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鸿一瞥
京城三月的风裹挟着桃花的甜香,穿过醉仙楼雕花的窗棂,轻轻拂过墨倾儿的脸颊。
她踮着脚尖,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栏杆,手里捏着一枝刚折下的桃花,粉白的花瓣在她指尖颤动。
小姐,您小心些!绿竹急得直拽墨倾儿的衣袖:要是摔下去可怎么好!
墨倾儿却充耳不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街道尽头。
她刚从江南来到京城不过三日,满眼都是新鲜。
不同于江南水乡的婉约,京城的繁华带着一种张扬的热闹,连空气中都飘散着躁动的气息。
来了来了!她突然兴奋地拽了拽绿竹的袖子,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快看,那就是慕容少将军!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一队铁骑缓缓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整齐有力,仿佛能震动人心。
为首的青年一身玄色轻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面容冷峻如刀削,眉如剑锋,眼若寒星,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透着不近人情的肃杀之气。
听说慕容少将军这次又立了大功,把北境的蛮族赶出了三百里呢!旁边有姑娘小声议论,声音里满是仰慕。
可不是,才二十五岁就官拜三品,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只可惜......另一个姑娘压低声音:听说他冷血无情,从不近女色,多少名门闺秀都碰了钉子。
墨倾儿眼睛亮得惊人,耳中听着这些议论,心跳却越来越快。
江南的男子多是温文尔雅,何曾见过这般英武冷峻的人物
慕容钰骑在马上的身姿挺拔如松,每一个线条都透着力量与克制,与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来,冲散了大家闺秀应有的矜持。
我要嫁给他!她突然大声宣布,声音清脆如铃,在醉仙楼二层的回廊上格外响亮。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射向这个胆大包天的姑娘。
就连楼下马背上的慕容钰也若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墨倾儿的心跳漏了一拍。
慕容钰的眼睛如深潭般幽暗,看不出喜怒,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
那是猎人在审视猎物的眼神,冷静而危险。
慕容钰皱了皱眉,很快收回目光,仿佛看到的不过是一只聒噪的麻雀。
小姐!绿竹急得直跺脚,脸都白了:您怎么能当街说这种话!这要是传回府里…
怕什么墨倾儿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祖母常说,喜欢就要争取,藏着掖着算什么本事
她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动作。
纤手一扬,将那枝桃花朝着慕容钰的方向抛了下去!
桃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粉白的花瓣在风中散开,不偏不倚落在慕容钰的马前。
战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慕容钰勒住缰绳,动作娴熟地安抚住坐骑,然后冷冷抬头。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更添几分凌厉。
这位姑娘!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请自重。
醉仙楼上一片哗然。
有人掩嘴偷笑,有人指指点点,更有不少闺秀向墨倾儿投来鄙夷的目光。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街向男子抛花示爱,简直闻所未闻。
墨倾儿却丝毫不惧,反而趴在栏杆上笑得灿烂,露出一排珍珠般的贝齿:少将军,我叫墨倾儿,墨守成规的墨,一见倾心的倾!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灵动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精灵。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慕容钰的脸色更难看了,眉宇间的寒意几乎凝结成霜:女子不该如此没有教养,满脑情爱,令人作呕。
说完,他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背影挺拔如枪。
墨倾儿望着那远去的玄色身影,不仅没有受挫,眼中的光芒反而更盛。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绿竹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事要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怕什么墨倾儿转身往楼下走,裙摆飞扬如蝶:祖母最疼我了,才不会怪我呢!
回府的路上,墨倾儿满脑子都是慕容钰那双如寒星般的眼睛。
她从小在江南长大,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丝绸商,家境殷实,她又是独女,向来要什么有什么。
江南的公子哥儿们温润如玉,却从未有人能让她看一眼就心跳加速。
慕容钰不一样。
他像一柄出鞘的剑,锋利,冰冷,却又莫名吸引人想要靠近,哪怕会被割伤。
绿竹,你去打听打听,慕容少将军平日都喜欢去哪儿一回到墨府,墨倾儿就迫不及待地吩咐:还有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爱好,越详细越好!
