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空重启
林小满是被冻醒的。
不是公司空调开到
16
度的
物理攻击,而是一种带着洗衣粉味的、裹着薄被的冷。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上面还粘着去年没撕干净的春联残胶）,而是……
贴着动漫海报的上铺床板
姐妹,醒了再不起要迟到了！
下铺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伴随着
哗啦
一声
——
像是有人把一摞书扫到了地上。
林小满僵硬地转头,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蹲在地上捡书,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时间：2015
年
9
月
10
日,上午
7:30。
2015
年
她猛地坐起身,差点撞到头。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白皙,没有常年握鼠标磨出的茧子；掀开被子,身上穿着印着小熊图案的睡衣
——
这不是她大学时穿到起球的那件吗
我……
林小满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干,这是哪儿
302
宿舍啊！
高马尾女生站起来,拍了拍书皮上的灰,林小满你睡傻了昨天刚开学报到,你抱着被子哭说‘终于逃离高三’,忘了
林小满高三
她颤抖着摸向枕头底下,掏出一部……
苹果
5S屏幕裂了道缝,壁纸是她当年追的动漫男主。解锁密码是
0817——
她的生日,不是后来为了防忘改成的公司工号。
我……
穿越了
林小满喃喃自语,忽然想起自己猝死前的最后一幕：凌晨三点,她对着电脑改第
18
版策划案,胃突然一阵绞痛,眼前一黑,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老板的微信语音：小林,甲方说还是第一版好,你再还原一下。
穿越
高马尾女生凑过来,伸手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是不是昨晚看《步步惊心》看多了想当马尔泰若曦啊
林小满看着对方胸前的校牌
——赵晓棠,历史系
2015
级——
这是她大学时的室友,后来因为毕业租房被骗,两人还挤过半年城中村。
我不是若曦,
林小满一把抱住赵晓棠,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是林小满！活生生的林小满！
知道知道,你是我那‘立志要当考古学家,结果天天在宿舍啃泡面’的室友林小满。
赵晓棠拍着她的背,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今天第一节是李教授的‘中国古代史’,听说他点名超严,你要是敢迟到,他能让你把《史记》抄三遍
——
用小篆！
林小满：……
等等,历史系她当年明明学的是市场营销啊！
但下一秒,她闻到了走廊里飘来的食堂香味
——
是她念叨了十年的、大学食堂一楼的
豆浆加油条。胃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不是那种绞痛,而是纯粹的
饿了。
走了走了！
林小满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忽然觉得脚底发软
——
原来不用穿高跟鞋的感觉,这么好。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镜子里的女生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没睡醒的迷茫,却没有一丝熬夜后的黑眼圈。
社畜生涯……
就此结束
林小满捏了捏自己的脸,疼。
不是梦。
她抓起帆布包,里面装着崭新的课本和……
一个保温杯打开一看,是枸杞菊花茶。
你啥时候这么养生了
赵晓棠啧啧称奇。
林小满：……
职业病,改不了。
2
古风新生
走出宿舍楼,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学生们背着书包说说笑笑,有人骑着共享单车掠过,车筐里放着刚买的煎饼果子。林小满望着不远处的教学楼,忽然笑出声
——
原来不用赶地铁的早上,空气都是甜的。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在教学楼的另一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背着布包的男生,正对着自动贩卖机发呆。
沈知言看着那个
会发光的铁盒子,里面摆着五颜六色的
水囊,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扫码支付。他皱着眉,从袖中掏出一枚铜钱,小心翼翼地贴在屏幕上
——
此乃何方法器竟要以铜钱献祭
李教授的古代史课,在阶梯教室上。
林小满和赵晓棠赶到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她刚坐下,就听到后排有人窃窃私语：快看第三排那个男生！是不是新生长得也太‘古’了吧
林小满顺着视线望去
——
男生穿着一件熨帖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墨玉手镯（）。他正低头看书,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睫毛长到在书页上投下阴影。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竟像一幅水墨画上的人物,连翻书的动作都带着
行云流水
的韵味。
他叫沈知言,
赵晓棠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昨天报到时我见过,辅导员说他是‘特招生’,好像从小在山里长大,没接触过多少现代社会。
林小满：……
所以他背的是布包
那布包看着像古装剧里的
书箧,上面还绣着淡雅的兰草。
正说着,李教授抱着一摞书走进教室。老头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开口却是：同学们,今天我们不讲课本,来聊个接地气的
——
古人上班摸鱼吗
教室里哄堂大笑。林小满却条件反射地坐直了
——
这不是她当年写《古代职场内卷史》时查过的选题吗
我觉得会。
林小满举手,声音清亮,《诗经》里‘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翻译过来就是‘那些贵族老爷们,可不能白吃闲饭啊’——
这不就是在吐槽摸鱼吗还有唐代官员的‘旬休’,每月放三天假,比我们现在的单休还爽……
她越说越顺,从
汉代公务员的考勤制度
讲到
宋代官员的退休福利,甚至掏出手机打开
