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莉结婚八年,我叫陈屿,一个软件工程师。在朋友眼里,我是个标准的好丈夫,好女婿。但在我自己心里,我清楚,我不过是一头被榨干了血肉,还被嫌弃不够肥壮的牛。
我总是在想,我当牛做马供养了她和她全家八年,最后在我查出癌症,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她非但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还试图偷走我爸妈凑的二十万救命钱。
被我撞破时,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对我嘶吼:陈屿你都要死了!钱留着干嘛我弟弟还年轻啊!他还要买房娶媳妇!你不能这么自私!
那一刻,我戴着氧气罩,看着这个我爱了八年的女人,第一次觉得,死亡或许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你为了一个人倾尽所有,而她,却在你临死前,还想拔掉你的输血管,去浇灌她家的娇花。
我和林莉是大学同学,她漂亮、活泼,而我,只是个来自小县城、性格有些沉闷的普通男孩。能追到她,我曾以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为了配得上她,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我拼了命地工作。
毕业后,我们留在了这座一线城市。我进了互联网大厂,开始了996甚至007的生活。我的工资从月薪八千涨到年薪五十万,再到后来拼项目拿到近百万。我所有的钱,几乎都花在了她和她家身上。
她说,她弟弟林浩要上大学,学费生活费不能少。我二话不说,每个月给他打三千,比我爸妈给我的还多。
她说,她父母在老家住得不好,想翻新房子。我拿出自己工作三年的全部积蓄,二十万,给他们盖了一栋小洋楼。岳父岳母在村里逢人就夸,说我这个女婿比亲儿子还亲。我当时听着,心里还美滋滋的,觉得一切都值。
她说,她弟弟大学毕业了,没个车,找对象都没面子。我咬咬牙,贷款给他买了一辆二十万的SUV。车贷,自然也是我来还。
她说,她弟弟谈了女朋友,女方要求必须在市里有套婚房。我掏空了我们夫妻俩所有的存款,又找我爸妈借了十万,凑够了六十万首付,给他买了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房本上,写的是林浩的名字。房贷,每个月一万二,还是我来还。
八年,我像一台印钞机,源源不断地为林家输血。而林莉,也从一个勤俭的女孩,变成了朋友圈里光鲜亮马的陈太太。我从没想过,这背后有什么不对。我爱她,爱屋及乌,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我天真地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她同等的回报和爱。
直到那张诊断书,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把我抽醒。
胃癌,晚期。
医生说,还有手术的机会,但费用高昂,至少需要五十万。
我躺在病床上,第一次向林莉开口,不是为了她家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莉莉,我的病……需要钱。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我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2
林莉的脸色,在我问出那句话后,瞬间变得煞白。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陈屿,我们……我们没钱了。
没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年薪近百万,就算要还小舅子的房贷车贷,就算林莉自己花销大,也不可能一分钱都不剩。
怎么会没钱我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颤抖,我每个月打给你的工资呢我们的存款呢
都……都花掉了啊。林莉的眼圈红了,开始掉眼泪,这是她惯用的伎俩,过去,只要她一流泪,我就会心软,会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自己。
你弟弟买房的首付,掏空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他的房贷车贷,每个月就要一万五。我爸妈那边,每个月也要给他们五千生活费。还有我自己的开销,你也知道,我朋友都是有钱人,我不打扮得好一点,人家会看不起我,也是给你长面子啊……
她一件件地数着,仿佛每一笔开销都理所应当。
我听着,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是啊,她的开销。她那个最新款的三万块的香奈儿包包,她朋友圈里晒的五千块一顿的下午茶,她身上那件我连牌子都叫不出来的、上万块的大衣……这些,都是我一个又一个通宵,对着电脑屏幕,用健康和生命换来的。
我过去从不觉得有什么。我觉得男人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她打扮得漂亮,我有面子。
可现在,我躺在病床上,等着救命钱,而我的钱,都变成了她身上的奢侈品,和她弟弟名下的不动产。
所以,一分钱都没有了我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在慢慢褪去。
嗯……林莉低下头,不敢看我,陈屿,你别急,钱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你可以……可以找你爸妈再要一点啊。他们不是还有养老金吗
找我爸妈要
我笑了,笑得胸口剧痛。我爸妈一辈子省吃俭用,上次为了她弟弟买房,已经把养老的棺材本都掏给了我。现在,她还想让我去吸我父母的血
林莉,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林莉被我问得一愣,随即眼泪掉得更凶了:你是我老公啊!陈屿,你怎么能这么问我我当然是爱你的!
爱我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无比讽刺,爱我,就是在我等着钱救命的时候,告诉我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爱我,就是让我去找我年迈的父母,要他们的养老钱
那我有什么办法!林莉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家里就是这个情况!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弟弟那边,正是关键时候,他刚买了房,每个月开销那么大,总不能让他断供吧房子会被银行收走的!
我听着她的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在她心里,我这条快要死了的命,还比不上她弟弟那套可能会断供的房子重要。
我闭上了眼睛,连跟她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挥了挥手,让她出去。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林莉以为我又像以前一样妥协了,擦了擦眼泪,嘱咐我好好休息,别多想,然后就提着她的名牌包,走出了病房。我听到她在门口打电话,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几个字飘了进来。
喂,妈……他知道了……嗯,没钱了……你让小浩别担心,房贷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3.
