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厨房刷碗。
保姆却翘着二郎腿在客厅追剧,电视里传来刺耳的笑声。
那画面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冲过去,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保姆捂着脸,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爸闻声从书房冲出来,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你疯了!竟然敢打你李阿姨!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冷笑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马上轮到你了,着什么急。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炸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而我知道,有些账,该算了。
02
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电视里无知无觉的罐头笑声,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和刺耳。
我伸手,按下了遥控器的关闭键。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保姆李淑芬,我该叫她李阿姨,此刻正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她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震惊,也是恐惧。
她大概从未想过,这个家里最没有存在感、常年在国外的女儿,会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回归。
我爸林国华的怒吼还在我耳边回荡,他那副样子,好像我打的不是一个保姆,而是他的亲妈。
林夕!你给我道歉!立刻!马上!他指着我的手都在抖,不是因为气我,而是因为心疼那个女人。
我妈顾清雅从厨房里踉跄着跑出来,身上还系着湿漉漉的围裙。她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里是熟悉的惊慌和无措。
小夕,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跟李阿姨道歉,你刚回来,别惹你爸生气。她跑过来想拉我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和潮湿。
我轻轻拨开她的手,目光却没有离开我爸和那个保姆。
道歉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尾音拖得很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她也配
你!林国华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冲过来想推我,被我侧身躲开。
我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在我记忆里曾经高大、温和,如今却面目全非的男人。
我问你,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妈身体不好,我们家花钱请保姆,是请她来当老佛爷的吗
我转向李淑芬,她的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还是说,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换了,我这个当女儿的还不知道
这句话,让李淑芬的身体明显一僵。
也让我爸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咆哮着,试图用音量掩盖他的心虚。你李阿姨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你妈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吗要不是她,这个家早就乱套了!
乱套我环顾四周。
客厅的茶几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沙发角落里塞着零食包装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气息。
这根本不是我记忆中那个窗明几净、永远有淡淡花香的家。
我妈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也绝不会容忍家里变成这样。
尽心尽力我再次冷笑,走上前,一把抓住我妈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捋。
一道触目惊心的淤青,赫然出现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那青紫色像是陈旧的墨迹,深深地烙印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空气,再一次凝固了。
我妈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去,被我死死抓住。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我抬起眼,用一种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我爸:这也是她尽心尽力的证明吗还是说,妈自己不小心,又撞到哪里了
林国华的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淑芬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洗衣服的时候撞到了……我妈急切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她试图为他们开脱,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她不是在为他们辩解,她是在怕我。
怕我把事情闹大,怕我受到伤害。
我的好妈妈,到了这个时候,想的还是保护我。
可她不知道,她的隐忍和退让,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的欺凌和压榨。
够了。我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松开她的手,重新帮她把袖子拉好,遮住那道刺眼的伤痕。
然后,我转向李淑芬,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我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她怕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叫道,求助似的看向我爸。
我爸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张开双臂护住那个女人,像一头护崽的野兽。
林夕!我警告你!你再敢动李阿姨一下试试!
看着他这副保护者的姿态,我只觉得无比荒谬和恶心。
他护着一个外人,一个欺负他妻子的保姆,却来指责自己的亲生女儿。
试试就试试。我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我越是平静,林国华就越是愤怒,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指着大门的方向,怒吼道,你给我滚!这个家不欢迎你!你带着你那些在国外学回来的歪理邪说给我滚出去!
