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傻子,天生不愿与人说话,只会自言自语。
爹娘不指望我能有所成就,便早早给我定了亲事。
结婚这天,村长极力阻止,说我是守村人,不能结婚,更不能有后,并且咒我成亲会克死父母妻儿。
01
结婚本该是大喜事,但是我的婚礼却被邻居闹得很不愉快。
村长徐大川带着徐家一帮子人来到我的婚礼上,指着我爹大骂。
李老大,你真不是个东西,明明知道你儿子李虎就是个守村人,还给他娶媳妇,你不知道这会害死人家女子吗
来参加宴席的村民都是面面相觑,听着村长的话云里雾里的,虽然没听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感觉似乎问题很严重。
村子有两家大户,一是我们李家,另一个就是徐家,几十年来,村长都是由我们两家出,所以我们两家也是最不对付的两家。
我爹最见不得徐大川的嚣张跋扈,而且下半年村长就该换届了,按照村里定下的规矩,下一任就又该是我爹了,所以他自然不能容忍徐大川这么污蔑造谣。
徐家家族大,我们李家也不遑多让。
我爹示意下,直接涌出来二三十人,个个手提铁棍,也不废话,直接就动手,把徐家人全都撵走了。
乡亲们,不要听徐大川造谣,他就是见不到我们李家好,再有两个月就该我们李家当村长了,他是想抹黑我们李家,到时候好继续由他们徐家当村长。
乡亲们听我爹这么一说,也明白了,无非就是村长换届前,两家相互攻讦,以前每次换届必备的节目嘛。
于是大家继续吃喝,继续恭贺我爹娶了一个好儿媳妇。
我的新娘子田小莲是外村的,听说父母才去世,一个人孤苦无依,这才愿意嫁给我,就图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许是没见过大场面,还有些怯生,给我爹娘敬茶的时候,田小莲端着茶碗磨蹭了很久才递了出去。
爹娘很满意这样的儿媳妇,性格柔弱,以后不会趁他们不注意欺负我,我爹当即就掏了一个金镯子给了她,我娘则是摘下脖子上的翡翠项链亲手给她戴上。
小莲啊,以后你就是我李家的儿媳妇了,虎子虽然痴呆,但是秉性善良,日后定不会辜负你,还望你能好好服侍他,早日为我李家开枝散叶。
对于开枝散叶,由于担心我不会办事,家里伺候的婆子在我们洞房的时候全程在一旁指导。
田小莲很害羞,脱了衣服把自己蒙在被窝里。
我则在婆子的指导下,笑呵呵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掀开被子解下田小莲的肚兜......
因为晚上太累了,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很晚,直到下人来叫,我才悠悠起床。
少爷,不好了,老爷和夫人出事了。
等我来到爹娘的房间,他们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二叔叹息一声:造孽啊。
然后神情复杂地对我说:虎子,你爹娘已经没救了。
爹,娘,他们怎么了
他们,他们肯定是受到了天谴,他们糊涂啊,就不该给你娶媳妇的!
这个时候,爷爷拄着拐杖也来了,对着二叔脑袋就是一拐杖。
胡说什么,什么天谴,乱七八糟的,徐大川瞎说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
二叔拿出一枚玉坠道:爹,你看这玉坠跟虎子心口的胎记像不像
那是一枚鱼型的玉坠,除了大小不一样,其余的跟我心口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是我前几天收的,听说就是土匪刘麻子活着的时候戴在脖子上的。
所以,虎子可能真就像徐大川说的那样,是刘麻子转世,这辈子要在咱们村当守村人的。
02
守村人的传说存在了上千年,都说是上辈子祸害村子,造了深重的孽障,这辈子转世回村子守护赎罪,因为是赎罪,所以不能结婚生子,不然就会克死父母妻儿。
说来也巧,村子里上一个守村人才死,我就出生了。
直到我三岁时,村里关于我是守村人的流言就开始私底下传开了。
因为正常孩子一岁就会说话,我直到三岁才会叫爹娘,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我不是哑巴,而是个傻子。
但是因为我家在村子里势力大,村民平时顶多也就关系好的私下讨论两句,所以一直没有被大家普遍认可。
现在,我爹娘死在了我的新婚夜,再加上婚礼当天徐大川的告诫,我直接就被认定成了守村人。
就像是为了验证徐大川的话一样,在我爹娘葬礼期间,田小莲也出事了。
爹娘下葬当天晚上,田小莲不见了。
因为爹娘死了,爷爷就住进了我家照顾我。
