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还剩最后五分钟。
我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如释重负。
邻座的学霸却一笔未动,眼神诡异地看向我。
他猛地伸手,将我答题卡撕成碎片,动作干脆利落。
我的世界瞬间崩塌,未来被他亲手毁灭,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01
考场里的空气是凝固的。
墙上挂钟的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三百多颗紧张的心脏上。
滴答。
滴答。
我落下最后一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里积压了三年的沉闷浊气,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排出。
成了。
我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选项,每一个填空,都确认无误。
十二年寒窗,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父母鬓角的白发,老师嘶哑的叮嘱,所有的一切,都浓缩在这张薄薄的答题卡上。
它是我通往未来的船票,是我挣脱这个普通家庭,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我甚至能想象到查分那晚,父母看到成绩时欣慰又骄傲的笑容。
我的人生,将从这一刻开始,变得不一样。
我放下笔,身体后仰,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前所未有的轻松。
余光里,邻座的顾言深依旧一动不动。
他是我校的神话,全市的顶尖学霸,一个活在传说里的人物。
此刻,他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笔直地坐着,手里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连笔帽都没打开。
答题卡上,一片空白。
他在干什么放弃了
不可能。
我心头掠过一丝怪异,忍不住侧头看他。
他没有看卷子,他在看我。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浓雾。
没有学霸的倨傲,没有竞争者的审视,反而带着一种……类似怜悯和决绝的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还有最后五分钟,请考生检查好自己的姓名和考号。
监考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公式化,却带着一种结束的宣告。
就在这一刻,顾言深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手臂猛地越过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楚河汉界,目标明确——我桌上的答题卡。
嗤啦——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在寂静的考场里炸开。
那声音,比任何惊雷都响亮,直接贯穿了我的耳膜,撕碎了我的神经。
我的答题卡。
我那张承载了全部希望的答题卡,被他抓在手里,瞬间变成了两半,四半,八半……
无数黑色的碎屑,像一群绝望的蝴蝶,从他指间纷纷扬扬地飘落。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画面、思想,全部被抽离。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那些碎片,落在我的准考证上,落在我的课桌上,落在我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拳头上。
一片,又一片。
每一片,都是我被肢解的未来。
你在干什么！
监考老师的怒吼声终于打破了死寂。
考场瞬间哗然。
所有人都扭过头,震惊地看着我们这边。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有惊愕,有同情,有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幸灾乐祸。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只是看着顾言深。
他松开手,任由最后的纸屑飘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得逞的快意,也没有被抓包的慌乱。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完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两个监考老师和几名安保人员冲了过来,粗暴地将他从座位上架起。
为什么
我的嘴唇在抖,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喉咙。
我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我接受我的人生在最后五分钟被彻底毁灭的理由。
顾言深被推搡着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他挣扎着停顿了一下。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但他的眼神,那双总是冷峻淡漠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情绪。
是歉意。
还有一丝……警告
没等我读懂,他已经被强行带离了考场。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我的世界。
我被带到了教务处的办公室,灯光惨白,空气里弥漫着领导们怒不可遏的气息和廉价茶叶的味道。
林澈,到底怎么回事你跟他有过节
是不是考试前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倒是说话啊！
一张张嘴在我面前开合,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什么都回答不了。
我能说什么
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说我甚至还把他当成追赶的目标,暗自敬佩他的才华
我说不出口。
任何解释在被撕碎的答题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他们摆弄着,询问着,最后得出一个可能是个人恩怨的草率结论。
电话打到了家里。
我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从我妈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我爸那一声压抑着火山爆发的怒吼。
什么！
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再然后,是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一刀一刀,凌迟着我的心脏。
我宁愿被撕碎的是我,不是那张答题卡。
很快,不知道哪个渠道泄露了消息,媒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高考考场上演惊人一幕,学霸为何怒撕同学答题卡
天才的陨落还是恶意的报复