Excel,现场演示如何用
甘特图
分析《清明上河图》里的商铺营业时间。
教室里鸦雀无声。李教授推了推眼镜,眼睛发亮：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满,历史系新生。
好！好！
李教授拍着讲台,下节课你来讲‘宋代外卖系统’,我给你当助教！
林小满：……
救命,社畜本能又犯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林同学所言,略有偏颇。
众人循声望去,是沈知言。他站起身,脊背挺直,像棵挺拔的竹：《礼记玉藻》有云：‘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古人以‘勤政’为美德,虽有休沐,却非‘摸鱼’。至于‘外卖’,宋代《东京梦华录》载‘市井经纪之家,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不置家蔬’,此乃民生便利,非‘偷懒’也。
他说话时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带着古韵,却掷地有声。
林小满挑眉：沈同学,你这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啊。那你说,要是让你穿越到现代,天天
996,你摸不摸鱼
沈知言一愣,显然没听过
996。他皱着眉思索片刻,认真回答：若为生计所迫,当尽力而为。但若雇主不仁,克扣薪俸,欺压下属……
他顿了顿,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吾必投之以砚台。
教室里爆发出更响的笑声。李教授笑得直拍大腿：好一个‘投之以砚台’！沈同学,你也来当助教！下节课你们俩辩论
——‘古代职场
VS
现代职场,谁更卷’！
林小满和沈知言对视一眼。
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之间,林小满看到他眼底的认真,忽然觉得有点有趣
——
这
古人,还挺较真。
3
时空之谜
下课后,林小满被李教授拉着讨论课件,赵晓棠先溜了。等她走出教室,发现沈知言站在走廊尽头,正对着墙上的电子屏发呆。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校园通知,配着动画小人。沈知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屏幕上跳舞的小人,喃喃道：此乃……
皮影戏
林小满忍不住笑出声：那叫
LED
屏,不是皮影戏。
沈知言猛地回头,脸颊微微泛红,像是被抓包的小孩。他收起手,规规矩矩地站好,拱手道：林同学,方才课堂之上,多有冒犯。
没事,
林小满摆摆手,忽然注意到他布包上的玉佩
——
一块圆形的古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和她小时候在博物馆见过的
汉代天文图
有点像。玉佩边缘似乎有一道裂痕,像是刚摔过不久。
你的玉佩……
林小满指了指。
沈知言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捂住布包,声音低了下去：家传之物。
就在这时,林小满的手机响了,是室友发来的微信：速回宿舍！你桌上的保温杯自己冒热气了！
林小满：
她的枸杞菊花茶,成精了
她拔腿就跑,没注意到身后的沈知言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胸前的玉佩
——
方才林小满靠近时,玉佩忽然烫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此女……
沈知言喃喃道,身上有‘时空’的气息。
林小满的保温杯并没有成精。
回到宿舍才发现,是赵晓棠偷偷往里面加了
自热包,想试试能不能煮泡面。结果泡面没煮成,保温杯炸了,汤汁溅了一桌子。
对不起嘛！
赵晓棠抱着林小满的胳膊撒娇,我就是好奇,古代人是不是也吃自热火锅……
林小满扶额：你不如直接去问沈知言。
提到沈知言,赵晓棠眼睛一亮：对了！我刚才在图书馆看到他了,一个人蹲在古籍区,对着一本清代的《考工记》哭
——
哭
林小满愣住。
是啊！
赵晓棠比划着,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书页上,吓得管理员阿姨以为他要把书吃了！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起沈知言课堂上的较真,想起他对现代事物的陌生,想起他那块刻着星图的玉佩……
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疯狂滋长。林小满抓起外套：我去图书馆看看。
图书馆古籍区在三楼,光线昏暗,空气里飘着旧书的霉味。林小满刚拐过书架,就看到沈知言的背影。
他果然蹲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肩膀微微颤抖。林小满放轻脚步走近,看到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楷批注,旁边还画着简单的器物图
——
像是在修复什么东西。
这是……
林小满凑过去,看清了书名,《天工开物》
沈知言猛地抬头,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到是林小满,他慌忙用袖子擦脸,耳根却红透了：林同学,你怎么来了
我来还书。
林小满指了指手里的《中国古代史纲要》,目光落在书页上的批注,你在修这个
沈知言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家传的手艺,古籍修复。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涩涩的,这里的工具,我用不惯。没有鬃刷,没有糨糊,连宣纸都……
林小满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公司楼下有家
非遗体验馆,里面就有古籍修复的体验课。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学校西门外有个‘时光手作’,里面有鬃刷和宣纸,我带你去买
沈知言愣住,看着她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地图箭头,眼神复杂：你……
为何对我如此好
林小满被问得一愣,随即笑了：大概是……
同病相怜
她故意说得含糊,眼睛却紧紧盯着沈知言的反应。
沈知言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抓住林小满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声音都在发抖：你……
你方才说什么