绿竹苦着脸:小姐,您该不会真要......
当然是真的!墨倾儿从妆奁里取出一对翡翠耳坠塞给绿竹:快去,这是赏你的。
绿竹还想再劝,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墨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脸上表情复杂。
倾儿,听说你今日在醉仙楼......老夫人欲言又止。
墨倾儿吐了吐舌头,上前挽住祖母的手臂:祖母,您都知道了
满京城都传遍了!老夫人叹了口气:墨家小姐当街向慕容将军抛花示爱,商贾之女这般张扬,传到生意场上你父亲还如何自处
我是一见倾心嘛。墨倾儿撒娇道:您不是常说,感情之事要遵从本心吗
老夫人无奈地摇头:你这丫头......慕容钰可不是好相与的。他父亲早逝,他十六岁就上战场,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功名,性子冷硬得很。多少名门闺秀都碰了壁,你何苦去凑这个热闹
墨倾儿眨眨眼:那正好说明他与众不同啊。祖母,您就让我试试嘛,若他真的对我无意,我保证不再纠缠。
老夫人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去吧。只是记住,无论做什么都要有分寸,别辱没了墨家的名声。
谢谢祖母!墨倾儿欢喜地搂住老夫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老夫人走后,墨倾儿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桃花,眼前又浮现出慕容钰冷峻的面容。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初见时那一瞬的悸动。
……
第二章
死缠烂打
小姐,您就别白费心思了。绿竹一边给墨倾儿梳头一边叹气,手中的檀木梳几乎要被她捏出印子来。
这都半个月了,少将军府的门房看见咱们的马车就直接关门,您送去的点心都被原封不动退回来......
墨倾儿对着铜镜抿了抿口脂,唇上那抹海棠红衬得她肤若凝脂:那有什么关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清新淡雅又不失灵动。
这是她花了一两银子从将军府厨娘那儿打听来的。
据说慕容钰最讨厌浓妆艳抹的女子。
走,去校场!墨倾儿斗志昂扬地起身,裙摆旋出一朵花:今日是他每月例行检阅的日子,肯定能见到人!
绿竹急得直搓手:小姐,您上次在校场当众喊话,已经......
已经怎样墨倾儿眨眨眼:不过是让全京城都知道我看上他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这半个月来,墨倾儿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她打听到慕容钰每月初一去城郊军营,便提前在路边茶摊等候,知道他每逢初五在校场检阅士兵,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围观,甚至摸清了他每日辰时从将军府出发去兵部的路线,硬是偶遇了三次。
可惜慕容钰每次都冷着一张脸,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出言讥讽。
最严重的一次,他直接命亲兵将她请出了军营大门。
小姐,您看......绿竹小心翼翼地从妆奁底层抽出一封信:这是今早门房收到的,老爷看过后气得摔了账册......
墨倾儿展开信纸,慕容钰凌厉如刀的字迹跃然纸上。
墨先生:
令爱屡次扰我军务,商贾之家当以诚信经营为本。若再纠缠,休怪本将奏请朝廷彻查江南丝绸行税赋。
慕容钰
笔
查税赋墨倾儿噗嗤一笑:我们墨家连一个铜板的税都不曾少缴!他这是没招了才吓唬人。
她突然眼睛一亮:等等,他既然调查过我们家的生意,说明他对我并非全然无意嘛!
绿竹急得直搓手:小姐!老爷说慕容将军分明是瞧不起商贾,您何必......
商贾怎么了墨倾儿扬起下巴:没有我们墨家的丝绸,他慕容钰的铠甲里衬用什么朝中那些大人们的官服用什么
她将信折好塞进袖袋:备马车,我要去校场!
绿竹简直要哭出来:小姐!老爷说要是您再去骚扰慕容将军,就要把您送回江南了!