独家采访‘高考撕卷事件’受害者林澈……
我被无数个镜头和话筒包围,闪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
他们把我塑造成一个值得同情的悲剧主角,用各种煽情的词汇描述我的不幸。
可我只感到一种被围观的屈辱。
我的痛苦,成了他们博取眼球的流量。
我的人生,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那个始作俑者,顾言深,从被带走后就彻底消失了。
他被警方带走,然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没有理由。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在我光芒万丈的未来蓝图上,划下了最浓重、最黑暗的一笔,然后,就那么干脆利落地退场了。
为什么
顾言深,你到底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
这个问题,像一个黑洞,盘踞在我脑海里,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和希望。
02
高考撕卷事件像一场病毒,迅速席卷了整个网络。
我成了风暴的中心。
我的名字,我的照片,我的家庭住址,全都被扒了出来。
热搜上挂着触目惊心的词条：史上最惨高考生
学霸的恶意有多可怕。
无数陌生人在评论区里为我扼腕叹息,咒骂着顾言深的恶毒。
太惨了,十二年努力付诸东流,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建议严惩！这种人就是社会败类！心理变态！
心疼弟弟,希望能给你一个重考的机会！
这些所谓的同情,像一把把淬了糖的刀子,扎得我体无完肤。
他们根本不关心真相,他们只享受站在道德高地上,对另一个人进行审判的快感。
警方介入了调查。
我被带到审讯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地狱般的五分钟。
冰冷的灯光打在我脸上,对面的警察眼神锐利,试图从我每一个微表情里找出破绽。
你再仔细想想,你们之前真的没有任何冲突
他有没有对你表现出过任何异常
有没有可能,是你无意中做了什么刺激到他的事
他们的问题,像是在暗示,这场悲剧里,我并非完全无辜。
我能说什么
我把我和顾言深之间少得可怜的交集翻来覆去地讲,讲到口干舌燥,讲到自己都觉得荒谬。
而另一边,案件却陷入了僵局。
因为顾言深,始终保持沉默。
无论警察怎么审问,无论他的父母如何哀求,他都一言不发。
不解释动机,不为自己辩解,仿佛默认了所有罪名。
他的沉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彻底坐实了恶意报复的罪名,也彻底将我钉死在完美受害者的十字架上。
我的人生,从那天起,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高考成绩作废。
学校以影响恶劣为由,给了我一纸劝退通知。
所有梦想中的大学,瞬间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泡影。
我的人生轨道,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家,也不再是避风港。
我爸一夜之间添了无数白发,他不再对我大吼大叫,只是沉默地抽烟,一根接一根,整个客厅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绝望的气息。
我妈终日以泪洗面,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我们的澈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因为这件事,彻底被压垮了。
曾经的朋友和同学,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
他们的眼神里,混杂着怜悯、好奇,和一种让我无地自容的庆幸。
仿佛在说,幸好被撕的不是我的卷子。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不敢见人。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一旦睡着,就会陷入噩梦。
梦里,永远是那张被撕碎的答题卡,和顾言深那双诡异的眼睛。
我尝试联系顾言深的家人,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可他们家的电话永远打不通,地址也搬空了。
他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
我疯了一样在网上搜索关于顾言深的一切。
他的社交媒体账号空空如也,像他的人一样,神秘,不留痕迹。
我问遍了所有和他有过交集的同学,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熟、他很孤僻、不怎么说话。
他就像一个幽灵,来我的人生里放了一把火,然后就蒸发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毁掉我的一切,然后心安理得地消失
而我,却要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困在这片废墟里,承受所有的痛苦和后果
愤怒、不甘、绝望……所有的情绪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我,几乎要把我撕裂。
我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我太弱了,才会被人如此轻易地摧毁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汗水,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的人生,在十八岁这一年,被判了死刑。
而那个刽子手,连一把刀都没有递给我。
03
日子在浑噩中一天天流逝。
房间里堆满了外卖盒子,散发着腐烂的酸臭味,就像我的人生。
我躺在床上,像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直到那天,我妈又一次哭着冲进我房间,手里拿着一叠账单。
林澈！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爸为了给你找关系,求爷爷告奶奶,头发都白光了！这个家都要被你拖垮了！
我麻木地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拖垮
不是已经被拖垮了吗
争吵在所难免。
最后,我爸冲进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怒吼道：你要死就滚出去死！别在家里碍眼！
我被推出了家门。
盛夏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像一个孤魂野鬼。
不知不含糊地走到了哪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银行的扣款短信。
我点开,顺手划到了朋友圈。
一片死寂的朋友圈里,一个红点格外刺眼。
是顾言深。
他的头像还是灰色的,但三天前,他竟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和符号。
131.4-E:0.3.1.5
/
N:2.2.0.7
/
P:0.1.0.1
这是什么
经纬度密码
我盯着那串字符,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唯一的线索。
