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雪定下规矩：我离职就自动分手。
五年后,我带着核心团队集体跳槽,薪资翻了二十倍。
1.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条新闻推送。
【昔日科技新贵濒临绝境！如雪科技深陷破产传闻,核心团队集体出走成致命一击。】
标题下方的配图,是杜如雪去年在行业峰会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按下了屏幕。
心里没有一丝涟漪。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宁总
新助理林薇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属于精英的干练和一丝初入高位的谨慎。
明天的会议材料准备好了,您需要现在过目吗另外,鼎峰资本的陈总那边想约您后天下午茶,确认一下时间。
她的声音清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我转过身,点点头示意她把文件放下。
看着她那双充满干劲的眼睛。
另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孔突然映入脑海。
赵宇阳。
他那张总是带着优越感、仿令人厌恶的脸。
还有杜如雪看向他时,那种带着欣赏和纵容的目光。
只是一瞬,我便回过神来。
知道了,会议材料放这儿,鼎峰的时间你直接安排,到时提醒我。
林薇应声退了出去。
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书柜角落里的一个旧手机。
里面封存着我过去的八年。
从校园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到初创公司熬过的无数个通宵,再到后来……那些被理所当然的付出。
还有一条一个月之前发来的语音信息。
我没有删除它。
仿佛留着它,就能时刻提醒我那段荒谬的过去。
窗外下起了大雨。
我靠在椅子上,再次看向那些加粗的标题和触目惊心的数据。
【独家：如雪科技深陷泥潭！】
核心销售团队集体离职,市场运营陷入半瘫痪状态……
……重要客户因不满后续服务及对接混乱,已终止合作并转向竞争对手……
……资金链断裂风险加剧,多家供应商催款,融资进程受阻,濒临崩盘……
一个月前。
那是我最后一次踏入杜如雪那豪华的公寓。
杜如雪站在我面前,不再是那个在台上光芒四射的杜总。
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脸上没有一丝妆容,那双曾经盛满野心的眼睛,也盛满了泪水。
宇昂！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你一个电话都不给我,一条信息都没有！就算……就算你离职了,我们……我们还是情侣啊！八年的感情,你就这样…
她哽住了,肩膀微微颤抖着,眼神盯着我,充斥着不解和愤怒,但更多的是控诉。
情侣
多可笑啊！
2.
我还记得五年前的时候,同样是夜晚。
她刚刚拿到第一笔像样的天使投资,兴奋得眼睛发亮,头枕着我的腿,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我的脸。
撒娇地说道：
宇昂,以后不管公司多难,你都不许离开我,你要是敢离职…我们就自动分手！说到做到！她甚至还孩子气地伸出小拇指,非要跟我拉钩。
我低头看着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毫不犹豫地笑着勾住她的小指,用力晃了晃：
好,我答应你,不离开。不过自动分手太狠了吧杜老板我带着点戏谑说道,心里却从未真正想过会有执行这条规则的一天。
记忆退去,我看着满脸泪水的她,看着这个曾经让我甘愿放弃一切,用青春守护了八年的女人。
只感到深深的疲惫。
杜总,你忘了五年前,在那个出租屋的旧沙发上,是你亲口说的。
我要是离职,我们就自动分手。
规则,是你定的。
我,只是遵守了而已。
她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褪去了,嘴唇微微张着,身体晃了一下。
电脑屏幕上,如雪科技濒临破产的标题新闻还停留在那里,桌面上是一份任职聘用书。翻开,第一页就是那份令人咋舌的待遇条款。
那数字后面的一长串零,是我在杜如雪那里的二十倍。
这不是施舍,不是运气。
这是对我能力的赤裸裸的认可,是市场对我最公正的裁决。
还记得八年前,一场校园篮球赛刚结束,我正坐在墙边歇着。
一个身影轻快地穿过人群,带着夏日特有的活力向我跑来。
是杜如雪。
她走到我面前,脸颊因为兴奋泛着红晕,笑容明媚得晃眼。
她递过来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打得不错啊,宁宇昂！累坏了吧给！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盲目的崇拜。
那个夏天,我们相爱了。
像所有大学情侣一样,爱的毫无保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背景板。
恋爱,毕业,我陪着她一起创业。
所谓的如雪科技,最初只是一个租在破旧写字楼里不足五十平米的小隔间。
白天跑断腿拉客户,晚上回来改方案吃泡面。
一家行业巨头朝我抛来了橄榄枝,待遇和发展前景都远超这风雨飘摇的创业小船。
我把那份offer邮件给她看。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惶恐和无助。
我留下。我关掉了邮件页面,笑着对她说道。
她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声音哽咽：宇昂,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我放弃了那条光明的坦途,心甘情愿地成了她背后的隐形合伙人。
3.
