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一台号称100%真实人生体验的免费游戏设备。
戴上头盔,我瞬间成为顶级富豪,娇妻递来温水:老公,喝点水休息吧。
系统警告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致命神经毒素!凶手:妻子!】
为了活命,我打翻水杯撞倒妻子,她头颅撞击桌角当场死亡。下一秒,我意识被强制弹出游戏,眼前却是警局审讯室的刺眼灯光。
游戏警察冷笑,你妻子今晨死于家中,凶器上有你的指纹。
我疯狂辩解,直到律师展示一段录像:画面中的我眼神陌生,用我的声音说:清除记忆体,编号073。
原来每一次游戏,都是意识被植入陌生身体的真实谋杀。
宣传单粗糙的纸边几乎要划破我的指腹。它就那么突兀地,被夹在我那扇老旧、漆皮剥落得如同得了严重皮肤病的防盗门把手上。深红色的背景刺眼得像凝固的血,上面印着几个硕大到蛮横的白色字体:非游戏!非电影!100%真实人生体验!下面一行小字,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免费体验设备,名额仅限一位。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猛地撞了一下肋骨。免费的真实人生体验这广告词廉价得像路边摊的叫卖,却又精准地戳中了我心底最深处那个干涸发痒的角落。我叫林默,一个名字普通到会被淹没在人海里的名字,一份薪水勉强糊口、枯燥得能把人灵魂磨成粉末的工作,租住在城市边缘这间永远弥漫着隔壁油烟味和霉味的鸽子笼。真实的人生呵,我的人生像一块被嚼得彻底没味的口香糖,粘在现实的鞋底上,甩都甩不掉。眼前这张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进了我死水般的视线里。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扯了下来。背面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只有一行更小的字,仿佛一个冰冷的指令:设备已送达。门牌号确认无误。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隔夜泡面汤和潮湿墙灰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堆满杂物的狭窄玄关,落在那张摇摇晃晃的旧鞋柜上。它就那么突兀地立在那里,像一个闯入者。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哑光金属箱,没有任何标识,没有任何Logo,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灯泡的微光,冰冷、沉默,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搞什么……我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小屋里显得格外干涩。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混杂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期待和本能的不安。我走过去,指尖触碰到箱体,是金属特有的冰凉,瞬间驱散了指尖残留的、那张廉价宣传单的粗糙感。我把它抱起来,比想象中沉。走回那张兼作餐桌、书桌和唯一体面家具的旧桌子旁,放下时,桌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没有锁扣,没有按钮。手指沿着箱盖边缘摸索,只感到严丝合缝的冰冷。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怀疑这是某个恶劣玩笑时,指尖似乎碰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凹陷。几乎是同时,箱体内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轻响,如同沉睡巨兽的骨骼松动。盖子无声地向上滑开,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天鹅绒内衬。没有说明书,没有欢迎卡,只有一件物品。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线条流畅得如同某种深海生物的头骨。主体是深邃的黑色,覆盖着细密的磨砂颗粒,触手冰凉。两侧延伸出带有弹性的黑色束带,末端是磁吸扣。前额位置,则是一整块光滑如镜的深色曲面玻璃,像一只巨大的、没有瞳仁的眼睛,漠然地回望着我。这就是那个体验设备一个头盔它躺在那里,无声地散发着一种未来科技的神秘感和……一种隐隐的、被窥视的不适。
我把它拿了出来。分量不轻,但设计得异常贴合,仿佛为我的头颅尺寸量身定做。冰凉的外壳贴在掌心,那感觉既陌生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那面深色的镜片映出我模糊扭曲的脸,带着长期熬夜的疲惫和一丝被生活搓磨出的麻木。镜片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100%真实人生体验……宣传单上那几个粗大的字像火焰一样在我脑子里灼烧。免费。名额仅限一位。它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它疑问像藤蔓缠绕,但另一个更强大的念头早已破土而出,带着蛮横的力量——试试!哪怕只是几分钟!哪怕只是个骗局!我需要一点别的味道,哪怕那是毒药,只要能冲淡这现实里无处不在的腐烂
我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泡面和霉味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我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椅背硌着我的脊骨。双手捧着头盔,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刺穿皮肤。我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像是要把这间狭窄、昏暗、压抑的小屋最后刻进视网膜。然后,不再犹豫,我把它扣在了头上。
头盔内衬瞬间收紧,完美地、几乎带着某种生物般的活性,贴合住我的太阳穴、后脑勺,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隙。那感觉不像戴上一个设备,更像被某种东西……吞噬了头部。眼前,那片深色的曲面玻璃,在我视野完全被它覆盖的刹那,骤然亮起!