晚上,爷爷起夜的时候见院子门没栓,就以为我也起夜了,就等着我回来,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去厕所也没见到人,就来我房间叫我。
当我开门的时候,爷爷才发现田小莲不见了。
哎,那女子定是见没了公婆,担心以后日子不好过就跑了。
当天晚上,爷爷就叫着二叔、三叔和一众族人去找人。
直到早上天亮,大家才在后山找到田小莲。
她正在我爹娘的坟前不停地转悠,嘴里还神神叨叨念着什么。
爹,小莲这丫头好像是疯了。
田小莲被带回来后,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嘴里一直囫囵不清地念叨着。
因为她已经无法沟通,大家对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爹娘的坟头就只能靠猜测。
真是晦气,咱家现在出了两个傻子。
二叔看着我和田小莲,一脸的嫌弃。
爷爷瞪了他一眼道: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说自己侄子侄媳妇的
爹,这田小莲也不是个吉利的女子,从她一进家门,大哥大嫂就离奇去世,我看啊,她就是个扫把星,要不还是把她退回去吧,更何况她现在也成了个傻子,以后也没指望能照顾虎子。
爷爷端着手里的烟斗,慢慢地往里压了一撮烟叶,吧嗒,吧嗒抽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算了吧,也是个苦命的女子,现在兵荒马乱的,她娘家又没人了,把她撵走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二叔不甘心地离开,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徐大川。
李老二,听说虎子他媳妇疯傻了,是不是真的啊。
二叔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狠厉。
哼,她克死了大哥大嫂,就应该给大哥大嫂陪葬的。
我问你她是不是真傻了!
这个时候,二叔想起早上发现田小莲的一幕,不禁有些慌乱。
早上找到她的时候,她一直围着大哥大嫂的坟头打转,就像,就像是鬼打墙一样,你说会不会......
二叔话没说完,就被徐大川狠狠地打断了。
别他娘的瞎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神的,我看她就是受不了刺激才发疯的。
03
自从爷爷住到我家后,二叔和三叔来我家就更加的频繁了。
尤其是二叔,甚至提出让爷爷去他家住。
老二,我是没地方住吗
爷爷这一问,二叔顿时有些尴尬,也反应过来爷爷为什么要住我家。
那就把虎子两口子一块接我家去,一个院子住,相互照顾起来也更方便些。
看着二叔窘迫的样子,爷爷不免有些失望。
老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大死了,家主和下一届村长要么你做,要么二房你堂哥做,其实我的心里更倾向于二房,因为你的性子太耿直了,头脑简单,遇到事情缺乏主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二叔有些不服气道:爹,咱家是长房,就算大哥不在了,还有我和老三,怎么能让二房当家主和村长呢。
随即似乎刚刚想起爷爷对他的评价,更加不服气了。
爹,我可是您亲儿子,哪有您这么瞧不上自己亲儿子的,再说了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老三吗
老三吗,他倒是个心思深沉的,只是深的连我都看不明白。
算了,我去跟二房和三房说,推你做下一任家主和村长。
晚上,爷爷回了祖宅召开宗族大会,讨论下一任家主和村长人选。
我是个傻子,这种事情从来不参与,当然,也没人通知我。
我和田小莲吃完晚饭就回了房间,准备睡觉。
田小莲的行为在我眼中很异常,她总是偷偷看我,等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又把目光撇走。
而且她的行为很像是模仿我,总是咧着嘴傻笑,见了人就笨拙地挥手打招呼,嘴里总是自言自语喃喃个不停,就是听不懂在念叨着什么。
只有晚上回到房间,他才不再学我,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坐着发呆,就像根木头一样。
即使是躺在被窝里,我抱她,她也没啥反应,不配合,也不拒绝,感觉比我还傻。
就在我正要忍不住释放精力的时候,她突然尖叫一声。
然后我就感到后脑一痛,意识开始模糊。