林小满心跳加速,试探着吐出一句她昨晚熬夜看的、某部穿越小说里的暗号：‘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下一句
这是小说里
穿越者联盟
的接头暗号,下一句本该是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但沈知言的回答,却让她浑身一震
——
他嘴唇颤抖着,一字一句道：非也。此乃‘时空裂隙’之咒,完整版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玉碎星图现,故人自东来’。
林小满：！！！
这不是小说里的句子！这是她小时候奶奶讲过的、关于
时空玉
的童谣！奶奶说,那是她家祖传的秘密,能打开
过去和未来的门。
她猛地看向沈知言胸前的玉佩
——
和奶奶留给她的那块,一模一样！
你……
林小满的声音发颤,你那块玉佩,是不是叫‘时空玉’是不是摔碎后,你就到这里来了
沈知言瞳孔骤缩,后退一步,撞到了书架,发出
哗啦
一声响。他看着林小满,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迷茫,还有一丝……
如释重负。
原来……
沈知言喃喃道,这世上,竟有第二个‘时空旅人’。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林小满看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的古代书生,忽然笑了
——
穿越到陌生的时空,遇到一个懂你的
同类,原来这就是
不孤单
的感觉。
喂,古代人。
林小满伸出手,像在公司和新同事打招呼那样,重新认识一下林小满,2025
年来的,前社畜,现历史系新生。
沈知言看着她的手,迟疑了一下,轻轻握了上去。他的手心温热,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沈知言,大晟王朝来的,书生,现……
历史系新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多谢姑娘……
收留。
林小满：……
别叫姑娘,叫我小满就行。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沈知言手里
——
是她穿越时口袋里揣着的、还没拆封的胃药。
这个给你。
林小满说,虽然你可能用不上,但……
总比一个人蹲在图书馆哭强。
沈知言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盒,上面印着
奥美拉唑肠溶胶囊,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但指尖传来的温度,却让他鼻子一酸。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
未来,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对了,
林小满忽然想起赵晓棠的话,你刚才为什么哭那本《天工开物》……
沈知言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页的批注：这是先父的字迹。他生前说,若有一天我看到‘星图玉碎’,便去寻‘未来之人’,他会教我如何……
回家。
林小满的心沉了一下。
回家
她也要回家吗回到那个被
KPI
追杀的
2025
年
她看着沈知言期待的眼神,忽然不敢回答。
我们……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先定个‘穿越互助公约’吧比如,我教你用手机,你教我写毛笔字
——
要是被人发现我们是穿来的,就说我们在拍古装剧,怎么样
沈知言看着她,点了点头,眼底的迷茫散去了些,多了点笑意：可。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毛笔字需用狼毫。你若想学,我……
打住！
林小满捂住耳朵,再说下去,我又要以为你在背课文了！
沈知言：……
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阳光透过书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林小满看着沈知言笨拙地把胃药塞进布包,忽然觉得
——
这个穿越,好像也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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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她不用再一个人对着电脑改
PPT
了。
4
古法糨糊
沈知言写检讨的契机,源于一场
古籍修复事故。
那天下午,他揣着林小满带他买的鬃刷和宣纸,溜进图书馆古籍区的修复室。管理员阿姨看他
手艺人气质
浓厚,特许他观摩修复过程。结果沈知言看到修复师用现代胶水粘书页,当场急了
——此等化学之物,岂不损伤纸纤维当用鱼鳔胶与白芨水调和,方能百年不腐！
修复师没理他,他竟趁人不备,掏出自己带来的古代糨糊（用面粉和古法配方自制,据说是从食堂顺的面粉）,偷偷给一本清代《说文解字》补了缺页。本是好心,却因糨糊调得太稠,书页粘成了
死结,管理员阿姨发现时差点当场晕厥：这可是镇馆之宝的复刻本啊！
李教授闻讯赶来,看着那页被粘得严丝合缝的书,又看看沈知言通红的眼眶（急的）,没忍心骂他,只丢下一句：写份检讨,明天交上来,用现代汉语,500
字。
沈知言：……
现代汉语500
字这比让他背《四库全书》还难。
当晚,302
宿舍灯火通明。林小满看着沈知言对着笔记本电脑愁眉苦脸,屏幕上只敲了三个字：检讨书。
你倒是写啊。
林小满叼着棒棒糖,一边刷剧一边催,就写‘我不该擅自动用古籍,下次一定先请示管理员’,简单明了。
沈知言摇头,提笔蘸了点墨水（他不知从哪弄来的毛笔和砚台,摆在桌上像个小型文房四宝展）：此乃敷衍了事。检讨当‘闻过则喜,知过必改’,需详述过错、剖析根源、立下誓言,方显诚意。
林小满：……
行,你写,写完我给你当翻译。
沈知言这才动笔,毛笔在键盘上
唰唰
划过（他还没学会用键盘打字,直接把笔记本当宣纸）,墨汁晕染开,在屏幕上留下一串
墨宝。林小满凑过去一看,差点被棒棒糖噎住
——
《过秦论修复篇》
维今日,沈生知言,不慎以古法糨糊,污损馆中典籍。罪过有三：一乃越俎代庖,擅动公物；二乃泥古不化,未察今人之术；三乃恃才傲物,轻慢管理员之训。此三者,皆因小生孤陋寡闻,不通时务……
后面还跟着一段
整改方案,详细列举了
当习现代修复之术每日向管理员阿姨问安以三个月古籍整理之功赎罪,最后落款：大晟三十七年,沈知言顿首百拜。
林小满扶额：大哥,这是检讨,不是给皇帝写奏折！
沈知言却一脸认真：诚意当如此。
第二天,林小满硬着头皮把这份
墨宝
扫描成
PDF,发给了李教授。她本以为会被骂,没想到中午时分,赵晓棠突然冲进宿舍,举着手机尖叫：小满！沈知言火了！校园网首页！
