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门被推开时,我正在给多肉换盆。陶粒滚落在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某种预兆。
林薇薇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睫毛上还沾着雨珠。九月的雨总是黏糊糊的,把她的白裙子浸出浅灰色的痕迹,倒显得那截脚踝愈发白皙,像刚剥壳的笋。
大家好呀,我是林薇薇。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尾音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不好意思呀,路上堵车啦。
张萌从床上探出头,啃着薯片含糊道:没事没事,我叫张萌。
李静推了推眼镜,笔记本电脑屏幕映着她严肃的脸:李静。
我捏着铲子抬头,正好对上林薇薇的目光。她的瞳孔颜色很淡,像掺了水的蜂蜜,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懵懂的天真。那瞬间我忽然觉得有点闷,像是被裹在潮湿的棉被里,呼吸里全是甜腻的花香——明明宿舍里只有我的多肉,连空气清新剂都是无香款。
苏晴。我低下头继续埋陶粒,指尖莫名有点发麻。
林薇薇的床铺在我对面。她整理行李时动作很轻,化妆品瓶罐碰撞的声音都像经过过滤,连撕包装纸都带着种刻意的娇憨。张萌已经凑过去帮她挂裙子,两个人的笑声缠在一起,像浸了糖的丝线。
薇薇你这香水什么牌子的好好闻啊。张萌忽然吸了吸鼻子。
不是香水哦,林薇薇转过身,发梢扫过锁骨,可能是我妈妈给的香囊吧,说是安神的。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绣着缠枝莲的小锦囊,绛红色的绸缎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我盯着那锦囊看了两秒,忽然发现自己的多肉有点蔫。早上还精神抖擞的叶片蔫哒哒地垂着,像被抽走了水分。
那天晚上熄灯后,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窸窸窣窣的,像蛇在草丛里游走。我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林薇薇的床帘缝隙里透出微光。
她没睡。
我屏住呼吸,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极轻的、类似吐信子的嘶嘶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混在张萌的呼噜声里,像根细针,扎得人头皮发麻。
第二天早课,林薇薇迟到了。她冲进教室时头发有些凌乱,领口歪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教授皱着眉刚要说话,她就眼圈一红:对不起呀教授,我早上起来头晕晕的,不小心睡过头了……
尾音还没落地,教授的脸色就软了:下次注意,快找位置坐。
她径直走向我旁边的空位,坐下时带起一阵风,又是那种甜腻的花香。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却看见前桌的男生悄悄转过头,目光在她露出的锁骨上停留了三秒。
课间时,班长拿着表格过来统计信息。走到林薇薇面前时,他的声音明显放软了:林薇薇是吧这里签字。
林薇薇接过笔,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班长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根瞬间红透。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歪着头问:这样填对吗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忽然发现她的瞳孔比昨天更深了些,像盛着浓得化不开的蜜。
那天下午,张萌抱着一堆零食回来,全是林薇薇爱吃的草莓味。楼下超市打折,我给薇薇多买了点。她献宝似的把零食堆在林薇薇桌上,浑然不觉自己平时最讨厌草莓味。
李静也难得放下电脑,主动问林薇薇:晚上社团招新,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林薇薇眨眨眼:可是我有点怕生呢……
有我们在怕什么!张萌拍着胸脯,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看着她们三个人凑在一起讨论社团海报,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宿舍里的空气越来越甜,我的多肉却一天比一天蔫,叶片上甚至出现了褐色的斑点。
二
林薇薇开始作的那天,是个晴天。
她早上起来发现洗发水快用完了,对着空瓶愣了几秒,忽然眼眶一红:怎么办呀,我最喜欢这款洗发水了,现在买来不及了……
张萌立刻说:我这瓶新的给你用!我还没拆呢。
李静默默打开购物软件:我帮你加急下单,明天就能到。
我看着那瓶明显还剩三分之一的洗发水,没说话。
中午去食堂,林薇薇走到窗口前,踮着脚尖看了半天,回头对我们说:我想吃糖醋里脊,可是好像有点油……
排在前面的男生立刻转过身:同学,我帮你打吧,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她笑着道谢,声音甜得发腻。我看着那男生心甘情愿地帮她把糖醋里脊上的油撇掉,又跑去隔壁窗口买了份清淡的蔬菜汤,忽然觉得胃里有点翻腾。
下午的体育课是八百米测试。林薇薇跑了一半就停在跑道边,捂着胸口喘气,脸色苍白:我、我跑不动了……
体育老师刚要吹哨,旁边几个男生已经围了上去。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我扶你去休息吧。
她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呀,是不是拖大家后腿了……
怎么会!一个高个子男生立刻说,老师,她身体不舒服,能不能不算成绩
体育老师皱着眉,却点了点头。
我冲过终点线时,听见张萌在旁边说:薇薇就是太娇气了,不过也很可爱啊。李静附和着,目光落在被男生簇拥着的林薇薇身上,带着点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天晚上,我被那嘶嘶声吵得彻底失眠。我悄悄拉开床帘一角,看见林薇薇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们。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她的脖子好像比平时长了些,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条盘着的蛇。
她似乎在哼唱什么调子,不成曲调,却带着种诡异的韵律。窗台上我的多肉,已经彻底枯萎了,褐色的叶片蜷缩成一团,像被吸干了所有生气。
第二天,我把枯萎的多肉扔进垃圾桶。林薇薇看见时,忽然呀了一声:苏晴,你的花怎么枯了是不是我晚上睡觉不老实,碰到它了呀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张萌立刻瞪我:苏晴你干嘛呀,不就是一盆花吗,薇薇又不是故意的。
