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八厘米高跟鞋狂奔,生怕迟到。
介绍人张阿姨说了,这次相亲对象条件特别好,海归,开公司,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我一边跑一边低头看手机导航,巷子口就在前面。
突然,一辆破旧面包车嘎吱一声横在我面前。车门哗啦滑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就捂住了我的嘴,一股刺鼻的化学药水味直冲鼻腔。我眼前一黑,身体发软。
等我恢复点意识,发现自己被扔在一个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空气里有股霉味和灰尘味儿。眼睛被蒙着黑布,手被反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勒得手腕生疼。
完了。遇上劫道的了。我心脏咚咚狂跳,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相亲没相成,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老实点！一个粗嘎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带着点不耐烦,东西交出来！
脚步声靠近,停在我旁边。我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我身上。
大哥,这妞看着挺有钱,包是名牌！另一个声音,尖细些。
搜！粗嘎声音命令道。
有人粗暴地拽走了我的挎包,拉链被扯开的声音很刺耳。我听见他们翻动我钱包、化妆包的声音。
现金不多,才一千多块。手机……苹果最新款！值点钱！尖细声音汇报。
卡呢银行卡密码是多少！粗嘎声音猛地提高,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吼。
我吓得一哆嗦。恐惧像冰冷的蛇缠上脊椎。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那么抖：我……我卡里没钱,真的！我刚工作没多久,月光族！
放屁！有人踢了我小腿一脚,疼得我闷哼一声。不说密码,有你好受的！
真没钱！我带着哭腔喊,我就是个普通上班族,今天出来相亲的！不信你们看我包里的记事本,上面写着相亲地点和时间！
短暂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老大,尖细声音迟疑了一下,她包里……好像真有张写着咖啡店地址的纸条……
闭嘴！粗嘎声音打断他,显然不信。少他妈给我耍花样！不给密码,我们哥几个就在这陪你慢慢玩！他声音里带着下流的威胁。
我浑身汗毛倒竖。恐惧到了极点,反而激起一股狠劲。不能坐以待毙。
我一边假意啜泣,一边悄悄活动被绑在身后的手腕。绳子勒得很紧,但似乎系得不算特别专业,有点松动。我拼命扭动手腕,粗糙的麻绳磨得皮肤火辣辣地疼,但我顾不上。
别……别伤害我……我说……我抽噎着,拖延时间,密码是……是……
我故意停顿,装作害怕得说不下去。
快说！粗嘎声音催促。
就在这瞬间,我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把手腕从松动的那一点空隙里硬生生挣脱出来！绳子掉在地上。
我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布。
刺眼的光线让我眯了下眼。我迅速环顾四周。一个废弃的仓库,堆着破木板和废纸箱。眼前站着三个男人,都戴着那种劣质的、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黑色头套。一个高大壮实（粗嘎声音）,一个瘦高（尖细声音）,还有一个矮胖的站在稍远处。
高大劫匪显然没料到我能挣脱,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
我根本没犹豫,右手闪电般伸进大衣内侧口袋——那里常年备着一小瓶防狼喷雾。这是独居多年养成的习惯,今天真用上了！
嗤——！
一大股辛辣刺鼻的红色喷雾精准地喷在高大劫匪的脸上！
啊——！我的眼睛！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脸踉跄后退,痛苦地弯下腰。
妈的！瘦高劫匪反应过来,骂了一句就要扑上来。
我反应更快,身体一矮,左脚为轴,右脚一个干脆利落的后旋踢,狠狠踹在他小腹上！大学时为了减肥学的几招女子防身术,关键时刻救了大命！
呃！瘦高劫匪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那个矮胖劫匪吓得往后一缩,没敢上前。
我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转身就想往仓库大门跑。
站住！
一个冷冽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突然响起,不高,却像冰水一样浇了我一个透心凉。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仓库最里面,阴影处,缓缓走出第四个人。
他也戴着一样的黑色头套,但身形明显比其他三人挺拔利落。他手里没拿刀,也没拿棍子,就那么随意地插着裤兜站着,姿态甚至有点……闲适
刚才还在地上打滚哀嚎的高大劫匪和捂着肚子的瘦高劫匪,看到这人出来,立刻强忍着痛苦,挣扎着站直了些,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矮胖那个更是大气不敢出。
这人……是他们的头儿
他慢慢踱步过来,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头套后面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隼,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带着审视,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
我握紧手里空了的防狼喷雾瓶,手心全是汗,后背发凉。刚才对付那三个的狠劲,在对上这双眼睛时,莫名其妙地泄了一半。这人气场太强,太不一样了。