她提出：公司刚起步,公开关系影响不好,怕大家觉得我们是夫妻店,不专业。宇昂,你理解我的,对吧都是为了公司。
因为我爱她,所以我理解,我支持。
后来公司鸟枪换炮,搬进了气派的甲级写字楼。
杜如雪也从一个青涩的创业者,蜕变成了媒体口中的科技新贵。
一年前,赵宇阳空降了。
顶着闪亮的海外名校光环,他被直接任命为市场部总监。
我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杜如雪对他,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耐心和纵容。
公司会议上,赵宇阳提出一些明显脱离实际的方案,杜如雪也不否定,反而会引导性地问：宇阳,这个方向很有趣,具体落地细节你是怎么考虑的
语气温和得不像她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
有一次,我去她办公室送文件,门虚掩着。
我看到赵宇阳站在她的办公桌旁,俯身指着她电脑屏幕,两人靠得很近。
杜如雪微微侧着头,认真地听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我拿着文件站在门外,脚下像生了根。
心里某个角落,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第一次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
年度嘉奖晚会进行到高潮。
司仪声音洪亮地宣布：接下来,是万众期待的年度最佳团队奖！让我们看看,是哪支精锐之师在过去一年披荆斩棘,为公司立下了赫赫战功
销售部这边,兄弟们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过去一年,市场环境恶劣,是我们销售部一个单子一个单子死磕,一个客户一个客户维系,硬是在寒冬里杀出了一条血路,业绩报表上那逆势上扬的曲线,是整个部门的汗水和心血。
这个奖,舍我其谁
连其他部门的同事,目光都频频投向我们这边。
杜如雪优雅地走上台,接过话筒。
她目光扫过全场,脸上是属于成功企业家的自信笑容。
获得本年度最佳团队奖的是……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制造悬念。
……市场部！
三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恭喜市场部！在过去一年里,他们积极配合各部门,为公司品牌建设和市场拓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尤其是……杜如雪的声音抑扬顿挫,但后面那些套话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台下,销售部区域一片死寂。
前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我能清晰地听到旁边同事们粗重的呼吸声。
我坐在那里,一脸冰冷。
4.
台上,赵宇阳已经在一小片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大部分人的错愕中,志得意满地起身,走向舞台。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宣布年度销售之星这个历年毫无悬念属于销售总监的奖项,以及那份令人艳羡的巨额奖金。
杜如雪再次拿起话筒,她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声音传了出来：公司的发展,离不开每一位员工的努力,更需要新鲜的血液和可持续的力量。本着培养新人、促进团队协作的精神,今年的‘年度销售之星’奖项,授予市场部总监,赵宇阳！
轰！
如果说刚才最佳团队的归属是震惊,那么此刻,就是一道噩耗,狠狠降在了整个销售部的头顶！
赵宇阳
一个入职才一年,从未直接接触过客户、从未签过一个单子的市场部总监成了销售之星
我几乎能听到身边兄弟们牙齿咬碎的咯咯声：老大！这算什么
台上,赵宇阳再次从杜如雪手中接过另一个奖杯。
杜如雪看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台下的掌声,稀落得可怜。
大部分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操作惊呆了。
整个晚会后半程,销售部区域都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筷子。
晚会结束,我回到杜如雪的公寓。
推开门,杜如雪穿着舒适的居家服,正哼着歌给自己倒红酒。
看到我进来,她脸上扬起笑容：回来啦今晚太成功了！你没看到那些投资人的反应,效果比预期的还好！宇阳今天表现真不错,在台上一点都不怯场,很有大将之风,发言也很有水平……
她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我身上散发出的冷气。
她甚至兴致勃勃地举起酒杯：来,为我们如雪科技,也为宇阳今天的精彩表现,干一杯！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脸上那为赵宇阳感到高兴的笑容,听着她口中那一声声宇阳,看着她递过来的酒杯。
第一次,我没有回应她的亲昵,没有去接那杯酒。
甚至连一句敷衍的话都说不出来。
累了,先回去了。我没有任何情绪,转身径直走向门口。
哎宇昂这么晚了你不留下吗你……她错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子,那一夜几乎无眠。
5.
