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予我爱换你爱》 > 第一章

第一章:初遇在山河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梧桐叶掠过山河大学的林荫道。何锦时拖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额角沁出薄汗,手机导航在手里颠得快要飞出去。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定位点像个调皮的精灵,绕着宿舍楼图标转了两圈,才终于定格在眼前这栋灰蓝色的建筑上。
16号楼……他仰头看着门牌,三阶台阶刚踏上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回头时正撞见一个男生弯腰捡书,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对方发顶,染出一层浅金的绒毛。
抱歉,撞到你了男生抬起头,声音像浸在凉水里的玉石,清润得让人心头一颤。他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专业书,封面上影视编导依靠训练教程几个字格外显眼,而且书籍已经翻毛边了。
何锦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行李箱把手勾住了对方的帆布包带,忙不迭地往后退:没事没事,是我没看路。视线落在对方胸前的校牌上——宴卿。
宴卿已经站直了身,目光在他行李箱上扫了一眼,目光顿了顿。何锦时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才想起自己昨晚直播完忘了换衣服,黑色卫衣上印着个咧嘴笑的卡通骷髅,和周围背着双肩包的乖乖学生们格格不入。
327宴卿忽然开口,指了指他手里攥皱的报到单。
啊哦对!何锦时像是被戳中了开关,眼睛一亮,你也是327的
宴卿点点头,侧身让出楼梯口:嗯,我先到的,钥匙在门上。
宿舍是标准的二人间,靠窗的书桌已经摆好了电脑和几盆多肉,窗台上还放着个陶瓷杯,里面插着两支晒干的麦穗。何锦时拖着行李箱进327室,卫衣帽子上还别着个银色的链条挂饰,走路时叮当作响。何锦时想着自己那箱还没拆封的补光灯和背景布,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安静画室的怪人。
他弯腰拆补光灯时,后腰的骷髅图案跟着晃,宴卿发现那骷髅的眼睛是两颗小小的水钻,在阳光下闪了闪。
你这是……宴卿收拾书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拿出来的环形灯上,刚想问功率。
哦,我平时做点视频。何锦时含糊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灯架上的划痕。那是上周直播时不小心磕到的,当时正跳着一支新学的编舞,粉丝弹幕里刷满了哥哥好帅正面看我,他笑着鞠躬时,后腰撞到了墙角的置物架,发生了连环倒塌。
宴卿没再多问,只是把书桌旁的插座往中间挪了挪:这里插线板够大,你用着方便。
夜幕降临时,何锦时躲在卫生间里开了直播。镜头怼在镜子上,只能拍到他从肩膀到腰线的弧度。音乐响起的瞬间,他像是变了个人,胯骨随着鼓点划出利落的弧线,卫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腰腹。
弹幕稀稀拉拉地飘着:
——锦时今天换背景了看着像宿舍卫生间啊
——灯光好暗呜呜呜,不过哥哥的动作还是好丝滑
——几千粉的技术流主播什么时候能被看见啊
何锦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POSE刚摆定,卫生间门突然被敲响。他手忙脚乱地按了结束直播,隔着门板听见宴卿的声音:热水卡要去一楼激活,你要一起吗
等、等我五分钟!他对着镜子理了理被汗濡湿的刘海。开门时正撞见宴卿站在走廊里,月光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淌,在喉结处汇成一小片阴影。
刚在忙宴卿的目光扫过他浑身的汗水。
没、没有,何锦时把手机往口袋里塞,指尖却勾到了充电线,就是……换件衣服。
两人并肩走在楼梯间,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何锦时数着台阶,突然听见宴卿说:你的视频做得不错,我刚才在楼道里听见音乐了。
他猛地抬头,正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
第二章流量与尘埃
开学第一周的专业课像场马拉松,何锦时每天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下课铃一响又要飞奔回宿舍赶直播。他的抖音账号锦时还停留在七千粉,每次直播在线人数稳定在三位数,打赏金额刚够支付每月的流量费。
今天跳《红玫瑰》宴卿抱着笔记本路过他的直播区,屏幕上正飘过一条想看哥哥跳抒情舞的弹幕。
何锦时手忙脚乱地调着伴奏:嗯,试试新风格。他最近总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舞蹈太硬核了,那些高难度的地板动作虽然能引来几句惊叹,却留不住观众。
宴卿没再说话,只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何锦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屏幕,正在剪辑一段校园采访,镜头里的路人被他用调色盘调出了温暖的色调,连带着午后的阳光都变得软绵绵的。
一曲舞毕,何锦时累得趴在桌上喘气,露腰的黑色背心完全散不走热气,跳完才发现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往下滑,正想拿纸巾,宴卿突然递过来一块带着薄荷味的湿巾。别用干纸擦,会留印子。对方的指尖擦过他的皮肤时,何锦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弹幕立刻刷起啊啊啊那只手是谁的!