身手不错。他开口了,声音透过头套有点闷,但那股冷冽劲儿没变,练过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没回答,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再次拼命。
他似乎也不在意我的沉默,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手下,又落回我脸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行了,演习结束。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抬手,不紧不慢地摘下了头套。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露了出来。鼻梁很高,下颌线绷得很紧,嘴唇薄薄的,没什么血色。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刚才在头套后面就感觉锐利,现在没了遮挡,更是深邃得不见底,盯着人看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这张脸……帅是帅,但完全陌生。
演习。他重复了一遍,清晰无比。然后朝那三个还戴着头套的手下扬了扬下巴,都摘了。
那三人如蒙大赦,赶紧扯掉头套,露出三张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脸。高大那个眼睛肿得像核桃,还在流眼泪；瘦高那个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矮胖的看起来倒是没受伤,就是吓得够呛。
介绍一下,头儿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是墨江。这三位,他指了指,我公司的员工,小赵、小李、小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四张脸,再看看这废弃仓库,还有地上掉落的我的包、翻出来的钱包化妆品……一股邪火噌地就冲上了天灵盖！
演习！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尖利得自己都吓了一跳,你们他妈管这叫演习！绑人！蒙眼！恐吓！还踢我！这叫演习！我指着自己还在疼的小腿。
墨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似乎极轻微地蹙了一下,但快得几乎看不清。流程是模拟真实劫持,测试应急反应。他解释,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只进行了基本控制,言语威胁,没有实质性伤害动作。踢你……他看了一眼那个高大员工小赵,是意外,他没控制好力度,我代他道歉。
意外！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赵,他差点把我眼睛喷瞎！还有他！我指向瘦高个小李,他刚才扑过来想干什么！我又指向地上我的包,翻我东西！抢我手机！要银行卡密码！这叫没有实质性伤害！我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墨江静静地听我吼完,脸上还是没什么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手机和财物会原样归还。银行卡密码环节,是测试人员在极端压力下保护关键信息的意志力。至于精神损失……他顿了顿,你刚才的表现,远超预期。反应快,下手狠,心理素质过硬。很优秀。
他居然在夸我用这种冷冰冰的、评估商品一样的语气！
我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优秀你个头！我这是正当防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劫匪！我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我越说越委屈,又惊又怕又气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我拼命忍着,不想在这群神经病面前哭。
墨江看着我泛红的眼圈,沉默了几秒。然后,他从他那件看起来挺高档的黑色夹克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不是那种香喷喷带印花的女式纸巾,就是最普通的、方方正正的纯白色纸巾。
他抽出一张,递到我面前。
擦擦。声音还是没什么温度,但动作……勉强算个人。
我没接,倔强地瞪着他。
他也不在意,就那么举着。气氛有点僵。
这时,那个矮胖的员工小王,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我的包和散落的东西,双手捧着,一脸讨好地递过来：小……小姐,您的包,东西都在里面,手机……屏幕好像……裂了条小缝……他声音越说越小。
我一把夺过包,检查了一下。手机屏幕果然有道细细的裂纹。钱包里的钱和卡都在。但那股憋屈劲儿一点没消。
手机我会赔。墨江开口,收回了递纸巾的手,插回裤兜,全新的。
谁稀罕你的破手机！我吼回去,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报警！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恐吓！
听到报警两个字,那三个员工明显慌了,求救似的看向墨江。
墨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我们没有非法拘禁。整个过程严格控制在二十分钟内,地点是废弃待拆区域,没有监控。言语威胁是模拟情境需要,目的是观察你的反应,全程录音录像。他指了指仓库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我们有完整的影像资料证明这只是演习,没有主观恶意伤害意图。报警,恐怕对你意义不大。
他条理清晰,冷静得可怕。每一句话都堵在我的点上。我这才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这人有备而来,算计得滴水不漏。