滚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个家,有我妈一半,也就是有我一半。该滚的人,不是我。
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
是你。
我指着李淑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现在,立刻,收拾你的东西,从这个家里消失。否则,我不介意报警,告你虐待。
李淑芬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她尖叫起来,躲在我爸身后,抓着他的衣角,哭诉道,先生,我没有啊!我对太太怎么样,您是亲眼看到的啊!我……
闭嘴!我爸粗暴地打断她,然后转向我,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厌恶。
林夕,我真没想到,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刻薄,蛮横,不讲道理!你李阿姨来我们家三年了,把你妈照顾得无微不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回来就闹得鸡飞狗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
跟一个装睡的人,是永远无法讲道理的。
他的心早就偏了,眼睛也瞎了。
我不想干什么。我收回所有外露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平淡。
我只是回家了。从今天起,我妈,我来照顾。这里,不再需要她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拉着我妈的手,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我妈还在小声地劝我:小夕,别这样,你爸会生气的……李阿姨她……
妈。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眼神无比认真。
从今天起,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妈愣住了,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在闪动。
我拉着她,走进了她的卧室,将身后那对男女的咒骂和咆哮,关在了门外。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硬仗,才刚刚打响。
03
我妈的卧室,曾经是整个家最温馨的角落。
她喜欢阳光,所以爸特意选了朝南的房间。窗台上永远摆着几盆盛开的兰花,空气里总有淡淡的香气。
可现在,这里却充满了压抑和沉闷。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和尘埃混合的怪异气息。
我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午后的阳光涌了进来,驱散了些许阴霾。
我妈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眯起了眼,有些不适应。
我扶着她在床边坐下,仔细打量着她。
她瘦了太多,原本丰腴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窝发黑,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就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毫无生气。
这哪里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这分明是日复一日的消磨和折磨!
妈,你跟我说实话,她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我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
我妈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
没有……小夕,你别多想,李阿姨她……她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说话直了点。
说话直我追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妈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些家常话。
她还在维护他们,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逆来顺受。
我的心一阵阵地抽痛。
那你的药呢按时吃了吗我换了个话题。
提到药,我妈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吃了,都按时吃的。她小声回答。
我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
上面摆放着好几个药瓶,有西药,也有中药。
我拿起其中一个,上面的标签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泡过。
我拧开瓶盖,倒出几粒药丸在手心。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在国外读的是金融,辅修过生物化学。我对药品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这些药丸的颜色和质地,和我出国前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妈,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差总是没力气,还嗜睡我问。
我妈点了点头:是啊,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下降。
年纪大了
我妈才五十五岁!虽然一直体弱,但绝不至于到这种油尽灯枯的地步!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迅速蔓延。
我将药丸倒回瓶子里,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
爸和那个李阿姨……他们……我试探着问。
我妈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垂下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小夕,别问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求,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别管家里的事了。
她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那个女人和我爸的关系,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尴尬处境,甚至可能……也知道自己正在被无声地伤害。
可她为了我,为了这个看似完整的家,选择了沉默和隐忍。
她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被慢慢地烹煮,却无力跳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悲凉。
现在不是和她摊牌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太差了,经不起任何刺激。
好,我不问了。我放缓了语气,帮她掖了掖被角,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妈顺从地点了点头,躺了下去,眼睛却一直看着我,充满了依赖和不安。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我爸和李淑芬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好,省得我心烦。
我没有去厨房,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我出国前住的房间,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只是落了些灰。
我关上门,反锁。
然后从行李箱的夹层里,取出了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东西。
微型摄像头。
带录音功能。
这是我一个搞IT的朋友送我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我需要证据。
我需要知道,这个家里,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我将摄像头巧妙地安装在客厅一盆绿植的叶片后面,正对着沙发和通往我爸书房的走廊。
做完这一切,我才走进厨房,准备给我妈熬点粥。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蔫了的鸡蛋和半瓶牛奶。
这哪里像个正常过日子的家
我心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我用仅有的食材,简单地熬了一锅小米粥。
端着粥回到我妈房间时,她已经睡着了。
呼吸很浅,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我把粥放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妈,你放心。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那些欺负你、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百倍奉偿。
04
夜,深了。
整个房子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没有睡。
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戴着耳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客厅里的实时监控画面。
凌晨一点。
一切都很平静。
我爸回了他的卧室,李淑芬也回了她的保姆房。
难道是我想多了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准备去睡的时候,画面里,有了动静。
李淑芬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里面闪了出来。
是李淑芬。
她身上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真丝睡衣,布料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丰满的身体曲线。
这绝不是一个保姆在雇主家该有的穿着。
她没有回厨房,也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径直走向了我爸的书房。
她没有敲门,而是熟门熟路地拧开了门把手,闪身了进去。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书房的门又开了。
我爸和李淑芬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我爸身上穿着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
他们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
李淑芬很自然地靠在我爸的身上,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
国华,那个死丫头今天那么对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她的声音又嗲又糯,充满了委屈。
我爸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好了好了,别气了。小夕她就是被惯坏了,刚回来不懂事,过两天就好了。
不懂事我看她精明得很!李淑芬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怨毒,她一回来就给我下马威,我看她就是想把我赶走!