确诊那天,她第一反应是小舅子的房贷怎么办
我确诊的那天,是个阴雨天。
我一个人拿着那张写着胃癌的诊断书,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感觉全世界的雨,都下进了我的心里。
我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林莉。我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安慰和支撑。
电话接通后,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她急切的声音:陈屿,你今天工资发了吗快转给我,小浩的房贷今天该还了,不然要逾期了!
我的手,握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止不住地颤抖。
莉莉,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我……生病了。
生病什么病感冒了吗那你自己买点药吃啊,我正忙着呢,小浩女朋友看上了一个包,我陪她逛街呢。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不是感冒。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两个字,是癌症。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我甚至能听到她那边商场里嘈杂的背景音。
我以为,她会惊慌,会哭泣,会立刻说要来医院找我。
然而,我等来的,是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询问:癌……癌症严重吗要花很多钱吧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医生说,晚期,手术费至少要五十万。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长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
终于,她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无法形容的、恐慌的哭腔。
五十万那……那么多钱……那,那小浩的房贷怎么办啊
轰——
我的世界,在那一句话里,彻底崩塌了。
我得了癌症,快要死了。而我的妻子,我的爱人,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我的身体,不是我的生死,而是她弟弟的房贷怎么办。
原来,我这条命,在她心里,就是一串冰冷的数字。一串用来衡量会不会影响她弟弟生活质量的数字。
那一刻,我甚至都感觉不到心痛了,只剩下一种荒谬的、深入骨髓的悲凉。
我挂了电话。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因为我知道,没有意义了。一个人的心如果不在你身上,你就算死在她面前,她也只会嫌你的血弄脏了她的鞋。
后来我才知道,挂了电话后,林莉并没有立刻来医院。她先是给她妈打了个电话,母女俩在电话里合计了半天。
她们讨论的,不是我的病情,不是如何筹钱给我治病。
而是,万一我死了,我的财产怎么分割。我名下的那套婚前买的、但婚后一起还贷的房子,她们家能不能分到。我的那些股票和基金,能不能想办法转到林浩的名下。
她们甚至精确地计算了,如果我现在就放弃治疗,省下这笔手术费,刚好够给林浩那套房子,买一辆顶配的宝马。
这些,都是后来林莉在绝望中,亲口告诉我的。
而在当时,我只是一个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医院的长廊里坐到了天黑。
那天晚上,林莉终于出现在了病房。她眼睛红肿,看起来哭过。她一见到我,就扑上来抱住我,哭着说:老公,对不起,我当时吓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我们一起想办法,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病!
她演得声情并e,一如既往。
而我,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恶心。
我没有推开她,只是平静地说:好。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出戏,打算怎么演下去。
4.
她偷走我爸妈的养老钱,哭着说我弟还年轻
我的配合,让林莉和她一家人,暂时松了口气。
她们开始在我面前,上演一场名为情深义重的年度大戏。
岳母从老家赶来,提着一篮子土鸡蛋,一进病房就抓着我的手老泪纵横:阿屿啊,你可得挺住啊!你就是我半个儿子,你要是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真的心疼我这个半个儿子。可我清楚地记得,上次我感冒发烧,她都嫌晦气,不肯进我的房间。
小舅子林浩也来了。他提着一束花,站在病床前,一脸沉痛地说:姐夫,你放心养病,钱的事你别操心。大不了,我把那套房子卖了,给你凑手术费!
他说得大义凛然,可第二天,我就看到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新房装修风格求推荐,现代简约还是轻奢风
而林莉,更是扮演着一个完美妻子的角色。她每天都守在我的床前,为我端茶倒水,削水果,讲笑话。她甚至主动说,要把她那些名牌包都卖掉,为我凑钱。
我看着他们一家人精湛的演技,心里冷笑连连。我知道,他们在等,等我爸妈送钱来。
我爸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得知我得了癌症,两位老人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赶了过来。一见到我,我妈就哭得喘不过气,我爸一个七尺的汉子,也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他们拿出一张用手帕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屿啊,这里面是二十万。是你跟我们所有的积蓄了。你先拿着,不够……不够我跟你爸再回去,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我妈哭着说。
二十万。这是他们一辈子的血汗钱,是他们的养老钱,是他们的命。
我死死地攥着那张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我发誓,就算我死,我也不能再动我爸妈一分钱。
林莉看到那张卡时,眼睛都亮了。她立刻上前,从我手里接过卡,对我爸妈说:爸,妈,你们放心,阿屿的病,我一定会照顾好的。这钱,我先替他收着。
我当时身体虚弱,没力气跟她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卡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当天晚上,我因为药物反应,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深夜,我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我的床头翻动。
我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林莉!
她以为我睡熟了,正蹑手蹑脚地,从我的枕头底下,偷我爸妈给我的那张银行卡!