昏迷前,我听到有个男人说:娘的,没想到一个傻子体力还怪好的,等得老子脚都蹲麻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依然躺在自己床上,边上坐着爷爷和二叔、三叔。
爹,咱家是不是真遭天谴了,这大哥才死几天啊,家里现在又闹出了人命。
二哥,别瞎说,什么天谴不天谴的,不就是一个小毛贼嘛,跟天谴有什么关系。
小毛贼怎么不偷东西,进了院子就直接奔着虎子来了,还是抱着杀人的念头。
估计是走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虎子两口子房间吧。
爷爷始终没说话,只顾着吧嗒吧嗒地嘬烟斗,一口一口地吐着烟气,眼睛在二叔和三叔身上来回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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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家里闹出人命就开始慌了,四处扫视也不见田小莲的身影。
当时遇到毛贼害命,既然我没死,那就是田小莲死了。
想着这个不嫌弃我傻,还愿意跟我睡觉的女人,我不禁悲从中来,不自觉就哭了起来。
再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抱着她软乎乎的身子睡觉,我哭得更大声了。
04
我的哭声引起了爷爷的转身,他来到我的身边,心疼地安慰我。
哎呦,虎子不哭,没事了啊,爷爷在这儿,坏人再也不敢来了。
直到我停止了哭泣,爷爷才让伺候的婆子给我穿衣起床,服侍我吃东西。
爷爷又带着二叔和三叔回了祖宅,我吃完饭独自坐在院门口,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嘴里一直念着田小莲的名字,生怕自己会忘了她。
田小莲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里浮现,她个子不高,跟我肩膀平齐,不过身段扎实,一看就是个自幼就持家的女人。
她那跟纤绳一样粗细的麻花辫一直在我脑子里晃悠,还有那白净丰腴的身体,想着就利尿。
中午,婆子来叫我吃饭,喊了几声我没答应,就过来拉我。
呦,这是啥味儿啊,咋又腥又骚的。
她朝我身上来回地嗅,当看到我裤裆湿了一片时,掩嘴偷笑。
少爷真是精力旺盛,天天晚上和少夫人造娃还能跑马,少夫人以后有福了。
我喃喃道:小莲死了。
哎呦,少爷可别说傻话,别听其他人瞎说,什么守村人不守村人的,少夫人一定会好好的,小少爷也会平平安安的。
咱先吃饭,吃完饭就去二爷院里看少夫人去。
这句话我听明白了,田小莲在二叔家里。
我顾不上婆子的劝慰,赶紧跑到二叔家,一进门就看到田小莲正蹲在院子花圃旁,身后还跟了个伺候的丫头。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就像洪水决堤一样汹涌而出。
我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真的会离开我。
不管别人怎么劝,我坚持晚上要跟田小莲睡在一块。
傻孩子,你媳妇已经怀孕了,这段时间不能再同房了,不然会害了她。
虽然我听不懂,但是听二婶说会害了田小莲,我就没再坚持,不过还是赖在二叔家里不走。
也好,我和虎子就搬过来住,以后就劳老二媳妇多费心了。
爷爷发话,我和田小莲都住进了二叔的院子。
晚上我俩最终还是分房睡了,但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总是想着田小莲,这大概就是食髓知味吧。
我听进了二婶的劝告,没有去打扰田小莲,而是自己在院子里转悠。
走到二叔房间外的时候,听到里边在说话。
二婶:老大两口子死的真冤枉,虎子这孩子有后了,他俩却看不见了。
二叔:冤什么冤,老大就是不听劝,要不是他非要给虎子成亲,能遭来这横祸吗,我看田小莲和她怀的孩子就不能留。
二婶:当家的,这话可不兴再说了,老爷子不爱听,小心他老人家治你。
二叔:哼,要不是有老爷子在,我非得把她这个扫把星赶出村子。
二婶:别总一口一个扫把星的,以后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二叔:哼,她就是个扫把星,一嫁进李家,大哥大嫂就不明原因死了,现在居然还能失手用剪刀捅死一个毛贼,这哪是一个正常女子能干出的事情嘛。
屋里安静下来不再言语,但是我的心里却不再平静。
二叔要害田小莲!
05
我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大家都已经睡了,就想去找爷爷。
刚走到爷爷房门口,就听到外边敲锣声。
土匪进村了!