你……你们到底什么人我声音有点发颤,为什么要找我演习
我们是万汇中心商场的安保团队。墨江平静地说,近期商场周边发生几起针对单身女性的抢夺案件,我们需要评估和完善安保预案中关于突发劫持事件的应对流程。需要真实的、未经准备的测试对象。
万汇中心我们市最高档的那个购物中心
所以你们就随便绑架路人做测试！我简直不敢相信。
不是随便。墨江纠正,我们进行了筛选。你连续三天晚上九点左右独自经过商场后巷那片监控死角区域,步伐快,警惕性不高,符合潜在受害者的特征画像。而且,你今晚的路线是前往‘转角遇见你’咖啡馆,根据我们的前期观察,那家咖啡馆今晚七点只有一场预约,是一位张姓女士为她的远房侄女安排的相亲。时间、地点、人物特征都吻合。
我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连我去相亲都知道还观察了我三天！
你们跟踪我！
是观察和风险评估。墨江的语气毫无愧意,为确保演习效果的真实性,必要的背景信息收集是基础。
我气得说不出话,感觉像被扒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毫无隐私可言。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攥紧我的破手机,感觉精疲力尽。报警没用,打又打不过（主要是打不过这个叫墨江的头儿）,我还能怎么办
演习结束。墨江言简意赅,你的部分完成得很好。作为参与者和我们流程漏洞的发现者,他看了一眼还在抹眼泪的小赵和龇牙咧嘴的小李,我们会支付你误工费、精神补偿费,以及一部新手机。具体金额,稍后会有同事联系你协商。
他说着,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材质很硬,上面只有烫银的一个名字墨江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头衔,没有公司L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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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名片递给我。
我没接。
他手悬在半空,也不收回。
仓库里一片死寂,只有小赵吸鼻子的声音和小李压抑的痛哼。
过了几秒,墨江收回手,把名片随意地放在旁边一个倒扣的破木箱上。联系方式在这里。赔偿事宜,随时联系。他顿了顿,补充道,今天的事,希望你能保密。对商场声誉有影响。
我冷笑一声：怎么怕我出去乱说,坏了你们‘专业’安保团队的名声
墨江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随你。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建议你去看看腿上的伤。小赵那一脚,可能有点重。说完,他不再看我,转向他那三个狼狈的手下,收拾东西,撤。
是,墨哥。三个人如蒙大赦,赶紧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去收拾那个摄像头和一些零碎东西。
墨江率先转身,大步流星地朝仓库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冷硬,没有一丝犹豫或愧疚。另外三人连忙跟上。
仓库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外面昏暗的光线透进来,又随着门关上而消失。
废弃仓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灰尘里,手里拎着被翻过的包,屏幕裂了的手机,腿上隐隐作痛,还有满腔的荒谬、愤怒和无处发泄的憋屈。
我低头,看到地上静静躺着那张纯黑色的名片。
我走过去,狠狠一脚踩上去,用力碾了碾。然后弯腰捡起来,揉成一团,塞进大衣口袋最深处。
鬼才联系你们！
相亲彻底泡汤。我拖着又疼又麻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出那个鬼地方。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才发觉后背全是冷汗。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进沙发,半天没动弹。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刚才那惊魂二十分钟。
墨江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睛,还有那句演习结束……挥之不去。
腿上的淤青第二天就显出来了,青紫一片,碰一下疼得钻心。手机屏幕的裂纹像个丑陋的蜘蛛网。每次看到,我就想起那个荒谬的夜晚,气得肝疼。
那张揉皱的名片,我几次想扔进垃圾桶,最后还是塞进了抽屉最底层。不是为了联系他,是提醒自己,这世上真有这种神经病！
大概过了一周,我腿上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手机也拿去修好了（没舍得买新的,穷）。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周六,闺蜜林晓晓死活拉我去逛万汇中心,说看中了一条裙子,非要我帮她参谋。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那个鬼地方！我一口回绝。万汇中心有心理阴影了好吗！
哎呀,秦速！你最好了！林晓晓抱着我胳膊撒娇,那家店就在一楼,我们就去一小会儿！逛完我请你吃大餐！火锅！麻辣的！
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加上火锅的诱惑,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万汇中心果然金碧辉煌,人来人往。我挽着林晓晓的胳膊,眼睛却忍不住四处瞟,尤其是那些角落和通道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看什么呢林晓晓奇怪地问。
没什么。我含糊过去。