她敢!我爸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
可我心里不踏实啊。李淑芬在我爸的怀里蹭了蹭,万一她发现……发现我们的事……
不会的。我爸的语气很笃定,你清雅姐那个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小夕常年在国外,更不可能知道。
那可不一定。李淑芬撇了撇嘴,我看她今天看我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还有,她干嘛非要自己照顾她妈我看她就是不信任我。
不信任就不信任吧,正好你也清闲两天。我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不是怕累,我是怕……李淑芬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只有气音,我是怕她耽误了我们的‘大事’。你看顾清雅那个病,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万一被那个死丫头发现药有问题……
我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耳机里传来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药!
果然是药有问题!
我爸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令人齿冷的疲惫和向往。
再等等吧。医生不是说了吗,她这个情况,也……也撑不了多久了。等她走了,我马上就娶你,到时候,这个家,还有公司,就都是我们的了。
真的李淑芬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期待。
当然是真的。我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我妈的病,不是天灾,是人祸!
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缓慢的谋杀!
而刽子手,一个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一个是我家的保姆!
他们期待着我妈的死,就像期待着一场盛大的节日。
我妈的病,是我爸通往自由和新生的门票。
是我妈的命,在为他们的苟合铺路!
恶心!
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心涌上我的喉咙。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
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吐出了满嘴的苦涩胆汁。
我撑着冰冷的墙壁,浑身都在发抖,抖得像是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愤怒、震惊、心痛、绝望……所有的情绪像海啸一样,瞬间将我淹没。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扭曲的脸,看着那双因为愤怒和仇恨而变得赤红的眼睛。
林国华。
李淑芬。
我一遍一遍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直到嘴里充满了血腥味。
你们不是想让我妈死吗
不是想霸占这个家,霸占公司吗
好。
我成全你们。
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你们所贪图的一切,是如何化为泡影的。
我会让你们,坠入比死亡更痛苦的地狱。
我回到房间,将那段录音,连同视频,一并保存,加密,上传到了云端。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一夜未眠,却感觉不到丝毫疲惫。
一股冰冷的、坚硬的力量,从我的脊椎升起,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复仇的火焰,已经点燃。
它将烧尽一切肮脏和罪恶,直到迎来最终的审判。
05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像往常一样,给我妈准备早餐,喂她吃药。
只是这一次,在她张开嘴的瞬间,我用指尖,巧妙地将那颗致命的药丸,藏进了自己的掌心。
然后,我当着她的面,将一杯温水喝了下去。
我妈毫无察觉,只是用一种依赖的眼神看着我。
我爸和李淑芬走出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母慈女孝的画面。
李淑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换上了一副温顺恭敬的表情。
大小姐起得真早啊。太太今天气色看起来好多了,都是大小姐照顾得好。
我爸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虚伪的笑容:是啊,小夕,还是你细心。你妈有你陪着,我也放心了。
放心
放心我去死吗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爸,李阿姨,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我客气地招呼他们。
他们对我的转变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一顿早餐,吃得暗流涌动。
我注意到,我爸的账户在手机上频繁操作,似乎在转账。而李淑芬的脸上,则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得意。
吃完早餐,我借口要带我妈去医院复查,需要用钱。
爸,我刚回国,卡还没来得及换,你先给我点现金吧。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我,显得有些不耐烦。
省着点花,公司最近资金紧张。
资金紧张
我看着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心里冷笑。
恐怕不是资金紧张,而是钱都流向了不该去的地方吧。
我没有戳穿他,接过钱,就扶着我妈准备出门。
李淑芬热情地凑上来:我陪你们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淡淡地拒绝了她,医院人多,我一个人能应付。你留在家里,把卫生好好打扫一下吧。我妈爱干净,家里太脏了,影响她心情。
我的话,让李淑芬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爸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爸,我先走了。