被声音吸引,我呆呆地站立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大家都醒了,纷纷跑到院子,惊慌不已。
爷爷出门见到我,连忙拉着我往后院跑。
走,跟爷爷去地窖。
村子这些年没少遭土匪袭扰,每次我都会被爹娘安排躲在地窖里。
偌大的地窖这个时候已经躲满了人,主要是老人、女人和小孩。
我这才想起来田小莲,便喊了她几声。
二婶在旁边一拍大腿道:遭了,忘了小莲那丫头了。
我知道田小莲没来,就挣开劝阻,跑回院子寻她。
院子已经被土匪占据,十几个土匪举着火把,有几个带头的握着手枪,其余都是端着土枪,把二叔和几个下人围住。
我一眼就看见了田小莲,她正躲在二叔的背后瑟瑟发抖。
在我的心里是不知道危险和害怕的,我直接跑过去,拉着田小莲就要往后院地窖去。
呦呵,还有不怕死的呢,当着我面也敢跑
带头的一个土匪说着就要向我开枪。
二叔赶紧将我拉住,然后向那人作揖道:好汉见谅,我这侄儿是个傻子,好汉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各位好汉既然拿了钱财,不如就此离去,结个善缘,以后路过村子,我李家依然好酒好菜招待。
土匪大头目哈哈大笑,表示二叔识相。
不过一个拿着手枪的小头目却嬉笑着向我走了过来,眼里满是戏谑和阴鸷。
走肯定会走,不过我看这娘们长得挺俊,她得跟我一起走。
二叔赶紧拦住,不停的作揖道:好汉行行好,她也是个傻子,而且已经怀孕了,不吉利……
那小头目不耐烦地把二叔推开,用枪指着他道:滚开,要不然老子崩了你。
二叔咬咬牙,一步未退,转头看向土匪大头目道:好汉,我现在是李家的家主,也是村子下一任村长,只要好汉放过我们,村子以后年年给各位好汉上供……
话未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然后二叔抱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田小莲的身上。
她受到惊吓,失声尖叫了起来,屎尿失禁顺着裤腿流了出来。
那个小头目暗骂一声:晦气,然后准备上来开枪打死她,却被大头目叫住。
老三住手。
大头目来到二叔面前道:李家主果然好胆气,我佩服,那就放你一马,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过以后不是每年都要上供,而是每个月都要上供。
二叔咬牙点头答应,土匪大头目才带人离开。
临走时,那个小头目盯着田小莲和二叔,眼里满是不甘。
族人都聚集到祖宅,上报着损失,并商议接下来的应对。
各家都损失了不少的钱粮,好在除了二叔,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不过听说徐家就遭了殃,村长徐大川被杀,连着院子都被一把火烧了。
为二叔治伤的大夫叹气道:二爷的胳膊怕是保不住了,离得太近,骨头都打碎了,筋也断了。
06
二叔扭头看向我,然后神色复杂地对爷爷说:爹,把田小莲那丫头送走吧,从她来村子,咱家就没消停过。
爷爷面无表情道:那你今天怎么不直接让土匪把她带走,何必自己还挨一枪,废了一条胳膊。
她毕竟是我侄媳妇,我哪能亲眼看着……
二叔说不下去了,可是又觉得憋屈。
可是……
别可是了,她现在怀了虎子的孩子,就是为你大哥一脉延续香火的功臣,要是不想咱家长房一脉断了传承,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
接下来就是讨论村长的事,因为徐大川死了,村长换届也得提前了。
大家一致推举二叔,不过爷爷却表示二叔受了重伤需要休养,让三叔接任。
二叔本来是不甘心的,但是想到既然是自己亲弟弟而不是堂哥接任,心里倒也没多少怨念。
三叔当上村长第一天的工作就是安抚村民,毕竟这次被土匪扫荡,各家都损失不少的钱粮,甚至有的都没米下锅了。
在三叔的要求下,我们李家和徐家需要拿出一些钱粮救济村民。
但是徐家死了村长家主,他们的老族长借故不愿出太多。
而我们李家也拿不出剩余的粮食,一时陷于两难境地。
爹,这次匪患,大哥家没进土匪,您看是不是从大哥家多拿一些钱粮出来。
三叔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但是爷爷却不愿意。
虎子家的粮食可以都拿出来,毕竟他两口子现在住老二家,但是钱财不能出,他两口子没挣钱的能力,以后有孩子了,还得花销。
爹,大哥当家主的这些年,咱们族里的钱财大多数都在大哥院里,他院里要是不出钱,我还怎么让其他族人出钱啊。
你是家主,也是村长,这就要你想办法了。
三叔最后自然是要到了钱粮,不过却也失了声望。
为了挽回声望,他表示愿意孤身上土匪山去谈判,希望能免去或者减少一些月例。
土匪山上,三叔见到了三当家,就是那天开枪打伤我二叔的人。
恭喜恭喜李村长,虽然我那一枪没能打死你二哥,不过你还是当了村长,也当了李家家主,兄弟我办事不漂亮,欠你一回。
三叔拱手回道:同喜同喜,既然三当家因为这次事情坐稳第三把交椅,那我们就来日方长。
只是可惜没能杀了田小莲,万一哪天他把我大哥的死说出来......