陪她试了几条裙子,她都不满意。我有点心不在焉,目光扫过商场中庭巨大的水晶吊灯,又落到旁边一个消防栓上。透明的玻璃柜门,红色的灭火器……作为曾经的消防培训师（虽然只干了半年就转行了）,我对这东西有种本能的关注。
咦那家店好像新开的进去看看！林晓晓指着前面一家精品店。
我们刚走到店门口,突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和女人的尖叫！
啊——！我的包！
抢东西啦！抓住他！
我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男人,手里抓着一个亮闪闪的女式手包,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疯狂逃窜！他速度极快,撞倒了好几个人,引起一片惊呼和混乱。
是抢包的！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晚仓库里的恐惧感瞬间回笼！
商场保安呢！我下意识地寻找穿着制服的人影。
只见几个穿着商场深蓝色制服的保安正从远处跑来,但人群混乱,一时竟被隔开了。抢包贼离我这边越来越近！
周围的人都吓得纷纷躲避,没人敢拦。
眼看那抢包贼就要冲过我们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动作迅猛如猎豹,目标明确,直扑抢包贼！
是墨江！
他今天没穿那晚的夹克,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但那张冷峻的脸,锐利的眼神,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速度极快,几步就追到抢包贼身后,长臂一伸,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抓着包的手腕！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动作！
啊！抢包贼痛呼一声,手一松,包掉在地上。但他显然也是个亡命徒,另一只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寒光一闪！
小心！我脱口惊呼,心脏骤停！
周围一片尖叫！
墨江眼神一凛,反应快得惊人。他侧身避过刀锋,同时抓住抢包贼持刀的手腕,狠狠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抢包贼杀猪般的惨叫。弹簧刀当啷掉在地上。
墨江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顺势一个过肩摔！
砰！抢包贼像条破麻袋一样被狠狠掼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彻底瘫软不动了。
整个过程,快、准、狠！不超过五秒！
所有人都看呆了。商场里一片寂静。
墨江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丝毫没有凌乱的西装袖口,气息平稳。他看都没看地上瘫着的抢包贼,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人群,对着赶到的保安沉声吩咐：控制住,报警。疏散人群,安抚顾客。
是！墨主管！保安们立刻行动起来,训练有素。
墨主管原来他真是这里的安保主管不是骗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西装笔挺、气场强大的男人,指挥若定,处理得井井有条。和那天晚上仓库里戴着头套的劫匪头子判若两人。
林晓晓激动地抓着我的胳膊：哇塞！太帅了吧！那个保安主管！简直像电影里的特工！
我心情复杂。帅是帅,可一想到他对我做的事……哼！
他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睛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四目相对。
他眼神似乎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围观顾客。他很快移开视线,继续指挥现场。
我心里莫名有点堵。这混蛋,装不认识
走了走了,吓死我了。林晓晓拉着惊魂未定的我,去吃点东西压压惊。
我被她拖着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墨江正蹲下身,捡起地上那个被抢的亮闪闪的手包,递给旁边吓得脸色发白、不停道谢的女士。他侧脸线条冷硬,动作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真是个矛盾又奇怪的人。
又过了几天,我正在家追剧,手机响了。一个陌生本地号码。
喂
秦速小姐一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很客气。
我是,哪位
您好,我是万汇中心安保部的小刘。墨主管让我联系您,关于上次……呃,演习的后续赔偿事宜。对方语气有点小心翼翼的。
墨主管赔偿他还记得
哦。我语气冷淡,怎么赔
是这样,墨主管交代了,误工费和精神补偿费,按最高标准算,一共是八千元。另外,一部全新的同款手机,或者等值的现金补偿,您看您选哪个我们都可以安排。
八千加一部新手机这赔偿金额倒是出乎意料的……有诚意。
手机。我毫不犹豫。我那破手机修了之后总有点小毛病。
好的好的！那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给您送过去或者您来商场取也行。小刘态度非常好。
送过来吧。我才懒得再去那个地方。
行！您给个地址,我们安排人今天下午就给您送去！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心情更复杂了。钱和手机到位了,可这事就这么算了总觉得憋着一口气。
下午,门铃响了。我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万汇中心保安制服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手机盒和一个信封。
秦小姐您好！这是您的手机和赔偿金,请签收一下。小伙子笑容憨厚。
我签了字,接过东西。信封挺厚。
