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雨下得像依晴跟她爹要钱那晚一样大,
秦洛洛就身体不好,
却抱着折耳猫的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
1
……等她回来后,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像鬼,连发了两天高烧。
醒来后,她手里就多了一本封面极其昂贵的真皮日记本。
从此,那本日记就成了催命符。
里面写满了我这个同居姐姐对她无微不至的虐待:
10月3日,晴。依依姐故意把空调开得很大,我咳嗽了一整夜,她好像睡着了……
11月15日,阴。依依姐又逼我睡冰冷的地铺,她说她习惯了睡床,可我的腰好疼……
1月7日,雨。今天是我的生日,依依姐煮了一锅清汤挂面。她说没钱买蛋糕。可她抽屉里明明有新买的口红……
多么用心的观察!多么真情实感的控诉!
在她死于一场被我言语刺激引发的心脏病突发后,这本染着泪痕(疑似用眼药水伪造)的遗作,经由谢逸然之手,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全网!
恶毒养姐虐待病弱妹妹致死
林依依不得好死
为洛洛讨回公道
我被扒得底裤都不剩。
网暴!
人肉!
电话被打爆!工作被辞退!房东连夜把我赶出出租屋!
走在街上都会被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泼奶茶,甚至还有扔鸡蛋的!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那个穿着A货香奈儿(后来才知道是真的)、需要我让出床铺的可怜秦洛洛,竟然是江城首富秦家的真千金!
她的离家出走,不过是一次富家女的任性游戏!
我和谢逸然,不过是她无聊时选中的戏耍玩物!
秦家的报复汹涌而至,比网暴更恐怖。
我被封杀,简历石沉大海。
银行卡被冻结。连租个城中村最破的单间都被人抢先一步付钱锁死。
就在我蜷缩在天桥下,瑟瑟发抖、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寒冬冻死或者被秦家派来的人悄悄处理掉的时候——
他出现了。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皮鞋纤尘不染,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替风雨中狼狈如落汤鸡的我挡住了所有寒意。
雨水顺着伞骨流下,勾勒着他棱角分明、如同艺术雕塑般的下颌线。
他俯下身,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像破开无尽黑暗的一道光:
别怕,林依依。跟我走,我护你一世周全。
陆沉舟。
一个同样姓秦,却是秦家不为人知的私生子。
一个在秦家暗流中潜行多年,隐忍蛰伏的野心家。
一个在我最绝望无助时,伸出援手,让我误以为得到救赎的……顶级猎人。
他为我安置在安保森严的高档公寓。
替我处理了所有骚扰电话和网络恶意。
甚至动用关系,让一家小型设计公司收下了我的简历。
他温柔、耐心、强大得像无所不能的神。
身处绝望深渊的人,怎么可能不被这份恩情打动
更何况,他那样英俊,那样强大,那样体贴入微。
依赖渐生。
靠近。
沉沦。
直到我怀胎九月,捧着日益沉重的肚子,笨拙又幸福地布置婴儿房时。
他回来了。
不再是那个温柔的神祇。
眼底凝着千年寒冰,浑身带着从外面带来的、冰冷江水的寒气。
啪嗒。
一卷粗糙的、散发着鱼腥味的麻绳被扔在我铺满柔软地毯的卧室地板上。
沉舟……我抚着肚子,惊恐地看着他,一种灭顶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心脏。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动作优雅得像在赴一场宴席,脸上却再无半分温存,只有刻骨的、淬着毒汁的恨意!
林依依。他声音寒凉刺骨,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的耳膜,你装得可真像。无辜,可怜,善良……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什……什么我脸色惨白,下意识后退。
他猛地出手,快如闪电!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攥住我笨重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按住我的肩膀!
啊——!剧痛让我发出尖叫!
闭嘴!他粗暴地将一块带着浓烈刺鼻药味的毛巾死死捂在我的口鼻上!
窒息感!眩晕感!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
挣扎变得徒劳。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惊恐地踢打!
意识彻底沉没前,我听到他冰冷的宣判,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你害死洛洛,千刀万剐都不够赎罪!
秦家要你偿命!
而我……就是你通往地狱的引路人!
再醒来。
眼前漆黑一片。
手脚被麻绳死死反绑在身后,勒进皮肉。
一个巨大、粗糙、散发着浓烈海腥和铁锈味的麻袋套着我的头,包裹着我的全身。
冰冷的恐惧和前世记忆瞬间重合!
不!
不!不要!
我疯狂扭动!
唔!唔唔!嘴巴被粘性极强的胶带封住!
我的孩子!孩子!