不是柔和的光线过渡,而是爆炸!是宇宙大爆炸在视网膜上轰然炸开!
亿万道纯粹到极致的白光,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的能量洪流,没有任何过渡,没有任何缓冲,蛮横地、狂暴地、彻底地淹没了我的整个视觉神经!我的世界,连同那间破旧小屋的残影,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彻底抹除,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绝对统治的白!
呃啊——!一声短促的、被头盔完全吸收的闷哼卡在我的喉咙里。那不是视觉的冲击,更像是灵魂被强行从躯壳里拽出来,投入一个光速旋转的离心机!没有疼痛,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高速运动的剥离感。身体的存在感在瞬间被蒸发殆尽,意识像一粒尘埃,被抛入光的洪流。
时间的概念消失了。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当那足以灼伤灵魂的绝对白光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时,我睁开了眼睛。
奢华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暖流,瞬间包裹了全新的感官。不再是老旧出租屋的霉味和泡面气息,而是清冽、带着淡淡木质芬芳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昂贵的奢侈品。光线柔和而充沛,从视野前方巨大的落地窗外倾泻进来,窗外是令人屏息的蔚蓝海景,阳光在海面上跳跃,碎成一片璀璨的钻石。空气的温度被精准地控制在最舒适的区间,仿佛皮肤本身在愉悦地呼吸。
我……躺在一张异常宽大、柔软得如同云端的床上。身上盖着的丝滑被单,触感细腻得如同抚摸最上等的丝绸。视线下意识地移动,掠过室内简洁却极富设计感的线条,昂贵的艺术品点缀其间,每一处细节都无声地诉说着两个字:财富。顶级财富。
这就是……真实人生体验顶级富豪的人生
一种巨大的、近乎眩晕的荒谬感和狂喜感交织着冲击着我的意识。林默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那个卑微的身份,瞬间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覆盖着丝滑被单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这不是我的手!我自己的手因为长期敲击键盘和做杂活,指节粗大,皮肤粗糙,还有几处愈合后留下的细小疤痕。而现在这双手,白皙,有力,带着养尊处优的精致感。
心脏在全新的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铺天盖地的、从未体验过的掌控感和满足感。这就是力量吗这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的感觉吗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吮吸着这陌生躯壳带来的、令人沉醉的优越感。
就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奢华体验冲击得有些失神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韵律的高跟鞋叩击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卧室门口。
我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门无声地滑开。一个女人站在那里。逆着门外柔和的光线,她的身影轮廓美得惊心动魄。高挑,曼妙,穿着一身剪裁极尽完美的米白色家居长裙,衬得皮肤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的瓷器。海藻般浓密的栗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随着她轻盈的步子微微晃动。她的脸……当我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她脸上时,呼吸猛地一窒。
美!一种无法用言语精准描绘的、带着侵略性的美。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偏爱的杰作,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嘴唇饱满,天然带着一丝诱人的弧度。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睛,深邃的琥珀色,像融化的蜜糖,流转着一种……一种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和关切。
她朝我走来,步态优雅得如同T台上的顶级模特。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担忧和体贴的微笑,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心防。
老公,她的声音响起,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皮肤,带着一种亲昵的、令人骨头酥软的柔软,看你累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她走到床边,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雅迷人的香水气息。她微微俯身,曲线毕露。一只纤纤玉手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壁在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杯中的液体清澈透明,微微晃动着,像融化的钻石。
水晶杯被递到了我的唇边。那完美无瑕的脸庞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足以溺毙任何人的、专注的温柔。她的气息,混合着清雅的香水味,丝丝缕缕地钻入我的鼻腔。老公……这亲昵的称呼,这体贴的举动,这足以让任何男人沉沦的温柔乡。
心脏在全新的胸腔里剧烈地搏动,带着一种眩晕般的、不真实的幸福感。顶级富豪的生活,还有这样一位人间尤物般的娇妻这真实人生体验简直完美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我几乎要顺应着那递到唇边的水晶杯,张开嘴,让那甘冽的清水滋润这具因惊喜而有些干涩的喉咙。
就在那清澈的水面几乎要触碰到我的下唇,那温柔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的瞬间——
毫无征兆!
