾,二皇子他们要发动兵变,我们必须尽快把消息告诉太子殿下。
青禾脸色一白:可是小姐,宫中戒备森严,又那么多人盯着咱们,我们根本没办法接近太子殿下。
林婉兮沉思片刻: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
林婉兮想起了萧雨柔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桃。
萧雨柔对身边的下人极为苛刻恶毒,下人常常敢怒不敢言。
上次春桃被管事嬷嬷责罚,还是自己悄悄递了药过去。
她趁着夜色找到春桃,只言思念太子,但是自己无法亲自面见,许了好处,问可否帮忙传个信。
春桃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接过林婉兮写好的字条:林姑娘信得过我,我定不会辜负。
回到住处,青禾焦急地等待着:小姐,春桃会帮我们吗
林婉兮道:我相信她会的,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消息终于传到了太子手中。
萧逸尘连夜进宫面见皇上,将二皇子的阴谋和盘托出,还呈上了春桃送来的抄录的密信。
皇上震怒,龙案上的玉玺都被震得发响,当即下令严查。
二皇子得知计划败露,决定提前发动兵变。
那一日,天还未亮,宫中便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二皇子率领叛军攻破宫门,火把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
太子萧逸尘早已率领东宫侍卫在太和殿前布阵,双方人马很快厮杀在一起。
刀剑碰撞的脆响、士兵的呐喊声、箭矢破空的锐鸣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皇宫都在颤抖。
林婉兮被侍卫护在偏殿,青禾紧紧抓着她的手,两人手心都满是冷汗。
林婉兮透过窗缝望着外面的厮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见萧逸尘手持长剑,在乱军之中奋勇拼杀,玄色龙纹锦袍已被鲜血染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
将军府的援兵到了!
父亲林将军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率领大军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战场。
他身后的士兵举着
林
字大旗,在晨光中猎猎作响。
援军与太子的人马里应外合,很快便将叛军打得节节败退。
二皇子见大势已去,换上小兵的衣服想要逃跑,却被太子的亲卫认出,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胛,当场擒获。
这场惊心动魄的政变终于平息。
太和殿前的白玉栏杆上溅满了血迹,几株被砍倒的海棠树横在地上。
皇上经此一事,对太子彻底改观,三个月后便下旨传位。
太子登基那天,长安城万人空巷。
林婉兮身着凤袍,站在丹陛之上,与新帝萧逸尘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青禾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家小姐终于苦尽甘来,眼中满是欣慰的泪水。
阳光洒在林婉兮和萧逸尘身上,仿佛为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此后两人携手同心,一同开创了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