都怪大当家当时拦住,不然......哼,说不得哪天我也得学学李村长,来个大义灭亲。
三叔一大早上的山,下午就回了村子,只不过回来的时候一身伤,在村头差点晕倒,幸亏当时人多,看见了他,把他送回家里。
等他清醒时,面露苦楚地告诉大家,土匪不仅拒绝了他的请求,还扬言但凡少一个子就要屠了整个村子,最后把他痛打了一顿撵下了山。
听到要屠村子,大家伙可就慌了神,很多人当即就表示要离开村子。
三叔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强调一下土匪都没人性,自己这趟上山很凶险,怎么会引起这么恶劣的反应。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村子越大,人口越多其实越安全,而且作为村长自然也油水越大。
他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忙起身道:大家不要慌,月例我来想办法,土匪杀人也会先杀我,不管土匪有多凶狠,我都会继续跟他们谈判,直到彻底免了我们村的月例。
听他这么说,大家才安定下来,毕竟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嘛。
当天晚上,我家院子再次遭了贼,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
爷爷断定是村子里的人干的,亲自带着族人一家一家查搜,连族人家也没放过,最后却毫无收获。
对于长房传承向来坚定的爷爷,我家败落是他无法接受的,所以他要求三叔以后把村子所得钱财优先补给我家,一定要保证我家是村子里最富裕的,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李家传承有序。
07
短短时间,村子接二连三出事,关于我的守村人身份再次被大家提起。
一个月时间到了,村子里该出钱孝敬土匪了。
大家反应异常的激烈,表示自从我娶了亲,村子就没太平过,一定是我触怒了老天爷,违背了守村人不能娶亲有后的禁忌,所以老天爷才会惩罚我家,同时还连累了村子。
他们要求处死田小莲,让我恢复守村人身份,否则坚决不会出一分钱。
祖宅议事堂,爷爷一脸淡定,但是不停地往烟斗里塞烟草透露出他心里并不平静。
爹,是一个女子重要,还是一个村子重要,您该有个决断了。
二哥,你也劝劝爹,我们已经护不住那女子了,我们已经尽力了,仁至义尽,再护下去,我们整个村子都活不下去了。
在其他人逼迫的目光下,三叔的话每个字似乎都透露着无奈。
但是二叔却一改以往恨不得田小莲早点死的态度,反而护起了她。
哼,什么狗屁守村人,屁的天谴,一切都是阴谋。
二叔一把打翻面前的茶杯,朝屋外喊了一声大夫,大夫进来。
大夫,你跟大家说说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大夫朝着坐在最上边的我爷爷作了个揖,缓缓道:大爷的死,我一开始就怀疑是中毒,但是一直找不到证据,直到前天我给二爷看病,发现他心跳远超常人,排查了一圈才发现是茶叶的问题。
二爷喝的茶叶混有一种慢性毒药,长期饮用之后,一旦再过量饮酒就会造成心脏剧烈跳动,严重就会心悸而死。
大夫说完,二叔接着道:这茶叶就是我从大哥院里拿过来的,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五年前大哥从村长退位时,徐家送的礼品。
二叔一拍桌子,怒道:所以,这一切都是徐家在搞鬼,他们就是想要搞垮我们李家。
众人听完二叔所说,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三叔不甘心,起身打断大家的议论。
守村人的传闻大家可不要忘了,不管怎么说,大哥的死,还有后边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在田小莲嫁进来才开始的。