林小满点开校园网,置顶帖标题赫然是：《历史系学霸写文言文检讨,教授：这文采,给我发核心期刊！》
帖子里附了沈知言检讨的扫描件,下面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
救命！‘泥古不化,未察今人之术’,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凡尔赛
这毛笔字比印刷体还好看！求问学长还收徒吗
大晟三十七年这是哪个平行时空的年号
只有我注意到‘顿首百拜’吗古人道歉都这么卷
更离谱的是,有人扒出沈知言课堂上引用《资治通鉴》的视频,配上
古代书生穿越现代
的段子,在校园论坛疯传。连隔壁计算机系都来凑热闹：求沈学长用文言文写代码注释！
林小满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正在图书馆
面壁思过（实则帮管理员整理古籍）的沈知言,突然觉得
——
这古代书生,好像自带
顶流
体质
而此时的沈知言,正对着一本《清代生活图鉴》发呆。书上印着古人喝茶的插画,他摸了摸肚子,想起林小满昨天提过的
奶茶,小声嘀咕：不知那‘珍珠奶茶’,是否真如话本所言,有‘饮之忘忧’之效
沈知言对奶茶的执念,源于林小满的一句玩笑：现代版‘琼浆玉液’,比你们古代的酸梅汤好喝一百倍。
为了
体验现代琼浆,他主动约林小满周末去校外奶茶店。林小满本想拒绝（她周末只想补觉）,但看到沈知言掏出一张手绘的
路线图——
用毛笔在宣纸上画的,从学校到奶茶店的路线,标着
途经三棵柳树,左转见红灯笼（其实是奶茶店的霓虹灯招牌）,瞬间心软了。
穿得正常点。
林小满叮嘱他,别穿你的布包和白衬衫了,像刚从博物馆跑出来的。
沈知言听话地换上了林小满帮他挑的卫衣牛仔裤,却坚持要戴那枚墨玉手镯。此乃护身符。
他认真解释,昨日检讨走红,定是手镯庇佑。
林小满：……
那是你文采好,跟手镯没关系。
奶茶店叫
蜜雪冰城,门口排着长队。沈知言看着招牌上旋转的冰淇淋模型,瞳孔地震：此乃……
玉璧竟能旋转不休
那是广告灯箱。
林小满拉着他排队,想喝什么珍珠奶茶
沈知言点头,目光落在菜单上的
珍珠奶茶
四个字,若有所思：珍珠……《汉书》有云‘鱼目混珠’,莫非此乃以鱼目为料
林小满没听清：什么
无事。
沈知言摇头,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
古人云
鱼目混珠,以假乱真,这
珍珠
定是珍贵之物,他得细细品鉴。
轮到他们时,林小满点了两杯珍珠奶茶,少糖去冰。沈知言接过奶茶杯,看着杯里黑黢黢的
珍珠,眉头紧锁。
请慢用。
店员笑着说。
沈知言端着奶茶,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玻璃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滑落,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低头盯着杯里黑黢黢的‘珍珠’,眉头拧成了川字
——
这东西圆滚滚的,倒像是话本里说的‘夜明珠’,只是为何沉在褐色液体里
‘请慢用。’店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考。沈知言学着林小满的样子,将吸管戳进杯盖,金属尖端刺破薄膜的瞬间,焦糖香气混着奶香猛地涌进鼻腔。
,像捧着圣旨一样小心翼翼。他先闻了闻,眉头舒展：甚香,有焦糖之气。
然后拿起吸管,犹豫片刻,学着林小满的样子戳进杯里,吸了一口
噗
——
奶茶喷了一桌子。
林小满吓了一跳：怎么了烫到了
沈知言捂着嘴,脸憋得通红,指着杯里的珍珠,声音含糊：此……
此物竟会弹牙！
他本以为
珍珠
是玉石或琉璃,没想到咬下去是软的,还带着嚼劲,差点以为吞了活物。
林小满笑得直不起腰：那是淀粉做的！木薯粉！不是真珍珠！
淀粉
沈知言愣住,夹起一颗珍珠仔细端详,竟能做得如此圆润……
古人制汤圆,亦无此等手艺。
他小心翼翼地又尝了一口,这次慢慢咀嚼,眼睛渐渐亮了：甜而不腻,滑而不粘,果然是琼浆玉液！
就在这时,邻桌几个动漫社的女生突然尖叫：快看！是沈知言学长！
林小满回头,只见几个女生举着手机偷拍,其中一个穿汉服的女生跑过来,红着脸问：沈学长,我们动漫社下周有漫展,能请你
cos
一下古代书生吗我们提供服装！
沈知言：cos
林小满赶紧打圆场：他最近忙古籍修复,没时间
——
可以。
沈知言突然开口,但需依古法着装,不可有违礼制。
女生们欢呼雀跃。林小满瞪他：你干嘛答应你知道
cos
是什么吗
沈知言低头吸了一大口奶茶,含糊道：她们说……
有酬劳。可买更多‘珍珠’。
林小满：……
这古代书生,为了奶茶,连
原则
都不要了
她看着沈知言认真吸珍珠的样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林小满老家过年腌的酱菜坛子。‘此物甚妙,’他含着珍珠口齿不清道,‘比大晟的蜜饯更有嚼劲。只是……’他忽然放下杯子,正经道,‘店家为何称其
珍珠《汉书》有云
鱼目混珠,莫非此乃以次充好’
林小满刚喝进去的奶茶差点喷出来：‘沈书生,这叫木薯粉,不是真珍珠！你再这么考据下去,奶茶店老板要被你问哭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的侧脸依旧带着古代人的疏离,却因为嘴角沾着的奶茶渍,多了几分烟火气。
林小满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
——
带着一个古代书生,逛遍现代校园的角角落落,把他从
不食人间烟火,变成
愿意为珍珠奶茶折腰
的普通人。
只是她没注意,沈知言偷偷把杯底最后一颗珍珠,用纸巾包起来,放进了口袋。
此等美味,当带回研究。
他心想,若能习得制法,带回大晟,定能造福百姓。
沈知言答应
cos
古代书生后,林小满被迫成了
经纪人。她不仅要帮他选服装（最后定了一身月白色长袍,据说是沈知言用
古籍修复心得
跟古风社换来的）,还要教他
漫展生存指南——
比如
不要对
cosplay
的女生行拱手礼不要把假发当真正的发髻。
记住了吗
林小满举着小本本,像教小学生一样,见到穿奇怪衣服的人,就说‘你的服装很有特色’,别说‘此乃何方妖孽’。
沈知言点头,认真记在心里（用毛笔写在手腕内侧）。
漫展当天,设在学校体育馆。古风社和动漫社联合举办,一半是汉服、古琴、茶道展示,一半是
cosplay、手办贩卖。林小满陪着沈知言刚走进场馆,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
左边,穿汉服的小姐姐们正在弹古筝,仙气飘飘；右边,几个穿着机甲服的男生在摆
pose,酷飒十足。中间过道上,有人
cos《魔道祖师》的魏无羡,有人穿着洛丽塔裙转圈,还有人顶着粉色假发发传单。
沈知言的瞳孔再次地震：此乃……
百鬼夜行
是漫展！
林小满赶紧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话！