没想太多,弹幕里突然炸开一串礼物特效。他顾不得刚才,惊得直起身,就看见一个陌生ID刷了十个抖音1号,附带一条评论:舞蹈不错,镜头可以再稳点。
天!他低呼一声,十个1号就是两千块,抵得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了。刚想点进对方主页看看,却发现那ID已经变成了灰色。
怎么了宴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何锦时指着屏幕,激动得语无伦次:有人、有人给我刷礼物!好多!
宴卿走过来时,那条评论还挂在置顶位。他盯着镜头可以再稳点几个字看了两秒,忽然说:你的补光灯位置不对,右侧脸会过曝。
那天晚上,宴卿帮他重新调整了直播布景。把环形灯挪到左前方45度角,又在身后加了盏低瓦数的暖光灯,原本显得廉价的背景布突然有了层次感。何锦时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第一次觉得那些舞蹈动作在镜头里有了故事感。
你怎么懂这些他好奇地问。
宴卿正在收拾电线,闻言头也没抬:专业课学过点布光。
何锦时不知道的是,那天深夜,宴卿的电脑屏幕上正停留在他的抖音主页。从三个月前那条只有七个赞的练习室视频,到今天刚发布的《红玫瑰》,每一条都被打上了已看完的标记。
转折发生在国庆假期。何锦时跟着学校的社团去参加线下街舞比赛,原本只是去凑数,却被宴卿临时改了的编舞惊艳了全场。那段融合了现代舞的片段被观众拍下来发到网上,视频里他旋转时,宴卿正好从后台递水过来,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被慢镜头放大,配上那句谁懂啊,清冷学长和炸场舞者的氛围感的文案,一夜之间冲上了同城热搜。
何锦时的粉丝数像坐了火箭,三天破了五万。私信箱里塞满了求合作的邀约,还有人扒出宴卿的微博,把他之前发的摄影作品翻了个底朝天。
宴卿,你看这个!何锦时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是条被顶到热评的评论:宴卿这名字一听就是富家公子吧不然怎么会用索尼相机
宴卿正在改剧本的手顿了顿,指尖在索尼两个字上掐出白痕。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相机是二手的,攒了半年兼职钱买的。
何锦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双很干净的运动鞋。
第三章风波骤起
粉丝破十万那天,何锦时收到了第一个正式的合作邀约——某运动品牌的校园推广。他拿着合同跑去找宴卿,对方正在剪一个关于流浪猫的纪录片,屏幕上三两只橘猫缩在垃圾桶旁,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星。
你觉得怎么样何锦时把合同推过去,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宴卿逐字逐句地看着,突然指着其中一条:这里写着要配合直播带货,你的时间安排得过来吗
应该可以吧,何锦时挠挠头,他们说给的报酬挺高的。
那是他第一次在镜头前不是跳舞,而是拿着一双运动鞋讲材质。直播间里的粉丝却比平时更兴奋,弹幕里满是哥哥穿什么都好看旁边是不是有宴卿学长的影子
何锦时顺着弹幕往旁边看,宴卿果然搬了把椅子坐在镜头盲区,手里拿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产品的卖点。每当他卡壳时,对方就会轻轻敲敲桌子,提示下一个话题。
直播结束时,销量已经破了预期的三倍。品牌方的负责人在电话里笑得合不拢嘴:何同学,下次有机会想请你和你那位朋友一起出镜。
朋友两个字让何锦时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解释,却听见宴卿在旁边说:我不太习惯镜头。
挂了电话,何锦时看着他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做这个
宴卿的动作停了停,转身时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亮:没有,你做得很好。
风波来得毫无预兆。周一一早,何锦时的微博突然被刷满了恶评。有人扒出他半年前直播时说过编导专业都是理论派,配图是宴卿在课堂上做笔记的偷拍照。紧接着,一张宴卿在兼职猫咖店打工的照片被顶上热搜,标题赫然写着伪富家公子人设崩塌,靠室友流量吸血。
这什么鬼!何锦时气得发抖,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这是断章取义!