我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扶着我妈,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我没有带我妈去常去的那家公立医院。
而是打车,去了一家我朋友任职的顶级私立医院。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和保密的环境。
我将偷偷藏起来的药丸,连同我妈的病例,一并交给了我的朋友,一位资深的内科专家。
Grace,拜托了。用最快的速度,帮我检测出这些药的成分。还有,帮我妈做一个最全面的身体检查,尤其是毒理检测。
Grace看着我凝重的表情,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放心,交给我。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带阿姨去病房休息,结果出来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把我妈安顿在了一间安静舒适的单人病房里。
这里的环境比家里好太多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我妈似乎也放松了不少,靠在床头,精神好了很多。
小夕,我们……我们不住院吧这里太贵了。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妈,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的身体最重要。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好了,我们就出院。
可是你爸他……
他那边我去说。我打断她,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养病就好。
在我的坚持下,我妈终于不再说什么。
我陪着她,聊了很久。
聊我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聊学校里的趣事,聊我对未来的规划。
我妈听得很认真,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看到她笑。
我的心,又酸又软。
下午,Grace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林夕,你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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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赶到Grace的办公室,她将两份报告推到我面前。
一份是药丸的成分分析报告,一份是我妈的血液检测报告。
不出你所料。Grace的脸色很难看,你给我的药丸里,含有一种叫‘秋水仙碱’的成分。剂量很小,但长期服用,会造成多器官慢性损伤,直至衰竭。这种东西无色无味,很难被常规检查发现。
更重要的是,她指着另一份报告,我们在阿姨的血液里,也检测出了这种成分的残留。而且,根据残留浓度推断,她服用的时间,至少在两年以上。
两年!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整整两年,我妈每天都在被这两个恶毒的刽子手,用这种方式,缓慢地推向死亡!
阿姨的肝脏和肾脏,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纤维化。如果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Grace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
我死死地攥着那两份报告,指甲深深地嵌进了纸张里。
原来,我爸口中的撑不了多久了,是真的。
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Grace,谢谢你。我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火焰。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Grace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同情。
首先,必须马上停药,进行排毒治疗。我会为阿姨制定最详细的方案。其次,林夕,这件事已经不是家庭纠纷了,这是蓄意谋杀。你必须报警。
报警
不。
太便宜他们了。
把他们送进监狱,只是最基本的惩罚。
我要的,是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要让他们,尝遍我妈所受过的一切痛苦。
我知道了。我收起报告,站起身。
Grace,这件事,请你务必替我保密。尤其是对我爸。如果他打电话来问,你就说我妈只是普通的身体虚弱,需要住院调养。
林夕……Grace想劝我。
我自有分寸。我看着她,眼神坚定得不容置疑。
走出办公室,我打了个电话,给我一位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朋友。
喂,David吗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手上有一桩谋杀案的证据,我想让你看看,怎么才能让被告,判得最重。
电话那头,David沉默了片刻。
林夕,你……发生了什么
一个很长的故事。我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声音却冷得像冰。
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06
我妈住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我爸的耳朵里。
他打来电话,语气里充满了质问和不满。
林夕!你搞什么鬼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你妈住院还是那么贵的私立医院,你是想把家底都掏空吗
爸,妈的身体状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对着电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背书,医生说她需要静养,家里的环境太吵了,不利于恢复。至于钱,你放心,这笔费用我会自己承担,不会动用家里的钱。
我的话,让他一时语塞。
他大概没想到,我在国外这几年,已经攒下了足够我挥霍的资本。
你……他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你也得跟我商量一下吧!我才是你爸!