啪嗒。
打火机清脆的响声。
胶带摩擦的声音。
一个极其厌恶的声音响起,是秦洛洛的亲二哥秦岳:
啧,这味道可真难闻。沉舟,手脚麻利点,脏东西处理干净。
逸然,录像别抖,这可是祭奠洛洛最好的‘供品’,我要反复欣赏。
紧接着,是谢逸然谄媚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害怕的声音:……岳哥放心,拍着呢!绝对高清!就是……沉舟哥真得下去吗下面风大……
少废话!
陆沉舟的声音!
冰冷,无情,带着一丝……诡异的快意
他亲自上阵!
噗嗤!
巨大的、冰冷的探照灯被打开!刺眼的白光穿透劣质麻袋的纤维,灼痛我的眼睛!
唔——!!我绝望地闷嚎!眼泪决堤!肚子里的孩子仿佛感觉到了灭顶之灾,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踹了我一脚!然后……沉寂下去……
不!!!!
我的宝宝!!!
就在这令人心碎的绝望死寂里。
船舷边,传来一声轻佻的、如同恶魔低语的笑问:
喂,陆沉舟,赌她几分钟沉底这石头可不轻。
是秦岳!
然后,是那个我曾经深爱的、以为能托付终生的竹马谢逸然,为了讨好主子,带着谄媚和残忍的催促:
五分钟洛洛死前受了那么多苦,让她(指我)多感受下绝望嘛!沉舟哥,你说呢
最后。
是他。
陆沉舟。
那个曾许我一生安稳、说要用生命护我周全的神明。
那个让我怀上孩子、期待与他组建家庭的丈夫。
他凉薄的声音,在这冰冷的夜风中,在绝望的探照灯下,在夹杂着我悲鸣和江涛声的背景音里,清晰地响起,落下了对我最后的判决:
五分钟呵……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冰冷的手指带着残忍的力道,狠狠一推!
身体的失重感与巨大石块带来的牵引力一同作用!
噗通——!!!
刺骨冰寒的江水瞬间淹没!
窒息!
冰冷!
沉重的铁链(那石头还用铁链捆着麻袋!)拖着我和我腹中已无生息的孩子,无可挽回地、飞速地沉向那无光、无梦、唯有泥沙的黑暗地狱!
陆沉舟最后半句话,才仿佛从遥远的水面上方传来,微弱,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我灵魂深处:
重要的是……脏东西,沉干净了就好。
2
想到这里,我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铁盒月饼盒!
冰冷的触感带着前世沉江的刺骨寒凉涌遍全身!
恨!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的骨头都烧成灰!
指甲深深掐进月饼盒薄薄的铁皮边缘,留下锐利的凹痕。
好一个秦洛洛!
好一个谢逸然!
好一个陆沉舟!
还有整个秦家!
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欺骗,折磨……我要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妈妈发誓,要让所有沾了他血的人,生不如死!
目光再次扫过铁盒里的两万块钱。
红彤彤的纸币,此刻不再是救命的积蓄,而是索命的引线!
前世这钱被她献爱心毁掉了我唯一的退路。
这一世,这钱,就是我撬动你们命运的杠杆!
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和记忆中前世的节奏一模一样!
来了!
命运的分岔口到了!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踏上那条通往沉江的死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恨火,强行挤出一丝前世那个善良软弱的林依依可能会有的表情——带着点惊讶,一点点不安。
然后,快步走到门后。
没有立刻开门。
门外已经响起谢逸然那个令我作呕的、带着刻意表演兴奋的声音:依依!快开门!有重要的事!
紧接着是他故作温柔、压低声音的安抚:洛洛别怕,依依姐人很好的,以后有我们照顾你……
呵。
好一个照顾!
是当牛做马、吸干骨髓的照顾吧!
吱呀——
我缓缓拉开那扇老旧的、隔音效果极差的木门。
门口。
谢逸然那张带着几分廉价清秀的脸映入眼帘,眉飞色舞,仿佛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身边,站着那个穿着污迹斑斑香奈儿套裙、低垂着头、显得极其纤弱无助的女孩——秦洛洛!
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此刻沾着灰尘,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前世,就是这副模样,让我和谢逸然都中了蛊!
依依!谢逸然一见门开,立刻自来熟地想要挤进来,嘴里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秦洛洛!刚在路上遇到的!钱包被偷了,心脏病差点犯了晕倒在路边!幸好遇到我!你是不知道当时多危险!情况紧急,我就先把人带回来了!
他语速极快,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邀功的得意。
以后她就暂时住咱们这儿了!你房间大点,收拾一下,让给洛洛睡!她那身子骨娇贵,睡客厅打地铺可不行!你以后就睡客厅吧,多照顾着点她!