宴卿正在看后台数据的电脑屏幕上,某网站热帖标题刺得人眼睛疼——《深扒山河大学网红室友:一个蹭流量一个立人设》。他指尖在鼠标上悬了很久,最终只是关掉了页面。
别理他们。他把一杯温水推到何锦时面前,我下午去系里交纪录片,顺便澄清。
何锦时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恶评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他身上时,他只觉得疼,可看到宴卿被牵连,却像是心脏被人攥住了。
那天下午,何锦时没去上课。他翻出所有直播录屏,逐帧找了三个小时,终于在一段后台花絮里找到了那句被篡改的话。原视频里他明明在说:编导专业可不是只会理论,我们宿舍那位就是实操大神。
发布澄清视频时,他第一次在镜头前红了眼眶:宴卿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他靠自己兼职买相机,熬夜剪片子,凭什么要被这么污蔑
视频结尾,他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流量分他一半都嫌少,因为他值得。
第四章双向奔赴
澄清视频发布后的第二天,热搜榜被何锦时为宴卿发声和宴卿纪录片获大学生电影节提名两条消息霸了屏。前者是粉丝们自发刷上去的,后者则是实打实的专业认可。
何锦时是在专业课上刷到消息的。老师正在讲镜头语言,他的手机在桌肚里震动不停,点开微博时,看见宴卿的名字后面跟着个金色的爆字。纪录片《街角的猫》几个字下面,是电影节官方账号的提名公示。
下课铃一响,他几乎是冲出教室的。跑到编导系楼下时,正撞见宴卿被一群记者围住。深秋的风掀起他的风衣下摆,他手里拿着奖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直到看见人群外的何锦时,眼睛才忽然亮了亮。
恭喜啊,大导演。何锦时把一杯热奶茶塞到他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掌心,两人同时缩回了手。
宴卿低头看着奶茶杯上的小猫贴纸,忽然笑了:晚上请你吃饭。
那晚他们没去学校附近的小餐馆,而是绕到了老城区的夜市。何锦时举着手机拍烟火气,镜头里突然闯入一个模糊的身影。宴卿正站在糖画摊前,低头看着转盘上的生肖,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拍什么呢宴卿回头时,镜头正好怼在他脸上。何锦时手忙脚乱地想关掉录像,却听见对方说:别删,挺好的。
那条视频后来被何锦时发在了抖音,配文是记录大导演的日常。粉丝们在评论区炸开了锅:
——救命!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剧情!
——宴导看锦时的眼神,我截图当壁纸了
——他们是不是住一起背景里的窗帘和上次直播的一样!