就在这时,古风社社长跑过来,拉着沈知言去换衣服。林小满则被赵晓棠拽到动漫社摊位：快看！我们社的‘原神’cos！
林小满看着穿着雷电将军服装的女生,正想夸
还原度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她回头,只见沈知言换好长袍走出来
——
月白色长袍,墨发用玉簪束起,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上面是他自己写的
清风徐来）。他站在人群中,脊背挺直,眼神清澈,仿佛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周围瞬间安静了,连
cosplay
的音乐都停了。
卧槽……
有人小声嘀咕,这是真古代人吧
沈知言显然没适应这种
万众瞩目,下意识想躲,却被古风社社长推上了
T
台：沈学长,走个秀！就像你平时走路那样！
沈知言：……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林小满的叮嘱：自然就好。
于是,他迈开步子,沿着
T
台缓缓走。没有现代模特的扭胯摆臂,只有古代书生的从容淡定
——
袍角轻扬,折扇微摇,走到台中央时,还下意识地对着台下行了个标准的
拱手礼。
台下瞬间爆发出尖叫：老公！！
林小满：……
她现在后悔了,不该让他来的。
走秀结束后,沈知言被女生们围得水泄不通,要签名的、合照的、问
古代有没有
WiFi
的,络绎不绝。他手忙脚乱,只能用文言文应付：承蒙厚爱,不胜惶恐……
林小满看不下去,挤进去拉着他就跑。两人一路跑到体育馆后门,沈知言才喘着气停下,脸颊通红：此等阵仗,比殿试还可怕。
谁让你长得帅。
林小满没好气地说,却发现自己还牵着他的手。她赶紧松开,心跳有点快。
沈知言却看着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
是用红绳串着的、一颗打磨光滑的木薯珍珠。
给你的。
他小声说,昨日奶茶店所藏,见你喜欢,便用刻刀磨成了珠子。虽非真珠,却……
聊表心意。
林小满愣住,看着那颗圆润的
珍珠,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奶茶香。她抬头,撞进沈知言的眼睛里
——
那里没有了初见时的疏离,只有小心翼翼的期待,像个怕被拒绝的孩子。
夕阳透过体育馆的窗户,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远处传来动漫社的音乐声,近处是沈知言微烫的耳根。
林小满忽然笑了,接过珍珠,戴在手腕上：谢啦,沈书生。下次……
教我用刻刀
沈知言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
他不知道,自己那颗
聊表心意
的木薯珍珠,后来被林小满当成了护身符,戴了很多年。
而此刻,沈知言的布包里,那块时空玉正微微发烫
——
或许,比起回到大晟,这个有奶茶、有漫展、有林小满的现代校园,也没那么糟糕。
5
古法养胃
林小满的胃病复发,是在一个暴雨天。
那天她替赵晓棠去取快递,淋了半道雨,回来就开始胃疼,蜷在椅子上冒冷汗。赵晓棠翻出她常备的胃药,她却摆摆手：没用,老毛病了,得养。
话音刚落,宿舍门被敲响。沈知言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保温桶,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淋了雨。林同学,听闻你身体不适,
他把保温桶递过来,布包上还沾着几片树叶,我用古法食疗之方,炖了些东西。
林小满打开保温桶,一股淡淡的药香混着米香飘出来
——
里面是小米粥,上面浮着几片切得极薄的生姜,还有几颗红枣。这是……
生姜红枣小米粥,
沈知言解释,《千金方》云‘生姜温胃,红枣益气’,加小米熬煮,可治胃寒。我在食堂后厨用陶罐炖的,炖了一个时辰。
林小满愣住。她想起昨天随口提过一句
老胃疼,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她舀起一勺粥,温热的粥滑进胃里,疼意果然缓解了不少。你……
怎么知道食堂有陶罐
沈知言耳尖微红：前天帮管理员整理古籍时,见后厨阿姨用陶罐腌咸菜,便……
借了一个。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宣纸,上面用小楷写着《养胃十则》：此乃家传养胃口诀,你且收好,每日辰时食粥,申时按揉足三里,忌生冷辛辣……
林小满接过宣纸,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忽然笑出声：沈书生,你这哪是养胃,是把我当古代小姐伺候呢
沈知言却一脸认真：身体乃立身之本。你若病倒,谁教我用手机打车
这话本是调侃,林小满却莫名心头一暖。她想起穿越前,胃疼时只能自己点外卖喝冷粥,老板还会在微信上催
策划案改好了吗。而现在,竟有个古代书生,冒雨给她炖粥,还写养胃口诀。
对了,
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指着他布包,你刚才说‘借’陶罐……
没被阿姨发现吧
沈知言的表情瞬间僵硬。
半小时后,林小满跟着沈知言来到食堂后厨。阿姨正叉着腰训话：我说我的咸菜罐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这小子偷的！还敢用它炖粥嫌我咸菜不够咸是吧！
沈知言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里还攥着刚买的一袋洗衣粉（据说是赔给阿姨的）。林小满赶紧上前打圆场：阿姨对不起！是我胃疼,他才借您的罐子用,我们赔您个新的！
阿姨上下打量她,忽然笑了：哦你就是那个让他写文言文检讨的林小满行吧,看在你俩‘郎才女貌’的份上,罐子送你们了！
林小满：
沈知言：
回去的路上,林小满看着沈知言怀里抱着咸菜罐（里面还剩小半罐粥）,忍不住笑：现在知道‘偷东西’的后果了
沈知言闷闷道：非偷,乃‘借’。只是忘了告知主人。
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布包里掏出个东西
——
是用红绳串着的山楂干,串成了手链的样子。这个给你。
他把山楂手链塞进林小满手里,《本草纲目》言‘山楂消食化积’,你若胃不舒服,含一颗。
林小满看着手链上歪歪扭扭的结（显然是第一次编）,山楂干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她抬头,雨已经停了,天边挂着一道彩虹。沈知言的头发还在滴水,却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她忽然觉得,胃疼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沈知言的
现代科技课
作业,成了他穿越以来最大的难题。
课程要求用
Python
写一个简单的密码转换程序,沈知言对着课本上的
if...else...