是顾言深留下的,唯一的,可能通向真相的线索。
一股被压抑了太久的不甘,像休眠的火山,在我胸腔里猛地喷发。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烂掉。
我冲进最近的网吧,浑浊的空气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真实。
我开始疯狂地破解这串符号。
我试了各种解码方式,摩斯密码、栅栏密码、凯撒密码……全都对不上。
我把数字和高考联系起来,131.4,像理综的分数,但又不对。
E、N、P,是化学元素还是某种缩写
整整一个下午,我毫无头绪,挫败感几乎将我重新淹没。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网吧门口的快递员大喊一声：林澈！有你的包裹！
我的
我疑惑地走过去,签收了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黑色盒子。
盒子很轻,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像素很低,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照片上的人,是顾言深。
他站在一栋破败的建筑前,穿着和我同款的校服,眼神依旧是那种我看不懂的复杂。
背景那栋建筑……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我立刻用手机拍下照片,进行图像搜索。
几秒钟后,一个结果跳了出来。
东海市第七生物研究所（废弃）。
我心头剧震。
这个地方我听说过,十几年前因为一次安全事故被紧急关停,早已荒无人烟,成了城市边缘的一座鬼楼。
顾言深去那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以为他毁了你,其实他救了你。高考只是开始。
轰——
我的大脑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救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
高考只是开始那开始之后是什么
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顶。
那个撕碎我未来的恶魔,那个毁掉我人生的刽子手,竟然是在救我
荒谬！可笑！
但内心深处,那股被点燃的火苗,却烧得更旺了。
我要去那个废弃的研究所。
我必须去。
我要亲眼看看,顾言深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我用手机里最后一点钱,打了一辆车,直奔城市边缘的第七研究所。
路上,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别找我。
电话那头是我妈焦急的哭喊：澈儿！你去哪儿啊！你别做傻事啊！
我挂断了电话。
傻事
我已经活得像个笑话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傻的
这一次,我不是逃避。
我是要去战斗。
为我被毁掉的人生,为那个该死的真相。
出租车在荒凉的郊外停下,司机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小伙子,真来这儿啊这地方邪门得很,晚上闹鬼的。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那栋在夕阳下如同巨兽剪影的建筑。
研究所被高高的围墙拦着,铁门锈迹斑斑,挂着一把巨大的锁。
但我在墙角,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一个崭新的,伪装成石块的微型监控摄像头。
还有地上,几枚清晰的,绝不是游客会留下的战术靴脚印。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荒废之地。
有人在守着这里。
或者说,是在守着这里的秘密。
我心脏狂跳,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情绪席卷全身。
顾言深撕碎我的答题卡,那条神秘的短信,这个诡异的研究所……
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一个远超我认知的巨大阴谋。
而我,林澈,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个高考的失败者,正站在这个阴谋的入口。
我深吸一口气,绕着围墙,寻找着可以潜入的缺口。
我不知道进去会面对什么。
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进去,我的人生,就真的彻底完了。
04
我从一处坍塌的墙角翻了进去。
研究所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野草长得比人还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腐烂植物混合的怪味。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破败窗户时发出的呜咽声。
我像一个幽灵,小心翼翼地在建筑群中穿行,寻找着照片上顾言深站立的位置。
终于,在一栋主实验楼前,我看到了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场景。
我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楼内错综复杂,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紧锁的实验室,门上挂着基因编辑、神经连接、行为干预之类的牌子。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生物研究所,更像是一个进行人体实验的恐怖基地。
我找到一间没有上锁的办公室,里面的设备布满了灰尘,但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我打开一台还能启动的电脑终端。
屏幕亮起,跳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操作系统。
没有密码。
我点开一个名为考核数据的文件夹。
里面全是表格和文档。
我随手点开一个,瞳孔骤然收缩。
考核对象：张伟,编号C-3078,考核项目：高考数学。考核结果：逻辑链断裂,思维模式固化,评级：淘汰。处理方式：记忆清除,社会信息修正。
考核对象：李静,编号A-0112,考核项目：高考语文。考核结果：情感共鸣超阈值,具备煽动性潜质,评级：待观察。处理方式：引导至边缘区域,持续监控。
……
我一页页地翻下去,手脚冰凉。
这些名字,我有些甚至在新闻上见过,都是历年高考中,因为各种离奇原因落榜或者失踪的考生。
原来,他们不是意外,他们是考核对象。
而高考,根本不是什么选拔人才的考试！
它是一场筛选！
一场不为人知的,残酷的筛选！
我颤抖着手,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结果。
我又输入了顾言深的名字。
一个被加密的最高权限文件跳了出来。
我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打开。
但文件的标题,已经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执行官G-001号（顾言深）任务报告：关于‘完美样本’林澈的处理方案。
执行官
完美样本
我
所以,顾言深不是考生,他是……监考的或者说,是这场游戏的GM