何锦时看着那些磕CP的评论,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他偷偷抬眼看宴卿,对方正在改剧本,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们说……何锦时咬着唇,半天没说出下半句。
宴卿翻过一页纸,声音听不出情绪:说什么
说我们……
说我们什么宴卿放下笔,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们像情侣
空气突然凝固了。何锦时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在耳膜上。他看见宴卿的喉结动了动,看见对方的目光从自己的眼睛滑到嘴唇,然后停在那里。
如果真的是呢宴卿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上。
何锦时猛地抬头,撞进对方盛满星光的眼眸里。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个迟到了太久的问句伴奏。
第五章顶风前行
确定关系后的日子像加了糖的奶茶,连带着那些琐碎的日常都变得甜丝丝的。何锦时的直播背景里开始出现宴卿的身影——有时是伏案改剧本的侧影,有时是递过来一杯热牛奶的手。粉丝们从最初的尖叫,渐渐变成了温馨的调侃。
今天不跳了宴卿看着他对着镜头拆快递,里面是件印着两只小熊的情侣卫衣。
何锦时举着衣服在镜头前晃了晃:今天休息,跟大家聊聊天。他说着冲镜头眨眨眼,给你们看我家大导演新买的镜头,据说拍夜景特别好看。
弹幕里立刻刷起一片磕到了,何锦时看着屏幕傻笑,没注意到宴卿悄悄关了自己的麦克风。
下周末有个颁奖典礼,宴卿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想请你做我的伴。
何锦时的耳朵瞬间红了: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宴卿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我想让大家知道。
颁奖礼那天,何锦时特意穿了件白色西装,站在穿黑色礼服的宴卿身边,像两株并肩生长的白杨。红毯尽头的闪光灯亮得晃眼,有记者突然大声提问:请问两位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吗
何锦时的手猛地收紧,却被宴卿轻轻握住。对方的掌心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是爱人。宴卿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他们交握的手。
那晚的热搜被宴卿
我们是爱人和何锦时宴卿红毯承包了。何锦时的粉丝数一夜之间破了二百万,评论区里却并非全是祝福。有人说他们在炒作,有人扒出何锦时刚入学时的窘迫,说他是想靠宴卿上位。
别信那些。宴卿把手机从他手里抽走,屏幕上还停留在一条恶毒的评论。
何锦时摇摇头,忽然笑了:我才不在乎。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下巴,反正你是我的。
颁奖礼官宣两人关系后,何锦时的商务合作掉了一半。品牌方的微信客气又疏离:何先生,我们品牌暂时不太适合这种争议性形象。他对着手机发愣时,宴卿正在收拾行李——他接了个偏远山区的纪录片项目,要去三个月。
你非要去何锦时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宴卿把相机包拉链拉到一半:那边有个电影节资源,对电影后续发行很重要。
是因为那些评论吗何锦时声音发紧,他们说你利用我炒作,你就躲去山里
宴卿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他:我是不想影响你。
狗屁!何锦时把手机砸在桌上,屏幕裂开道缝,你走了才是影响我!你以为我每天直播对着谁笑你以为我跳那些舞给谁看他冲过去从背后抱住宴卿,下巴磕在对方肩胛骨上,我一个人站在镜头前有什么意思
宴卿没回头,却抬手覆在他手背上。两人僵持了半小时,最后何锦时从抽屉里翻出个旧录音笔塞进他包里:每天晚上八点,给我打个电话。山里信号不好,录音笔能存着。
宴卿走的第一个月,何锦时直播时摔了一跤。做地板动作时没站稳,膝盖磕在补光灯架上,青了一大块。粉丝在弹幕里担心,他笑着说没事,关了直播却对着空荡荡的宿舍掉眼泪。凌晨三点接到宴卿的电话,对方那边全是风声:今天拍了星空,特别像你眼睛。
何锦时咬着唇没说话,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咳嗽声——山里降温了。
我明天去给你寄羽绒服。他突然说。
不用,下个月就回了。