视野的正中央,那片原本映照着奢华卧室景象的空间,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像一桶滚烫的鲜血,被人用暴力狠狠泼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剧烈的色彩冲击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猩红的底色中央,两个巨大的、粗体加黑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气息,狠狠砸入我的意识:
【警告!】
紧接着,下方一行更小的、但字体同样粗粝如刀的黑色文字,带着令人窒息的冰冷,急速滚动显现:
【检测到致命神经毒素!类型:S级合成抑制剂!目标:中枢神经系统!致死剂量:0.5ml!载体:饮用水!】
猩红的警告框边缘,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疯狂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整个视野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宣告彻底占据、扭曲!
我的大脑在万分之一秒内彻底空白。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云端狠狠掼向冰冷坚硬的地狱!那水晶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此刻在我眼中,瞬间化作了世间最狰狞、最恶毒的毒蛇!那近在咫尺的、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上,温柔的笑容凝固、扭曲,在那疯狂闪烁的血色红光映照下,如同地狱爬出的艳鬼!
凶手:妻子!
系统冰冷的判定如同最后的丧钟,轰然敲响!
呃——!一声短促的、被极致的恐惧扼杀在喉咙深处的抽气声猛地爆发出来!身体的本能在意识之前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生存!
去他妈的顶级富豪!去他妈的真实体验!这是谋杀!她要杀我!
那只端着水晶杯的、白皙完美的玉手,在我眼中成了索命的魔爪!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死亡的极端恐惧瞬间点燃了这具陌生躯壳里所有的力量!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我发出一声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撕裂般的低吼,手臂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蛮力,猛地向上挥出!
啪嚓——!!!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爆裂声在奢华的卧室里骤然炸响!
水晶杯!那只价值不菲、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被我狠狠击中!杯体瞬间碎裂!杯壁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炸开,无数细小的、尖锐如獠牙的碎片,裹挟着里面那致命的清澈液体,如同被引爆的弹片,向四面八方激射!
碎片飞溅!水珠迸射!
啊——!一声尖锐短促、充满了惊愕和痛苦的尖叫响起。
我挥出的手臂带着巨大的惯性,力量并未完全宣泄。击碎水晶杯的瞬间,我的身体也如同离弦之箭,从那张柔软得如同陷阱的大床上猛地弹起!目标只有一个——那个刚刚还温柔似水、此刻却化身毒蝎的女人!
恐惧和求生的疯狂完全主宰了身体。没有思考,没有策略,只有最原始的本能驱动!我的肩膀,带着全身冲刺的重量和速度,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地撞在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腹上!
砰!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力量太大了!她猝不及防,或者说,她完全没预料到丈夫会爆发出如此狂暴的反击!那声尖叫被硬生生撞回了喉咙,变成了一个痛苦的闷哼。她曼妙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毫无抵抗之力地向后倒飞出去!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帧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她倒飞的方向,正对着床边那张造型极简、线条冷硬的金属边角矮几!矮几的边角,在柔和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锐利的金属寒光!
我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扩张到极限,清晰地倒映着她向后飞跌的轨迹——那后脑勺,那浓密的栗色长发覆盖的后脑勺,正带着绝望的速度,精准无比地撞向矮几那坚硬、棱角分明的金属尖角!
不——!一个无声的呐喊在我灵魂深处炸开,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下一个瞬间!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撞击声,清晰地、残忍地响起!
不是骨头撞在木头上的声音,而是坚硬的头骨与更坚硬的金属角,以可怕的速度和力量,进行的一次毫无缓冲的、毁灭性的亲密接触!