他一边说,一边理所当然地指挥着,仿佛这个家是他做主。
末了,像是才想起恩情的重量,又赶紧补充道:依依,我知道你最善良了!洛洛可可怜了,你一定会帮她的,对吧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我,带着前世如出一辙的道德绑架和理所当然。
演!
使劲演!
我倒要看看你这独角戏怎么唱完!
秦洛洛也非常适时地抬起头,一双小鹿般湿润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感激:
依依姐姐……你……你好。我叫秦洛洛……麻烦你们了……我、我身体不好,睡哪里都可以的……真的……
她说着,又虚弱地咳了两声,小手紧张地绞着虽然脏污但依旧能看出奢侈本质的衣角。
多完美的小白花!多经典的道德绑架组合拳!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说不出半个不字!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只有秦洛洛虚弱的呼吸声。
谢逸然期待地看着我。
秦洛洛眼底深处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以为稳操胜券的得意。
然而,下一秒。
我并没有像他们期待的那样,立刻心疼又慌乱地答应下来。
相反,我的目光,从谢逸然那张沾沾自喜的脸上,缓缓地、如同探照灯一般,移到秦洛洛那张精致却写满贫穷无助的小脸上。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她脚上那双同样被泥泞沾染、但依稀可辨其昂贵做工和独特珍珠点缀的小羊皮半跟鞋上——
这绝不是普通打工女孩买得起的品牌!
我身体微微向后一靠,倚在了门框上。
双臂环抱在胸前。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甚至带着点困惑的弧度。
声音,清晰、平静,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在整个狭窄的楼道里回荡:
哦
我挑了挑眉,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秦洛洛脸上。
钱包丢了
身无分文
身体不好
需要收留
还要……睡我的房间
四个问句,一个比一个慢,一个比一个扎心。
秦洛洛脸上的楚楚可怜,微微有些僵硬。
谢逸然也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好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秦洛洛那双价值不菲的鞋子:
秦洛洛小姐。
你这双珍珠羊皮小牛皮半跟鞋,Monterosa刚上的新款,走秀款专柜价——
我故意拉长了调子,清晰地吐出那个让谢逸然听不懂、却足以让秦洛洛瞬间汗毛倒竖的价格:
一万八千八,不打折。
一个‘身无分文’、‘家破人亡’的‘流浪公主’,穿着刚上市不久、价值两万块新鞋……晕倒在路边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压迫感:
你确定……
你丢的真的是钱包
而不是……
你该回的地方!
3
冰冷的质问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秦洛洛精心编织的谎言!
楼道里死一般寂静。
头顶昏黄的白炽灯滋滋作响,更添几分诡异。
谢逸然脸上的兴奋和邀功瞬间僵住,化作了浓浓的惊愕和一丝被戳破什么般的窘迫,下意识看向秦洛洛的脚。
那双鞋……很贵一万八千八Monterosa
他完全不懂这些牌子,但林依依如此精准地报出价格,语气笃定得可怕!
他心中第一次,对这个捡来的落难公主产生了强烈的、不敢深想的怀疑。
秦洛洛的反应则更加直接!
她那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伪装,像是被猛力撕开的劣质画皮,瞬间剥落!
你……你怎么……
她失声惊叫,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和怨毒,声音因为震惊和下意识的反驳而尖利变形:
你怎么知道这个牌子!胡说!什么Monterosa!假的!都是A货!不值钱的A货!你个乡下土鳖懂什么!
A货
我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甚至懒得再多看她那双鞋一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她的包——
那个依旧背在她身上,印着硕大双C标志,同样被尘土沾染但难掩奢华的香奈儿小挎包。
好,就算鞋是A货,那这个呢
我的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嘲讽,连水洗标都忘了拆的A货
我的手闪电般探出!
并非真的要抢夺,而是快准狠地用指尖在秦洛洛下意识捂住的包带内侧一勾!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刺啦——!
一小片布质的标签,被她衣服袖口勾挂住,应声被她捂包的动作带了出来!
崭新的!清晰标注着材质、洗涤方式、货号的……香奈儿正品水洗标!
正品的水洗标!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像个无声而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秦洛洛谎言遍布的脸上!
啊——!秦洛洛彻底乱了阵脚,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
她猛地用手去抓那张标签,想要撕毁证据!脸上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被当场拆穿的狼狈和难以遏制的怒火!
够了!!!
谢逸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巨大的羞怒和被愚弄的耻辱感瞬间冲垮了他薄弱的理智!