第二天清晨,我刚走进公司,销售部的气氛已经不能用压抑来形容。
所有人都坐在工位上,没人说话,没人动。
键盘声,电话声,往日里最寻常的声响都消失了。
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也是脾气最耿直火爆的小刘,看到我进来后,他几步冲到我面前,整张脸涨得通红。
宁哥！赵宇阳！那个王八蛋！一大早就他妈晃悠过来了！他喘着粗气,手指着市场部方向。
他干什么了我沉声问,心里的火苗瞬间被撩拨起来。
小刘气得几乎要笑出来,声音陡然拔高。
干什么他来指导工作！放他娘的狗屁！他算什么东西来指导我们话里话外,说什么我们销售部去年的业绩水分大,说我们沾了市场部的光！说没有他们市场部在前面披荆斩棘,我们连客户的门都摸不着！
他气得原地转了个圈,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文件柜上,引得外面其他部门的人都探头探脑。
兄弟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拼出来的单子！在他嘴里就成了他们市场部的功劳了昨晚抢了奖还不够今天还要骑到我们头上拉屎宁哥,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兄弟们也咽不下去！
小刘的眼睛死死瞪着我,眼睛里全是怒火和委屈。
小刘的怒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赵宇阳的身影,就适时地出现在了销售部门口。
哟,宁总监,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管理团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刘工也是,工作上有不同看法很正常,何必这么激动伤了和气多不好。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带着假惺惺的关切。
小刘彻底炸了,指着赵宇阳的鼻子。
我伤你妈的和气！姓赵的！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有屁就放！你早上跑过来放的那些屁,敢不敢当着宁哥和所有兄弟的面再说一遍
小刘！注意你的言辞！我厉声喝止,但心里也怒火中烧。
赵宇阳这明显是故意挑衅！
赵宇阳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换上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宁总监,你看看！这就是你们销售部的素质我作为公司高管,本着关心业务、促进协作的态度过来沟通,就得到这样的辱骂市场部和销售部本应紧密配合,现在你们这种敌视态度,严重破坏公司内部团结！
6.
他倒打一耙的本事炉火纯青。
小刘气得浑身发抖：
放你娘的狗屁！你那是沟通你那是来恶心人！来抢功！来……
够了！
一声冰冷的厉喝,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杜如雪来了。
她脸色铁青地走进销售部,看了小刘和我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赵宇阳那张写满无辜的脸上。
赵宇阳立刻抓住机会,抢先一步迎上去：杜总,您看……我早上只是想过来跟销售部的同事交流一下市场反馈,促进协作,结果刘工他情绪非常激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宁总监似乎也……
杜如雪的脸色更沉了。
她甚至没有给小刘任何开口辩解的机会,也没有看我一眼。
她的目光仿佛就立刻锁定了罪魁祸首。
刘工！立刻！向赵总监道歉！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撒野发泄个人情绪的地方！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立刻！向赵总监道歉！
杜如雪那冰冷的语气,让整个销售部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小刘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看我,又看着杜如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罢了！
八年的付出,在她那毫不留情的偏袒下,彻底粉碎。
我向前一步,挡在了浑身发抖的小刘身前,隔绝了杜如雪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杜总,事情起因,是赵总监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擅自进入我部门工作区域,对我部门员工的工作成果进行无端贬低和挑衅。小刘情绪激动,言语过激,有错,该罚。但前提是,赵总监的挑衅行为,以及他作为管理层破坏内部团结的言论,必须首先得到处理。
我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赵宇阳,他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似乎没料到我竟如此直接地撕破脸。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杜如雪脸上。
至于团队素质杜总,一个靠贬低兄弟部门、抢功邀宠来博取上位的人,他所代表的素质,就是您想在公司内部树立的标杆吗
宁宇昂！
杜如雪拔高了声音,很明显,她被我的反击激怒了。
你这是在公然顶撞！包庇下属！你还有没有一点管理者的担当
这就是你带的团队！目无尊长！毫无纪律！乌烟瘴气！
够了。
真的够了。
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也彻底消失。
7.