她倒飞的身体,像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僵直了一下,然后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软软地、无声地滑落在地毯上。
浓密的栗色长发散开,像一滩泼洒的、粘稠的血液。她脸朝下趴在那里,身体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扭曲的姿势蜷缩着。额头的位置,正好抵在那冰冷的金属桌角根部。一股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散乱的长发下,从额头与桌角接触的地方,汩汩地涌出,迅速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洇开一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深色污迹。
空气中,那股清雅的香水味瞬间被一种浓烈的、带着铁锈甜腥的气息粗暴地覆盖、淹没。
死寂。
奢华的海景卧房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只有地毯上那片深色污迹,如同活物般,在死寂中无声地、缓慢地蔓延。空气里弥漫开来的铁锈甜腥味,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
我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重锤砸在耳膜上,发出沉闷的轰鸣。汗水瞬间浸透了昂贵的丝质睡衣,冰凉的粘腻感紧贴着皮肤。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视网膜上残留的那片刺目的猩红警告,和眼前地毯上那不断扩大的、象征着生命终结的深红。
我……杀人了用这具陌生的身体杀了一个……刚刚还温柔递水给我的妻子
一种冰冷彻骨的恐惧,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比刚才面对毒水时更甚!这不是游戏!这绝对不是游戏!那骨骼碎裂的声音,那血腥的气味,那生命瞬间流逝的死寂……太过真实!真实得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系统警告是真的!这体验……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浑身冰冷,灵魂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现实冻结、碾碎时——
毫无征兆!
前奢华到令人窒息的卧室景象,连同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那片刺目的血迹、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所有的一切,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按下了删除键!
没有渐隐,没有过渡!
世界,瞬间被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彻底覆盖!
绝对的虚无。绝对的寂静。连刚才擂鼓般的心跳声也消失了。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十几秒从未发生过,又仿佛我的整个存在都被投入了宇宙最深邃的虚无之中。意识在黑暗里漂浮,失去了时间感,失去了方向感,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剥离的、无边无际的茫然。
这黑暗持续了多久一瞬永恒
骤然!
如同舞台剧上刺眼的追光灯猛然点亮!
强光!惨白!冰冷!带着一种审讯般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蛮横地刺入我的瞳孔!
强烈的光刺激让我本能地猛地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溢出眼角。但闭眼带来的黑暗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那强光似乎能穿透薄薄的眼睑,继续灼烧着我的视觉神经。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来。眼睛被强光刺得剧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根本抬不起来。不止是手臂,整个身体都像被无形的枷锁捆缚在冰冷的平面上,动弹不得。
我强忍着刺目的剧痛,拼命地、一点点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一片模糊,被强光和泪水扭曲成晃动的光斑。几秒钟后,影像才艰难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冰冷、光洁、反射着刺眼灯光的金属桌面。桌面空无一物,只有惨白灯光在表面流淌。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
墙壁。粗糙的、单调的、令人压抑的米灰色墙壁。墙壁上,一面巨大的、镶嵌在墙体内的单面透视玻璃,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独眼,无声地窥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玻璃后面,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陈年灰尘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怪味。冰冷,潮湿,完全取代了刚才那奢华卧室里的温暖馨香。
这是……哪里
我的大脑还沉浸在刚才那血腥场景的巨大冲击和此刻强光刺激带来的眩晕中,思维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警局审讯室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混乱的意识。
醒了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突兀地在我正前方响起。
我猛地抬头,因为动作太猛,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强光的光源似乎就在正前方。在那片刺目的白光中,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他坐在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桌子后面,身体大部分隐藏在光线的阴影里,只有搭在桌面上的双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糙,暴露在强光下,显得异常清晰。那双手,正缓慢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神经上。
感觉怎么样,林先生那个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平静。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林默。
心脏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窟的最底层。
我……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在摩擦喉咙,我……我在玩游戏!一个体验设备!头盔!你们是谁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我试图挣扎,但身体被牢牢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手腕和脚踝传来硬物冰冷的触感——是手铐和脚镣!冰冷的金属直接贴着皮肤!
游戏桌子后面的阴影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极其刺耳的冷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冷酷,林默先生,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阴影中的人向前微微倾身,那张脸终于从强光的边缘显露出来一部分。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线条冷硬如同刀削斧凿,法令纹深深刻在嘴角两侧,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地刺向我。他穿着深蓝色的警服,肩章上的徽记在强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警察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地上,今天清晨,7点15分左右,本市滨海区‘蔚蓝海岸’高档住宅区,A座顶层复式公寓内,发生一起命案。
他顿了顿,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锁住我的脸,观察着我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死者,苏晚晴,女,28岁。身份……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酷的弧度,是你的妻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苏晚晴妻子蔚蓝海岸顶层复式那……那不是我刚才体验的地方吗!