关上门,我拆开信封,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沓百元钞。数了数,正好八千。手机盒里是最新款的iPhone。
物质上,他确实没亏待我。可精神上的惊吓呢被绑、被恐吓、被踢的阴影呢就这么算了
我看着那沓钱和手机,心里那点不甘心又冒了出来。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
我翻出抽屉最底层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黑色名片。上面的烫银名字墨江依旧清晰。
我深吸一口气,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低沉冷冽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特有的金属质感。正是墨江。
是我,秦速。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嗯。钱和手机收到了
收到了。我语气硬邦邦的,赔偿是到位了。但我心里这口气还没顺。
你想怎么样他问,听不出情绪。
道歉！我斩钉截铁,我要你本人,当面,诚心诚意地给我道歉！为了你们那个狗屁演习给我造成的伤害和惊吓！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时间有点长。
就在我以为他会直接挂掉或者拒绝时,他开口了。
时间,地点。
他答应了这么干脆我反而愣了一下。
明天下午三点,‘转角遇见你’咖啡馆。我故意选了相亲那晚要去的地方。
……好。他应下,没有迟疑。
别迟到！我撂下话,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十分钟到了转角遇见你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三点整。咖啡馆门口的风铃清脆一响。
墨江推门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是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气质冷峻。他一进来,就吸引了店里不少女客的目光。
他目光扫视一圈,很快锁定我,径直走了过来,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动作干脆利落。
服务员过来点单。他要了杯黑咖啡。
气氛有点僵。
他坐下后,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还是那么深,让人看不透。
咳,我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墨主管挺准时。
嗯。他应了一声,端起刚送来的黑咖啡抿了一口。
道歉吧。我抱着胳膊,下巴微抬,准备接受他的忏悔。
墨江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没有敷衍。
秦速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对于上次在仓库演习中,对你造成的惊吓、身体上的轻微伤害,以及对你个人行程（相亲）的干扰,我代表安保部,也代表我个人,向你郑重道歉。对不起。
他的道歉很正式,很清晰,但……听起来还是像在做工作报告。
就这我不满意,我要的是诚意！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害怕我以为我要死了！被蒙着眼绑着手,听你们在那威胁要‘慢慢玩’！你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墨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眼神似乎比刚才专注了一些。等我发泄完,他才开口：
我理解你的恐惧和愤怒。演习设计的初衷是模拟极端情境,测试预案。但显然,我们在‘度’的把握上,尤其在对待‘测试对象’的人性化关怀上,存在重大失误。过度追求‘真实感’,忽略了参与者的心理承受边界。这是我的决策失误。再次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慢慢玩’那类威胁性言语,是流程脚本里的预设台词,目的是施加心理压力,观察反应。执行人员小赵,在语气和肢体动作上存在严重偏差,已被调离核心岗位,接受再培训。踢伤你,是绝对禁止的违规操作,他受到了严厉处分。
他的解释很详细,逻辑清晰,甚至有点过于专业和流程化。但至少,他承认了错误,也说明了处理结果。
看着他平静陈述的样子,我那股憋着的火气,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算了。我有点泄气地摆摆手,反正事情都过去了。钱和手机我也拿了。你的道歉……我收到了。虽然感觉还是不够解气。
墨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气氛又冷了下来。
我们俩相对无言。他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我则百无聊赖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拿铁。
你身手,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像普通上班族练的防身术。有专门学过
以前在消防培训中心干过半年。我随口答道,基础的格斗、应急处理都学过点皮毛。
消防他似乎有点意外,抬眼仔细看了看我,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包里会有防狼喷雾,还有,他目光落在我放在桌面的钥匙串上,那个战术笔。
我钥匙串上确实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笔,笔帽很尖。
观察力挺强啊,墨主管。我扯了扯嘴角。
职业习惯。他淡淡道。
又没话了。这人真是话题终结者。
我正准备找个借口溜了,他却又开口了,问了个让我措手不及的问题：
上次……相亲,后来成了吗
我一愣,随即有点恼火：托您的福,黄了！人家等我半天没等到,电话也打不通（被你们抢了）,直接把我拉黑了！