放心。墨倾儿将信折好,竟珍重地塞进了自己的荷包:我自有分寸。
校场外围果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其中不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闺秀。
墨倾儿仗着身材娇小,硬是挤到了最前排,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青瓷壶。
场中,慕容钰一身戎装,正在指导士兵操练。
阳光下,他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充满力量感。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没入衣领,看得墨倾儿口干舌燥。
慕容将军!她突然大喊,声音清亮如莺:我给你带了酸梅汤!解暑最好了!
全场寂静,所有目光齐刷刷射来。
场中士兵的动作都顿了顿,有几个甚至忍不住偷笑。
慕容钰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继续操练。
墨倾儿不依不饶:我亲手熬的!熬了三个时辰呢!
这次,慕容钰终于转过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围栏边,隔着木栅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身形高大,逆光而立,在墨倾儿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墨小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能听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追着男人跑,不觉得羞耻吗
墨倾儿仰着脸,阳光在她眼中碎成星星:我追的是未来夫君,有什么好羞耻的
慕容钰的眉头跳了跳,额角隐约有青筋浮现: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对你没有兴趣,请你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墨倾儿歪着头问,一脸天真无邪:兵法骑射我可以学啊!
慕容钰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忍怒气:我对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的女子有兴趣,显然你不是。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写满了拒绝。
墨倾儿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精心准备的酸梅汤,突然抬手一饮而尽。
好酸......她皱着小脸嘟囔,眼眶不知是因为梅汤的酸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微微泛红。
绿竹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小姐,咱们回去吧
不!墨倾儿一抹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说喜欢端庄贤淑的是吧那我就端庄给他看!
三日后,初一。
天刚蒙蒙亮,墨倾儿就轻手轻脚地出了府门。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白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脸上未施粉黛,看上去清丽脱俗。
小姐,您确定慕容将军每月初一都会来这静安寺绿竹提着食盒,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千真万确。墨倾儿压低声音:我花了五两银子从将军府马夫那儿打听来的。他每月初一必来为亡母上香,从不间断。
静安寺坐落在城西山麓,此时晨雾未散,古刹在雾中若隐若现,钟声悠远。
墨倾儿让绿竹在禅房等候,自己则悄悄溜进了大殿。
殿内香烟缭绕,佛像庄严。
墨倾儿躲在一根粗大的柱子后,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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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殿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慕容钰今日穿了一身素色长衫,没有往日的凌厉之气,反而透着一丝罕见的柔和。
他手持三炷香,在佛前恭敬地跪下,闭目默祷。
墨倾儿屏住呼吸,从柱后偷看。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慕容钰身上。
他长睫低垂,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薄唇微动,似在低语什么。
这一刻的他,与平日那个冷面将军判若两人。
母亲......慕容钰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儿子又来看您了......
墨倾儿心头一震。
她从未想过,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将军,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突然,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蒲团,发出一声轻响。
慕容钰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鹰隼。
当他看清是墨倾儿时,脸上的脆弱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怒意。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大步走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跟踪我窥探我
墨倾儿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柱子: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钰一手撑在她耳侧的柱子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觉得戏弄我很有趣看我出丑很好玩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沉水香和晨露的清凉。
墨倾儿从未与他如此接近,近到能看清他眼中细小的血丝,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我没有......她小声辩解:我只是想多了解你......
了解我慕容钰冷笑一声:墨小姐,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新鲜的玩物罢了。江南没有我这样的野蛮人,所以你想征服我,是不是
墨倾儿睁大眼睛: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慕容钰逼视着她:你一个闺阁小姐,整日追着男人跑,除了不知廉耻,还能有什么解释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墨倾儿心里。
她眼眶一热,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慕容钰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去:我不需要这种喜欢。
墨倾儿趁他松懈,从他臂弯下钻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大殿。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说明天见。
慕容钰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佛前的香烟袅袅上升,模糊了他的面容。
……
第三章
公子名册
墨倾儿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白玉簪。
自从那日在静安寺与慕容钰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七天来,她破天荒地没有去校场,没有去军营,甚至没有在将军府附近转悠。
小姐,有您的信。绿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捧着一个檀木匣子:是将军府的人送来的。
墨倾儿的手指一颤,白玉簪差点脱手。
她强作镇定地接过匣子,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匣子很轻,打开时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里面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封面上烫金大字写着《京城适婚公子名册》。
墨倾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是什么她轻声问,手指微微发抖地翻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工部侍郎之子李公子的画像和详细介绍:年方二十,喜好诗词,擅长音律......