语句,看得一头雾水。此等‘代码’,比甲骨文还难懂。
他对着电脑叹气,毛笔在草稿纸上画满了
八卦图——
试图用易经卦象理解二进制。
林小满凑过去看时,差点被他的
卦象代码
送走：大哥,这是编程,不是占卜！你画六个爻是想算程序会不会报错吗
沈知言委屈：可‘0’与‘1’,恰似阴爻与阳爻,皆为二分法……
停！
林小满按住他的手,我教你个简单的：把密码学当成‘古代密信’,Python
就是你的‘解密工具’。
她想起沈知言懂古籍修复,对文字密码敏感,比如你之前看的《考工记》,里面有没有‘藏头诗’‘拆字法’
沈知言眼睛一亮：有！家父曾教我‘离合诗’,将字拆为偏旁,重组为句。
这不就得了！
林小满打开编辑器,编程里的‘凯撒密码’,就是把字母按顺序移位,跟你拆字重组一个道理！
接下来的三天,302
宿舍成了
古代密码研究所。林小满教沈知言写循环语句,沈知言则教她古代密码术
——
从《武经总要》的
字验法,到苏轼的
反切码,两人越聊越投机。
你看,
沈知言在屏幕上敲下一行代码,若将‘大晟’二字拆为‘太’‘日’‘成’‘皿’,再用
ASCII
码转换,便是……
等等！
林小满打断他,你这是作弊！哪有用朝代名当密码的
为何不可
沈知言理直气壮,此乃‘家国情怀’,教授定会感动。
林小满：……
她算是明白了,这古代书生不仅懂密码,还懂
彩虹屁。
作业提交前夜,两人熬夜调试程序。沈知言忽然指着屏幕上的时间问：为何现代计时用‘23:59’不如漏刻直观。
他说着掏出个东西
——
竟是个迷你漏刻,是用矿泉水瓶和吸管做的,里面装着食堂的小米粥（据说是
借
来的材料）。
这是……
林小满震惊。
自制漏刻,
沈知言得意地晃了晃,一炷香约十五分钟,现已过三炷香,你该休息了。
他不由分说合上林小满的电脑,从布包里掏出个食盒,里面是切好的梨片,《黄帝内经》云‘夜卧早起,以缓秋刑’,熬夜伤肝。
林小满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加班到凌晨也没人提醒休息。她拿起一块梨片,塞进沈知言嘴里：谢啦,沈老师。不过下次别用粥做漏刻,小米都堵吸管了。
沈知言嚼着梨,含糊道：下次改用蜂蜜水……
第二天,沈知言的作业拿了满分。教授在评语里写道：将古代密码学融入编程,创意十足！建议申报学校科创项目！
林小满看着沈知言拿着评语傻笑,忽然觉得,或许穿越最大的幸运,不是回到过去,而是遇到一个愿意陪你熬夜改代码,还会用漏刻催你睡觉的古代书生。
6
古今同台
校园歌手大赛的海报贴出来时,赵晓棠第一个怂恿林小满参加：小满,你不是会唱歌吗跟沈知言组队啊！他会古琴,你唱歌,绝配！
林小满一口拒绝：不去！我五音不全！
你上次在宿舍唱《小苹果》,整栋楼都听见了！
赵晓棠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
正是林小满洗澡时鬼哭狼嚎的《小苹果》。
林小满：……
她现在就想把赵晓棠的手机扔出去。
没想到沈知言却认真了。他拿着海报来找林小满,眼睛亮晶晶的：林同学,我想参加。
啊
林小满愣住,你会唱歌
略懂音律,
沈知言从布包里掏出一张古琴谱,家父曾教我弹《高山流水》,只是……
现代歌曲,我不太会。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但我想试试。听说比赛赢了有奖金,可以买更多鬃刷和宣纸。
林小满看着他眼里的期待,想起他为了买修复工具省吃俭用,连奶茶都只敢点小杯。她叹了口气：行吧,唱什么
《青花瓷》。
沈知言脱口而出,前日听食堂广播放的,曲调雅致,有古韵。
于是,两人开始了
跨时空排练。沈知言用古琴伴奏,林小满负责唱歌。结果第一天就差点打起来
——
‘天青色等烟雨’,是‘děng’,不是‘俟（sì）’！
林小满抓狂。
‘炊烟袅袅升起’,当用‘兮’结尾,方显意境！
沈知言据理力争,手里的古琴拨片差点飞出去。
最后还是赵晓棠出了主意：把歌词改成你们的故事啊！比如‘碗底书小篆,是你炖的粥’,多甜！
林小满：……
这丫头是磕
CP
磕疯了。
但沈知言却觉得可行。他熬了两个通宵,把歌词改成了
穿越古今意,相逢在校园时空玉微凉,你我共长安,还在古琴谱里加了《诗经》的曲调。林小满看着改后的歌词,忽然有点鼻酸
——
原来他把两人的经历,都写进去了。
比赛那天,后台乱成一团。沈知言穿着林小满帮他挑的深蓝色衬衫,却坚持要戴那枚时空玉。此玉能安神。
他认真解释。
轮到他们上场时,意外发生了
——
音响突然坏了,伴奏放不出来。台下一片哗然,林小满紧张得手心冒汗。
别慌。
沈知言忽然握住她的手,古琴轻轻一拨,清越的旋律流淌出来。他看着林小满,眼神温柔：清唱亦可。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跟着琴声开口：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她唱的是原版歌词,沈知言却即兴改了古琴伴奏,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星月皎洁。唱到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时,沈知言忽然抬头,目光穿过人群,牢牢锁住林小满
——
那眼神里,有初见时的震惊,有相处时的欢喜,还有此刻的,小心翼翼的爱意。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忘词。她想起两人在图书馆确认身份的那个下午,想起奶茶店里他偷偷藏起的珍珠,想起编程时他用漏刻催她睡觉……
原来所有的相遇,早已是命中注定。
一曲终了,台下寂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赵晓棠在台下尖叫：亲一个！亲一个！
林小满的脸瞬间红透,沈知言却忽然拿起话筒,用他特有的、带着古韵的语调说：林同学,《诗经》有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
可愿与我共赴未来
台下彻底疯了。林小满看着沈知言认真的眼睛,忽然笑了。她拿起话筒,学着他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沈书生,《传习录》有云‘知行合一’。要追我,先学会用手机点外卖。
沈知言愣住,随即也笑了。