如果你真的关心妈的身体,就不会在意她在哪里治疗,只要对她好就行。我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原因,不希望她离开你的视线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心虚又愤怒的表情。
随你便吧!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或者说,他不敢再深究下去,怕暴露什么。
公司还有事,我挂了。
他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要去向他的好阿姨汇报情况了。
果然,没过多久,李淑芬就提着一个保温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她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看起来比谁都关心我妈。
太太,我给您炖了点鸡汤,您趁热喝,补补身子。她说着,就要去打开保温桶。
放下吧。我拦住了她,面无表情。
医生说了,妈现在饮食要严格控制,不能乱吃东西。
李淑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这是我特意问了老中医,用了很多名贵药材炖的,对太太的身体有好处的。她还在努力地推销。
是吗我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都用了什么名贵药材啊说来听听,我也学习一下。
她被我问得一愣,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常见的药材名字。
哦。我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李阿姨。不过还是算了吧,心意我替我妈领了。东西你带回去自己喝吧,别浪费了。
我话说得客气,但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李淑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病床上的我妈。
我妈在我的示意下,只是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李淑芬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发作,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对了,李阿姨。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妈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家里就你一个人,也挺冷清的。要不,我给你放个长假,你回老家看看
这是逐客令。
李淑芬的脸色彻底变了。
大小姐,这怎么行呢我走了,谁来照顾先生的起居啊她急了。
我爸一个大男人,还能饿死不成实在不行,可以叫外卖,或者再请个钟点工。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
就这么定了。我打断她,工资照发,算是你这几年辛苦的奖励。你今天就回去收拾东西吧。
我直接堵死了她所有的话路。
李淑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她知道,我这是要把她彻底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她还想说什么,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David打来的。
我走到走廊上,接起电话。
林夕,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看了。David的声音很沉重,证据链非常完整,从动机、行为到后果,环环相扣。尤其是那段录音,简直是铁证如山。只要提起诉讼,你爸和那个保姆,故意杀人未遂是跑不掉的,再加上职务侵占和财产转移,数罪并罚,下半辈子基本就交代在里面了。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我并不满足。
David,我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把他们送进去。我说,我要让他们,在进去之前,先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David沉默了片刻,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想……搞垮你爸的公司
不是搞垮。我纠正他,是拿回本该属于我妈的东西。那家公司,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嫁妆,后来才交到林国华手上。他能有今天,全靠我妈娘家的扶持。现在,他想联合外人,谋财害命,我凭什么还要让他继续享受这一切
我明白了。David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查一下林国华公司近三年的所有财务报表和重大合同。另外,帮我联系几家信得过的媒体,我手上有个大新闻,我想,他们会感兴趣的。
好。David答应得很干脆,给我三天时间。
挂了电话,我回到病房。
李淑芬已经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我妈。
她在停用了那些毒药,并接受了Grace的精心治疗后,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光。
小夕,她看着我,突然开口,那个李阿姨,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我点了点头:嗯,我让她回老家了。
我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懂。
她只是没有力量去反抗。
现在,我回来了。
我就是她的力量。
晚上,我爸又打来了电话。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是质问,而是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
林夕,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李阿姨赶走才甘心吗你知不知道,她走了,家里乱成一团,我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他开始卖惨了。
一个年近六十,掌管着一家公司的大老板,居然在为一口热饭跟女儿抱怨。
真是可笑。
是吗我淡淡地说,那正好,你可以体验一下我妈这几年的生活了。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爸,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还要照顾我妈,先挂了。
我没有给他任何发泄情绪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拉黑了他的号码。
也拉黑了李淑芬的。
从这一刻起,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在医院照顾我妈,一边远程处理着我的反击计划。
David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把林国华公司的财务漏洞和违规操作的证据发给了我。
触目惊心。
他利用职务之便,向海外转移了大量资产,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流向了李淑芬和她家人的账户。
她名下不仅多了一套房产,还有一个注册在海外的空壳公司,专门用来洗钱。
这个女人,不仅贪婪,而且心机深沉。
她根本不是什么单纯想上位的保姆,她是一个专业的诈骗犯。
我将这些证据,分批次地,匿名发送给了几家主流财经媒体的记者。
同时,我开始在一些家族群和林国华公司的老员工群里,不经意地散布一些流言。
比如,我爸最近好像和保姆走得很近。
比如,公司的账目好像有点问题,好几个大项目都亏了钱。
谣言,是最好的武器。