慕容将军派人送来的。绿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是......说是供小姐挑选。
墨倾儿一页页翻过去,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一位京城贵公子的家世,喜好,日常行程。
最后一页还附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
盼卿择良婿,勿再纠缠。
墨倾儿的手指停在那个缠字上,墨迹深深陷入纸中,仿佛带着书写者的怒气。
她突然笑了,笑声清脆却空洞:他倒是费心了。
绿竹担忧地看着她:小姐......
我没事。墨倾儿啪地合上册子,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既然这么热心做媒,那我就如他所愿!
她起身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院中的桃花开得正盛,一如她初见慕容钰那日。
去准备拜帖。墨倾儿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我要一一拜访这些良婿人选。
绿竹瞪大了眼睛:小姐,您当真
自然当真。墨倾儿转身,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仅要见,还要让全京城都知道我见了谁。
三日后,西湖画舫。
墨倾儿执着一柄团扇,半掩着面容与礼部尚书之子张公子同游。
她今日穿了一袭天水碧的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珍珠步摇,素雅得不像平日的她。
墨小姐这首《临江仙》填得极妙。张公子摇着折扇赞叹:尤其是烟波不解离人恨,斜阳却照别时泪两句,当真令人拍案。
墨倾儿微微颔首:张公子过奖了。
她的目光却不时飘向岸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不多时,一艘军用小舟从画舫旁疾驰而过。
墨倾儿眼尖地看见舟上那个挺拔的玄色身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张公子。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听说您在城东有座梅园不知可否有幸一观
张公子受宠若惊:自然可以!不如今日......
小姐!绿竹急匆匆地跑来,打断了张公子的话:老爷让您即刻回府,说是北边来的绸缎样品到了。
墨倾儿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只好改日了。
她故意将手中的丝帕不小心掉在张公子脚边,弯腰时发间的步摇轻轻擦过对方的手臂。
这一幕,恰好被军用小舟上回头望的慕容钰尽收眼底。
校场日。
慕容钰手持长弓,瞄准百步外的箭靶。
阳光刺眼,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他却浑然不觉。
将军,您的箭......亲卫林毅欲言又止。
慕容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空荡荡的弓弦看了许久。
他沉下脸,重新搭箭拉弓。
听说墨小姐昨日去了李侍郎家的诗会。林毅状似无意地说:当场作了一首词,惊艳全场呢。
箭矢脱弦,却偏得离谱,直接钉在了靶子旁边的木桩上。
慕容钰冷冷地扫了林毅一眼:你很闲
林毅立刻低头:属下多嘴。
慕容钰扔下长弓,大步走向校场边的凉亭。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水早已凉透,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自从送出那本名册后,墨倾儿果然不再日日来烦他。
这本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可校场突然变得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烦。
将军,兵部来人了。林毅在亭外禀报。
慕容钰收敛心神:让他进来。
兵部侍郎周大人走进凉亭,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慕容将军好雅兴啊。
慕容钰示意他坐下:周大人有何贵干
本官是来传话的。周侍郎捋了捋胡须:尚书大人说,您若是闲到有时间给商贾之女做媒,不如多关心关心北境的军报。
慕容钰的手指骤然收紧,茶盏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不明白周侍郎冷笑:全京城都在传,慕容将军亲自为江南墨家的女儿挑选夫婿。一个商贾之女,也配劳动将军大驾
墨家虽是商贾,却也是正经人家。慕容钰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何要替墨倾儿辩解: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周侍郎眯起眼睛:将军该不会真对那商女有意吧您可是朝廷重臣,与商贾结亲,就不怕言官参您一个官商勾结
慕容钰猛地站起身:周大人若无正事,恕不远送!