那天他们没拿冠军,只得了亚军。但林小满觉得,自己赢了全世界。
回去的路上,沈知言忽然停下脚步,从布包里掏出个东西
——
是用木薯珍珠和时空玉做的吊坠,珍珠被打磨成星星的形状,玉上的星图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送你的。
他把吊坠戴在林小满脖子上,声音低哑,时空玉说,它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林小满摸着吊坠,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时空玉会带你找到最重要的人。
原来不是回到过去,而是遇见未来。
她抬头,撞进沈知言的眼睛里。远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雨又开始下了,沈知言却把伞都偏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湿了也不在意。
沈书生,
林小满忽然开口,下次胃疼,你还会给我炖粥吗
沈知言用力点头：会。还会给你刻木薯珍珠,教你古琴,用漏刻……
停！
林小满笑着捂住他的嘴,先学会用支付宝付款再说。
雨夜里,两人的笑声混着雨声,清脆得像风铃。布包里的时空玉不再发烫,而是散发着温润的光
——
或许,比起回到大晟,这个有林小满的现代校园,才是沈知言真正的
长安。
7
古今对话
历史系教授办公室的灯光,比图书馆古籍区还要昏暗。李教授捏着放大镜,盯着桌上的宣纸
——
那是沈知言修复清代《考工记》时留下的草稿,上面用朱砂笔标注的
鱼鳔胶配比,竟与故宫博物院藏的孤本《天工开物》残页完全一致。
沈知言这小子……
教授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纸上的小楷,连笔锋都像照着刻本写的,哪像是二十岁学生的字
这话恰好被门口送资料的林小满听见。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沈知言上次帮教授整理古籍时,随口指出某本宋版书的
避讳字错误——
那处错误连校勘专家都没发现,沈知言却说是
我家先生当年校书时特意标注的。
教授,您找沈知言
林小满硬着头皮走进来,把资料放在桌上,他今天在修复室帮管理员阿姨补书页呢。
李教授放下放大镜,推了推眼镜：小满啊,你跟沈知言走得近,可知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
书香门第
林小满含糊道,大脑飞速运转,他说爷爷是修复古籍的,爸爸是教国学的,所以从小耳濡目染。
书香门第
教授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照片,这是去年嘉德拍卖会上拍的《大晟藏书楼善本目录》,你看这页的批注。
照片上的批注,与沈知言草稿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连朱砂的色泽都分毫不差。林小满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
大晟那不是沈知言穿越前的朝代吗
这……
可能是巧合
林小满强装镇定,说不定他家有这本目录的复刻本呢
复刻本能有百年朱砂的包浆
教授敲了敲照片,而且这批注里提到的‘星图玉’,沈知言上次写《养胃十则》时,纸角不小心沾了墨,晕开的形状跟这图上的星轨一模一样！
林小满：……
完了,这教授怕不是个隐藏的侦探迷。
就在这时,沈知言推门进来,怀里抱着刚修复好的《论语》：教授,您要的书……
他看到桌上的照片,脸色瞬间白了。
李教授盯着他：沈知言,你老实说
——
你是不是偷偷进过国家图书馆的特藏部或者……
你家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东西
沈知言攥紧书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林小满赶紧打断：教授！其实是我！我上次在网上买了本《古籍修复造假指南》,沈知言帮我试手,不小心模仿了那本目录的批注……
这话半真半假,却把教授的注意力引到了她身上。沈知言趁机给林小满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唱一和,总算把教授糊弄过去。走出办公室时,林小满的后背已经汗湿了。
差点露馅。
沈知言心有余悸,摸了摸胸前的时空玉
——
刚才教授提到
星图玉
时,玉佩烫得他差点拿不住书。
都怪你！
林小满掐了他一把,谁让你修复古籍时用真百年朱砂不知道现代都是化学颜料吗
沈知言委屈地揉着手腕：我以为‘真材实料’是本分……
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赔罪。
林小满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耳坠
——
用沈知言修复古籍时剩下的边角料雕的,左边是
今
字,右边是
昔
字,玉石温润,雕工细腻。
‘今昔’
林小满挑眉,沈书生,你这是想跟我‘古今同框’啊
沈知言耳尖泛红,转身就走：爱要不要！
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把耳坠戴上。阳光透过走廊窗户,耳坠上的玉石闪着光
——
原来被人看穿身份时,有人帮你打掩护的感觉,这么安心。
8
时空抉择
汉服设计大赛的主题是
古今对话,要求参赛作品必须融合传统形制与现代元素。林小满和沈知言的作品,从一开始就成了焦点
——
沈知言负责刺绣和形制复原,林小满用
PPT
设计纹样,把《千里江山图》拆解成几何图案,印在天青色的襦裙上。
这领口的‘交领右衽’太标准了！
古风社社长围着模特转圈,连系带的打结方式都是《大明舆服志》里记载的‘双杌结’,沈学长你怎么知道的
沈知言：……
家传的图纸。
林小满在一旁憋笑
——
哪是什么家传图纸,明明是他昨晚翻自己带来的《大晟舆服考》现学的。
比赛当天,后台比漫展还热闹。赵晓棠穿着洛丽塔裙跑来跑去,手里举着相机：小满！沈学长！快来拍花絮！
林小满刚摆好姿势,突然听见沈知言低呼一声。
他正摸着模特腰间的玉佩
——