我瞬间清醒,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你在干什么!我厉声喝道。
林莉被我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银行卡掉在了地上。她回过头,看到我冰冷的眼神,脸色瞬间惨白。
我……我没干什么……她慌乱地想把卡捡起来藏好。
我一把拔掉手上的输液针,不顾一切地冲下床,抢在她前面,把银行卡捡了起来,死死地攥在手心。
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你想拿着我爸妈的救命钱,去给你弟弟还房贷吗!
谎言被戳穿,林莉终于不再伪装。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是!我就是想拿这笔钱!可我有什么办法!她指着我,面目狰狞地嘶吼,我弟弟打电话给我,说他女朋友怀孕了,要是不赶紧装修房子结婚,就要把孩子打掉!我能怎么办!
陈屿,你讲点良心好不好!我们林家就他这一个独苗!他不能没有后代!
我听着她这番荒唐至极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稳。
那我呢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句地问,我他妈的就要死了!这是我爸妈给我救命的钱!你为了你弟弟的后代,就要我去死吗!
你……林莉被我问得一时语塞,但随即,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说出了那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她跪在地上,爬过来,抓着我的病号服裤腿,哭得撕心裂肺:
你都要死了!钱留着干嘛!你死了,钱不就成了废纸一张吗!可是我弟弟还年轻啊!他才二十五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就算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们家,把这笔钱给我们,不行吗!
求求你了,陈屿,你就当,是你死前,为我们家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我看着她,看着这张我爱了八年的、此刻却丑陋得如同恶鬼的脸。
我笑了。戴着氧气罩,无声地,疯狂地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5.
在病床前,我戴着氧气罩,提出了离婚
林莉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像一把淬了毒的手术刀,将我麻木的神经彻底割开。
疼。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看着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的妻子。我突然觉得,过去八年,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个心甘情愿被pua,被吸血,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世纪大傻瓜。
我以为我用爱和付出去浇灌的,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到头来才发现,那只是一株依附在我身上,疯狂吸食我血肉的、会吃人的霸王花。
而现在,这株霸王花,连我最后一点救命的养料,都不肯放过。
我的笑声越来越大,牵动了胸口的伤口,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咳得惊天动地,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林莉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她停止了哭泣,慌张地站起来,想来拍我的背。
滚开!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她推开。
她的身体撞在床脚,发出一声闷响。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待她。
陈屿,你……
林莉,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氧气罩里充满了白雾。我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台上的刀,我们完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完了。我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道,离婚吧。
离婚这两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的轻松。仿佛卸下了一个扛了八年的、沉重无比的枷T。
林莉的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了铁青。她大概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予取予求的我,会主动提出离婚。尤其是在我这样一个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时刻。
离婚她尖声叫了起来,陈屿,你疯了吗!你都要死了,还离什么婚!你是不是想把财产都转移给你爸妈,不留给我们家一分钱!
你看。
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的,依然不是我们的感情,而是我的财产。
是。我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我的钱,我爸妈的钱,我的一切,就算我死了烧成灰,你们林家的人,也别想再拿到一分一毫。
你敢!林莉的眼睛里迸发出怨毒的光芒,陈屿,我告诉你,我们是合法夫妻!你的财产有我一半!你就算死了,我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你休想甩开我!
是吗我冷笑一声,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我的手机。
我按下了录音键的停止按钮。
然后,我当着她的面,播放了刚才那段录音。
她那句你都要死了,钱留着干嘛我弟弟还年轻啊!,清晰地、一字不差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林莉的脸色,在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彻底失去了血色。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你……你算计我……
我只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而已。我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爱意,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厌恶,林莉,看在我们夫妻八年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个体面。
明天,带上你的证件,我们去办离婚。协议离婚,你净身出户。否则,这段录音,还有这些年我给你们家转账的所有记录,会立刻出现在我律师的桌上,以及……网络上。
我平静地,对她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我知道,对于她和她那一家极度爱面子的人来说,身败名裂,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林莉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甘、怨恨,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她知道,这次,我是认真的。
这头被他们家圈养了八年的牛,在临死前,终于醒了。
6.
离婚协议:我死后,我的所有财产,她一分都别想拿到
第二天,林莉来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是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的憔悴。她没有再哭闹,也没有再歇斯底里,只是沉默地,将一沓文件放在了我的病床前。
是她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他们的户口本、身份证。
我拿过协议书,一页一页地翻看。在财产分割那一栏,清晰地写着:夫妻双方婚姻存续期间,男方名下所有财产,包括房产、车辆、存款、股票、基金等,均为男方个人财产,女方自愿放弃所有分割权利。
她终究是怕了。怕那段录音,怕那些转账记录,怕身败名裂。
我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我。八年夫妻,走到了这一步,相顾无言,只剩下一地狼藉。
陈屿,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挽回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在你偷我爸妈的救命钱时,在你哭着说我该死,把钱留给你弟弟时,我们就已经没有余地了。
她的身体晃了晃,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我……我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我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打断她,冷笑着说,林莉,你不是一时糊涂,你只是坏得纯粹。你们一家人,从一开始接近我,或许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我只是你们选中的,一个看起来老实、能挣钱、又好拿捏的长期饭票。
我不是!她激动地反驳,我当初是真的爱过你的!