他撕碎我的答题卡,不是报复,而是一个处理方案
我到底写了什么我的答案为什么会让我成为完美样本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中炸开,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就在这时,办公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突然亮起了红点。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里响起。
入侵者,身份识别失败。你已触发最高等级警报,淘汰机制启动。
嗡——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大楼！
头顶的消防喷头开始喷水,墙壁和天花板接连不断地落下碎块,整个建筑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
机构将在三分钟内完成物理销毁,请立即撤离。
那道冰冷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我靠！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身后的走廊正在一节节地崩塌。
我拼命地往记忆中大门的方向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
混凝土块不断从头顶砸落,我狼狈地躲闪着,肺部像火烧一样疼。
出口就在眼前！
但一堵厚重的防火门,正在缓缓落下。
来不及了！
我绝望地看着那道门缝越来越小,死亡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我的人生,就要以这么一种荒诞的方式结束了吗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那一刻。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防火门即将关闭的缝隙中,猛地冲了进来！
他逆着光,身形矫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地上拽起。
这边！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焦急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此刻却写满了无奈的眼睛。
是顾言深。
他竟然在这里！
他拉着我,转身冲向另一条我从未注意到的岔路,动作熟练得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我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奔跑在即将毁灭的废墟中,大脑一片混乱。
那个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人,现在,又要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5
顾言深拉着我,在迷宫般的建筑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前。
他伸手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按动了一个隐蔽的开关。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金属通道。
快进去！
他把我推了进去,自己也紧跟着跳下,身后的墙壁迅速合拢。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
几秒后,头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和沉闷的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们头顶坍塌。
第七研究所,被从物理上彻底抹去了。
通道里亮起了应急灯,顾言深带着我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打开了另一扇门。
外面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地下停车场。
他带着我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一路沉默地开到了市区一间高档公寓。
这是一个安全屋。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灯火,感觉之前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现在,你可以解释了吗
我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
愤怒、困惑、劫后余生的恐惧,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声音都在发颤。
顾言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扔给我,自己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疲惫。
你看到的,基本就是全部真相。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林澈。你,和我,我们所有人,都活在一场巨大的游戏里。而高考,就是这场游戏的第一轮海选。
我握紧了手里的水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什么游戏
一个由某个神秘组织,我们称之为‘委员会’,所操控的全球性筛选计划。他们称之为‘最终考核’。
顾言深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们的目的,是在全球范围内,通过各种伪装成意外和选拔的事件,筛选出他们认为具有‘特殊潜质’的人,然后加以利用,或者……清除。
我的心脏一寸寸变冷。
那我呢我写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撕了我的答题卡
你写出了‘完美答案’。
顾言深说。
你的答案,不仅在逻辑、知识、情感等所有考核维度上都达到了满分,更重要的是,你的答案里,展现出了一种他们一直在寻找,却又极度忌惮的东西——不受规则束缚的,绝对的共情和洞察力。
这种特质,会让你跳过所有的中间环节,被直接判定为‘S级样本’,送进最危险的‘核心考核’。进去的人,九死一生。剩下的那一个,也会被彻底改造,成为委员会最忠诚的工具。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
我撕掉你的答题卡,是为了让你‘落选’。让你以一个‘淘汰者’的身份,进入他们的视野盲区。这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讽刺。
保护我我几乎要笑出声,眼眶却酸涩得厉害,你管这叫保护你毁了我的高考,毁了我的名声,毁了我家的一切！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冲他吼道,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不能说。
顾言深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
我们这些‘执行官’,都受‘规则’的限制。任何泄露核心信息的行为,都会触发惩罚机制。对我,也对你。