宴卿去山区拍纪录片的第二个月,何锦时的直播间第一次出现了脱粉潮。有人翻出他父母的公司资料,嘲讽他富二代装草根博同情;更有人把宴卿在山区拍的照片P成乞丐图,说凤凰男配不上富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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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何锦时直播到一半,突然被一条弹幕钉在原地:你爸妈知道你跟个收废品的儿子搞在一起吗他们公司的股票都跌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背景乐还在循环播放,镜头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弹幕刷得越来越快,有人劝他别在意,有人跟着起哄,直到他看见一条新评论——是宴卿的小号,只发过一条内容:他很好,我也是。
何锦时突然关掉直播,抓起外套就往火车站跑。他没买着直达的票,在中转车站的候车室蹲了半夜,手机快没电时接到宴卿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带着山里的风声:直播怎么断了
我来接你。何锦时的声音冻得发颤,现在在候车室,明天就能到。
别来。宴卿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山里路不好走,而且……我这边拍摄到关键期了。
关键期比我重要何锦时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宴卿,他们骂我可以,骂你不行!你以为你躲去山里就没事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站在镜头前一天,他们就不会放过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何锦时以为信号断了,才听见宴卿低哑的声音:锦时,我怕。
那是宴卿第一次说怕。不是怕山里的蛇虫,不是怕镜头里的非议,而是怕自己像块拖油瓶,把那个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人拽进泥里。
怕什么何锦时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膝盖,怕我们一起摔进泥里那就摔啊,大不了我陪你一起爬起来。
第二天何锦时还是没去成。宴卿托当地老乡捎来个包裹,里面是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附了张纸条:山里的石头都比我硬,你等我回来。
何锦时把石头揣在口袋里,直播时对着镜头晃了晃:这是我收到最珍贵的礼物,比所有打赏都值钱。那天他没跳舞,只是坐在镜头前,讲了个故事——关于一个攒钱买二手相机的男生,如何在深夜帮他改舞蹈走位,如何把生煎包里的葱一根根挑出来。
弹幕里渐渐安静了,有人刷对不起,有人说突然磕到了。何锦时摸着口袋里的石头,突然笑了:他说等他回来,我信他。
第六章予我爱,换你爱
毕业那天,山河大学的梧桐道上飘着彩带。何锦时的抖音账号已经有了千万粉丝,却在直播里宣布要暂停更新一段时间。
我要去陪某人拍电影了。他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身后传来宴卿无奈的声音:是去当我的特别顾问。
弹幕里一片哀嚎,何锦时却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流量,而是身边这个能在深夜陪他改舞蹈动作,在剪辑室里递来一杯热牛奶的人。
宴卿的第一部院线电影《仲夏夜晚风》开机时,何锦时成了剧组最忙的人。白天帮着协调演员走位,晚上对着监视器给镜头调度提建议,偶尔还会被拉去当替身,完成几个需要舞蹈功底的镜头。
你这哪是顾问,分明是打杂的。宴卿在监视器后看着他,眼底藏着笑意。
何锦时凑过去看回放,屏幕里的女主角在月光下旋转,裙摆划出的弧线像朵盛开的花。谁让大导演不放心别人呢。他故意往宴卿身上靠了靠,鼻尖蹭到对方的颈窝,再说了,我不看着点,万一被哪个女演员拐跑了怎么办
宴卿握住他作乱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捏了捏:拐跑我的人,现在正赖在我身边呢。
糟糕的是,电影拍摄到一半时,投资方进去了,资金链出了问题,剧组的进度被迫暂停。何锦时看着宴卿把自己关在剪辑室,三天三夜没合眼,眼底的红血丝极其吓人。
要不……何锦时犹豫着开口,我把最近接商演的钱先投进去
宴卿猛地抬头,眼底布满疲惫,却异常坚定:不行,那是你的钱。
我们之间分什么你的我的何锦时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宴卿,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啊。
最终,何锦时还是悄悄抵押了刚买的公寓,凑够了后期制作的费用。他没告诉宴卿,只是每天变着法子带好吃的去剧组,陪着他一点点打磨镜头。
电影首映礼那天,何锦时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看着大银幕上出现导演:宴卿几个字时,突然红了眼眶。灯光亮起时,宴卿站在台上,目光穿越人群落在他身上,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这部电影能完成,要感谢一个人。他让我知道,爱不是索取,是并肩前行。
散场后,何锦时在后台堵住宴卿,刚想说话就被对方紧紧抱住。宴卿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带着微颤:那套公寓……你什么时候抵押的