或许吧。我不想再跟她争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的过往,但你的爱,太廉价了。廉价到,比不上你弟弟的一套房,比不上你身上一个名牌包。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支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我从文件中,抽出了我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份补充协议,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签了它,我们就两清。
林莉疑惑地打开文件,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那是一份夫妻财产约定协议的补充说明,以及一份自愿放弃继承权声明书。
里面的条款,简单粗暴,却字字诛心:
本人林莉,与陈屿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自愿承认陈屿所有收入及财产均为其个人所有。本人自愿放弃对陈...屿先生所有财产的任何权利,包括但不限于分割权、继承权、受遗赠权……
本人林莉,在此郑重声明,无论陈屿先生因何种原因去世,本人均自愿、无条件、不可撤销地放弃对其全部遗产的继承权利。
这份协议,等于彻底断了她和她家人,在我死后,以前妻或合法妻子名义(毕竟离婚还有冷静期)来分我遗产的任何可能性。
我把事情,做绝了。
陈屿!你……你太狠了!林莉的声音在颤抖,她指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魔鬼,你连一条后路都不给我留吗!
后路我平静地看着她,你试图偷走我的救命钱时,给我留后路了吗你哭着让我去死时,给我留后路了吗
林莉,我只是把你对我的方式,还给你而已。
我告诉你,这份协议,你今天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签了,我们好聚好散。不签,那段录音,明天就会出现在你们全村人的手机里。
我拿出了我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个存有她全家亲戚联系方式的通讯录。
这是我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威胁。
林莉看着我,眼神从怨恨,到不甘,最后,化为了彻底的绝望。她知道,她没有任何筹码了。
她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在那份声明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我把所有的文件都收好,交给我提前联系好的律师。然后,我对她说:你可以走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她没有动,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空洞的眼神看着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陈屿,你……爱过我吗
我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或许,我爱的,只是我幻想中,那个值得我付出的你吧。
7.
岳母带人冲进医院,骂我没人性,要断他家的根
我和林莉离婚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她家里引爆了。
第二天,我的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岳母——不,现在应该叫前岳母了——领着小舅子林浩,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陈屿!你这个天杀的白眼狼!你把我们莉莉怎么了!前岳母一上来,就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
林浩和他那个怀孕的女朋友,则是一副来讨债的嘴脸,堵在门口,防止我逃跑。
我靠在病床上,冷眼看着这群跳梁小丑的表演,内心毫无波澜。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我现在这种感觉。
我跟林莉已经离婚了。我平静地说。
离婚前岳母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你想得美!我们莉莉嫁给你八年,给你当牛做马,为你生为你死(她大概忘了林莉从未怀过孕),你现在得了绝症,就要把她一脚踹开我告诉你,没门!
就是!林浩在一旁帮腔,姐夫,不,陈屿!你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我姐跟你这么多年,青春都给你了,你说离就离我们的房贷车贷怎么办我爸妈的养老怎么办我还没出生的孩子怎么办你这是要断了我们家的根啊!
我听着他这番理直气壮的质问,差点气笑了。
你的房贷车贷,你父母的养老,你孩子的奶粉钱,跟我有关系吗我冷冷地反问,林浩,你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六岁。你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养家糊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你!林浩被我噎得满脸通红,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要不是你,我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能开得上这么好的车现在你倒想撒手不管了
对,我就是不想管了。我看着他,眼神冰冷,过去八年,是我蠢。我把一个巨婴,当成了亲弟弟。现在,我醒了。你们家的那口井,太深了,我这具快要烂掉的身体,填不满了。
我的话,彻底激怒了他们。
前岳母开始在病房里撒泼打滚,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天抢地地叫骂。
没天理了啊!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得了癌症就要死了,就要把我们一家人都逼死啊!他要逼死他老婆,逼死他岳父岳母,连没出生的外甥都不放过啊!
她这么一闹,立刻吸引了走廊里其他病人和家属的注意。不少人围在门口,对着我指指点点。
林浩的女朋友,那个孕妇,也开始配合着干呕,一副被我气到要流产的样子。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医闹。他们想用舆论的压力,逼我就范。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在乎这点虚名吗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吵闹,只是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很快,护士和保安就赶了过来。
保安,把这几个人,给我请出去。我指着他们,对保安说,他们严重影响了我休息,也影响了医院的正常秩序。
你敢!前岳母从地上一跃而起,像只护食的母鸡,这是我女婿的病房,我想来就来!
抱歉,我不是你女婿了。我拿出手机,打开了我和林莉的离婚协议照片,我们昨天已经签了字,从法律上讲,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现在的行为,叫寻衅滋生。
保安看到协议,又看了看这混乱的场面,不再犹豫,开始上前架人。
前岳母和林浩见状,挣扎得更厉害了。
反了天了!陈屿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你不得好死!你就算化成灰,我们也要咒你下十八层地狱!
恶毒的咒骂,响彻了整个楼层。
我看着他们被保安狼狈地拖出病房,像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他们觉得我身上还有一滴血可吸,他们就不会善罢甘甘休。
8.