李静也说:别生气了,我再给你买一盆。
我看着她们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然觉得很荒谬。那盆多肉我养了三年,她们明明知道。
不用了。我拿起书走出宿舍,关门时听见林薇薇带着哭腔说:都怪我……
走廊里遇见同班的男生,他塞给我一颗糖:苏晴,你别生林薇薇的气了,她就是年纪小,不懂事。
我捏着那颗草莓味的糖,糖纸的甜味透过指尖渗进来,黏糊糊的,像某种警告。
三
林薇薇的嗲开始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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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拧不开瓶盖,会举着瓶子找到最近的男生,声音软软的:能帮我一下吗谢谢你呀。
她记不住上课的教室,会拉着同学的袖子晃:我又忘了怎么走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她甚至在食堂打饭时,都会对着阿姨眨眼睛:阿姨,能不能多给我一点点菜呀
而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会满足她。
男生们开始频繁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送来奶茶、零食、玩偶。张萌和李静每天帮她拆快递,整理那些明显超出正常需求的礼物,嘴里还不停念叨:薇薇真是受欢迎啊。
我看着林薇薇把那些玩偶堆在床头,像一座粉色的小山。她的床铺越来越乱,化妆品扔得到处都是,却总有人在她哎呀,我又忘了收拾的叹息中,默默帮她整理好。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林薇薇坐在床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着什么。她的脸离屏幕很近,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一点尖细的牙齿。我吓得差点把水杯摔在地上,她却猛地转过头,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苏晴,你怎么醒了呀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和平时没两样。
喝水。我握紧水杯,指尖冰凉。
她笑了笑,躺下去拉上被子:晚安呀。
我回到床上,心脏跳得像擂鼓。刚才那瞬间,我好像看见她的瞳孔变成了竖瞳,像猫,又像……蛇。
第二天,班里转来一个新男生,叫陈默。他很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很亮,像藏着光。林薇薇照例上前打招呼,声音甜得发腻:你好呀,我是林薇薇。
陈默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陈默。
我看见林薇薇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以后请多指教啦。
陈默没再理她,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那天下午,林薇薇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陈默的笔记本上。她立刻道歉,眼泪汪汪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人都劝:没事没事,陈默你别生气。薇薇也不是故意的。
陈默皱着眉,看着湿透的笔记本,声音很冷:下次小心点。
林薇薇的脸白了白,咬着嘴唇跑开了。张萌立刻追上去安慰,回头时还瞪了陈默一眼。
我看着陈默拿出纸巾擦拭笔记本,忽然觉得他身上有种干净的气息,像雨后的草地,能冲淡宿舍里那甜腻的花香。
那天晚上,宿舍里的嘶嘶声格外清晰。我甚至能听见鳞片摩擦床单的声音,细碎而黏腻。我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醒来时,发现林薇薇的眼圈有点黑,却精神得很。她对着镜子涂口红,嘴唇抿起时,我又看到了那点尖细的牙齿。
四
陈默成了第一个对林薇薇不感冒的人。
林薇薇故意在他面前崴脚,他只是冷冷地说:需要叫救护车吗
林薇薇把他的书不小心碰掉,他弯腰捡起来,什么也没说。
林薇薇在食堂排队时站在他后面,不停哼着跑调的歌,他直接换了个队伍。
张萌和李静都替林薇薇不平:陈默怎么回事啊,这么不给薇薇面子。就是,薇薇都这么主动了,他居然还冷冰冰的。
林薇薇只是笑笑,眼里却像结了层冰:可能是我太烦人了吧。
她越是这样说,周围的人就越觉得陈默过分。男生们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陈默,女生们也对他指指点点。
我看着陈默每天独来独往,却丝毫不受影响,心里竟生出一丝佩服。他好像有一种天生的屏障,能隔绝林薇薇那甜腻的气息。
有一次,我在图书馆碰到陈默。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问:你不觉得林薇薇有点奇怪吗
他抬起头,眼神很亮:你也感觉到了
我愣了一下:你也觉得
他点点头,压低声音:她身上有种味道,很不舒服,像腐烂的花香。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也闻到了!还有,晚上宿舍里有奇怪的声音……
像蛇在吐信子陈默接话道。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皱了皱眉:我爷爷是猎户,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对这些声音很敏感。而且,她的影子有时候会变形。
我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墙上的影子,浑身发冷:那到底是……
不知道。陈默摇摇头,但肯定不是正常人。
从那天起,我和陈默成了同盟。我们会悄悄观察林薇薇,交换彼此的发现。
我们发现她特别喜欢晒太阳,即使是大热天,也会坐在操场边晒一下午,皮肤却一点都不黑。
我们发现她从不喝热水,总是喝冰镇的饮料,冬天也不例外。
我们发现她对肉类有种异样的执着,尤其是生肉,有一次在食堂看到生鱼片,眼睛都亮了。
最让我们毛骨悚然的是,有一次在解剖课上,老师展示蛇的标本时,林薇薇盯着那标本看了很久,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而周围的人,依旧对她呵护备至。张萌和李静已经彻底成了她的跟班,她让往东,她们绝不往西。班里的男生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摘星星月亮给她。
有一次,林薇薇说想吃城南那家店的蛋糕,张萌立刻逃课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买。回来时蛋糕都化了,林薇薇皱了皱眉,张萌立刻道歉,说自己没用。