周侍郎拂袖而去,临走时丢下一句:将军好自为之。礼部张大人已经准备向墨家提亲了,您这个媒人,当得可真称职啊!
慕容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他忽然想起墨倾儿与张公子在画舫上相谈甚欢的场景,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备马!他厉声道。
墨府花园。
墨倾儿正在凉亭中与一位白衣公子对弈。
这位是她远房表哥苏瑜,刚从边关回京述职。
倾儿,你这棋路......苏瑜摇头苦笑:还是这般刁钻。
墨倾儿正要答话,忽然瞥见院门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眼睛一亮,故意倾身向前,纤纤玉指按在表哥手背上:表哥,这步棋该怎么走才好
苏瑜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
他故意凑近墨倾儿耳边,做出一副亲密姿态:表妹若认输,为兄便告诉你。
慕容钰站在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墨倾儿一袭杏色纱裙,几乎半倚在那白衣男子怀中,两人耳鬓厮磨,好不亲密。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凉亭前:墨倾儿!
墨倾儿故作惊讶地抬头:慕容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公子名册》:是来给我送新的良婿人选吗
慕容钰的目光在她与苏瑜之间来回扫视,声音冷得像冰:这位是
哦,这位是......
在下苏瑜,倾儿的未婚夫。苏瑜突然打断她,起身拱手:久闻慕容将军大名。
墨倾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瞪大眼睛看向表哥,后者却冲她眨了眨眼。
慕容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死死盯着墨倾儿,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原来如此。墨小姐既然已有婚约,为何还要......
他的声音哽住了。
墨倾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从未见过慕容钰这副模样,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竟盛满了受伤和愤怒。
我......她刚想说话,慕容钰却已转身离去,背影僵硬得如同一块寒铁。
表哥!你胡说什么!墨倾儿急得直跺脚。
苏瑜无辜地摊手:不是你要气气他吗我看效果不错。
墨倾儿望着慕容钰远去的方向,咬了咬下唇:这下玩过头了......
……
第四章
醋意横生
墨倾儿站在铜镜前转了个圈,石榴红的裙摆旋开一朵艳丽的花。
她特意选了这身张扬的装束,发间金钗步摇叮当作响,与平日的素雅打扮截然不同。
小姐,您真要穿成这样去张公子的诗会绿竹忧心忡忡地整理着裙摆:这颜色也太......
太什么太像急着嫁人的样子墨倾儿对着镜子抿了抿口脂,唇上那抹朱红娇艳欲滴:我就是要让全京城都知道,墨家小姐在认真挑选夫婿。
自从那日表哥苏瑜谎称是她未婚夫后,慕容钰已经整整十日没有任何动静。
墨倾儿咬着嘴唇,铜镜中映出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她本以为将军会有一丝嫉妒,哪怕只是来质问一句也好,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听说......绿竹小心翼翼地说:慕容将军昨日在醉仙楼当众警告了礼部尚书之子。
墨倾儿的手顿住了:怎么回事
张公子与人饮酒,说您对他有意,不日就要上门提亲。绿竹压低声音:恰巧慕容将军在隔壁雅间,直接闯进去揪住了张公子的衣领......
墨倾儿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像是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他还说什么了
说......说......绿竹支支吾吾:说离她远点,否则让你见识见识战场上的手段。
墨倾儿突然笑出声来,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备马车,不去诗会了,去校场!
可小姐,您不是说要气气慕容将军......
已经气够了。墨倾儿轻快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现在该去验收成果了。
然而校场空空如也。
守卫说慕容将军奉旨入宫,已经三日未来了。
墨倾儿失落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忽然听见身后马蹄声急。
她回头,看见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慕容钰。
他一身玄色轻甲,面容比上次见面更加冷峻,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似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
看见墨倾儿,他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溅起一片尘土。
将......墨倾儿刚开口,就被慕容钰冷声打断。
墨小姐。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请回吧。校场重地,不是商贾之女该来的地方。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墨倾儿心里。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强撑着笑容:我是来告诉将军,不必担心我与张公子的事。礼部尚书已经......