手术前,我立下遗嘱,把一切都留给了我爸妈
前岳母一家在医院大闹一场后,并没有罢休。
他们开始用各种方式骚扰我。
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番用不同的号码给我打电话,接通了就是破口大骂。
给我爸妈发恐吓短信,说如果我不给钱,他们就去老家,把我家的祖坟给刨了。
甚至在网上的一些本地论坛,发布添油加醋的帖子,说我是一个得了绝症就抛弃妻子的现代陈世美,把我塑造成一个忘恩负义、毫无道德底线的渣男。
一时间,我成了名人。
病房里,总有其他病友或家属,用一种鄙夷和好奇的眼光打量我。护士站的护士们,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
我爸妈被气得血压飙生,我妈更是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屿啊,要不……要不就把钱给他们吧。我们不要了,你的名声要紧啊。
妈,我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说,名声能救我的命吗钱能。这笔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一分都不会给他们。
经历了这一切,我的心,已经变得比石头还硬。
手术的日期,定在了一周后。医生说,手术风险很大,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有什么想做的事,想见的人,提前安排好。
我知道,我可能,再也下不了这张手术台了。
那天晚上,我把我请的律师,叫到了病房。
当着律师和公证员的面,我立下了一份遗嘱。
我的遗嘱内容很简单:
本人陈屿,在此立下遗嘱。若本人在本次手术中或术后因病去世,本人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位于XX市XX小区的房产一套、车牌号为XXXXX的汽车一辆、所有银行存款、股票、基金以及保险赔偿金等,全部由我的父母陈建国、张秀兰二人共同继承。
我与前妻林莉,已于X年X月X日签署离婚协议及财产约定协议,双方已无任何财产纠纷。本人在此再次明确,我的任何财产,与林莉及其家人,无任何关系。
我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感觉无比的平静。
我把遗嘱的原件,交给了我爸妈一份,律师保管一份,自己留了一份。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至少,我不用再担心,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爸妈会老无所依,而我用命换来的钱,会落到那群无耻的吸血鬼手里。
手术前一天,我爸妈又从老家赶了过来。他们看着我,想说些什么,却又怕不吉利,只能红着眼圈,一遍遍地嘱咐我别怕、要坚强。
我笑着安慰他们,说自己没事,让他们等我出来。
我知道,他们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晚上,我收到了林浩发来的一条短信。
内容极尽嚣张与威胁。
陈屿,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姐说了,只要你肯把房子过户给我,再给我们五十万。她可以考虑跟你复婚,继续照顾你。不然,你就等着吧。我们已经找好了人,你就算手术成功,也别想安安生生地走出这家医院。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看着这条短信,笑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狗急跳墙式的疯狂。
我没有回复他。
我只是默默地,把这条短信,连同之前他们所有的骚扰电话录音、恐吓短信,以及那份最关键的哭诉录音,打包发给了我的律师。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审判。
无论是生是死,这场战争,都该结束了。
9.
小舅子发来短信:姐夫,再借我二十万,不然你试试
我把林浩那条充满威胁的短信,理解为他最后的战书。
姐夫,再借我二十万,不然你试试。
这短短的一句话,浓缩了他二十多年来,被他父母和他姐姐,共同培养出来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无耻和愚蠢的嚣张。
他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他以为,用这种黑社会式的威胁,就能吓住一个连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的人。
我甚至都懒得去愤怒。我只是觉得可悲,又可笑。
手术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朵,我看到了我爸妈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身影,也看到了,不远处,鬼鬼祟祟的林浩和他那个怀孕的女朋友。
他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即将上战场的亲人,更像是在看一头即将被宰杀的肥猪,盘算着能从我这具残破的身体上,最后刮下多少油水。
麻药注入身体,我的意识渐渐沉沦。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手术持续了整整十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对我爸妈来说,是分分秒秒的煎熬。
而对林浩他们来说,也是。
他们守在手术室外,不是关心我的死活,而是在等一个结果。如果我死了,他们就准备立刻冲进去,上演一场痛失亲人的闹剧,然后纠缠我爸妈,试图用舆论和撒泼耍赖的方式,分一杯羹。
我的律师,早已料到了他们的企图。
他带着两名助手,安静地守在我爸妈身边。
当手术室的灯,终于从红色变为绿色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主刀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对我爸妈说:手术很成功,肿瘤切除得很干净。病人的求生欲很强,接下来就看恢复情况了。
我爸妈听到这句话,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喜极而泣。
而另一边,林浩和他女朋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我活下来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坏的消息。这意味着,他们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恼羞成怒之下,林浩做出了更愚蠢的举动。他竟然想趁乱,冲进重症监护室,来找我理论。
陈屿!你给我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一分钱都不给我姐!他一边往里冲,一边大喊大叫。
我的律师,和医院的保安,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林浩先生,我的律师冷静地拿出了一份文件,鉴于你和你家人,多次对我的当事人进行骚扰、威胁、恐吓,我们已经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这是法院的传票,请你签收。
同时,律师还将林浩那条威胁短信的打印件,以及之前我提供的所有证据,都展示给了周围闻讯赶来的医院领导和媒体记者(没错,我的律师,提前通知了一些专门跑社会新闻的记者)。
当那句不然你试试的短信内容,和林莉那段你都要死了钱留着干嘛的录音,被公之于众时,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射向了林浩和他的家人。
他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两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事情,闹大了。
10.