初步尸检报告显示,警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文件,死者后脑遭受猛烈撞击,导致颅骨粉碎性骨折,颅内大面积出血,当场死亡。凶器……他抬手指了指我,就是你床边那张金属矮几的尖角。上面的血迹、毛发组织,与死者完全吻合。
他身体向后靠回阴影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探针:最关键的是,在那张矮几的金属边缘,以及你当时穿着的睡衣袖口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压迫感,清晰地提取到了你的指纹!林默先生!
不!不可能!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瞬间将我吞没,我猛地挣扎起来,冰冷的金属手铐脚镣撞击在椅子上,发出刺耳的哗啦声。那是游戏!是那个头盔里的体验!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苏晚晴!我不是什么富豪!我叫林默!我住在城西旧公寓!我有身份证!你们可以查!那设备!那个头盔!就在我家桌子上!黑色的箱子!你们去找!快去找啊!
我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而尖锐变调。
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歇斯底里的挣扎和辩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看跳梁小丑般的嘲弄。
头盔设备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林先生,你的故事编得很……新颖。可惜。他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宣判死刑般的笃定,案发现场,除了你和死者,没有任何第三者闯入的痕迹。没有你所谓的‘游戏头盔’。至于你城西的旧公寓……他冷笑一声,我们当然查了。那里积满了灰尘,水电费欠缴超过三个月。邻居说,至少半年没见过你出现。你告诉我,一个声称自己住在那里的人,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滨海区顶级豪宅的凶器上嗯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半年没人见过我这不可能!我明明昨天……不,就在戴上头盔之前,还住在那里!那泡面的味道,那剥落的墙皮……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现实与游戏的界限彻底崩塌,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绝感将我死死攫住。我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逻辑完全自洽的恐怖陷阱,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越陷越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绝望的嘶哑,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是那个头盔……它控制了我……它让我看到那些……它让我……
够了!警察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也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厌恶和冷酷。林默!铁证如山!指纹、凶器、动机(他冷笑一声)、现场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想编造这些科幻故事来脱罪你把法律当什么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他的咆哮如同重锤,砸碎了我最后一丝试图辩解的力气。动机什么动机我甚至不认识那个死去的女人!可谁能证明谁能相信一个游戏头盔的鬼话彻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绝望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我瘫在冰冷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盏惨白的、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审讯灯,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那光芒一点点蒸发、消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彻底压垮时,审讯室厚重、隔音效果极佳的铁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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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同样昂贵的黑色皮质公文包,步履沉稳地走到审讯桌前,向那个面色冷硬的警察微微颔首。
张警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是林默先生的代理律师,陈锐。按照程序,在正式讯问开始前,我的当事人有权与我单独沟通。另外,我有一些关键证据,需要向我的当事人进行核实。他的目光扫过我,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同情或信任,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工作对象般的冷静。
警察——张警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写满了被打断的不悦和怀疑。他审视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气场强大的律师,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冷哼一声,重重地靠回椅背,双手抱胸,冷冷地丢下一句:给你十分钟。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科幻证据’来。
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陈律师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平静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那个黑色皮质公文包放在光洁的金属桌面上,动作不疾不徐。然后,他才抬起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金丝镜片,毫无温度地看向我。
林默先生,他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首先,我需要你明确一点。你被指控的罪名是故意杀人。证据链,如张警官刚才所说,目前看来非常完整。指纹、凶器、现场唯一性、死者身份关系……每一项都指向你。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连我的律师……似乎也认定我有罪
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在正式进入辩护程序前,我需要你亲口确认一件事。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像两把手术刀,试图剖开我的皮囊,直视我混乱的灵魂深处。关于你一直强调的那个所谓的‘游戏头盔’和‘意识体验’……你确定,那不是你为了逃避罪责,在巨大精神压力下产生的……妄想吗
妄想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我的大脑。我猛地抬头,几乎要跳起来,却被冰冷的手铐死死拽住:不!不是妄想!是真的!我收到了那个箱子!黑色的!就在我家门把手上!我戴上了头盔!然后我就成了那个富豪!那个女人……苏晚晴!她给我递水!水里……系统警告有毒!是她要杀我!我才……我语速飞快,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律师!你相信我!那个头盔!它一定是关键!找到它!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陈律师静静地听着我的嘶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等我喊完,他才缓缓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怜悯不,更像是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的、冰冷的评估。
林默先生,他的声音依旧平直,却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冷酷,看来,你确实需要……更直接的认知矫正。
他没有再试图说服我,而是直接拉开了那个黑色皮质公文包的拉链。他的动作精准而沉稳,从中取出的不是厚厚的文件,而是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超薄的黑色电子设备。屏幕漆黑如墨。
他将设备放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屏幕正对着我。指尖在光滑的侧边轻轻一划。
漆黑的屏幕瞬间亮起。
画面有些晃动,视角是固定的,像是从某个隐蔽的高处向下俯拍。拍摄的环境……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那个蔚蓝海岸顶层复式的奢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那片令人心醉的蔚蓝海景,阳光明媚。昂贵的沙发,艺术感十足的茶几……一切都和我体验时一模一样!