与我无关。慕容钰翻身下马,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冷风:墨小姐与谁交好,都是你的自由。
墨倾儿愣在原地,鼻尖还残留着他身上沉水香的气息。
她原以为慕容钰当街警告张公子是吃醋的表现,现在看来,或许只是出于对张公子人品的厌恶罢了。
将军!她不甘心地追上去。
慕容钰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墨小姐,自重。商贾之女与朝中重臣,本就不是一路人。
商贾之女怎么了墨倾儿扬起下巴:没有我们墨家的丝绸,你们这些朝中重臣穿什么
周围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有人敢这样顶撞慕容将军。
慕容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墨倾儿完全笼罩。
你......
将军!林毅急匆匆跑来:圣旨到,请您即刻入宫!
慕容钰深深看了墨倾儿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墨倾儿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睛发酸。
小姐......绿竹轻轻拉住她的袖子。
回府。墨倾儿深吸一口气:准备祖母寿宴的事。
……
墨老夫人七十大寿这日,墨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虽然墨家是商贾,但因生意遍布南北,连朝中不少官员都前来贺寿。
墨倾儿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安静地站在祖母身旁迎客。
自从那日校场不欢而散,她已经五日没见过慕容钰了。
礼部侍郎李大人到!
工部尚书王大人到!
随着门房一声声通传,墨倾儿的笑容越来越僵。
他不会来了,她想。
慕容钰那样的人,怎么会真的来参加一个商贾家的寿宴
慕容将军到!
墨倾儿猛地抬头,只见慕容钰一身靛青色锦袍,腰间玉带生辉,正大步流星地走进院门。
他身后两名亲兵抬着一尊白玉观音,在阳光下莹润生光。
墨老夫人。慕容钰拱手行礼,声音低沉有力: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慕容将军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慕容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墨倾儿,却像看陌生人一般迅速移开。
他递上一个锦盒:这是家母生前最爱的和田玉镯,望老夫人笑纳。
墨倾儿心头一震。
慕容钰母亲早逝,这玉镯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她忍不住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一个冷硬的侧脸。
慕容将军太客气了。老夫人接过锦盒,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女一眼:倾儿,还不带将军入席
墨倾儿上前一步,心跳如雷:将军,请随我来。
慕容钰没有拒绝,默默跟在她身后。
穿过回廊时,墨倾儿忍不住小声问:那玉镯......
放着也是无用。慕容钰声音冷淡:不如送给懂得欣赏的人。
将军那日说,商贾与朝臣不是一路人。墨倾儿停下脚步,直视他的眼睛:今日为何要来
慕容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圣命难违。
墨倾儿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是被迫来的。
她勉强笑了笑:将军请入席吧。
宴席设在花园中,男女分席而坐。
墨倾儿坐在女眷席上,目光却不时飘向对面的慕容钰。
他坐得笔直,面无表情地饮酒,对周围官员的攀谈只是偶尔点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听说慕容将军最近在朝中力主增加商税。礼部侍郎的声音故意提高:真是深明大义啊!商贾逐利,本就该多缴些税银。
墨倾儿的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她看向慕容钰,却见他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说:边关将士缺衣少粮,多征些税银也是应当。
慕容将军说得对!工部侍郎附和道:尤其是那些江南丝绸商,富得流油,却不知报效朝廷。
墨倾儿气得脸颊发烫。
墨家每年捐给边关的棉衣粮食不计其数,这些人却在这里信口雌黄!
倾儿。老夫人轻轻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这时,门房又一声通传:苏瑜苏大人到!
墨倾儿转头,看见表哥一身月白色长衫,风度翩翩地走进来。
她眼睛一亮,暂时忘记了不快。
表哥!她起身相迎:你怎么才来
苏瑜笑着拱手:公务缠身,来迟了一步。
他转向老夫人:祝姑祖母福寿安康!