他猛地一步上前,试图用身体挡住秦洛洛(更像是挡住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双眼赤红地瞪着我,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期待,而是充满了被忤逆的愤怒和蛮横:
林依依!你到底什么意思!洛洛她已经很可怜了!你到底想怎样!不帮就不帮!用得着这么阴阳怪气咄咄逼人吗!查这些乱七八糟的牌子有什么意思!有意思吗!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嘶哑:
是我!是我看不下去,是我要带她回来的!跟洛洛没关系!她就是一个需要帮助的病人!你少在这里借题发挥!你不就是舍不得你那破床吗!自私!冷血!
他试图用道德的大棒和我对你好你必须感恩的逻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和被愚弄的窘迫,强行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好维持他那点摇摇欲坠的英雄形象。
秦洛洛躲在谢逸然身后,有了这个挡箭牌,她那惊慌褪去,怨毒如同毒藤般在眼底疯长。
她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在我的脸上灼出两个洞,充满了你给我等着的无声威胁。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痛苦呻吟的喵呜声,从楼下角落里那个熟悉的破纸箱里传来。
微弱,断断续续,像是下一刻就要断了气。
瞬间撕裂了这楼道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来了!
前世那只被用来榨干我两万块、成为秦洛洛表演善良和可怜重要道具的蓝灰色折耳猫!
命运的车轮似乎执拗地要碾回原来的轨道,但这一次……一切都已不同!
呀!小猫!好可怜的小猫!
秦洛洛的反应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脸上惊慌怨毒的神情在瞬间切换成了恰到好处的震惊、怜悯和无措。
她动作甚至比谢逸然还快,惊叫一声,以完全不符合病人身份的敏捷,猛地越过还堵在门口的谢逸然,扑向楼梯口下方。
谢逸然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但看到秦洛洛冲向那只猫,注意力也立刻被吸引:洛洛小心!
秦洛洛小心翼翼地(至少表面上是)从散发着潮湿霉味的破纸箱里,捧出那只瘦骨嶙峋、毛发湿漉打结的折耳猫。
猫的脑袋扁平得异常,幼小的耳朵因为软骨发育不良无力地耷拉着紧贴在脸颊两侧。
小小的身体冰冷而僵硬,胸腔费力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被破风箱拉扯,发出嗬嗬的悲鸣。
浑浊无神的眼睛里,只有一片灰白和对痛苦的麻木。
就是它。
前世用痛苦和死亡的代价,为秦洛洛铺就了通往我骨髓的吸血之路的可怜工具。
秦洛洛把猫抱在怀里,脸颊亲密地贴着猫咪冰冷僵硬的皮毛,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啪嗒啪嗒往下掉,表演得情真意切:
呜……宝宝……你和我一样……都是生来就带着诅咒的可怜儿……连呼吸都要用尽全力……好痛……好辛苦……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我和谢逸然,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再次祭出前世那根锋利而沉重的道德大棒:
逸然哥!依依姐!它……它好可怜啊!我们……我们救救它好不好求求你们了!给它一条生路吧!它还这么小……呜呜……
那哀求和楚楚可怜的目光,精准地投向我——
或者说,是精准地投向我那个装着两万块的帆布包!
她笃信这一次,还能故技重施!
谢逸然果然被这悲天悯人的一幕再次击中!
他动情地看着秦洛洛(或许此刻还残留着一丝疑虑,但也被这表演暂时压下),又心疼地看向那只气息奄奄的小猫,立刻站到秦洛洛这边,语气带上了急切的正义感和对我的一丝怨恨:
救!肯定要救!它也是一条命!洛洛你别急!你心脏要紧!
他立刻将矛头转向我,带着命令和不耐烦的口吻:
林依依!你没看到洛洛都这样了吗!快点!钱拿出来啊!先给小猫看病要紧!多少钱后面我们一起想办法还你!别磨蹭了!见死不救你还是人吗!
两人一唱一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我不立刻掏出那两万块,就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秦洛洛眼底深处,再次闪烁着自以为得计的贪婪和一丝胜利的快意——
看,林依依,你再嘴硬又如何在生命和善良面前,你还能翻出什么浪你的钱,终究要乖乖拿出来!
我站在原地,楼道昏暗的光线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我看着那对善良的男女,看着秦洛洛怀里那只正在痛苦咽气边缘挣扎、却注定在剧本中走向牺牲的小兽。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弧度。
前世的我,或许会被这伪善的大棒砸晕。
但今生的我——
已从地狱爬回,骨头缝里流的都是复仇的业火!
我迎着他们那满含逼迫和必胜的目光,在秦洛洛故作姿态紧紧捂住(实则敞开)的小挎包上方,缓缓抬起手。
掌心空空。
但食指,却如同利剑出鞘,带着宣判般的凛然气势,稳稳地、毫无犹豫地指向——
秦洛洛怀里那只可怜又可悲的折耳猫!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楼道:
不——救!