我看着那摊在盒子里的奶油,忽然觉得很悲哀。他们就像被蜘蛛网缠住的飞虫,明知危险,却无力挣脱。
五
林薇薇似乎察觉到了我和陈默的异样。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我们。
她会不小心把我的书碰到地上,然后可怜巴巴地道歉。
她会在陈默回答问题时,故意发出奇怪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
她甚至在宿舍里说:苏晴好像不太喜欢我呢,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呀
张萌和李静立刻指责我:苏晴你怎么回事啊,薇薇对你那么好。就是,你别这么小心眼行不行
我懒得解释,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收得更紧了。
陈默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实验报告被人撕了,自行车胎被人扎了,甚至有人在他的水杯里加了洗洁精。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依旧每天按时上课,按时去图书馆,眼神里的光从未熄灭。
有一次,我看到林薇薇在走廊里拦住陈默。她靠得很近,几乎贴在他身上,声音甜得发腻:陈默,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呀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那股甜腻的花香浓得化不开,我站在拐角处,都觉得头晕目眩。
陈默猛地后退一步,眼神冰冷:离我远点。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了,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委屈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在指责陈默。你怎么对薇薇这么凶!太过分了!
陈默没理会他们,径直走了。林薇薇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那天晚上,宿舍里的声音格外大。除了嘶嘶声,还有低沉的、像是某种诅咒的呢喃。我吓得用被子蒙住头,却还是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门缝钻进来,缠上我的脚踝。
第二天醒来,我的脚踝上多了一圈淡青色的印记,像被什么东西勒过。
张萌和李静看到了,却只是说:苏晴,你是不是睡觉不老实,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林薇薇坐在床上,涂着指甲油,嘴角噙着笑:可能是蚊子咬的吧,夏天蚊子多。
我看着她那抹鲜红的指甲,忽然觉得那颜色像血。
六
陈默开始调查林薇薇。
他查了学校的档案,发现林薇薇的资料很简单,除了姓名、籍贯,几乎没有其他信息。他去问辅导员,辅导员只是含糊地说:林薇薇同学情况有点特殊,你们多照顾她。
他又去查了林薇薇的籍贯,那是一个偏远的山村,据说几十年前出过蛇妖的传说。
那个村子现在已经没人了。陈默把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我,几十年前发生过一场瘟疫,所有人都死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那林薇薇……
不知道。陈默的脸色很凝重,但可以肯定,她不是原来的林薇薇。
我们决定晚上去林薇薇的老家看看。
周六晚上,我们瞒着所有人,坐上去那个山村的夜班车。车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路灯,照亮路边的树影,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
陈默一直在看地图,眉头紧锁:导航到不了,只能到附近的镇子,然后走路进去。
我握紧背包里的手电筒,手心全是汗: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陈默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坚定:不管她是什么东西,总得弄清楚真相。
下了车,镇子上一片寂静。我们按照村民的指引,沿着一条小路往山里走。路很陡,两旁长满了杂草,偶尔有不知名的虫鸣,听得人心里发毛。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看到了那个村子。
村子里一片破败,房屋倒塌了大半,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草。月光洒在断壁残垣上,显得格外阴森。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子,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甜腻花香。
她来过这里。陈默压低声音。
我们跟着那股香味,走到村子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前。屋子看起来比其他的要完好些,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我们屏住呼吸,悄悄推开门。
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桌子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张画像,画的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容貌竟和林薇薇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冷,嘴角带着一丝邪气。
画像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还在冒着烟。
而香炉旁边,放着一个绛红色的锦囊,和林薇薇那个一模一样。
嘶嘶——
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们对视一眼,握紧手电筒,慢慢走过去。
里屋的门也虚掩着,我们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林薇薇正坐在地上,背对着我们。她的衣服破了好几处,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青色的鳞片。她的头发很长,垂在地上,像一条条黑色的蛇。
而她面前,放着一个瓦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她正对着瓦罐说话,声音不再是甜腻的,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沙哑:快了……再等几天……就能完全融合了……
忽然,她猛地转过头。
她的眼睛变成了竖瞳,绿色的,像毒蛇的眼睛。脸上布满了鳞片,嘴巴咧开,露出尖细的獠牙。
你们……找死!