老夫人笑眯眯地点头:来了就好,入席吧。
苏瑜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墨倾儿身边,低声问:怎么,那位慕容将军给你气受了
墨倾儿撇撇嘴:人家是朝中重臣,瞧不上我们商贾之女。
她故意说得大声些,眼角余光瞥见慕容钰握杯的手紧了紧。
胡说。苏瑜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我们倾儿才貌双全,是他有眼无珠。
宴席过半,宾客们开始自由走动。
墨倾儿正与苏瑜说笑,忽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抬头,正对上慕容钰深不见底的眼睛。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故意凑近苏瑜耳边,做出一副亲密姿态。
苏瑜会意,伸手替她拂去发间并不存在的花瓣。
慕容钰手中的酒杯突然啪地一声碎裂,酒液溅了他一手。
将军!林毅连忙上前。
慕容钰甩开他的手,大步朝墨倾儿走来。
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所过之处宾客纷纷避让。
将军有何贵干苏瑜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慕容钰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抓住墨倾儿的手腕:跟我走。
凭什么墨倾儿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
慕容钰俯身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扛着你走。选一个。
墨倾儿的脸唰地红了。
她从未见过慕容钰这副模样,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赤裸裸的占有欲。
我......我自己走。她小声说,转头对苏瑜道:表哥,我去去就回。
慕容钰听到表哥二字,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墨倾儿带离了宴席,穿过回廊,径直走向后花园深处。
放开!你弄疼我了!墨倾儿用力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慕容将军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商贾与朝臣不是一路人吗
慕容钰站在一株盛开的桃花树下,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肩头。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那个苏瑜,真是你表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墨倾儿扬起下巴:与将军何干
慕容钰的眼神暗了暗,突然上前一步,将她逼到假山前:墨倾儿,你当真以为我慕容钰是好耍弄的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沉水香的味道。
墨倾儿后背抵着冰冷的山石,心跳如鼓:我......我没有......
先是张公子,再是李公子,现在又来个表哥。慕容钰的声音低沉沙哑:墨小姐的良婿人选,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墨倾儿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将军这是在......吃醋
慕容钰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半步:胡说什么!
那你为何在意我与谁来往墨倾儿步步紧逼:为何当街警告张公子为何看到我与表哥在一起就摔杯子
我......慕容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轻浮行径。
墨倾儿笑了,笑容明媚如春日的阳光:慕容钰,你撒谎。
她大胆地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他胸前:你喜欢我。
慕容钰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猛地抓住墨倾儿的肩膀:墨倾儿,你知不知道招惹我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墨倾儿仰着脸,眼中满是挑衅。
下一秒,慕容钰的唇狠狠压了下来。
……
第五章
书房告白
慕容钰的唇压下来的瞬间,墨倾儿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火山,滚烫而炽烈。
墨倾儿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指尖触到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脏。
唔......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慕容钰却将她搂得更紧,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着她,沉水香混合着淡淡的酒味,令人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钰终于松开她,呼吸粗重。
墨倾儿脸颊绯红,嘴唇微微发麻,一双杏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满是不可置信。
你......
闭嘴。慕容钰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墨倾儿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半拖半抱地带离了花园。
慕容钰大步流星,穿过回廊,径直走向墨府大门。
将军!林毅匆匆跟上:宴会还没结束......
备马!慕容钰头也不回地命令。
墨倾儿被他抱上马背,整个人还处于懵懂状态。
慕容钰翻身上马,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一夹马腹,战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墨倾儿后背紧贴着慕容钰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
她偷偷抬眼,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微微泛红的耳根。
我们要去哪她小声问。
慕容钰没有回答,只是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不多时,战马停在了将军府门前。
慕容钰抱着墨倾儿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府门。
仆人们纷纷低头避让,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将军......墨倾儿刚开口,就被慕容钰一个眼神制止。
他一路将她带到书房,砰地关上门,这才松开手。
书房内陈设简洁,一张红木书案,几排书架,墙上挂着几幅军事地图。
墨倾儿还注意到窗边的小几上摆着一个白玉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
慕容钰走到书案前,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僵硬如石。
沉默在室内蔓延,只有香炉中沉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将军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背影吗墨倾儿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慕容钰猛地转身,眼中似有风暴酝酿: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招惹那些人他大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墨倾儿心尖上:张公子,李公子,还有你那该死的表哥!