4
游轮顶层。
惨白探照灯切开墨黑夜空。
江风腥冷。
麻袋蠕动。
秦洛洛的尖叫闷在袋中:放开我!二哥救我——
林依依背靠船舷。
帆布包斜挎肩头。
指尖捏着一支黑色录音笔。
红光闪烁。
五个月前。
她声音穿透引擎轰鸣。
宠物医院。
李大夫办公室。
秦小姐亲口说的——
咔嚓!
录音笔公放键按下。
(电流杂音,秦洛洛尖利嗓音炸响)
少废话!就按我说的手术单开!
药全用最贵的!但别真治!
麻药打够!让它看着像活过来就行!
做完拍个照撕了病历——钱管够!
(猫微弱哀鸣)
哭丧呢这病猫早该死了!
死寂。
录音笔红光像淬血的眼。
陆沉舟指节捏得青白。
谢逸然瘫软尿裤裆。
秦岳暴吼:假的!合成音!
枪口猛然抬起!
更快的是林依依!
足尖猛踢!
麻袋裹着秦洛洛滚向船舷边缘!
动手!秦岳枪口转向林依依!
晚了。
噗通——!
巨大水花炸裂江面!
洛洛——!
惨呼未落。
林依依如鬼魅欺近!
刀片割断谢逸然身上麻绳!
反手一推!
谢逸然栽向秦岳!
砰!
子弹打穿他肩胛!
血雾喷溅!
混战爆发!
陆沉舟保镖扑向秦家枪手!
甲板瞬间子弹横飞!
林依依滚到桅杆后。
抽出帆布包内侧文件袋。
扬手!
雪白纸页漫天飞散!
秦洛洛伪造日记的印刷厂流水单!
李大夫被迫销毁的原始病历影印件!
宠物医院监控截图——秦洛洛狞笑着掐猫脖子!
铁证!
陆沉舟抓住一张飘落纸页。
指尖抚过基因病无可救的兽医院公章。
前世江底。
女人腹中最后那下蹬踹……
他倏然抬眼!
撞进林依依冰封的眸子里。
晚了。
林依依已拽起铁链!
锈迹斑斑的末端——
扣上谢逸然淌血的脚踝!
另一头!
咔嗒!
精准锁死秦岳持枪的手腕!
贱人!秦岳暴怒挣动!
林依依冷笑。
最后一截铁链凌空甩出!
链头精钢弯钩——
噗嗤!
狠扎进陆沉舟左肩!
血涌!
三人被铁链锁死!
探照灯下。
林依依站直身体。
江风吹散她鬓边碎发。
腹间衣料撕裂——
露出雪白皮肤上暗红刀疤。
九个月前。
同一艘游轮。
同一把刀。
她举起帆布包。
倒转。
哗啦!
两枚锈迹斑斑的铁锚扣环滚落甲板。
环上刻字清晰:
云顶明珠号·备用锚
前世捆她的石头。
今生——
请吧。
林依依脚尖一踢。
锚环滚到三人中间。
她退后三步。
举起手机。
屏幕赫然是江城新闻网直播界面!
标题血红:
首富千金虐猫造假日记陷害养姐始末
镜头对准链锁三人。
不——!秦洛洛的头颅挣出麻袋!
湿发黏满脸。
状如恶鬼:林依依!我爸会把你……
噗通!
巨浪掀起!
林依依一脚踹落三枚锚环!
铁链铮鸣!
千钧拖拽力猛扯三人!
谢逸然第一个栽落!
救命啊——
惨嚎没入江水!
秦岳枪脱手!
铁链绞进他手腕骨缝!
咔嚓!骨裂声!
血红浪沫翻涌!
陆沉舟最后坠下。
左肩弯钩撕开皮肉。
目光却死死钉在林依依小腹伤疤上。
唇齿间爆出血沫:
孩子……是……
是那天憋死的!
林依依厉声截断!
手机镜头压到船舷边:
看清楚!
这就是你们秦家‘善良千金’!
直播弹幕海啸般滚过:
【畜生!】
【沉江便宜他们了!】
江心黑浪吞没最后一个头顶。
泡沫炸裂。
复归平静。
林依依关掉直播。
俯瞰墨黑江面。
风灌满她单薄衣衫。
像一面复仇的旗。
远处。
警笛声破空而来。
她微微一笑。
转身。
将帆布包扔进江中。
包口散开。
最后一样东西飘落——
褪色B超单。
胎儿轮廓旁一行小字:
父:陆沉舟
浪头一卷。
吞没所有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