我看着她,不再愤怒,不再争辩。
心中甚至传来了解脱般的轻松感。
杜如雪,我开口,这是我第一次在公司里,在所有人面前,直呼她的名字。你太让人失望了。
她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变成了错愕,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我不再看她,也彻底无视了旁边赵宇阳。
我转过身,面向整个销售部,目光扫过小刘,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清晰地说道：
收拾东西。
跟我走。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杜如雪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不再理会办公区所有人的目光。
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沉默地,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私人物品。
我带着小刘,在杜如雪和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出了那栋曾经耗费我无数心血的写字楼。
小刘刚才受了气,我让他先回家去了。
我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着。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都是销售部其他骨干打来的。
我按掉了所有来电,只给小刘发了一条信息：通知所有人,保持安静,等我消息。信我,就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
小刘几乎是秒回：宁哥,兄弟们都在！等你！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独自一个人坐在一个小酒馆里听着民谣。
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上显示宏远张总,公司最重要的几个大客户之一。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还没等我开口,对方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质问：
宁总！怎么回事我这边刚收到你们公司通知,说我们那个新产线的设备采购项目,后续对接换人了换了个什么市场部的赵经理开什么国际玩笑！那个姓赵的懂个屁！连设备参数都搞不清楚！我们只认你！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你跟进的,所有细节、所有技术难点,只有你最清楚！你现在给我撂挑子你们公司搞什么名堂这个项目要是黄了,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张总的声音又急又怒。
张总,您别急。项目具体情况,请您直接联系杜总。我……刚刚离职。后续工作,公司会有安排。
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离职！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离职了宁宇昂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项目关键节点你离职杜如雪她脑子进水了吗她知不知道这个项目没了你根本玩不转她……张总后面的话已经变成了一连串的质问。
抱歉,张总。我已经不是如雪科技的人了。后续问题,请直接联系杜总。
我再次平静地重复,然后挂断了电话。
8.
手机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屏幕上显示的是公司座机号码,市场部助理打来的。
接通后,对方传来了语无伦次的声音：
宁……宁总监！不好了！出大事了！就是……就是赵总监之前从创科那边抢过来的那个项目！对对对,就是那个您之前说风险很高、但赵总监拍胸脯保证没问题的那个！现在……现在客户那边验收,系统崩了！核心模块根本跑不起来！数据对不上！现场一塌糊涂！客户大发雷霆,说我们是诈骗！要告我们！还说要取消所有后续合作！赵总监……赵总监他……他说他也没办法,方案是下面人做的,他不懂技术细节！杜总……杜总让您……让您赶紧回来救火！这个项目当初您也参与过前期评估,只有您最了解情况……
我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慌乱的声音,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写字楼。
抱歉,我已经离职。公司事务,与我无关。
说完,我再次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回到一个月前。
在杜如雪那套奢华的公寓里,当她听到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之后,脸色一片苍白。
她试图靠近我,伸出手想抓住我的胳膊,却被我轻轻躲开了。
我知道……我知道晚宴的事让你难受了,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给赵宇阳颁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平衡一下！她急切地为自己辩解,仿佛这样就能抹平那天的羞辱。
还有那天在销售部……我……我是气昏头了！看到小刘那样对宇阳……我一时情急！我怕影响公司形象！宇昂,你理解我的,对不对我压力太大了……我不是真的要……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她向前一步,泪水涟涟地望着我,试图用感情武器：八年啊……宇昂！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一起啃泡面,一起熬夜写方案,一起撑过最难的时候,那么多苦都熬过来了,那么多甜蜜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能说走就走,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看着她。看着她精心修饰的脆弱,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辩解。
脑海里闪过之前的一切,心里无法再激起一丝波澜。
心死了。真的死了。
9.
在她一次次选择偏袒赵宇阳、践踏我和团队尊严的时候,在她亲手制定规则又亲手打破信任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破碎了。
咳……我找了一下自己的声音。
杜总,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的。
另外,我语气平淡地补充道,我的新工作已经入职了。待遇还不错,薪资,翻了二十倍。
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布满了绝望。
看着她眼中的悔恨,看着她整个人没了精气神,我的内心一片平静,无波无澜。
她的痛苦,她的悔恨,于我而言,已如隔世尘烟,再无关痛痒。
在我入职新公司十天之后,如雪科技迎来了人事灾难。
销售部核心骨干集体离职！
这则人事公告,在如雪科技内部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人心彻底散了。
宁总真的走了还带走了那么多人
听说去了星海科技那可是行业巨头！待遇翻了二十倍！
翻二十倍我的天,杜总她……
市场部抢来的那几个大项目全黄了！客户闹着要赔偿！赵宇阳那孙子根本搞不定！
这公司……是不是要完了
流言满天飞。
工作停滞,项目搁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不是客户催命般的质问,就是供应商冰冷的催款通知。
往日里高效运转的机器,瞬间变成了锈迹斑斑的废铁。
杜如雪试图召开紧急会议稳定军心,但坐在会议室里的人,眼神里只有惶恐和猜忌。
她精心准备的鼓舞话语,落在死寂的空气中,苍白得可笑。
星海科技总部大厦的气派,足以让昔日的如雪科技相形见绌。
迎接我的阵仗,超出了我的预期。
没有试探,没有虚与委蛇。
副总裁将一份厚实的合同推到我面前：宁先生,欢迎加入星海。你的能力和你带来的团队价值,市场已经给出了最公正的评价。
他的手指点了点合同上那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数字。
这只是开始。星海尊重人才,更尊重能创造价值的人才。我们希望你能在这里,尽情施展你的才华和抱负。
我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10.