撕掉你的答题卡,是我在规则的漏洞里,能为你做的极限。
我瘫坐在地毯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我所有的痛苦,竟然都源于一个如此荒诞的理由。
我不是被报复了,我是被保护了。
这比单纯的恶意,更让我难以接受。
那我现在算什么我喃喃自语。
一个引起了委员会兴趣的‘异常数据’。顾言深说,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虽然被‘淘汰’,但你展现出的特质,让他们对你保持着高度关注。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作为一个高考失败者,在他们的监控下,浑浑噩噩地过完被安排好的一生。要么……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递给我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
主动进入这个游戏,在边缘地带挣扎求生,找到活下去的办法,然后,想办法掀翻这张牌桌。
我看着那个冰冷的装置,它像一枚通往地狱的钥匙。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是妈妈发来的短信。
澈儿,你在哪快回家吧,爸爸知道错了,他不该打你。我们不怪你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看着短信,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是一个人。
我还有父母。
我不能让他们一直为我担惊受怕,不能让他们因为我,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
我不能再当一个逃兵,一个失败者。
我抬起头,抹掉眼泪,从顾言深手里,接过了那个装置。
我要怎么做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顾言深看着我,那双冷峻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
从现在开始,林澈,你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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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那个黑色装置,是进入游戏网络的终端。
激活它之后,我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简洁的APP,图标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点开后,里面只有一个界面,像一个老旧的BBS论坛。
上面发布着各种各样的任务。
这些任务,都伪装成了现实世界里普通的社会事件。
任务编号734：寻找失踪的程序员张默,地点：城西科技园。奖励：200积分,D级信息权限。
任务编号735：破解‘午夜涂鸦’留下的连环密码,地点：老城区。奖励：350积分,一次性干扰器。
任务编号736：调查大学城连环猝死事件的真相,地点：东海财经大学。奖励：500积分,C级信息权限。
顾言深告诉我,这些任务是委员会用来测试和筛选边缘人的方式。
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积分和权限,积分可以兑换各种装备和信息,权限则能让你接触到更核心的秘密。
而失败的代价,可能是受伤,也可能是……被清理。
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寻找那个失踪的程序员张默。
他也是一个‘考核’的落选者,但最近行为异常,脱离了监控。顾言深远程给我发来信息,委员会的‘清道夫’很快就会介入,你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他。
我按照资料,来到了张默租住的公寓。
房间里乱七八糟,充满了代码和技术宅的气息。
我像一个侦探,仔细搜查着每一个角落。
警察来过,但他们只当成普通的失踪案处理,带走了一些基本证物。
但我,却发现了一些他们忽略的东西。
在张默的键盘上,几个键帽有不正常的磨损。
W、A、S、D,还有J和K。
这不是程序员常用的键位,这是……游戏玩家的键位。
我又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隐藏分区,里面只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游戏图标。
我尝试着运行游戏,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像素风格的冒险世界。
这不只是一个游戏。
我发现,游戏里的地图,竟然和我们这个城市的下水道系统高度吻合！
而游戏主角最后停留的位置,坐标换算过来,正是城西的一个废弃排污站。
这就是我的特殊能力吗
那种能将看似无关的线索联系起来,洞察其背后真相的直觉。
我立刻赶往那个排污站。
刚到附近,我就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顾言深发来警告：有‘清道夫’在附近,小心！
我躲在一堆废弃的管道后面,看到两个穿着黑色风衣,表情冷漠的男人,正拿着某种探测仪器,一步步逼近排污站的入口。
我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我从另一侧的通风口潜了进去,里面阴暗潮湿,臭气熏天。
在迷宫般的管道深处,我终于找到了张默。
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抱着头,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别过来！别过来！他们要抓我！他们要格式化我的脑子！他看到我,惊恐地大叫。
我不是他们的人！我压低声音,我是来帮你的！跟我走！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传来了脚步声。
清道夫来了。
张默吓得浑身发抖,根本无法动弹。
我心一横,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拿起一根钢管,冲向了另一个方向,用力敲打着管道,制造出巨大的声响。
在那边！抓住他！
清道夫果然被我引开。
我趁机拉起张默,拼命地往外逃。
我们刚从另一个出口爬出来,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微的爆鸣。
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清道夫正举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枪对着我,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我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衣服上多了一个焦黑的小洞,血正从里面渗出来。
妈的,真开枪啊！
就在另一个清道夫也举起枪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猛地从拐角冲出,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直接撞飞了他们。
车门打开,是顾言深。
上车！
我把张默塞进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