哦。他应了一声,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微妙地动了一下好像……有点轻松
怎么墨主管还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我没好气地讽刺。
随口问问。他垂下眼睑,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
这次会面,就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结束了。他付了咖啡钱,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
走了。他朝我点了下头,算是告别。
再见。我巴不得再也不见。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长长吐了口气。这事,总算彻底翻篇了吧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的轨道。上班,下班,跟闺蜜逛街吃饭。偶尔路过万汇中心,我还会下意识地看一眼,但再也没遇到过墨江。
那张黑色的名片,最终还是被我扔进了碎纸机。连同那晚的记忆,一起碎掉最好。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某个加班的周五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公司大楼。快十点了,街上行人稀少。我得穿过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子,才能到地铁站。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一盏,光线昏暗。我裹紧外套,加快了脚步。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警铃大作！那晚仓库的阴影和下午刚看的抢劫新闻瞬间涌上脑海！
我猛地回头！
只见两个戴着鸭舌帽、压低了帽檐的男人,正快步朝我逼近！距离已经很近了！一个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不是墨江他们！是真劫匪！
我头皮发麻,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比上次在仓库更甚！因为这次,我知道是真的！
跑！快跑！
我转身拔腿就跑！高跟鞋在寂静的巷子里敲出清脆又慌乱的响声。
站住！后面传来一声低吼,脚步声更快了！
我心跳如擂鼓,肺像要炸开！这条巷子怎么这么长！前面拐弯就是大路！快！再快点！
就在我快要跑到拐角时,斜刺里突然又冲出一个黑影！直直地朝我扑来！
完了！他们有同伙！前后夹击！
巨大的绝望攫住了我！我几乎是本能地尖叫出声,同时手已经伸向大衣内侧口袋去掏防狼喷雾！
别怕！是我！
一个低沉急促、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掏防狼喷雾的手猛地顿住。
那个扑过来的黑影,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了半张冷峻的侧脸。
墨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很大,把我猛地往他身后一拽！用他的身体挡在了我和后面追来的两个男人之间！
快走！前面右转就是大路！他头也不回地对我低吼,声音紧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墨江你……我完全懵了。
别废话！走！他厉声喝道,同时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戒备的姿态,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盯着那两个逼近的鸭舌帽男人。
后面那两个男人显然也被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弄懵了,脚步顿了一下。其中一个凶狠地开口：少管闲事！滚开！
墨江没说话,只是缓缓从大衣内侧抽出了一根……甩棍金属棍身唰地一声展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妈的！鸭舌帽男人骂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亮出了家伙——一人手里是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另一个手里赫然是一把小型电击器！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瘆人！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真家伙！墨江就一个人！
走啊！墨江再次对我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一咬牙,转身就朝巷子口狂奔！高跟鞋也顾不上崴脚了。
身后立刻传来打斗声！金属碰撞声！男人的怒骂和闷哼！
我不敢回头,拼命跑！终于冲出巷子口,眼前是灯火通明的大路！有几个路人！
救命！那边有人抢劫！打起来了！我冲着路人大喊,声音都在抖。
几个胆大的男人闻声朝巷子口张望。
我喘着粗气,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下了110。
喂！110吗我要报警！在明华路和建设路交叉口西侧小巷,有人持械抢劫！打起来了！快点！
挂了电话,我焦急地看向巷子深处。打斗声似乎停了是结束了谁赢了
我心跳如鼓,恐惧和担忧交织。墨江……他怎么样了虽然这人讨厌,但刚才他把我护在身后那一瞬间……
我咬咬牙,从旁边一家还没关门的便利店门口,抄起一个……灭火器！对,就是那种红色的手提式干粉灭火器！沉甸甸的。
我抱着灭火器,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巷子里探去。
巷子深处,光线更暗。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鸭舌帽男人,蜷缩着呻吟,匕首掉在一边。另一个鸭舌帽男人背对着我,正挥着电击器,和墨江缠斗在一起！