我把他们一家人的聊天记录,发到了家族群
我活下来了。
但林家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律师的动作很快。他不仅起诉了林浩的恐吓威胁,还顺藤摸瓜,把我这八年来,给林家转账的所有记录,都整理成了厚厚的一沓证据。
总金额,不多不少,一百七十三万。
这还不包括我为他们买的各种礼物,支付的各种日常开销。
律师以不当得利和赠与合同可撤销为由,要求林家全额返还这笔钱。
当然,我们都知道,这笔钱,要全额追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尤其是我自愿为林浩支付的那些房贷车贷,在法律上很难界定。
但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把钱要回来。
我是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在起诉的同时,我做了一件更绝的事。
我用我爸妈的手机,把林莉一家人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发到了他们老家那个数百人的林氏家族群里。
这些聊天记录,是林莉在跟我离婚后,万念俱灰之下一股脑发给我的,她本意是想证明我妈我弟也很过分,不只我一个人坏,想以此来博取我的同情。
却不成想,成了我手里最致命的武器。
那些截图,清晰地记录了,在我确诊癌症后,他们一家人,是如何像一群冷血的秃鹫,盘算着如何瓜分我这具尸体的。
岳母:莉莉,你稳住他,千万别让他把钱转给他爸妈。就哭,就闹,说你没他就活不下去。男人心软,拖到他死了,钱就都是我们的了。
林浩:妈说得对。姐,你再问问他,他那个公司的股票期权怎么说能不能想办法现在就变现我那个房子,装修还差十几万呢。
林莉:他好像起疑心了。今天问我存款的事,我没敢说实话。
岳母:怕什么!他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还能飞了不成你记住了,你是他老婆,他的一切,都该是你的,是小浩的!
……
这些赤裸裸的、毫无半点人性的对话,像一颗颗深水炸弹,在那个向来注重家族颜面的亲戚群里,炸开了锅。
一时间,群里炸开了。
天呐!这是秋萍(前岳母)说的话太恶毒了吧!
为了钱,连女婿的命都不要了
怪不得小浩年纪轻轻就开好车住大房子,原来都是这么来的啊!
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他们一家给丢尽了!
……
谩骂,指责,鄙夷,像潮水一样,将林家三口人淹没。他们在老家的名声,一夜之间,彻底烂了,臭了。
村里的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
据说,当天,林家的族长,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就亲自带着几个小辈,冲到他们家,指着前岳母的鼻子,骂她家门不幸,甚至要将他们一家,从族谱上除名。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我爸妈给我转述这些消息,内心没有一丝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我没有去看那些聊天记录,因为我知道,会脏了我的眼。
我只是,把他们对我做过的事,以一种更公开、更体面、也更致命的方式,还给了他们而已。
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11.
他们一家,被我新找的律师,告上了法庭
舆论的压力和法律的传票,像两座大山,压得林家喘不过气来。
他们彻底慌了。
前岳母和林浩,几次三番想来医院找我,都被保安和我的律师拦在了外面。他们开始改变策略,打起了悲情牌。
他们找来了各种亲戚,轮番给我爸妈打电话,说情。
他二舅啊,你看这事闹的。秋萍她也是一时糊涂,你就让阿屿高抬贵手,撤诉吧。都是亲戚,何必闹上法庭,多难看啊。
他三姑父啊,小浩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这要是留了案底,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我爸妈是老实人,心软。被他们说得也有些动摇,来问我的意见。
爸,妈,我态度坚决地说,这件事,你们不要管。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们不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疼。
在我的坚持下,律师按部就班地推进着诉讼流程。
开庭那天,我因为身体还在恢复期,没有亲自到场,全权委托给了律师。
但我拿到了庭审的视频录像。
法庭上,林家人丑态百出。
前岳母,在法官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自己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把女儿养大,女儿嫁给我后,又是如何地不受待见,她这个当妈的,只是想为女儿多争取一点保障,并没有坏心。
林浩,则是一问三不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说车子房子,都是姐夫心甘情愿赠与的,他从来没有主动索取过。那条威胁短信,也只是姐弟情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而林莉,作为最重要的证人,却在开庭前,消失了。
她谁的电话都不接,谁也找不到她。
她的缺席,让这场官司,变得更加明朗。
我的律师,没有跟他们进行任何口舌之争。他只是冷静地,将一份又一份的证据,呈现在法官面前。
长达八年的转账记录,每一笔,都清晰地标注了用途:林浩学费、林浩车贷、林浩房贷、岳父母生活费……
那段长达十分钟的、完整的病房录音,清晰地记录了林莉是如何从哀求,到破口大骂,再到说出那句你都要死了钱留着干嘛的全过程。
林浩的威胁短信,以及他和他家人的通话录音(我的律师通过合法渠道获取的)。
还有,他们一家在微信群里,商议如何瓜分我财产的聊天记录。
证据链,完整,清晰,无可辩驳。
法庭上,鸦雀无声。
前岳母和林浩,在铁证面前,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法庭的判决下来了。
林浩,因恐吓威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虽然不严重,但这个案底,将跟随他一辈子。
而关于财产的部分,法院判决,林浩名下的那套房子,虽然无法收回,但其剩余的房贷,必须由他本人承担。车子,因为是我全款购买,且有明确的赠与意向,也无法追回。
但是,那笔我为他支付的六十万首付款,法院认定为附条件的赠与,在我病重、且对方存在明显欺诈行为的情况下,赠与条件已失效。判决林家,必须在半年内,返还我六十万元。
这个结果,不好,但也不坏。
至少,我让他们,狠狠地出了一次血。
我知道,这六十万,足以将这个早已被我掏空的、毫无赚钱能力的家庭,彻底压垮。
12.