车子引擎轰鸣,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安全屋里,顾言深帮我处理着伤口,动作很熟练。
这是能量武器,幸好只是擦伤,要是被打中了,你的神经系统会瞬间被烧毁。他沉声说。
我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你救了我,不怕被惩罚吗
触发了一级警告而已,小问题。他轻描淡写地说,你这次做得不错,找到了任务目标,还学会了声东击西。你的成长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毁掉我未来的仇人,现在却成了我唯一的盟友和导师。
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微妙。
我们不是朋友,更像是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共犯。
通过这次任务,我拿到了200积分和D级信息权限。
我用权限查阅了一些资料,发现像张默这样的落选者还有很多。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委员会的监控下,过着平凡甚至潦倒的一生。
而少数像张默一样试图反抗或逃离的人,最终的结局都是被清理或被修正。
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种冰冷的愤怒,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反抗的决心。
我不再孤单。
而顾言深,他虽然是委员会的执行官,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个庞大的体系。
他就像一个双面间谍,游走在刀锋之上。
我开始疯狂地做任务,从寻找失物到破解谜题,从调查意外到阻止暗杀。
我游走在城市的阴影里,见证了无数被游戏扭曲的人生。
我的积分和权限越来越高,我的能力也越来越强。
我从一个惊慌失措的新手,逐渐变成了一个冷静、果断的玩家。
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刀尖舔血的兴奋所取代。
我和顾言深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他提供信息和后援,我负责执行和破局。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种基于共同目标的信任,在我们之间悄然建立。
我知道,我们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机会。
07
通过一系列高难度的边缘任务,我成功地刷满了存在感。
我的代号变量,开始在委员会的内部网络中频繁出现。
他们注意到了我。
一天,我的终端收到了一个加密的邀请函。
发件人是：【最终考核委员会】。
尊敬的‘变量’先生,鉴于您在观察期内展现出的卓越潜质,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一场‘特别补考’。通过补考,您将有机会获得真正的未来。
落款,是一个冰冷的,由无数几何图形组成的徽章。
他们要招募你了。
顾言深的信息几乎同时到达。
这是核心考核的入场券。一旦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我看着那封邀请函,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
这不就是我一直等待的机会吗
我必须去。我回复道。
我知道。顾言深的回答很简单,但我们不能毫无准备。我有一个计划。
那个晚上,在安全屋里,顾言深第一次向我完整地揭示了委员会的真相。
他们并非简单的筛选人才。
他们的终极目的,是通过这场名为最终考核的社会实验,来净化和改造整个人类社会。
他们认为,人类社会中的情感、道德、意外等不稳定因素,是阻碍人类进化的累赘。
他们要筛选出绝对理性和高效的管理者,清除掉所有他们认为的劣等基因和无用个体。
而高考,只是他们筛选原材料的第一道工序。
我的‘完美答案’,到底触及了他们什么秘密我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你触及了他们的根基。顾言深说,你的答案,在结尾部分,推导出了一个结论：一个完全剔除情感和人性的社会,最终只会走向自我毁灭。你用他们最推崇的逻辑,证明了他们是错的。
所以,他们才不惜一切代价,要么将你彻底改造,变成他们最完美的工具；要么,就将你彻底清除。
我感到一阵后怕。
原来,我曾在鬼门关走了那么一遭。
顾言深的计划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你表面上顺从他们,进入核心考核。他指着公寓的全息地图,冷静地布置着,核心考核的地点,就是他们的总部。我会利用我的权限,在内部为你制造机会。而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他们的核心数据库,把他们所有的罪证,公之于众。
这是一个里应外合,直捣黄龙的计划。
成功率,低得可怜。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们制定了无比详细的渗透计划,推演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应对方案。
我甚至通过顾言深的关系,联系上了一些隐藏在委员会内部的异见者。
他们都是曾经的考核者,在认清委员会的真面目后,选择了潜伏和反抗。
出发前一天,我回了一趟家。
我没有进去,只是在楼下,远远地看着窗户里透出的灯光。
我给父母的账户里,打进去了我做任务赚到的所有积分兑换成的钱,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然后,我给他们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信里,我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游戏和委员会的事情。
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为自己的人生,也为更多人的人生去奋斗。
爸,妈,请相信我,我没有疯,也没有自暴自弃。你们的儿子,不是一个失败者。总有一天,你们会为我感到骄傲。
写下最后一个字,我感觉自己彻底告别了过去那个懦弱、迷茫的林澈。
我点击了终端上的接受邀请。
第二天,一辆黑色的专车,准时停在了公寓楼下。
车门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深吸一口气,坐了进去。
车窗外,城市的光景飞速倒退。
我知道,我正驶向一场真正的,以生命为赌注的战争。
08
我被带到了一个位于深海之下的巨大基地。
这里就是委员会的总部,一个由钢铁和玻璃构成的,冰冷而精密的巢穴。
核心考核,就在这里进行。
和我一起的,还有几十个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
有华尔街的金融巨鳄,有黑客界的天才少年,有退役的特种兵王,甚至还有某个小国的王储。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通过各种离奇的方式,被委员会选中的。
我们被换上统一的白色制服,剥夺了所有个人物品,只留下一个身份编号。
我的编号是：变量-001。
考核的内容,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没有试卷,没有考官。
我们被投入到一个个高度拟真的虚拟场景中。
有时,我们是在资源枯竭的末日废土上,争夺最后一罐水。
有时,我们是在瘟疫肆虐的城市里,决定谁能得到唯一的疫苗。