墨江动作依旧迅猛,但明显受了伤！他左手捂着右臂,动作有些迟滞,额角似乎也有血迹！甩棍掉在几步远的地上。
持电击器的男人抓住他受伤迟滞的破绽,狞笑着,闪着蓝光的电击器狠狠朝他胸口捅去！
小心！我尖叫出声！
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快！
我双手抡起那个沉甸甸的灭火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持电击器男人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和金属撞击的诡异声音。
那男人身体猛地一僵,高举电击器的手顿在半空,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然后像根木头一样,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在地！电击器掉在地上,滋滋的蓝光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双手还保持着抡灭火器的姿势,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灭火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墨江靠着墙壁,喘着粗气,有些错愕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趴着不动弹的劫匪,再看看我脚边那个立了大功的灭火器。他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一道,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骇人。
你……他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我……我报警了！我赶紧说,声音发颤,警察……警察应该快到了！你……你没事吧我看着他流血的头和捂着的手臂。
墨江摇摇头,撑着墙壁站直身体。没事。皮外伤。他走到那个被我用灭火器砸倒的家伙旁边,用脚尖谨慎地踢了踢,确认对方确实昏死过去了。
这时,巷子口传来警笛声和脚步声。
警察！不许动！
几个警察迅速冲了进来,控制住了地上两个劫匪。
我和墨江被带到警局做了详细的笔录。墨江手臂被刀划伤了,需要包扎,额头的伤倒是不重。我毫发无损,除了惊吓过度。
墨江的身份起了作用,加上现场证据（巷口有监控拍到了劫匪尾随我,以及我们正当防卫的过程）,还有我那个立功的灭火器,事情很快清晰了。我们是见义勇为加正当防卫。
做完笔录出来,天都快亮了。
站在警局门口,清晨的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才感觉浑身脱力,腿都是软的。
我送你回去。墨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手臂上缠着绷带,额角贴着纱布,脸色有些苍白,但站得依旧笔直。
不用了……我下意识想拒绝。
这个点打不到车。他语气不容置疑,已经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SUV。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确实又累又怕。
车里很安静,只有导航的电子音。墨江开车很稳。
我靠在副驾座椅上,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脑子里乱糟糟的。今晚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惊魂,搏斗,灭火器爆头……还有墨江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幕。
那个……我忍不住开口,谢谢你啊……又救了我一次。虽然第一次的救实在不敢恭维。
墨江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过了几秒才说：职责所在。
又是这句！我撇撇嘴。这人真是块石头。
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里似乎带了点……极淡的笑意你最后那一下,够狠的。灭火器怎么想到的
职业病呗。我嘀咕,以前在消防队,灭火器摸得最熟。顺手,够沉,又好使。想起那声闷响,我还有点后怕,他……不会被我砸死吧
死不了。墨江语气肯定,颅骨够硬。最多脑震荡。
我：……这安慰方式真独特。
车子在我家楼下停稳。
到了。
谢谢。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秦速。他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昏暗的车厢内,他的侧脸轮廓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柔和。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睛,此刻看着我,里面似乎翻涌着一些复杂难辨的情绪。
以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晚上别一个人走那种偏僻的巷子。不安全。
我心头莫名一跳。知道了。谢谢关心。我拉开车门。
还有,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相亲……眼光放亮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去见。
我动作一僵,愕然回头看他。
他却不看我,目视前方,发动了车子。走了。
黑色SUV无声地滑入清晨的薄雾里,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楼下,被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砸得有点懵。