老三,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些的吗,现在我都不再信什么守村人的狗屁传言,你以后也不要再提了,不过是徐家打压咱家的阴谋罢了。
那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出钱,我们拿什么孝敬土匪,拿不出钱,他们可是会屠村的。
哼,既然有土匪,我们就应该报官,与其把钱给土匪,不如把钱给官兵,我已经联系了县城的冯大帅,想必现在他已经在剿匪了。
原来二叔不甘心就此沦落,私下献出大量家产给冯大帅,请他出兵剿灭那伙土匪。
议事结束,最后大家决定趁着徐家现在内部不稳,给死去的徐大川安一个勾结土匪分赃不均被杀的罪名,抄了他家分给村子。
这事儿需要三叔带头,但是他却不见了踪影。
无奈二叔亲自带人打上徐家,徐家因为没有防备,瞬间乱了阵脚,最后徐大川家被洗劫一空。
本来想让三叔把抢来的钱财分发下去以提升名望,可是大家遍寻村子也没找到人。
三爷不会去山上给土匪通风报信了吧
一个村民本是调笑的一句戏言,不成想却成了真的。
08
二叔骂了那人一句,便表示财物先留在祖宅,等三叔回来了再给大家分发。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三叔才回到村子,跟他一起的还有土匪三当家一行五个人。
看模样很是慌张,一行人不要命地往村子跑,似乎后边有人索命一样。
我如平日一样,每天早上都喜欢在村头晃悠,看到三叔,我远远地喊了一声。
土匪三当家见是我,让手下控制住我。
三叔见他们注意力在我身上,就加快脚步,想要撇开后边的土匪。
不成想那土匪三当家一枪打在了三叔腿上,然后撵上提着他后脖颈凶狠道:李老三,别他娘的想把老子撇开,要不是担心从你大哥院里抢的钱财暴露,你在山下遇见官兵的时候就想把老子卖了吧。
土匪控制了我和三叔,也控制了我二叔和爷爷。
李老族长别担心,今天来这里只是请大家帮个忙,等会儿官兵来了,就说没见过我们就行,等官兵一走,我们也走,绝不为难你们。
见我一直挣扎,绑着我的土匪有些不耐烦了。
三当家的,这小子是个刺头,一会儿准露馅,要不先宰了他。
爷爷急忙拦住,并轻声安慰我,让我平静了下来,我也因此躲过一劫。
很快,官兵就进了村,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见到这几个土匪。
带队的是冯大帅的副官冯良,见到我二叔明显一愣。
李二爷,真是巧了,这追土匪居然追到你村子来了。
既然来了你家,我就跟你说说剿匪的情况吧。
不负你所托,我们共计剿灭山上土匪三百七十五人,只有五人逃脱,我们一路追到了这里。
对了,今天早上,村子里可有陌生人进来
二叔苦涩地笑着应对,正不知该不该供出土匪的时候,那土匪三当家朝二叔使了个眼色,手上微微用力,抵住爷爷后背的短刀顿时扎进肉里。
见此情形,二叔再不犹豫,急忙摇头表示没看见。
我就站在爷爷后边,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就见土匪三当家的刀尖已经扎进了爷爷的肉里。
爷爷向来疼我,所以我当然不能看他被欺负了。
我一把撞开土匪三当家,把他撞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疯狂地捶打。
这一幕让现场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官兵纷纷举枪,枪口对着我们这边。
那四个土匪见三当家已经被我打的无力反抗,就也放下了身上的武器投降。
场面得到控制,三叔就瘸着一条腿上来想要杀了几个土匪灭口。
慢着!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田小莲从屋里走了出来,原本痴傻的她此时却是目光清明,看着副官冯良泪眼汪汪。
冯良!