有时,我们甚至要在一个模拟的战争指挥室里,决定是否要为了战略胜利,牺牲掉一整个城市的平民。
每一个选择,都在拷问着我们的人性。
而淘汰机制,残酷得令人发指。
在考核中失败的人,并不是简单地出局。
他们的意识会被永远地困在失败的场景里,反复体验死亡和绝望。
而他们的身体,则会被送往改造室,成为没有思想的傀儡。
我看到了顾言深。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胸前佩戴着执行官的徽章,面无表情地站在监控室里,和其他执行官一起,观察着我们的表现。
我们的眼神有一次短暂的交汇。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信号。
我利用自己那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在一次次危机中化险为夷。
我能看穿对手的伪装,能预判系统的陷阱,能找到那些隐藏在规则背后的生路。
我的表现,引起了委员会高层的注意,也让我成功接触到了一些更深层的秘密。
在一次伦理困境的考核中,我结识了一位代号雅典娜的女人。
她曾是麻省理工最顶尖的生物伦理学家,因为一篇论文触及了委员会的禁区,而被邀请至此。
她看穿了我的伪装。
你和我们不一样。休息时,她悄悄对我说,你的眼睛里,没有那种被驯服的绝望。
我没有否认。
我们很快达成了合作。
她告诉我,这个基地的核心数据库,位于最底层的禁区,由委员会的最高AI天眼守护。
而她,知道一个可以暂时瘫痪天眼的后门程序。
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你帮我吸引‘天眼’的注意力。她说。
与此同时,委员会也开始对我产生了怀疑。
他们加强了对我的监控,考核的难度也呈几何级数增加。
我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在一次考核中,我被逼入绝境。
系统模拟出了我高考时的场景,无数个顾言深出现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撕碎我的答题卡。
刺耳的撕裂声,父母的哭喊声,同学的嘲笑声……所有我最恐惧的记忆,都化作利刃,向我袭来。
放弃吧,林澈。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虚拟空间中响起,接受你的命运,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你将获得永生和无上的权力。
这是委员会在对我进行精神诱导。
我痛苦地跪在地上,几乎就要崩溃。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顾言深撕掉我答题卡时,那个歉意和警告的眼神。
我猛然醒悟。
他撕掉我的答题卡,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落选。
更是为了阻止我,成为委员会最渴望得到的完美样本！
他们想要的,不是我的智慧,而是我那种能与他人产生极致共情的天赋。
他们想利用这种天赋,去操控更多的人,去更高效地推行他们的净化计划。
而我一旦被他们彻底改造,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不！
我怒吼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眼前的幻象,瞬间支离破碎。
监控室里,一名高层看着屏幕上我重新站起的声影,眼神变得无比阴冷。
‘变量’的意志力超出了预估,启动最终考核方案。我倒要看看,当他面对真正的抉择时,还会不会这么坚定。
09
最终考核,在一个巨大的模拟生态穹顶中进行。
这里模拟了一个即将因环境崩溃而毁灭的小型地球。
我们所有剩下的考核者,被告知,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并获得启动方舟计划,逃离这个星球的权限。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必须参与的,血腥的大逃杀。
雅典娜在考核开始前,给了我一个微型U盘。
这是后门程序,把它插入‘天眼’的主机。我会在这里,为你争取十五分钟的时间。
考核开始的瞬间,所有人都疯了。
昔日的盟友,转眼就成了生死仇敌。
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我没有参与这场混战,而是按照顾言深给我的地图,悄悄潜向位于穹顶中心的控制塔。
那里,就是天眼的主机所在。
与此同时,基地内部,顾言深启动了我们的计划。
他故意在能源区制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事故,吸引了大部分执行官和守卫的注意力。
雅典娜也开始行动,她利用自己的权限,在考核系统中释放了大量的错误数据,让天眼的运算力被大量占用。
我趁机潜入了控制塔。
核心数据库就在眼前,一个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巨大球体。
我将U盘插入主机。
后门程序启动,‘天眼’系统将在三分钟后暂时瘫痪,持续十五分钟。耳麦里传来雅典娜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下载数据。
委员会成立以来所有的罪证,所有被淘汰和改造者的名单,他们渗透全球各行各业的证据……海量的数据,疯狂地涌入我的终端。
就在数据传输到99%的时候。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头发花白,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老人,出现在我身后。
真没想到,最后坏我大事的,竟然会是你这么个小家伙。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我却如坠冰窟。
我在无数财经杂志和新闻上见过他。
他是全球知名的慈善家、科技巨头,被誉为人类未来的领航者的,亚瑟·金。
他,就是委员会的最高领导者。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不解,我是在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是在引领人类走向更高级的文明。而你,在阻止进化。
以牺牲无数无辜者为代价的进化,那不叫进化,那叫屠杀！我红着眼,对他吼道。
滴！
数据传输完成。
我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公开按钮。
你做了什么！
亚瑟·金脸色剧变。
基地内,警报声再次大作,但这一次,是红色的,代表最高威胁的警报。
警报！核心数据库被入侵！所有数据已向全球公开！
警报！‘天眼’系统被未知程序锁定！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露出了进入这个基地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游戏,结束了。
我启动了顾言深留给我的最后底牌——一个隐藏在控制塔内的紧急逃生通道。
脚下的地板裂开,我掉了下去。
在我坠落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顾言深的身影冲进了控制塔,他用身体挡住了亚瑟·金,为我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10
整个世界都因为我公开的数据而陷入了沸腾。
隐藏在社会平静表象之下的高考游戏和最终考核委员会,这个庞大的邪恶组织,第一次暴露在阳光之下。
全球哗然。
我乘坐着小型潜艇,从深海逃出,在顾言深安排好的接应点上了岸。
迎接我的,是那些一直潜伏着的异见者联盟。