他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但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墨江没有再联系我。那晚惊心动魄的经历,像一场梦。除了我偶尔会做噩梦惊醒,梦到闪着蓝光的电击器和沉重的灭火器。
唯一的变化是,我晚上再也不抄近道走小巷了。乖乖绕大路。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某个周末,我正宅在家里刷剧,门铃响了。
谁啊我没点外卖啊。
我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墨江。
他依旧穿着挺括的深色大衣,身形挺拔,只是手里没拿公文包,而是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装蛋糕的方形纸盒
有事我堵在门口,没打算让他进来。这人每次出现都没好事。
墨江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比平时……温和那么一点点路过。顺便送个东西。
他把那个方形纸盒递给我。
什么我没接,一脸警惕。
赔你的。他言简意赅。
赔我上次的赔偿不是早结清了吗
手机钱精神损失费不是都给过了吗我皱眉。
不是那些。他把盒子又往前送了送,打开看看。
我狐疑地接过盒子,有点沉。拆开丝带,打开盒盖。
里面不是什么蛋糕。
而是一个崭新的、红彤彤的、手提式干粉灭火器。型号跟我那天抡起来的那个一模一样。旁边还放着一个崭新的、包装完好的防狼喷雾。
我：……
我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墨江,你有病吧谁家好人上门送灭火器当礼物！
墨江那张万年冰山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几乎看不清。实用。关键时刻能救命。他顿了顿,补充道,防狼喷雾,备用的。
我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彻底打败了。抱着沉甸甸的灭火器盒子,哭笑不得。
行吧……谢了。我干巴巴地说,准备关门送客。
等等。他又开口。
还有事我耐着性子看他。
墨江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我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这盒子……这形状……难道是……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像藏着漩涡。他缓缓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
里面躺着的,不是戒指。
是一个……迷你的、金属的、造型非常别致的……灭火器模型！只有拇指大小,做成了钥匙扣的样子,红漆锃亮,小巧精致。
我：……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真是高估了这个男人的情商！
这又是什么！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气的。
纪念品。墨江一脸坦然,甚至带着点认真,纪念你英勇的一击。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杀人。墨江,你是不是对‘浪漫’或者‘礼物’这两个词,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墨江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看着我,眼神专注得让我有点不自在。
秦速。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干嘛我没好气。
演习结束了。他说。
我一愣。又是这句什么意思
上次在仓库,我说演习结束。是真的结束。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次在巷子里,我说演习结束。是假的。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点冷杉的气息笼罩过来。仓库那次,是工作。巷子这次,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是我想见你。
轰！
我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血液直冲头顶！他……他在说什么！
你……你找人假扮劫匪！我震惊得舌头打结。
不是假扮。墨江否认得很快,那两个人,确实是附近流窜作案的抢劫犯,踩点盯上你好几天了。我只是……恰好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恰好’在他们动手时出现。
所以你是利用我当诱饵！我简直要炸了！
是保护。他纠正,语气无比肯定,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结果也证明如此。他看了一眼我怀里的灭火器盒子,而且,效果比预想的好。你超常发挥。
我气得说不出话！这算什么英雄救美的升级版自导自演！
墨江！你这个疯子！控制狂！神经病！我把灭火器盒子往他怀里一塞,拿着你的灭火器！滚蛋！
我砰地一声甩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狂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门外安静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清晰无比：
演习结束了,秦速。
这次,是真的。
门外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我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怀里还抱着那个装着迷你灭火器模型的深蓝丝绒盒子。
疯子。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是……
我低头,看着手心那个冰凉精致的红色小灭火器。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