它会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发酵,最终摧毁一个人的所有社会关系。
我妈的身体一天天好转。
有一天,她精神好的时候,终于对我敞开了心扉。
小夕,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看着窗外,眼神悠远,你爸他……早就变了。他对这个家越来越冷漠,对我,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那个李阿姨来了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我总觉得身体不对劲,越来越没力气,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听到他们在客厅里小声说话,笑得很开心。
我怀疑过,害怕过,甚至……想过就这么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她的眼泪,顺着干枯的脸颊滑落。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小夕。我怕我走了,你一个人,会被他们欺负。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了一缸酸涩的柠檬水里,又酸又胀。
我抱住她瘦弱的肩膀,声音哽咽。
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妈摇着头,反手拍着我的背,你回来了,一切都好了。
是啊。
我回来了。
所以,一切都该结束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家庭聚会,即将上演。
那将是他们的审判日。
07
我爸林国华的六十大寿,成了我选择的舞台。
他这个人,最好面子,最喜欢排场。
往年他的生日,都会在五星级酒店大办宴席,请来所有的生意伙伴和亲朋好友,炫耀他的成功和幸福家庭。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甚至,因为我妈病重,他和我那贤惠的李阿姨,更需要这样一个场合,来粉饰太平,宣告他们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我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解除了黑名单。
电话里,我表现得像一个终于想通了的孝顺女儿。
爸,对不起,前段时间是我不懂事,惹您生气了。您六十大寿,我一定带着妈,去给您贺寿。
林国华对我态度的转变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被虚荣心占了上风。
你能想通就好。他故作大度地说,你妈身体不好,就别折腾了,让她在医院好好休息吧。你一个人来就行。
他当然不希望我妈出现。
一个面黄肌瘦、病恹恹的妻子,只会给他丢脸。
那怎么行我坚持道,妈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给您祝寿。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拗不过我,只能同意。
我知道,他和李淑芬此刻一定在背后嘲笑我的愚蠢,以为我还在做着家庭和睦的美梦。
他们不知道,我为他们准备的贺礼,会是何等的惊喜。
寿宴当天。
我为我妈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穿着我特意为她定制的深紫色丝绒旗袍,衬得她皮肤白皙,气质温婉。虽然人还是瘦,但在名贵珠宝和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整个人焕发着一种病愈新生的光彩。
当我扶着她,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门口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整个大厅,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议论声。
那……那是林太太吗不是说病得很重,都快不行了吗
是啊,你看她这气色,哪里像病人啊!
林总不是说,都是那个保姆在照顾吗怎么看着……
我清楚地看到,正满面春风地接受众人祝贺的林国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身边的李淑芬,更是脸色大变,那张涂满脂粉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香槟色礼服,精心打扮得像个女主人。
此刻,在我妈的光彩面前,她就像一个拙劣的仿冒品,充满了廉价和滑稽感。
清雅小夕你们怎么来了林国华快步走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和责备。
爸,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过生日,我们当然要来。我笑得一脸无辜。
李淑芬也跟了过来,强撑着笑容:太太,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出来吹风呢快,我扶您去休息。
她说着,就要来搀我妈。
我妈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躲开了她的手。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李淑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必了。我挡在她和我妈中间,笑容不变,我妈的身体,就不劳李阿姨费心了。
周围的宾客都看出了不对劲,纷纷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林国华觉得脸上挂不住,压低了声音,对我怒道:林夕!你别在这里胡闹!赶紧带你妈回去!
胡闹我挑了挑眉,好戏才刚开始,怎么能走呢
我扶着我妈,走到宴会厅中央的话筒前。
林国华想来拦我,被我带来的两名便衣安保人员不着痕迹地挡住了。
各位来宾,各位叔叔阿姨。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今天是我父亲林国华先生的六十大寿,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参加。借着这个机会,我有一件关于我们家的‘喜事’,想和大家分享。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我。
林国华和李淑芬的脸上,写满了不祥的预感。
我按下了手里一个小型播放器的按钮。
下一秒,一段对话,响彻整个宴会厅。
国华,那个死丫头今天那么对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是李淑芬那又嗲又腻的声音。
……我是怕她耽误了我们的‘大事’。你看顾清雅那个病,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万一被那个死丫头发现药有问题……
再等等吧。医生不是说了吗,她这个情况,也……也撑不了多久了。等她走了,我马上就娶你,到时候,这个家,还有公司,就都是我们的了。
是我爸那冷酷又充满期盼的声音。
……
录音还在继续,清晰地播放着他们如何策划谋害我妈,如何密谋转移财产。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些刚才还对我爸阿谀奉承的生意伙伴,此刻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鄙夷和厌恶。
那些所谓的亲戚,更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林国华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他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淑芬更是扑通一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这……这是捏造的!是伪造的!林国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林夕!你这个不孝女!为了钱,你居然伪造录音来陷害我!