委员会因为核心系统的瘫痪和罪证的曝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全球各国的特殊部门,开始对委员会遍布世界的据点进行清剿。
亚瑟·金和他的核心成员,被堵在了即将崩溃的深海基地里,插翅难飞。
而我和顾言深,作为引爆这一切的关键人物,成了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媒体对我进行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高考撕卷事件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我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顾言深也不再是那个恶毒的施暴者。
我们,成了揭穿惊天阴谋的英雄。
我的父母在新闻里看到了这一切。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我爸带着哭腔的,压抑了许久的声音。
儿子……回家吧。
当我再次站到家门口时,开门的是我爸。
他看着我,眼眶通红,昔日严厉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和骄傲。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伸出粗糙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样的。
我妈从厨房里冲出来,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
这一次,她的哭声里,不再是绝望和悲伤,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无尽的自豪。
这个曾经因为我而濒临破碎的家,终于重新充满了温暖。
几天后,在一场全球直播的听证会上,我作为关键证人,向全世界讲述了我在高考游戏中的所有经历。
顾言深也出现了。
他因为在事件中的关键作用,以及主动背叛委员会的行为,获得了某种程度的赦免。
他站在我身边,面对着全世界的镜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开解释了他当初的行为。
我撕掉林澈的答题卡,毁掉了他一次高考。但我相信,他会用他的一生,去参加一场更重要的考试,并交出一份更完美的答卷。
他说完,看向我,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却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误解、仇恨、隔阂,都烟消云散。
我们是战友,是兄弟,是彼此生命中最特殊的见证者。
委员会的核心成员被悉数逮捕,等待他们的是正义的审判。
一个笼罩在人类社会上空的巨大阴影,轰然倒塌。
我的人生,被洗刷干净,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
11
委员会的覆灭,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一场关于教育、伦理和人类未来的深刻反思。
高考,也终于回归了它选拔人才的本质,不再是某个神秘组织筛选实验品的工具。
我和顾言深的名字,被载入了史册。
无数的大学和机构向我抛来了橄榄枝,承诺给我最优厚的条件。
但我都拒绝了。
经历了这一切,我已经无法再回到那种按部就班的人生轨道上。
我与父母的关系,得到了彻底的修复。
他们不再强求我必须出人头地,他们只希望我能平安、快乐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们为我感到骄傲,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比任何成绩都更能温暖我。
顾言深没有接受官方的任何职位。
他选择继续隐匿在幕后,利用他从委员会那里掌握的信息和资源,去追查那些还未被清除的残余势力。
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战斗,还没有结束。他离开前对我说。
我没有选择进入任何一所大学。
我用我获得的奖金,开始了一场环球旅行。
我去看那些我曾在虚拟场景中战斗过的废土,去看那些我曾为之抉择过的城市。
我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个真实而又美好的世界。
我开始将我的亲身经历,写成一本书。
书名就叫,《高考游戏》。
我希望能用我的故事,去警醒世人,去告诉每一个人,永远不要放弃对真相的追寻,永远不要被任何单一的标准去定义你的人生。
我和顾言深依然保持着联系。
他会偶尔给我发来一些加密的信息,告诉我他又捣毁了哪个委员会的残党,或者又发现了什么新的阴谋。
他成了我人生中最特殊的朋友和导师。
我们之间的羁绊,超越了一切。
我不再是那个被高考分数定义人生的林澈。
我的人生,由我自己书写,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过去的一切,虽然充满了痛苦和磨难,却也像一场淬火,让我获得了真正的新生。
我不再恐惧,不再迷茫,我的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力量。
12
几年后。
我成了一名独立的调查记者。
我不再追逐热点,而是专注于揭露那些隐藏在社会表象之下的不公与阴谋。
我的笔,就是我的武器。
我用它为那些无法发声的弱者呐喊,为那些被埋没的正义正名。
我的书《高考游戏》成了全球畅销书,被翻译成几十种语言。
它激励了无数的年轻人,让他们开始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勇敢地去挑战那些看似不可动摇的规则。
顾言深偶尔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有时,他会给我带来一个棘手的调查线索。
有时,他只是和我一起,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里,喝上一杯。
我们话不多,但彼此都明白,我们依然在同一条战线上并肩作战。
委员会虽然被摧毁了,但那种试图用冰冷规则操控人类命运的思想,却可能以各种各样新的形式,重新滋生。
我们的战斗,或许永远不会结束。
但我不再是那个高考考场上,因为一张被撕碎的答题卡而世界崩塌的少年。
我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但我从未后悔过。
在一次面向全球年轻人的演讲中,我分享了我的故事。
最后,我说：
决定你人生的,从来不是某一场考试,某一个分数,而是你在面对命运的不公时,所做出的每一次选择。请永远不要放弃选择的权利,因为那才是你手中,最强大的武器。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到我的父母,坐在第一排,眼含热泪,为我鼓掌。
他们是我最忠实的读者,也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演讲结束后,我独自一人走在夕阳下的街道上。
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高考那天,那张被撕碎的答题卡,像黑色的蝴蝶一样飘落的场景。
但它,再也不是我的噩梦。
它是我新生的起点,是我自由的勋章。
我走在阳光下,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踏实,无比坚定。
我的未来,由我自己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