时间显示在屏幕右下角:今天清晨,7:08。
画面里,一个人影走进了客厅。是我!或者说,是那具富豪的身体!穿着和我醒来时一模一样的丝质睡衣。但此刻,屏幕中我脸上的表情,却让我瞬间如坠冰窟!
那不是惊恐,不是茫然,更不是我记忆中那种被奢华冲击的眩晕感。那张属于我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冰冷、漠然,仿佛所有的情绪和灵魂都被彻底抽干,只剩下一个精准运行的冰冷程序。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僵硬的弧度,不像微笑,更像某种程序设定的默认表情,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个我,迈着一种异常精准、如同用尺子量过的步伐,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镜头,面朝大海,静静地站立着。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等待着某个指令的到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屏幕上的数字跳动:7:10…7:12…
突然!
画面中那个背对着镜头的我,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很平,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冰冷得如同电子合成音,却又无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传入我的耳中,也通过设备的外放,回荡在这间冰冷的审讯室里:
清除记忆体。编号073。执行倒计时:10秒。
嗡——!!!
我的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光线、冰冷的触感……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冰冷、漠然、用我的声带发出的、却绝非我意志的声音,像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死寂的脑海里炸响!
清除……记忆体编号……073
画面中,那个我在说完这句话后,依旧背对着镜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直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7:15:00。
也就在那一刻,卧室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但通过高灵敏麦克风被清晰捕捉到的——玻璃碎裂的脆响!以及紧随其后的、一声被闷住的、短促的撞击声!
那是……我打碎水杯,撞倒苏晚晴的时刻!
屏幕上的我,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那张空洞的脸上,那双枯井般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如同一个程序完美运行完毕后的确认信号。
然后,他迈开步子,依旧用那种精准得可怕的步伐,朝着卧室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身影消失在画面边缘。
视频结束。屏幕暗了下去,重新变成一片吞噬光线的漆黑。
审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我僵在冰冷的椅子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四肢冰凉麻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已经暗下去的屏幕,瞳孔因为极致的震骇而扩散到了极限。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尖叫,碎裂,坍塌。
清除……记忆体
编号……073
每一次……游戏
那个递水的妻子……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庞……那喷溅的鲜血……那骨骼碎裂的闷响……那片不断蔓延的猩红……
无数血腥的、被我亲手制造的死亡画面,如同被强行解锁的潘多拉魔盒,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冲垮了意识的堤坝,蛮横地、狂暴地涌入我的脑海!尖叫!鲜血!扭曲的面容!破碎的肢体!一个接一个!不同的场景!不同的面孔!男人!女人!老人!甚至……孩子!每一次游戏的开场,每一次系统的警告,每一次我为了生存而爆发的、狂暴的杀戮!那些被强行遗忘、被彻底清除的记忆体!
呃……嗬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胃部剧烈地痉挛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汗水如同瀑布般从额角、脊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囚服。
不是我……那些都不是我!是那个头盔!是那个编号073!我是容器!是工具!是……一把被擦拭干净、等待下一次使用的……杀人刀!