手术成功,我睁开眼,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官司打赢了,我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转。
在ICU待了一周后,我转入了普通病房。
手术很成功,癌细胞被清理得很干净。医生说,只要后续的化疗跟得上,积极配合治疗,我的存活率,会比预想的高很多。
我活下来了。
当我第一次,能自己下地走路,站在病房的窗前,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时,我感觉自己像是获得了重生。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能听到窗外鸟儿的叫声,能闻到楼下花园里飘来的花香。这些在过去被我忽略的、最寻常的生命细节,此刻,都变得无比珍贵。
我睁开眼,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再有还不完的房贷,不再有填不满的无底洞,不再有那些压得我喘不过气的责任和义务。
我开始为自己而活。
我积极地配合医生做化疗。化疗的过程很痛苦,呕吐,脱发,食欲不振……每一次,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但我都咬着牙挺了过来。
我爸妈每天都陪着我,给我做各种有营养的病号餐。看着他们日渐增多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我心里充满了愧疚。过去八年,我把所有的精力和金钱,都给了外人,却忽略了最爱我的父母。
我暗暗发誓,等我病好了,我一定要好好地孝顺他们,带他们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的同事和领导,也来看望我。他们给我凑了钱,被我婉拒了。公司也给我批了长病假,保留了我的职位,让我安心养病。
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亲人、朋友、同事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纯粹的关怀。
原来,我并不是一座孤岛。只是过去,我被猪油蒙了心,主动隔绝了所有真正关心我的人。
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我开始在网上看一些理财和投资的课程。我意识到,过去的我,只是一个会挣钱的工具,却完全没有理财的观念。
我开始规划我的未来。等我病好了,我要换一个轻松点的工作,不再用命去换钱。我要把剩下的钱,做一些稳健的投资。我要去旅游,去健身,去学习一些我以前想学却没时间学的技能。
我要把我的人生,从那场持续了八年的噩梦中,夺回来。
有一天,护士给我送药时,笑着对我说:陈先生,你最近气色越来越好了,跟刚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我笑了笑,说:是啊,以前是给别人活,现在,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治好了我的癌症。
更重要的是,我感觉,我正在慢慢地,治好我那无可救药的圣父病。
13.
前妻跪在病房外求我,说她知道错了
就在我的生活,开始慢慢走向正轨时,一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出现了。
是林莉。
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新病房号。那天下午,她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门口。
几个月不见,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曾经那个光鲜亮丽的陈太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穿着一身廉价旧衣服的憔悴女人。她身上那些名牌包和首饰,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只是远远地,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正在看书,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看到了她。
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有事吗我淡淡地问。
我的平静,似乎刺激到了她。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如果没事,请你离开。我需要休息。我下了逐客令。
陈屿!她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
噗通一声,她跪在了我的病床前。
我错了……陈屿,我真的知道错了……她抓着我的床单,哭得泣不成声,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看着她,觉得无比荒谬。
复婚我问,你弟弟的房贷又还不上了还是你妈又生病了,需要钱
我的话,像针一样,扎得她浑身一颤。
不是的……不是因为钱……她拼命地摇头,是我……是我真的后悔了。你走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我才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
离开你之后,我什么都不是。我找不到工作,我没有朋友,我弟弟恨我,我妈也骂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我才知道,我以前能过上那么好的生活,都是因为你。是我……是我亲手把一切都毁了。
她哭诉着自己的悲惨,试图博取我的同情。
可惜,我的同情心,早在她偷我救命钱的那一晚,就已经被她亲手掐死了。
所以呢我问,你现在来找我,是希望我这个‘前夫’,能再次发发善心,拯救你于水火之中吗
不……不是……她哽咽着说,我只是……想你了……陈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会改,我再也不管我弟了,我就一心一意地跟你过日子……
林莉,我打断她,声音冰冷,你知道吗人和人的关系,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你用再好的胶水把它粘起来,上面也永远布满了裂痕。更何况,是你,亲手,把这面镜子,砸得粉碎。
我不想再每天对着一面破碎的镜子,提醒自己,曾经有多傻。
我按下了呼叫铃。
保安,请把这位女士,带出去。以后,不要再让她出现在这层楼。
保安很快就来了。
林莉被拖走时,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陈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把八年的青春都给了你!你不能这么绝情!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青春
我的八年,又何尝不是呢我的健康,我的生命,我那差点就回不来的一条命,又该跟谁去算呢
有些错,犯了,就是一辈子。
永远,也别想得到原谅。
14.