何锦时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藏在抽屉里的抵押合同被翻了出来。反正也住不了多久,等你电影大卖,给我买个别墅就行。他笑着打哈哈,眼眶却越来越烫。
宴卿松开他,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傻瓜,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仲夏夜晚风》上映后票房爆了,但争议也跟着来了。有影评人写长文指责电影刻意卖腐,把宴卿的才华归结为靠网红男友炒作。更有人扒出何锦时抵押公寓的事,嘲讽他恋爱脑,被穷小子骗光家产。
庆功宴那天,何锦时的父母突然出现在宴会厅。母亲穿着高定套装,走到宴卿面前时,手里的香槟杯晃了晃:宴先生,我们谈谈。
何锦时想跟上去,被父亲按住肩膀:让他们聊。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该知道,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宴卿跟着何母走到露台,晚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何母开门见山:我给你一张支票,你要多少都可以,离开他。
宴卿没看那张支票,只是望着宴会厅里的何锦时——他正被一群记者围着,却频频往露台这边望,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狗。
阿姨,宴卿的声音很稳,我和锦时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何母冷笑,为了他的流量为了踩着他往上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是收废品的你配得上他吗
配不配,不是您说了算。宴卿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磨得发亮的铜质钥匙,这是我用第一笔片酬买的小房子钥匙,不大,但够我们住。我没花过锦时一分钱,以后也不会。他把钥匙递过去,您要是真为他好,就该知道,他站在镜头前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是为谁亮的。
何母看着那枚钥匙,突然想起儿子小时候——有次她带他去商场买钢琴,他却蹲在玩具店门口,盯着个二手的跳舞机器人挪不开眼。那时候她只觉得他胡闹,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用钱能买的。
宴会厅里,何锦时终于挣脱记者,冲到露台时正撞见母亲把钥匙还给宴卿。他没说话,只是牵起宴卿的手,十指紧扣地举起来,对着闻讯赶来的相机镜头笑: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宴卿。
闪光灯再次亮起时,何锦时悄悄在宴卿耳边说:我妈刚才是不是凶你了回头我帮你骂她。
宴卿低头笑,指尖捏了捏他的掌心:她夸我钥匙擦得亮。
后来何锦时才知道,那天宴卿把抵押公寓的钱,连本带利地还到了他的卡上,附言是:你的爱太贵重,我得一点点挣,才敢接。
这些波折像海浪,拍打着他们的关系,却没冲散彼此。反而让他们看清,原来予我爱,换你爱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是何锦时愿意放下聚光灯,陪宴卿蹲在山区拍星空;是宴卿宁愿扛着凤凰男的骂名,也要把属于自己的尊严挣回来。
就像他们后来搬进那间小房子,何锦时在玄关挂了面镜子,镜沿上贴满了两人的照片:有在327宿舍拍的第一张合影,有颁奖礼上紧握的手,还有在山区那棵老槐树下,宴卿帮他拂去头发上的落叶。
宴卿每次出门前,都会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然后转身揉揉何锦时的头发:今天也要好好发光。
何锦时总会踮脚亲他的下巴:你的镜头不偏,我的光就不会暗。
爱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船,是两个人一起,把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走成了回家的路。
后记
《仲夏夜晚风》最终斩获了年度最佳新人导演奖。颁奖礼的后台,何锦时看着宴卿手里的奖杯,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恭喜你,大导演。
宴卿握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该恭喜的是我们。
他们的故事后来被写进了山河大学的校刊,标题是《从宿舍到星光红毯》。有人问何锦时,放弃千万粉丝的直播事业会不会后悔,他总是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宴卿:你看,我用一时的流量,换来了一辈子的光。
而宴卿在一次采访里被问到,是什么支撑他走到现在,他看着镜头,认真地说:是某个人在我还是尘埃时,愿意分给我半束光,让我知道,原来被爱可以这么温暖。