那是林小满用时空玉的仿制品做的腰带扣,此刻竟烫得像块烙铁。周围的电子设备同时发出
滋滋
声,相机屏幕突然闪过一片雪花,映出的画面里,模特身后竟站着个穿明代圆领袍的书生,正对着沈知言拱手：公子,该回藏书楼校书了。
幻觉
林小满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屏幕已经恢复正常。沈知言的脸色却惨白如纸,握着玉佩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
林小满凑过去,小声问,看到大晟的人了
沈知言点头,声音发颤：是我父亲的书童……
他说藏书楼的星图玉碎了,时空裂隙快要关闭,再不回去就……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沈知言曾说过,他穿越是因为
星图玉突然发光,书房里出现漩涡,现在玉碎、裂隙关闭……
难道他要被强行送回去
别慌。
林小满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玉佩的温度,比赛结束后我们去天文台,上次你说那里能看到最亮的星,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沈知言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慢慢冷静下来：好。
轮到他们上台时,沈知言的琴声明显比排练时急促。林小满穿着他们设计的汉服,站在聚光灯下,忽然想起歌手大赛时他改的歌词
——时空玉微凉,你我共长安。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对着台下笑道：这件作品叫《长安不问归期》,送给所有‘回不去却找到新归处’的人。
话音刚落,腰间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舞台上的电子屏瞬间黑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空
——
不是现代的星空,而是大晟藏书楼穹顶的星图！星图中央,一道裂隙正在缓缓闭合,里面隐约能看到沈知言家书房的轮廓。
全场哗然。李教授猛地站起来,指着星图：这是《大晟天文志》里记载的‘紫微垣星图’！沈知言！你给我说清楚！
沈知言挡在林小满身前,脊背挺直,像棵在风雨中不肯弯折的竹：教授,我确实来自大晟。因星图玉碎裂,意外来到这里。
他从布包里掏出时空玉,玉上的星图正在褪色：此玉乃连接两界的信物,如今能量将尽,我……
你要回去了
林小满的声音突然发颤。
沈知言回头,眼眶通红：我不知道。但我若回去,定会想办法再找到你。
台下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林小满看着他手里的时空玉,忽然笑了：回什么去你的‘长安’,不就在这儿吗
她从发间取下那枚木薯珍珠吊坠,塞进沈知言手里：这是你用现代奶茶珍珠刻的,带着它,星图玉就知道你想留在哪里。
珍珠接触到时空玉的瞬间,爆发出柔和的光。星图上的裂隙停止闭合,反而渐渐扩大,里面映出的不再是书房,而是校园的樱花道
——
林小满和沈知言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这……
沈知言愣住。
时空玉说了,
林小满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它更喜欢有奶茶和你的现代。
9
古今共融
时空裂隙最终没有关闭,也没有扩大,成了连接大晟和现代的
双向通道——
只有带着时空玉的人才能看见,每次开启不过一炷香时间。沈知言的身份,最终被学校
特殊人才保护计划
掩盖过去,李教授甚至成了他们的
秘密顾问,整天追着沈知言问
大晟的科举到底考不考数学。
半年后,学校门口多了家小店,名叫
古今文化体验馆。门口挂着沈知言写的匾额,左边摆着汉服租赁架,右边放着扫码点单的平板电脑。林小满穿着改良汉服当收银员,沈知言则在里间教小朋友写毛笔字,偶尔抬头,就能看见林小满对着扫码支付的客人念叨：扫这个二维码,别像上次那个大叔,非要用铜钱付账……
这天下午,体验馆来了位特殊的客人
——
穿着明代襕衫的书生,手里提着个食盒,对着沈知言拱手：公子,先生让我送新刻的《大晟诗集》来,还说……
让您有空回家看看。
是沈知言穿越前的书童。林小满端着两杯奶茶走出来,递给他一杯：尝尝现代的‘琼浆玉液’,比你们的酸梅汤好喝。
书童犹豫着吸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此乃何味竟有焦糖与奶香！
珍珠奶茶。
林小满笑着说,你家公子现在是这玩意儿的忠实粉丝,为了喝它,连回大晟的船票都不要了。
沈知言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本小朋友写的毛笔字作业：别听她胡说。我是为了……
教现代人用算盘计算微积分。
书童：……
公子好像比以前更奇怪了。
送走书童,林小满靠在门框上,看着沈知言给小朋友批改作业。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他穿着林小满买的卫衣,袖口沾着墨迹,却比初见时的清冷疏离,多了烟火气的温暖。
沈书生,
林小满忽然开口,今天胃疼,晚上给我炖小米粥
沈知言头也不抬：加生姜还是红枣
都要。
林小满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对了,明天教我弹《青花瓷》吧,上次歌手大赛你弹的,我还没学会呢。
沈知言放下笔,转身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手腕上的山楂干手链
——
那是他第一次给她炖粥时串的,山楂干早就换了新的,红绳却磨得发亮。
好。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不过得先教我用美团外卖,昨天想给你点奶茶,结果点到隔壁学校去了。
林小满忍不住笑出声,窗外的樱花正好落在她的发间。时空玉在沈知言的布包里微微发烫,像是在说：看,留在这儿,多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