墨倾儿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从未见过慕容钰这般失控的模样,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赤裸裸的怒火和......嫉妒
你送我那本《公子名册》,不就是希望我找个良婿吗她扬起下巴:我不过是如你所愿。
慕容钰的拳头重重砸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跳了起来:墨倾儿!
怎样墨倾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只许将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许我另寻良配
你明知道......慕容钰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明知道我对你......
知道什么墨倾儿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知道将军厌恶商贾之女知道将军觉得我不知廉耻还是知道将军巴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
慕容钰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知道我像个傻子一样吃醋!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在墨倾儿头顶。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从你第一次在醉仙楼抛下那枝桃花......慕容钰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就该把你抓起来,关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墨倾儿的眼眶突然红了: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推开我
慕容钰松开她,转身走到窗前。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因为我父亲死在战场上时,我才十二岁。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亲眼看着母亲因为悲伤过度,一天天憔悴下去,最后也跟着去了。
墨倾儿的心揪了一下。
十六岁那年,我上了战场。慕容钰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这辈子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为我伤心。
他转过身,眼中的坚冰已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墨倾儿从未见过的脆弱::而你,墨倾儿,你太明媚,太鲜活......我害怕有一天,战场会带走我,留下你像我母亲那样......
墨倾儿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几步上前,不顾一切地抱住慕容钰:傻瓜!
慕容钰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似乎不知该不该回抱她。
你以为我会像那些娇弱的闺秀一样,整天以泪洗面吗墨倾儿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可是江南第一丝绸商的女儿,我能打理整个墨家的生意,也能等你从战场回来!
慕容钰的手终于缓缓落下,环住她的腰:你不明白战争的残酷......
我不需要明白。墨倾儿抬头看他,眼中泪光闪烁:我只需要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就够了。
慕容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塌。
他低头吻住墨倾儿,这个吻比花园里那个温柔许多,却更加深入灵魂。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慕容钰捧起墨倾儿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那些公子......
都是做戏给你看的。墨倾儿破涕为笑:尤其是表哥,他早就定亲了,未婚妻在边关等他呢。
慕容钰无奈地摇头:我竟被你耍得团团转。
谁让你装得那么冷漠!墨倾儿戳了戳他的胸口:还说什么商贾与朝臣不是一路人!
慕容钰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我错了。
错哪了墨倾儿得寸进尺。
错在......慕容钰将她搂进怀里:错在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
墨倾儿满足地叹了口气,靠在他胸前:那本《公子名册》我看了,里面所有人都比不上你。
慕容钰低笑:自然。
自恋!
他捧起她的脸,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卿儿,别再看别人了,只看我,好不好
墨倾儿红着脸点头,主动环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窗外,夕阳西下,为将军府的花园镀上一层金边。
那株桃花树下,慕容钰单膝跪地,将一枚玉镯戴在墨倾儿腕上。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它是你的了。
墨倾儿抚摸着温润的玉镯,眼泪再次涌出:我会好好珍惜。
慕容钰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桃花纷纷扬扬落下,仿佛在为这对有情人祝福。
……
三个月后,慕容钰向墨府正式提亲。
墨老夫人欣然应允,连远在江南的墨老爷也特意赶来京城。
婚礼当日,全京城都轰动了。
冷面将军与商贾之女的结合,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有人说慕容钰被美色所迷,也有人感叹墨倾儿手段高明。
只有慕容钰知道,那天在醉仙楼,当那个明媚如春光的姑娘将桃花抛向他时,他的心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而墨倾儿,她永远记得慕容钰在书房告白时眼中的脆弱与温柔。
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在她面前,不过是个害怕失去所爱的普通人。
桃花开了又谢,年复一年。
将军府的后院里,总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和一个娇小的身影并肩而立。
有时他们在赏花,有时在下棋,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