如雪科技总裁办公室的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杜如雪面前堆叠着厚厚的危机报告和律师函。
短短几周,她像老了十岁。
杜总！创科那边发最后通牒了！项目必须三天内给出解决方案,否则立刻启动诉讼程序,索赔金额是合同总额的三倍！
宏远张总那边还是拒绝沟通,坚持要求宁……宁总回去负责项目,否则就终止所有合作……
银行那边的贷款延期申请,被驳回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赵宇阳早跑了,现在的市场部就是一个烂摊子,销售部更是冷冷清清。
杜如雪拿起手机,翻出那些曾经追随宁宇昂的核心员工号码,一个一个拨过去。
喂小李是我,杜如雪。公司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非常需要你这样的骨干回来稳定局面,待遇我们可以谈,条件你开……
杜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而疏离,我现在跟着宁总在新公司,挺好的。您找别人吧。
说完,直接挂断。
小陈公司需要你……
抱歉杜总,我这边合同签了,走不开。
王工！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上……
杜总,我现在只听宁总的安排。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沉默,就是冰冷的拒绝。
她,杜如雪,如雪科技的创始人,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
我坐在星海的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的是下一季度几个重大项目的战略规划书。
过去几个月,我们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偶尔,会有一些零星的关于如雪科技的消息,或是行业群里几句唏嘘的议论,或是财经新闻角落里一条不起眼的快讯：裁员百分之五十、核心项目因技术断层流产、最后一轮救命稻草般的融资谈判失败……
听到这些,内心已无波澜。
没有幸灾乐祸的快意,也没有物伤其类的悲悯。
就像听到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遭遇了不幸。
一次和客户的高尔夫球叙,对方在闲聊时,带着几分感慨提了一句：听说杜如雪最近日子很难过啊,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想找人接盘如雪科技那堆烂摊子。可惜啊,现在谁还敢碰核心技术骨干跑光了,剩下个空壳和一堆债务。听说前阵子还去找了以前挺赏识她的王董,结果连门都没让进,碰了一鼻子灰。
客户摇摇头,挥杆击球,这人啊,一步错,步步错。识人不明,自毁长城,怪得了谁
我专注地看着球的落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内心毫无触动。
11.
昔日的共同朋友,也曾尝试着发来信息：宇昂,最近还好吗如雪她……状态很差,瘦了很多。她……其实很后悔,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当面道个歉,又怕你不肯见她……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平静地回复：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工作很忙,替我谢谢她的关心,见面就不必了。
至于赵宇阳这个名字几乎已经被彻底遗忘。
只在一次行业内部的小范围交流中,无意间听人提起：哎,你们还记得以前如雪科技那个海归市场总监吗姓赵那个
哦,赵宇阳怎么了
嗨,别提了！听说在如雪崩盘前就灰溜溜跑了。好像是在他负责的项目上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客户索赔金额巨大,他直接把责任推给下面几个刚毕业的小孩,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后来好像想靠着他那点所谓的海归背景去忽悠新公司,结果被人扒了个底朝天,履历注水,项目经历造假,在海外也就是混了个文凭,根本没真本事！现在在业内名声臭了,听说回老家去了谁知道呢。
搬进新公寓已经有一阵子。
整理书房角落最后一个纸箱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品。
那个旧手机。
还有压在它下面的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几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大学照片,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我,场边笑容明媚的杜如雪,两人在夕阳下的合影。
八年的感情,并非虚假。
那些在出租屋里分享一桶泡面的夜晚,那些为了一点小进展而兴奋拥抱的时刻,那些她累极时靠在我肩头沉沉睡去的依赖……那些甜蜜的回忆,如同老照片一样,真实地存在过,带着青春的温度。
但,也正因为那份曾经的真挚和纯粹,后来那些被偏袒、被忽视,才显得格外残忍,格外深刻。
看着这些旧物,像是在看一场别人的电影。
我拿起旧手机,恢复了出厂设置,然后随意地扔在角落。
过去,真的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