巨大的、彻底的、如同宇宙般冰冷的绝望,瞬间将我吞噬。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我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绝望地看向对面。
陈律师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金丝眼镜反射着惨白审讯灯的光芒,遮住了他镜片后的眼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的了然。他轻轻地将那个播放了致命视频的设备收回了黑色公文包。
旁边的张警官,那张冷硬的脸上,此刻也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厌恶与恐惧的神情。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狡猾的凶手,而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无法理解的怪物。
看来,陈律师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直得如同机器,没有任何感情,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绝望,我的当事人,需要一些专业的……精神评估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下摆。
不……不是我……073……清除……我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设备……头盔……找……
陈律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我脸上。那目光,冰冷,漠然,深处却似乎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洞悉一切的嘲讽像看着实验室里一只在迷宫中徒劳奔跑的小白鼠。
头盔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林默先生,或者说,073号记忆载体……
他微微俯身,靠近被禁锢在椅子上的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宣告最终判决的、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
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清洁工’,会在任务完成后……把‘工具’留在现场吗
清洁工……工具……
最后两个词,如同两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贯穿了我仅存的意识。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彻骨的冰冷。
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下,陈律师挺直脊背,拿起公文包,步伐沉稳地走向门口,没有再看瘫软在椅子上、灵魂似乎已被彻底抽空的我一眼。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也隔绝了我最后一丝渺茫的光。
张警官沉默着,脸上的震惊和厌恶尚未褪去,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下一个键,声音低沉地吩咐了几句。
时间在绝望的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我瘫在椅子上,身体因为极度的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汗水浸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凉。眼前不断闪现着那些血腥的、被清除的记忆碎片,苏晚晴倒下的画面,律师冰冷嘲讽的眼神,还有那个编号……073……像烙印一样灼烧着我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审讯室的铁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警察,也不是律师。
是两个穿着白色制服、面无表情的男人。他们的制服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左胸位置绣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抽象图案——像是一个扭曲的莫比乌斯环,又像是一个被强行闭合的循环。其中一人推着一辆金属推车,上面放着一些我从未见过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器械,形状怪异,线条流畅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酷感。另一个人手里则拿着一个……头盔。
一个通体漆黑、线条流畅、覆盖着细密磨砂颗粒的头盔。和我收到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冰冷!窒息!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猛地挣扎起来,手铐脚镣发出疯狂而绝望的撞击声!
不!放开我!别碰我!滚开!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我不是073!我不是!滚!滚啊!
那两个白衣人如同没有听到。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丝毫多余。一人轻易地按住了我疯狂扭动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如同冰冷的铁钳。另一人则无视我的嘶吼和挣扎,稳稳地将那个冰冷的、象征着无尽噩梦的头盔,扣在了我的头上!
嗡——!
熟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轻微震动从头盔内部传来!内衬瞬间收紧,严丝合缝地包裹住我的头颅!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
紧接着,是那熟悉的、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绝对统治的白光!意识再次被狂暴地剥离、撕扯!
清除记忆体。编号073。指令接收。执行格式化。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
新任务载入中……
身份构建:目标已锁定。
场景载入:滨海区,蔚蓝海岸,A座顶层复式……
白光开始消散……
奢华的气息再次包裹感官……清冽的、带着淡淡木质芬芳的空气……柔软得如同云端的床铺……巨大落地窗外,蔚蓝的海景,阳光在海面上跳跃……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高挑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穿着米白色的家居长裙,栗色长发披散,美得惊心动魄。她端着一杯晶莹剔透的水,脸上带着温柔得能溺毙任何男人的微笑,朝我走来。
老公,她的声音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柔软动听,看你累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水晶杯被递到了唇边。清澈的液体微微晃动。
视野中央,一片刺目的猩红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开!
【警告!】
【检测到致命神经毒素!类型:S级合成抑制剂!目标:中枢神经系统!致死剂量:0.5ml!载体:饮用水!】
【凶手:妻子!】
猩红的警告框疯狂闪烁!
呃啊——!!!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着无尽恐惧、愤怒和绝望的嘶吼,被死死地封在了这具全新的、即将再次染血的躯壳喉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