她的一声叫喊让大家目瞪口呆。
原来二人本是青梅竹马,后来冯良参军多年未回,这才断了联系。
随着二人相认,三叔瘫软地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田小莲指着三叔和土匪三当家,对冯良道:就是他俩抢了我家,绑了我爹娘,逼我嫁到这儿,还让我谋害李家大老爷。
她愤愤地朝着土匪三当家问道:我爹娘现在哪里,他们到底还活着没
那土匪三当家直接破罐子破摔,冷哼一声道:他俩早让李老三给杀了,后来他又托我安排人杀你,结果被你反杀了,没办法只能让我带人抢劫村子的时候把你杀了,结果又被大当家的拦住了。
越说越激动,他又对着二叔说:本来他还让我顺手把你给杀了,这样就没人跟他争家主和村长的位置,结果那天我枪打偏了。
还有,你大哥院子被偷也是他让我安排的人,说是所得钱财我俩一人一半,就藏在我们山下,他昨天听你说找了官兵围剿我们,担心钱财丢了,所以跑过去查看,这才和我碰上。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家老三指使我做的,要杀也是杀他,跟我没关系。
爷爷颤颤巍巍地来到三叔面前,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做了这么多恶事,能对自己的亲大哥、二哥下杀手。
他狠狠地踢了三叔几脚,大骂着畜生。
说虎子是守村人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的安排
三叔已经失心疯了,坐在地上任凭爷爷踢打,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土匪三当家继续落井下石道:这事我也知道,就是他干的,他一开始就是联合徐大川,想先把你家老大弄死,一个傻子就妨碍不了他,然后再安排我弄死你家老二,这样以后你家就是他说了算,至于你家老大的死,他已经和徐大川策划了好几年,当天他还担心茶叶里毒性不够,特地又给了新娘子一包烈性毒药,让她敬茶时放进去,所以你家老大的死,你孙媳妇也有份儿。
09
关于田小莲到底有没有在我爹娘的茶里下药,谁也不知道。
她一口否认,表示当时担心我三叔反咬一口,她才准备逃跑,结果人生地不熟,又是晚上,就跑错地方,跑到我爹娘坟头了。
后来被人找到,她就干脆装疯卖傻,希望三叔能放她一马。
最后还是爷爷断定田小莲是个善良的女子,不会害人,一切都是我三叔和徐大川干的。
为了让田小莲报仇,爷爷允许她亲自杀了三叔。
田小莲虽然是个女子,却也果敢,从冯良手里借来手枪,一枪一个,把三叔和几个土匪全杀了。
事情落幕,冯良看着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的田小莲,尽管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两人虽有情谊,但是造化弄人,缘分不够。
李老太爷,小莲既然不愿跟我走,还说你一直待她不薄,护着她,那么以后还希望你能继续护着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去县城大帅府找我。
冯良走后,爷爷力排众议,推举田小莲做村长。
一开始大家自然是反对的,毕竟村子百十年来还从没有过李徐两姓之外的人做村长,更别说还是一个女人。
可随着二叔和几个有声望的老人赞同后,其他人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一旦田小莲在村子,那么村子以后就相当于有了一张护身符。
连徐家讨论再三之后都表示,只要田小莲在,以后村长轮换制就取消,村里都由田小莲做主。
村长定了,我李家家主也该重新选了。
本来二叔呼声最高,可他却推辞了。
既然咱们能选一个女村长,为什么不能再选一个傻家主,我推虎子作家主,本来按照咱李家祖训长房一脉相承的规矩,也该是他作家主。
爷爷欣慰地点点头,再次一锤定音。
以后李家家主就是李虎,不过他因为脑子问题,没法处理事情,往后家族里小事就交给老二处理,大事就找小莲拿主意。
就这样,我们李家和村子都打破了传统,诞生了第一个傻子家主和女子村长。
虽然我成了家主,但是我还是喜欢每天在村头坐着看向外边,没事就跟天上的云、飞过的鸟、路过的狗,甚至地上爬的蚂蚁等说说话。
蚂蚁蚂蚁,我媳妇晚上老是做噩梦,说梦话,一说梦话就醒,一醒来就哭,你说咋办啊
她梦话都说什么了
她说‘别来找我,都是你弟弟让我干的’。
我抬头,看见爷爷正皱眉看着我,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我的脑袋对我说:虎子,以后不要跟说你媳妇做噩梦说梦话的事了,对蚂蚁也不能说,知道吗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第二天,爷爷带着我和田小莲去给爹娘烧纸。
老大,老大媳妇,一直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小莲这丫头已经怀了虎子的孩子,她是个感恩的女子,把虎子照顾的很好,你们就安心的去吧,在那头保佑虎子和小莲母子平安。
田小莲哭的很厉害,跪在爹娘的坟头一直不愿起身。
后来,爷爷又问我田小莲还有没有做噩梦说梦话,我想了想,好像从祭拜完我爹娘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每晚都睡得很安稳。