伪造我冷笑一声,举起另一份文件。
这是我妈的血液检测报告和药物分析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妈被人长期投喂慢性毒药‘秋水仙碱’。出具报告的,是本市最权威的鉴定机构。
还有这个,我切换了大屏幕上的PPT,这是林国华先生近两年向海外账户转移公司资产的流水记录,总金额高达八千万。而这些账户的实际控制人,就是这位,我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了瘫在地上的李淑芬。
李淑芬,女,45岁,原名李翠花,曾因参与团伙诈骗被判入狱三年。她所谓的‘老家’,不过是她编造的谎言。
她接近我父亲,潜入我们家,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那就是——谋财害命!
我的话,像一颗又一颗的重磅炸弹,炸得在场所有人头晕目眩。
林国华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冲过来想抢夺我手里的证据,想砸掉那些设备。
疯子!你这个疯子!
他被安保人员死死地架住,丑态毕露,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了。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警察!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涉嫌故意杀人、职务侵占和商业诈骗,请相关人员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为首的警察,目光如炬,直接锁定了被架住的林国华和瘫在地上的李淑芬。
林国华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他的脸上,只剩下绝望和死寂。
李淑芬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连哭都哭不出来。
一场盛大的寿宴,最终以一场人尽皆知的闹剧收场。
我扶着我妈,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缓缓地走出了宴会厅。
外面的天,很蓝。
我妈靠在我的肩膀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压抑了多年的委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新生的无限向往。
08
林国华和李淑芬被带走后,整个城市都炸开了锅。
豪门恩怨:知名企业家联手保姆毒害妻子,意图侵占上亿家产!
蛇蝎保姆现形记:真实身份竟是诈骗惯犯!
孝女绝地反击:一场寿宴上的惊天审判!
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我们家的新闻占据了。
我爸苦心经营多年的成功企业家、模范丈夫的形象,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摔得粉身碎骨。
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世人眼中猪狗不如的畜生。
公司的股票,毫无悬念地连续跌停。
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银行上门催债,员工人心惶惶。
一座看似坚固的商业大厦,转眼间就到了倾覆的边缘。
而我,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却异常的平静。
我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只是在我的律师David的协助下,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后续事宜。
查封、清算、诉讼。
我要拿回所有属于我妈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那些曾经对我爸趋之若鹜的亲戚,此刻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对我敬而远之,生怕被我这个六亲不认的煞星沾上。
另一派则调转枪头,开始对我妈和我大献殷勤,痛骂林国华和李淑芬的无耻。
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只觉得可笑。
当初我妈受苦的时候,他们在哪
现在,他们又想来分一杯羹了
我拉黑了所有人的电话,只留下几个真心关心我妈的朋友。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我妈在医院里,通过电视和报纸,看到了这一切。
她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很平静地看着。
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道坎,已经过去了。
林国华在看守所里,提出了想见我一面的要求。
我去了。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我看着他。
不过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二十岁。
头发花白,满脸憔悴,眼神浑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为什么他看着我,声音沙哑,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我毕竟是你爸!