七
我和陈默吓得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伴随着林薇薇尖利的叫声。我们不敢回头,只顾着往村外跑。
杂草划破了我的腿,火辣辣地疼。陈默拉着我的手,跑得飞快。
她追上来了!陈默喊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黑影在月光下飞速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像一条黑色的闪电。
往这边跑!陈默拉着我拐进一条小路。
小路很窄,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我们在树林里穿梭,树枝不停地抽打着我们的脸。
忽然,陈默停下脚步,把我护在身后。
林薇薇站在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她的样子比刚才更可怕,身体拉长了不少,四肢变得像蛇一样纤细,皮肤完全被鳞片覆盖。
跑啊,怎么不跑了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丝戏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陈默的声音也在发抖,但他依旧挡在我前面。
蛇妖。林薇薇笑了,獠牙闪着寒光,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早就被我吃了。我借她的身体,就是为了吸收你们这些愚蠢人类的精气。
那些被你迷惑的人……我颤声问。
他们林薇薇嗤笑一声,不过是我的养料罢了。他们越喜欢我,我吸收的精气就越多。等我完全融合了这个身体,就能恢复真身了。
你为什么不迷惑我们陈默问。
那小子身上有股煞气,我暂时还奈何不了他。林薇薇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丝忌惮,至于你……你的阳气很弱,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气息对你效果不大。可能是你心里的怨念太深了吧。
我想起自己那盆枯萎的多肉,想起每天晚上被吵得睡不着觉,想起张萌和李静的变化,心里确实充满了怨恨。
不过,现在你们都得死。林薇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向我们扑过来。
陈默拉着我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她的攻击。她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划过旁边的树干,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
快跑!陈默喊道,推了我一把。
我转身就跑,听见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想回头,却不敢。
跑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跑出了树林,看到了镇子的灯光。我停下来喘气,心里却惦记着陈默。
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我咬咬牙,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转身往回跑。
回到刚才的地方,我看到陈默被林薇薇按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林薇薇正张开嘴,露出尖牙,准备咬下去。
放开他!我大喊一声,举起树枝冲过去,狠狠砸在林薇薇的背上。
林薇薇疼得尖叫一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杀意。找死!她甩开陈默,向我扑过来。
我吓得闭上眼,以为自己死定了。
忽然,一阵强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睁开眼,看到陈默手里拿着一面镜子,正对着林薇薇。镜子反射着月光,照在林薇薇身上,她的皮肤冒出黑烟,痛苦地扭动着。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照妖镜,能克制邪祟。陈默喘着气说。
林薇薇看着那面镜子,眼里充满了恐惧,转身想跑。
陈默挣扎着站起来,把镜子对准她:哪里跑!
强光再次闪过,林薇薇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萎缩,最后变成了一条黑色的小蛇,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新起来,那甜腻的花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我和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八
我们把那条小蛇埋在了树林里,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学校。
第二天,宿舍里一片混乱。
张萌和李静坐在床上,眼神迷茫,像刚睡醒一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张萌挠着头,我记得我在给薇薇买蛋糕……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李静推了推眼镜,梦里我一直围着薇薇转,好奇怪。
她们看着林薇薇空荡荡的床铺,脸上满是疑惑。
林薇薇呢张萌问。
我和陈默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从那天起,林薇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些曾经围着她转的男生,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偶尔会对着空气发呆,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张萌和李静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张萌依旧大大咧咧,李静依旧沉迷学习。她们偶尔会提起林薇薇,却想不起具体的事情,只觉得那个名字很熟悉。
我和陈默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那晚发生的事情,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只是,我再也不敢养多肉了。
而陈默,总是随身携带那面照妖镜。
有时候,在寂静的夜晚,我还是会想起那嘶嘶的声音,想起林薇薇那双绿色的竖瞳。
我知道,有些东西,即使消失了,也会留下永远的阴影。
但至少,阳光重新照进了我们的生活。那些被迷惑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而那条潜藏在校园里的蛇,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