那年冬天,他们回到山河大学,站在327宿舍的窗前。何锦时看着楼下一对提着行李箱的新生,突然想起四年前那个燥热的午后,他撞进了一个清润如玉的少年眼里。
你看,他碰了碰宴卿的胳膊,好像我们刚来时一样。
宴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个永不落幕的春天。
不一样了。宴卿转过头,眼底盛着星光,那时候我只有一摞书,现在我有你。
予我半分偏爱,换你此生慷慨。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你向前一步,我便跨越山海,在时光里并肩,把彼此的名字,写成最温暖的未来。
番外
宴卿的二手相机里,藏着个秘密文件夹。里面没有风景,全是何锦时——练舞时被汗水打湿的发梢,啃面包时沾在嘴角的碎屑,甚至有次趴在桌上睡着,口水在剧本上洇出的小印子。他每次导照片都会把这些设为私密,却在何锦时粉丝破千万那天,悄悄把一张侧影照设成了手机壁纸。
确定关系那晚,何锦时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宴卿在黑暗里轻声问:冷吗他刚想说不冷,就被对方拽进怀里。宴卿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味,何锦时数着他锁骨上的痣,突然说:我粉丝要是知道我被‘清冷学神’抱在怀里,肯定会疯。对方闷笑一声,把他抱得更紧:那我们就永远不让他们知道——除了刚才被你压皱的床单。
何锦时后来在抖音发了段宿舍日常,镜头扫过书桌时,闪过一个细节:宴卿的剧本上,所有他字都被圈了出来,旁边用铅笔改成了我们。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落在时光里的糖粒,慢慢攒成了后来的甜。
何锦时:
大一开学那天,父母派司机送他来的。黑色轿车停在宿舍楼下,司机搬行李时,母亲隔着车窗喊:钱不够就说,别让人看笑话。何锦时盯着母亲涂着红指甲的手在真皮座椅上敲了敲,突然说:我自己能搬。
他的抖音账号简介写着自由舞者,却很少提家里的事。有次直播聊到最想收到的礼物,弹幕刷满豪车名牌,他却对着镜头晃了晃手腕上的旧电子表:想要块能计步的,跳完舞能知道自己喘了多少口气。那表是高二生日时,外婆偷偷塞给他的,现在表盖边缘已经磨出了白痕。
宴卿第一次撞见他和家里打电话,是在阳台。何锦时背对着宿舍,声音压得很低:说了我不回去相亲……什么叫‘玩够了就该收心’我跳的不是玩意儿……挂了电话,他转身看见宴卿站在门口,突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家就这样,觉得跳舞是不务正业,直播是丢人现眼。
宴卿递给他一瓶冰可乐,瓶身的水珠沾在指尖:我奶奶也觉得我学编导是‘瞎折腾’,她想让我考公务员。
何锦时愣了愣,突然笑了:那我们俩是难兄难弟
算是。宴卿看着他拧开瓶盖时,手腕上的旧电子表反射出一点光,不过你的舞跳得很好,比公务员考试有意思。
宴卿:
宴卿的家在老城区的胡同里,七十平米的房子挤着三代人。奶奶的藤椅摆在客厅中央,每天傍晚都要问:小卿今天发工资了吗他父亲在工地打零工,母亲开着辆电动三轮车收废品,每次来学校看他,都会拎着一兜洗干净的冬枣,塑料袋上还沾着点纸箱的油墨。
他高中时在超市兼职理货,有次被同学撞见。对方笑着喊收废品的儿子还来超市打工啊,他没说话,只是把货架摆得更整齐了。后来用第一笔工资买了台二手相机,藏在床底的纸箱里,每次拿出来都要擦三遍镜头。
何锦时第一次听他提家里,是在期末复习周。两人窝在宿舍吃泡面,宴卿突然说:我妈昨天给我转了五百块,说天冷了买件羽绒服,其实她自己的手套破了个洞还在戴。他低头咬着泡面叉子,声音很轻,我得快点做出成绩,让她别再收废品了。
何锦时看着他手指关节上的薄茧——那是帮母亲搬纸箱磨出来的,突然把自己碗里的火腿肠夹给他:等我直播赚大钱了,雇你妈当我经纪人,专门管我的零食库存。
宴卿抬眼时,睫毛上沾了点泡面的热气:那我呢
你当总导演啊,何锦时笑得眼睛弯起来,管着我这个大明星。
后来何锦时把抵押公寓的钱给剧组时,宴卿的母亲正好来送冬枣。老太太拉着何锦时的手说:小何啊,我们家小卿嘴笨,你多担待。何锦时看着老太太袖口磨出的毛边,突然想起宴卿总把洗得发白的T恤反过来穿,原来那点沉默的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
家庭背景像两条隐秘的线,一头系着他们各自的挣扎,一头牵着彼此的懂得。何锦时在宴卿身上看到了自己渴望的踏实——那种不必用名牌包装的温暖;宴卿在何锦时眼里找到了挣脱束缚的勇气——那种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敢为热爱站出来的鲜活。
就像那次颁奖礼后台,何锦时的母亲发来微信:别胡闹,赶紧跟那个编导撇清关系。他没回,只是把手机塞进宴卿手里。宴卿看着那条消息,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尖碰了碰他手腕上的旧电子表:我奶奶刚才打电话,说让你有空去家里吃她包的饺子。
何锦时突然红了眼眶。原来最好的归宿,不是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而是有人把你的棱角、你的软肋、你的来路,都当成宝贝捧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