爸我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在我妈被那个女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妈被你们下毒,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你和那个女人憧憬着我妈死后的‘美好生活’时,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爸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林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开始痛哭流涕,用手砸着玻璃,你让你妈撤诉好不好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看着他这副可悲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动的涟。
我妈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是你,亲手把它们全部毁掉了。
当你决定对我妈下手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了。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林国华,好好在里面忏悔吧。这,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我转身离开,将他的哀嚎和哭求,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开庭那天,我作为最重要的证人,站上了证人席。
我冷静地,一条一条地,陈述着他们的罪行。
从李淑芬如何虐待我妈,到他们如何密谋下毒,再到他们如何转移公司资产。
每一条,都有确凿的证据支撑。
林国华在被告席上,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一会儿说自己是被李淑芬蛊惑,一会儿又打亲情牌,说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而李淑芬,则彻底崩溃。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林国华身上,说自己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可怜女人。
法庭上,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闹剧。
最后,我呈上了我妈亲笔写的陈述信。
信里,她没有一句控诉和咒骂,只是平静地,叙述了自己这几年来的遭遇和心路历程。
那些隐忍的痛苦,那些深夜的眼泪,那些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女儿的牵挂,字字泣血。
全场,一片死寂。
最终,法庭宣判。
林国华因故意杀人未遂、职务侵占罪、合同诈骗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李淑芬因故意杀人未遂、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释然。
这个曾经带给我温暖和伤害的家,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彻底破碎了。
但,不破不立。
结束,也意味着新生。
我走出法院,阳光正好。
我妈在车里等我,看到我,她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们的人生,将翻开全新的一页。
09
我们卖掉了那栋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房子。
我用清算林国华公司后拿回的钱,在南方一个四季如春的海滨小城,买下了一栋带花园的别墅。
我和我妈,搬到了那里,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这里的空气很好,阳光很暖。
我妈的身体,在没有了药物的侵害和精神的压抑后,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她开始学习画画,在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
每天清晨,她会在鸟鸣声中醒来,给花浇水,修剪枝叶。下午,她会坐在画架前,用画笔描绘着眼前的蓝天、白云和大海。
她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灿烂。
她好像又变回了我记忆中那个温柔、优雅、热爱生活的母亲。
而我,则把事业的重心,从冷冰冰的金融市场,转移到了更有温度的地方。
我用一部分资金,成立了一个公益基金会,专门为那些在婚姻中遭受暴力和不公的女性,提供法律援助和心理疏导。
我把我妈的故事,隐去真实姓名,写成了一本书,取名《深渊与救赎》。
我希望用我们的经历,去警醒和鼓励更多的人。
那本书,后来成了畅销书,被改编成了电影,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
我妈也因此,成了许多困境中女性的精神偶像。她经常会去基金会,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去安慰和鼓励那些和她有过同样遭遇的姐妹。
她变得自信、开朗,充满了力量。
关于林国华和李淑芬的消息,偶尔会从新闻里传来。
李淑芬在狱中表现极差,几次试图越狱,最终被加重了刑罚,精神也彻底崩溃了。
林国华在狱中得知我们现在的生活后,彻底绝望了。他几次试图自杀,都被抢救了回来,最终在无尽的悔恨和孤独中,度过着他的余生。
那些曾经看我们家笑话的亲戚,现在又换了一副嘴脸,想方设法地来巴结我们。
我一概不理。
我的人生,已经不需要那些虚伪的看客了。
我和我妈,身边有彼此,有真心相待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生活,平静而美好。
我们都找到了真正的自我,也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母女之间的那点隔阂,也早已烟消云散。我们现在,更像是无话不谈的姐妹。
10
几年后的一个午后。
我正陪着我妈在花园里喝下午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嘶哑、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
是……是小夕吗
是林国华。
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拿到了我的新号码。
我没有挂断,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我……我看到新闻了。他小心翼翼地说,你和你妈……过得很好。
是的,我们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情绪,或许是悔恨,或许是羡慕。
她……她还好吗他问。
我知道他问的是谁。
她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我看着不远处,正笑着逗弄一只小猫的母亲,平静地回答。
对不起……他突然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小夕,你告诉她,我对不起她……
不必了。我打断他,我们已经不需要你的道歉了。你的人生,你自己负责。我们的人生,也已经和你无关。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我的内心,一片平静。
我完成了对母亲的守护,也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
那个叫父亲的男人,连同那些不堪的过往,都已经被我彻底埋葬。
我妈走了过来,问我:谁的电话
一个打错的。我笑着摇了摇头。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看着远方的海平面。
金色的夕阳,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我知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有很多的未知。
但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的身边,有我最坚实的后盾。
有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充满爱与希望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