小舅子投资失败,高利贷找上了我前妻
法院判决的六十万,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林家的头顶。
他们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前岳母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圈,也只凑了不到十万。
而林浩,那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独苗,在留下案底后,工作也丢了。他整天游手好闲,怨天尤人,不仅不帮忙想办法,还把他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我和林莉。
他恨我,毁了他的美好前程。
他也恨林莉,没能从我这里,榨出更多的油水。
据说,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他甚至动手打了他亲姐姐林莉。骂她是赔钱货,没用的东西。
林家,彻底成了一个乌烟瘴气的修罗场。
为了能尽快还上那笔钱,也为了能东山再起,林浩动了歪心思。他听信了狐朋狗友的蛊惑,拿着家里东拼西凑来的那点钱,去做什么高回报的虚拟货币投资。
结果,可想而知。
他被骗得血本无归,不仅赔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
催债的电话,打到了前岳母那里。前岳母一听,当场就急火攻心,中风了,半身不遂地躺在了床上。
林浩自己,则吓得直接跑路了,谁也联系不上。
高利贷找不到人,就把目标,对准了林莉。
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但在那些人眼里,她依旧是陈屿的前妻,是林浩的姐姐。他们认定,她有能力还这笔钱。
他们开始用各种手段逼债。
先是电话骚扰,然后是上门喷漆,堵门,威胁。
林莉被吓得魂不附体。她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女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只能东躲西藏,像一只过街老鼠。
走投无路之下,她又来找我了。
这一次,她没有跪下,也没有哭。她只是站在我的病房外,被我的律师和保安拦着,远远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怨恨,也没有了祈求,只剩下一种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
我的律师走过来,把情况告诉了我,问我打算怎么办。
律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我反问他。
律师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从法律上讲,您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没有义务去管她的任何事。从情感上讲,她和她的家人对您造成的伤害,罄竹难书。我的建议是,置之不理。
我点了点头。
然后,我对律师说:帮我做一件事。
律师以为我要心软,眉头微蹙。
我说:你出去,告诉她。就说我说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和她家人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让她自己,好好尝尝。
至于那些高利贷,我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你再帮我报个警。就说,有人在我住院期间,长期对我进行骚扰。现在,又来骚扰我的正常生活。请警察同志,秉公处理。
我没有选择帮她。
我也没有选择落井下石。
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成年人,最应该做的事——把一切,都交给规则和法律。
圣母病,是要用命来治的。
我好不容易才治好,绝不可能,再复发了。
15.
我的新生活:治好了癌症,也治好了圣父病
我出院了。
在医院待了将近一年后,我终于可以回家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定期复查和吃药,但至少,我活下来了。
我没有再回那座城市,那个充满了我不堪回首的记忆的地方。我卖掉了那里的房子和车子,带着我爸妈,回到了我的老家,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县城。
我用卖房的钱,在县城里买了一套带院子的大房子。我把院子开辟成了一个小菜园,我爸每天都乐呵呵地在里面种菜,浇水。我妈则研究起了各种养生食谱,变着花样地给我调理身体。
曾经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又重新充满了烟火气和欢声笑语。
我没有再去找工作。我用剩下的钱,做了一些稳健的长期理财,每年的收益,足够我们一家人过上很舒适的生活。
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去做我以前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
我报了一个书法班,每天下午,我都会去练习两个小时。在笔墨的静气中,我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平静。
我开始坚持健身,从最开始的散步,到后来的慢跑,再到力量训练。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日渐恢复血色的脸,和慢慢长出肌肉的身体,我知道,那个健康、自信的陈屿,正在一点点地回来。
我还成了一名志愿者。每周,我都会去县里的孤儿院,陪那里的孩子们读书,画画,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我感觉自己内心那些曾经被伤害、被怨恨占据的角落,也正在被一点点地治愈。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规律,而又充实。
我不再去关注林莉和她家人的任何消息。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无论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了。
听说,林莉后来被高利贷逼得实在没办法,还是找了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勉强糊口,还要照顾她那个瘫在床上的妈。
听说,林浩在外面躲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被找到了,下场很惨。
但这些,都只是听说了。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篇章。
有一天,我爸妈的一个老朋友,想给我介绍个对象。是个我们县城小学的老师,离过婚,自己带着个女儿,人很贤惠,也很善良。
我爸妈小心翼翼地来问我的意见。
我笑了笑,说:好啊,见见吧。
我不再害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因为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会把对方当成全世界,无底线付出的圣父了。
我学会了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一个值得爱的人。
那天,我去见那个女老师。阳光很好,我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在咖啡馆的窗边,我看到了她,她正温柔地笑着,给她的女儿擦嘴角的奶油。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不仅治好了我的癌症。
我也彻底治好了,我那场持续了八年的、差点要了我命的圣父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